第10節
要不直接給他打個電話,萬一他今天忙的沒空來了呢? 陶可想了想,還是算了,反正還有一周呢。要是二十八號之前再找不到機會,就給他打電話吧。 這時離吃飯尚早,閑著也是閑著,陶可無所事事地環顧四周,看見還在角落忙忙碌碌的身影,索性決定去幫忙一起布置。 工作人員一見她,就笑盈盈地問:“陶陶,今天這么早就收工了?” 陶可莞爾一笑,“是呀,你們也知道,我工作不多的?!碧湛烧f著拿起一串裝飾品學著工作人員伸手掛在圣誕樹上。 “欸,陶陶,你不用做這些……” 陶可打斷她,溫婉地笑了笑,“舉手之勞而已,反正我現在也沒什么事兒。這邊我來吧,你去做其他的?!?/br> “謝謝,陶陶,你人真好?!惫ぷ魅藛T邊替旁邊的圣誕老爺爺穿衣服,邊很可惜地嘆了口氣,“陶陶,你長這么漂亮,不紅沒道理啊?!?/br> “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哪兒能每個都紅啊,退一步說,你看現在紅的,也不是每個都長得特別漂亮啊?!?/br> “你這么一說,我就想到一個人了?!?/br> “誰???”陶可疑惑。 “鄭艾啊?!?/br> “鄭艾?”陶可一愣,理所當然地反駁,“鄭艾不丑,挺漂亮的啊?!?/br> “我覺著一般,我見過她素顏的樣子,根本不及上了妝的一半,她眼睛不大,皮膚不白,膚質也不算好?!?/br> “素顏誰都顯得很普通啊,要我看,我卸了妝還沒鄭艾好看呢?!?/br> “我不是沒見過你素顏啊,明明你比較好看吧?!惫ぷ魅藛T頓了頓,狐疑的問,“我說,陶陶,你不會是鄭艾的粉絲吧?” “呃,嘿嘿,算是吧……” “難怪……我和很多人討論過,他們大多和我看法一樣,都說鄭艾長得很一般,五官端正,中規中矩而已,不過這也很正常啊,她是打高端氣質牌的。她的氣質很好,這點確實沒話說,要不是她的家庭被報道過,我還真以為她是名門閨秀?!?/br> “我就是佩服她這個,靠自己的努力在娛樂圈闖出一片天地?!?/br> “自己的努力……”工作人員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探了眼陶可,“你怎么知道她沒有……那個那個?” 陶可立刻就理解了她的意思,笑道:“就算是,那也是她努力的一種方式,只是這個方式并不被世人茍同罷了。我覺得,這種事,只要能過了自己這關,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反正過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結果。至少,她現在很紅,這就夠了?!?/br> “對,就像飛蛾撲火,只求絢爛一次,死而無憾?!惫ぷ魅藛T突然間很文藝地說道,說完之后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羞澀而尷尬地朝她笑笑,吐了吐舌頭。 陶可看著眼前這個年紀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兒,回以一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卻什么都沒說。 飛蛾撲火……所有人都以為那團火是美麗和成功的代名詞,或許只有她覺得那道絢爛的光芒只是虛偽的遮掩。每個人都為得到它前仆后繼匍匐前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到最后卻發現隱藏在背后的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迎接他們的是漫無止盡的痛苦。 她不想成為飛蛾,她不想沉溺在娛樂圈的五光十色、虛偽侈靡中無法自拔,她只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站上屬于自己的舞臺。 “陶陶?”陶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久才意識到有人在叫她,她愣愣地“啊”了一聲,迅速地恢復狀態,沖她莞爾一笑。 工作人員神秘兮兮地對她笑,輕聲道:“陶陶,聽說今天那個傳說中的人物會來哦?!?/br> “傳說中……的人物?誰???” “蔣若夢咯!” “哦,蔣若夢啊……”陶可若有所思地頷首,眨了眨眼又低頭問,“她誰???” “……”工作人員一臉黑線地解釋,“就是之前傳了很久的剛被公司簽約了的很有后臺的長得很可愛漂亮的一個女的!” 除了新聞聯播里放出的各種領導人和烈士,第一次聽到一個人被加了那么多定語,陶可深深地覺得這女的不是背景實在太硬了,就是得罪的人太多了。 “哦?!碧湛傻馗胶土艘宦?。 小姑娘見陶可似乎興趣不大,聰明地轉了個話題:“陶陶,我看你剛剛在陳哥的辦公室前轉悠,你在找他呀?” “???哦,是啊?!碧湛烧UQ?。 “陳哥新簽了一個藝人,最近忙了一些,我看他一天在辦公室里都呆不了幾分鐘?!?/br> 陶可愣了一下,順口問道:“什么時候的事兒???什么新人這么牛掰,一進來就簽的他,還能讓他忙成這樣?” “你不知道哦?其實也不全是她的原因啦,主要最近年底了嘛。不過公司是比較重視她,據說她好像要競爭《連環計》的女主?!?/br> “她?女主?”陶可微微一怔,倏地皺緊了眉頭,連口氣都不自覺地冷了下來,“陳子橋簽了個女的?” “對啊?!毙」媚锢硭斎坏攸c點頭,“就是我剛跟你說的蔣若夢呀?!?/br> 時值六點多,天色已暗,夜光如水。 公司大廈的外面有一汪噴泉,平日里不常開,大約是平安夜的緣故,今兒噴灑得格外歡騰,將水托到最高處,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玻璃花將要盛開。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水池中,和昏黃的路燈一起,為水面鋪上了一層銀黃色的面紗,從半空中掉落的水流打破了一池靜謐。 陳子橋從停好的車上下來,也不管同樣下車的人,鎖了車徑直走了起來。 “子橋哥,等等我!” 蔣若夢穿著長長的及地長裙,她提著裙子,跑也跑不了。眼見陳子橋離她越來越遠,恨不得自己的雙臂能夠變成翅膀。 陳子橋聽見身后的聲音,走得越發的快。 他素來是不喜愛這樣熱鬧的場合的,本來并不想來。剛剛和蔣若夢同一個資深導演周旋了一番,他只想回去好好休息??墒鞘Y若夢吵著要來,還打電話給曾紀琛。他怎么說只是個打工的,老板要他舍命陪“公主”,他怎能不從? 走到一半時,他一抬頭,忽而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猛地停下了腳步。 從他駐足的方位望進公司內部大廳,那處燈火輝煌,還能清楚地看見矗立在門口的兩顆碩大濃綠的圣誕樹。 而他的視線,停留在那片光與影的交界處,半明半滅,卻又異常清晰。 那個姑娘,穿著一件淡灰色雙排扣呢大衣,難得踩著一雙平底的黑色高筒皮靴,畫著淡淡的妝容,在門口一群花枝招展的人中最是樸素,然而他卻輕而易舉地就發現了她。朦朧的月光傾倒在她腳下,她竟顯得清新而秀麗,與平時的她大相徑庭。 她嘴角彎彎,眼中含笑,正同他們說著什么,說了幾句后,那群人紛紛向里走,她依然站在門口,嘴邊的笑淡了下去,或許是冷風從門縫中穿梭而過,她縮了縮身子,踢踏著腳,向外面張望著,似乎在等什么人,又似乎不是。 她踮著腳,眼神中似乎帶著期盼,還有微微的焦急。 陳子橋佇立凝視了一會兒,嘴角勾勒起淺淺的弧度。 陶可的目光忽然從他身邊經過,好像一瞬間看到了什么,眼眸突然亮了起來,澄澈明亮的眼睛如沉沉夜幕中皎潔的夜光,又像熠熠生輝的寶石,閃閃發光。然后她笑了起來,比夜色更美的嫣然一笑,一笑傾城。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是陳子橋此刻唯一能想到的。 陳子橋莫名其妙地心一動,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仿佛電流忽然之間竄過全身,令他措手不及。 令他更措手不及的是,他分明覺得她的美目注視著的是——他自己。 他垂下眸,蹙了蹙眉,掩蓋住眼底的一絲慌亂。 再抬頭時,眼眸已然一片清明。日久賤人心9 陶可才剛喘了口氣,猛然間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黑暗的盡頭翩翩而來。 冬日寒風凜冽,陳子橋雙手插在灰色大衣的口袋里,凌風而來,他的衣擺隨著晚風微微飄起,輕輕晃動,他就在夜色中一步一步走來。 陳子橋離她越來越近,就在階梯的最下方,陶可看見他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他的眼鏡因呼出的熱氣變得氤氳,他的鼻子凍得有些紅……陶可正觀察得津津有味,視野中忽地出現了一道亮麗的身影,她似乎是跟著陳子橋的,為了追上他,一會兒快走一會兒小跑。 之所以說亮麗,是因為確實很亮眼。她一身艷紅的大衣,衣領上米白色的毛,衣尾露出一截純白的裙擺,腳上一雙純白的高跟鞋,在冬日的黑夜中尤為顯眼。 這時,陳子橋已上了臺階,推門進來,看見陶可的時候并無任何驚訝,眼中波瀾不驚,只略微地挑了挑眉。 他剛要張嘴說話,背后忽然一陣冷風鉆進了他的脖子里,隨風而來的是蔣若夢半嗔怒半撒嬌的聲音:“子橋哥,我在后面叫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都不等等我?”正說著,她上前來,直接挽住了陳子橋的胳膊。 不知怎么地,陳子橋下意識地看向了陶可,她似乎有些忡怔,但很快眼神又變得明亮澄澈,嘴邊微微翹起。眼中瞬時蘊著淡淡的笑意,仿佛一汪清泉,瞳孔卻又黑得如同蘸了墨,整個人恬靜優雅,又有半分調皮地打量著他和蔣若夢,似乎沒有一點異樣。 “merry christmas,這是公司發給你們的小禮物,請拿好?!碧湛奢笭栆恍?,公式化地把禮物遞給他們兩個。 蔣若夢接過可愛的紅色紙袋,疑惑地問:“這里面有什么?” 陶可微笑回答:“圣誕帽和長襪?!?/br> 蔣若夢本來還有點驚喜,聽到答案后一臉的失望,把紅色紙袋又扔還給陶可:“我不要了,送你吧?!?/br> 陶可接過,擺出笑容道了聲“謝謝”,真的把紅色紙袋收了起來。 蔣若夢嗤笑了一聲,扯了扯陳子橋的衣袖,說:“走吧?!?/br> 陳子橋拿著袋子穩穩地站在原地。蔣若夢疑惑地看了眼他。陳子橋不動聲色把自己的手臂從蔣若夢的胳膊里抽了出來,緩緩地開口:“誰讓你在這里發這些東西的?” 陶可看見蔣若夢的瞳孔微微放大,驚訝不已的模樣,轉頭看向陳子橋時輕輕一笑:“怎么,我不能在這里發‘這些東西’嗎?”陶可故意把四個字加重。 陳子橋蹙了蹙眉:“我不是提醒過你,無論何時,都要注意你的身份?!?/br> 陶可聳了聳肩,不以為然:“我又不是什么紅透了半邊天的大明星,也不是什么豪門世家的掌上明珠——”她的目光從蔣若夢的身上一閃而過,又坦坦蕩蕩地望進陳子橋深邃的雙眸,聳肩一笑,“好吧,前臺拉肚子,我來幫個忙而已,不為過吧?” 陳子橋臉上的冷毅終于慢慢退散,眉頭也漸漸松了開來。 蔣若夢好奇地問陳子橋:“這女的誰啊,怎么敢這么囂張地對你說話?” 陳子橋看了眼她,沒有說話。 陶可也沒有接話,笑著指了指禮堂的門口:“party已經開始了,快進去吧?!?/br> 蔣若夢點點頭:“子橋哥,我們走吧?!?/br> 陳子橋卻看著陶可問:“你呢?” “等前臺回來呀,不然就這么走了么?” 陳子橋沉吟了一會兒,沉穩有力地說:“一起進去。你不該做這些?!?/br> 陶可不點頭也不搖頭,可眼神分明透露著堅持。 在陳子橋沉下臉的前一秒,蔣若夢突然向前一步,雙手插著腰,好奇地打量著她:“你到底是誰?!” 陶可挑了挑眉,勾唇一笑,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陶可?!?/br> 蔣若夢似乎有些詫異,輕微的怔忪后立刻揚起了嘴角,眼神中充滿不屑:“你就是陶可?” 陶可仍是笑得燦爛,余光偷偷地瞄向了陳子橋。 他的神色清俊而冷淡,如往常一樣。陶可心中浮起了不止一個的疑問,卻不敢輕易地問出口。 陶可的右手背晾在了半空,蔣若夢得意的笑容掛在嘴邊,故意想尋她難堪。 只可惜她打錯了算盤。陶可好笑地想,若是她會被這么一點小小的事影響心情的話,那還是她嗎? 她正打算笑笑放下手,卻不想手上竟多出了一份溫熱的觸覺,手忽然被人抓住,她低眸便是一驚,想都不想地掙扎。 陳子橋簡潔的三個字落下:“跟我走?!?/br> 他竟然撇下同他一起來的女人就要拉著她走開,陶可轉頭,眼見那個小公主眼中的火越燒越旺,有些急,卻掙脫不開陳子橋的手。 她吸了一口氣,輕吼:“陳子橋,你先放手!” 但陳子橋像沒有聽到一半,已經帶著她往禮堂的門口向前了好幾步。 陶可伸出另一只手掰著陳子橋的手指,冷著聲開口:“陳子橋,你再不放我就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