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第38章 技術不好(可以重看下,…… 賀北安問沈芷:“你經常給自己打?” “時刻備著, 偶爾疼的時候打一針?!辟R北安仍在拿棉簽給沈芷擦,他的動作和他的人完全對不上號,動作輕得讓她很不適應, 往常她自己注射的時候, 只是快速拿棉簽蹭兩下。 沈芷終于忍不住對賀北安說:“可以了?!彼厌樄芊旁跓粝聮吡艘谎? 就要自己扎。 “我來,我之前學過?!?/br> 沈芷并不相信賀北安的話, 他的爺爺是中醫正骨,他爸爸專治男性難言之隱,就算他跟這兩位學過注射, 技術也絲毫不值得她信任??僧斮R北安提出來的時候, 沈芷也沒拒絕。 賀北安卻并沒著急給她注射, 他拿棉簽再次掃了一遍,手掌在他要注射的四周拍了兩下,讓她放松。沈芷反倒因為這一下繃緊了身體,她從小到大都沒挨過打,金美花也只會以打屁股來嚇唬她。她以前對疼痛的耐受力并不強。賀北安的手掌很大, 半個手掌覆在她露出來的皮膚上, 手上的疤痕掃過擦了碘伏藥水的邊緣,她知道此時賀北安并沒什么想法, 但她的腳趾不受控地收緊, 頭皮發麻, 她深吸一口氣又呼出, 閉上眼睛, 等待著注射液慢慢進入她的身體,賀北安的力道沒掌握好,注射完針管有回血。 “疼嗎?”賀北安拿棉簽使勁摁著流出的血。他的手掌仍敷在他的皮膚上, 沈芷拿被子去蓋,說“可以了?!?/br> 等賀北安縮回手,沈芷才說:“沒事兒,正常,我第一次打也這樣,打針這件事就是要快準狠,越是狠不下心就越疼。其實你剛才只要對我再狠一點兒就對了?!?/br> “你對自己就夠狠了?!?/br> 肌內注射沈芷是兩年前學會的,醫院給她開了一周的量,她嫌去醫院太麻煩,就自己在醫用軟件上找了個護士指導她肌內注射,她學得很快,技巧是其次,她勝在對自己夠狠。腰沒問題前,她一個人換飲用水換燈泡修家用電器,病了這些事她自己也能解決,花錢買服務就好,花錢買不到的,她就自己干。 賀北安給沈芷蓋好被子,俯下神對她說:“早點睡,明天我帶你去看大夫?!?/br> “國內外的我都看過了,這病沒辦法根治,不過只要注意也不怎么影響生活?!庇幸粋€動作粗暴的朋友并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怎么弄的?” “三年前摔了下,留下的后遺癥。大概是我過得太順利了,上帝怕我太無聊,給我找點兒事干?!鄙蜍瓢堰@事兒說得輕描淡寫,“不是我不大方,但是這點兒傷讓我實在大方不起來,你忘了這茬吧?!?/br> “你也太看不起我?!比绻皇菫榱私鉀Q生理欲望,這么多年,他不必分沈芷不可。 沈芷不在說話,賀北安問她:“周彥因為這個跟你分的手?” “他倒也不是這種人,我們早就分了,和這事兒沒關系?!?/br> 賀北安變了口風,突然問:“沈芷,你覺得我是哪種人?” 沈芷并沒想過賀北安是怎樣一種人,賀北安就是賀北安,她從未給他歸過類,她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著賀北安笑:“你其實是個挺傳統的人,以前不知道為什么我對你有點兒誤會。不過你這樣挺好的?!彼麑鹘y尊卑的不在乎曾經模糊了沈芷,但賀北安骨子里還是挺傳統的,他熱愛故土,希望成為家里的頂梁柱,渴望成就一番事業,受不了花女人的錢,家人朋友有難,他絕對不會置之不理,這樣沒什么不好,其實很好。 沈芷沒給賀北安說話的機會:“這個點兒,你該回去休息了?!?/br> “你想讓我怎么走?收留我一晚吧,反正這種事你以前經常干?!?/br> 沈芷去柜子里拿多余的鴨絨背,可惜枕頭只有一個。她把枕頭讓給賀北安,又被賀北安還了回來。 沈芷關上燈,背過身躺在床沿,蓋上她剛從柜子里取出的鴨絨被。賀北安的一只手搭過來,摟住她的肩膀,沈芷去掰他的手指,結果被一根根握住,賀北安整個人靠過來摟住她。 “你上大二那年,我攢夠了開店的錢去找你,我想做一輩子朋友也行。我記得那天是3月7號,星期三,農歷二月十五,那天正好有家店要轉租,比其他店面要便宜一成,我把定金都交了,想著找到你再和你一起簽字,給你打電話說你停機,我去你宿舍找你,你舍友告訴我你跟周彥出去了。我去你們學校餐廳吃飯,就以前咱倆常去的那家,別人說你和周彥在一起了。我記得我那天點的是干煸豆角,太咸了,我直接把菜扣在了桌上,老板問我是哪個院的,我說我他媽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中介給我打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去簽合同,要是我不趕緊簽的話,老板就租給別人了,我說那你就他媽租吧。這些年,我從來都沒主動聯系過你,我怕你突然和哪個男人結婚了,我不知道就可以當不存在?!?/br> 賀北安說得很平靜,他吐出的氣息飄到沈芷的耳朵里。當年的事他記得每一個細節,具體到餐廳地磚是什么顏色。 沈芷的嘴唇蠕動幾下,最后變成:“現在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其實更好也說不定?!蹦菚r候她真的很想賀北安在學校附近開家店,這樣她就可以每天去看他??捎行┦虑殄e過就錯過了。她沒法告訴賀北安,就在他去找她的前一天,她才答應和周彥在一起。即使早一天,那家店也未必能一直開下去。 賀北安能感到沈芷的顫動,他摟得更緊了,去親她的側臉。最早他只在沈芷睡著的時候偷偷親過她,那時候沒說是因為怕說破之后連朋友都沒得做。以前沈芷和他在深圳,住一室一廳,沈芷住室內,他住室外,沈芷一點兒都不防他,里面的門都不鎖。他辜負了沈芷的信任,那時他經常去她的臥室,燈也不開,親一下就縮回來,再親一下又縮回來。沈芷后來微微滿足了他,不過不是因為荷爾蒙的原始吸引。當時年輕,總覺得日子還長,沈芷總會開竅。沈芷很快就開了竅,只不過不是跟他。 沈芷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睡,被人整晚抱住的感覺很不自在,等到賀北安離開的時候她還醒著,賀北安臨走前在她額頭親了一下,不,是兩下,第一下很輕,幾乎沒有感覺。 早上,趙航給沈芷又傳來了一個新消息,遠安城東樓盤當初拆遷時遇到的幾家釘子戶都是馬宇給處理的,據說采石場的閑人天天堵人家門口。沈芷盯著消息看了三分鐘,選擇不回復。 臺里為感謝賀北安捐了五輛采訪車,決定為遠安專門定制一個宣傳片。領導本來想讓沈芷去拍她的老同學,可她又一次干脆地拒絕了。 余揚雖然是前來掛職的副臺長,但他很謙虛地表示就是下來學習,他主動提出要熟悉臺里的采訪工作,正好遇上沈芷和蘇玲去成雅服裝廠采訪主動向柚子提供援助的王總,他也隨著一塊去了。沈芷在王總的辦公室發現了賀北安的照片,遠安集團的員工制服就是由這家服裝廠提供的,沈芷隨意提起了采石公司的馬宇,王總表示認識但不熟。 遠安的專題片錄制得并不順利,白晶為采訪賀北安特意換了新買的耳釘,妝容和裙子也是新的,可惜的是,賀北安無緣得見她的新裙子,整個采訪過程,她只見到了遠安公司的公關經理。白晶本來以為這天會無波無瀾地過去,直到一個孕婦在遠安集團墜樓。在警察來之前,孕婦已經送到了桉城本地的醫院,因為桉城醫院醫護水平不夠,又被轉運到上級醫院。 孕婦大概是決意尋死,連給工作人員報警的機會都沒有。墜樓的孕婦并不是遠安工作人員,進入公司要經過三層門禁,大門要向保安出示員工卡,進入大樓要刷卡,坐電梯也要卡,孕婦經過三層安保最終到了天臺。和白晶一起的攝像并沒拍下這一幕,公關部的工作人員檢查了白晶帶來的相機,確認里面沒有東西流出后,又請他們去喝咖啡。 白晶私下給臺里領導打電話問要不要報道,最終得到的答案是否,理由是桉城電視臺主要是為企業提供正面宣傳作用,這種負面事件對桉城的發展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不屬于報道范圍,就算報道也要等公安部門有了確切結論再說。白晶宣傳工作干煩了,也想報道點兒真正的新聞,她想到了新來掛職的余揚,給他打電話問要不要參與。 接到白晶電話的時候,余揚正和沈芷在服裝廠的食堂吃飯,余揚把墜樓的事告訴沈芷,問她報不報道,沈芷說當然要報,這種事要不報道,還做什么新聞。 沈芷給賀北安打私人電話問墜樓事件,沒人接聽;又打給他另一個號碼,是他的秘書接的,沈芷單刀直入,直接指向了墜樓孕婦。 她不認為墜樓的人和賀北安有直接關系,但要說賀北安和這件事一點兒關系沒有,她也不相信。 沒從遠安得到正面答復,沈芷選擇開車去桉城醫院的急診樓,醫護人員告訴她,墜樓孕婦已經轉到上級醫院,至于肚子里的孩子,早已流產。 這起事件很快傳得滿城皆知,桉城的各個群里都在談孕婦如何墜樓,越傳越玄乎,甚至有傳這是遠安某高層的情人在跳樓逼婚,至于這個高層是誰,賀北安當然沒逃得脫懷疑名單。 第39章 舊仇 尤然的女朋友孟欣來電話時, 沈芷正坐在墜樓孕婦陳丹的父親陳子旺對面。跳樓視頻很快就傳到了網上,從視頻的清晰度來看,拍攝的人應該離現場很遠。一個孕婦在一家房企跳樓能夠引發的猜想很多。遠安的老板因為最近頻繁在媒體宣露面, 種種猜測都圍繞他展開, 各種陰謀論越來越多。遠安公關部好像沒有任何行動的意思, 不知是不屑為之,還是之前做政府公關做多了, 對網絡公關不熟悉。 孟欣告訴沈芷,他們報社接到匿名爆料,墜樓孕婦和賀北安有私仇。話里話外暗示沈芷, 尤然的事情, 賀北安也沒那么無辜。報社社會版的記者要來采訪此事。希望來桉城的時候能夠得到沈芷配合, 隨后就把聯系方式推給了沈芷。 因為案件還未結案,公安局的工作人員暫不接受采訪。來做筆錄的除了女方的堂弟和父親,還有她的未婚夫。堂弟和父親一臉陰沉,一出門就和她的未婚夫吵了起來,要不是有警察在, 這場吵架將演變成一場肢體沖突。 陳丹, 23歲,陳子旺的大女兒, 出事前在遠安附近的一家藥店做營業員。沈芷看到陳子旺, 腳步定在那兒, 仿佛陷入了一個輪回, 陳子旺一開始并沒認出沈芷, 他是聽話音聽出來的。像沈芷這樣氣質的人,他前半生里遇到的并不多,而且九年前賀北安打他, 要不是沈芷攔著,他半條命就丟進去了。他堅定地認為沈芷站在他這邊,畢竟沈芷當初可是親口說賀老三坐牢是罪有應得。他當初也納悶賀家的渾小子怎么就聽沈家那丫頭的話,立刻就住了手,畢竟當初在賀老三的藥房,賀老三抱住他的腿也沒攔著賀北安打他。 陳子旺看到沈芷,底氣又足了三分,沖著未來女婿宋銘大罵:“都怪這個王八蛋,把我閨女弄懷孕了,現在又不結婚了,要不是為這個,她怎么也可不能去跳樓??!” 未婚夫宋銘也不干了:“孩子壓根就不是我的,這他媽就是仙人跳?!?/br> 宋銘是遠安財務部的,去年剛畢業,和陳丹一個年紀。他還要再罵,陳丹堂弟的拳頭就送了上來。 沈芷把陳子旺帶到了茶樓的包間,把陳丹的未婚夫留給了蘇玲和余揚。 其實沈校長只是陳子旺曲了拐彎的表哥,勉強算得上五服之內的親戚,至于陳子旺和沈芷,血緣更是稀釋得已經不剩什么??蛇@一切都不妨礙陳子旺見到沈芷馬上留下了兩行熱淚。 “你如果想看女兒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找車送你去?!?/br> 陳子旺又繼續播撒熱淚:“估計我姑娘這次是徹底躲不過去了。我也豁出我這條老命和賀北安拼了,他不就是有錢嗎?可大家心里都有桿秤,看大家是站我這邊還是站他這邊?!?/br> “你不準備去醫院看看你女兒嗎?”隨陳丹一起上救護車的是遠安的員工,她的家屬一個都沒有去。 “現在看還有什么用,她現在這個樣子,肯定也不愿意讓我看見。她一個年輕姑娘,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活著,還不如死了呢?!?/br> 沈芷打量著陳子旺,再次反芻這句話:“不如死了?” “我是她爸,不管她怎么樣,我都給她一口飯吃,可她自己摔爛了,哪還有活著的心氣?我話就說這兒了,賠再多錢也不管用,我得讓人家看看這個賀北安是個什么東西?!?/br> 陳子旺話里話外翻來翻去都離不開賀北安,沈芷不得不提醒他:“你說你女兒懷的是宋銘的孩子,這和賀北安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說來說去我是毀在賀老三身上了,姓賀的記仇著呢,要不然我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他這是非要把我毀得家破人亡啊。要不是賀北安,我生意做不下去,我閨女怎么會連大學都讀不上,跟這么一東西相親。這個王八蛋是遠安的財務,他不娶我閨女,恐怕是怕得罪賀北安,沒準就是姓賀的不讓他娶的,他吃人家的飯,哪里敢?!?nbsp;陳子旺話里話外都是他如何不幸,他原先是承包工程的,自從賀北安發跡后,他就等于失業,家里三個孩子,每個都是食人獸,推著他去奔前程,這幾年非但沒有賺到錢,反而欠了一屁股債,好不容易大女兒工作能夠分擔他一部分生活壓力,這下又跳了樓。 “這是你單純猜測還是你手里有證據證明這件事和賀北安有關?” “大侄女,你在桉城呆的時間不長,可能對賀北安這些年干的事不了解,他什么事兒干不出來???這人就是個白眼狼狼子野心,當初萬總分他一杯羹,還要把閨女嫁給他,結果他把人家生意都給搶了,連點兒湯都不給人家喝。前兩年拆遷拆到了我們家,我不同意,給我斷水斷電也就罷了,天天叫人砸我們家門,讓人□□進去在我們家潑豬血,要不是我豁出去跟他們拼了,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br> 沈芷接了個電話,省報社會部的記者已經到了醫院,據他了解,孕婦還沒脫離生命危險。沈芷的目光轉向陳子旺旁邊的男人:“這是?” “這是我哥哥家的兒子?!标愖油嬖V旁邊的男人,“這是你表姐,快叫姐。大侄女兒,你認識人多,能不能幫我給介紹幾個媒體,把這個事情報道出去。桉城這個破電視臺太小了,怕得罪賀北安,估計不敢往外報?!?/br> “可你不是已經跟媒體爆料了嗎?你對媒體比我了解啊?!?/br> 陳子旺有些心虛:“我們平頭老百姓,沒權沒勢的,要不是媒體輿論,更沒人理我們了?!?/br> “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表明這和賀北安有直接關系,你這樣四處散布和他有關的言論,賀北安要真追究下來,恐怕對您不利,表叔?!鄙蜍七@聲表叔叫得很重,叫得陳子旺不免有些肝顫。 他強忍心虛,梗著脖子說:“他也敢追究!” 沈芷又給蘇玲撥了電話,陳丹的未婚夫是另一番說辭。他今年七月份相親成功,準備在十一結婚,結果沒多久陳丹就懷孕了,他根本沒和陳丹發生關系,孩子肯定不是自己的,一知道陳丹懷孕就覺得上了當,但出于感情決定接受陳丹,但她的父親非要他給二十萬彩禮。他當然不干,別人家的彩禮還可能讓女方帶回來,陳家的彩禮可是有去無回,他給了陳子旺,陳子旺馬上給侄子當老婆本。未婚夫堅決否認陳丹肚子里的孩子和他有關系。 沈芷對陳子旺說:“現在你的話和宋銘對不上號。我愿意相信你,可他的話也不是毫無道理” 陳子旺表示他可以和宋銘對峙。兩人見面,又是一頓爭吵,陳子旺的氣勢最終壓制住了對方。 沈芷抱臂看著未婚夫:“即使流產,也是可以驗孩子dna的,是不是你的,一驗就知道?!彼蹲降轿椿榉虮砬樯系淖兓?,繼續說,“你之前好像并沒有說孩子不是你的,怎么人一跳樓,你就變了說辭?這很難不讓人懷疑?!?/br> 沈芷又問陳子旺:“你是不是要二十萬彩禮?” “現在二十萬彩禮是起步,我姑娘條件這么好,要二十萬還是低的,這個王八蛋,為了不給彩禮,把我姑娘給禍害了?!?/br> 沈芷繼續追問:“你要彩禮是不是要給你堂侄結婚?” 陳子旺停頓一下說:“我本來是想把彩禮錢都給丹丹的,可她體諒家里,想著給我還債,就說要把彩禮給我,再說這彩禮現在也沒影啊。什么給我侄子結婚,你別聽這個王八蛋胡說?!?/br> “能不能去你家看看?” 陳子旺的家是三層自建樓房,貼了灰色仿古瓷磚,這是他還有生意時建的。自建房旁邊是遠安的樓盤,本來他的院子也在拆遷規劃里,當初遠安給他三百萬,他非要八百萬,為了這個,一直有人過來做他工作,最后賀北安一拍板,不在他這建房了,他這三百萬也泡了湯。陳子旺對賀北安的恨意毫不掩飾,恨不得把他敲骨吸髓。 陳丹的兩個meimei今天沒去上學,其中一個較小的女孩兒眨著大眼睛,怯生生的,衣服不合時宜的大,沈芷一看就知道她穿的是jiejie穿剩的衣服。此時距離賀老三坐牢也已經十年,她的身高卻不像十歲女孩兒。陳子旺讓兩個女孩兒管沈芷叫jiejie。沈芷從錢包里取了全部現金給兩個女孩兒,說是見面紅包,陳子旺笑著說真是讓你破費了。 沈芷不知道大女兒在醫院躺著,他怎么還笑得出來。 沈芷把選題報到臺里,臺里領導直接給否了。 “小沈,電視臺是有規矩的,不是你想報什么就報什么。遠安是桉城的明星企業,維護他的形象也是我們的工作?!?/br> “堵著不報就是維護企業形象?我從來沒見過形象是這么維護的?!?/br> 領導正色道:“小沈,在做事業之前先做人?!毖巯轮庵肛熒蜍撇欢Y貌 網上有人匿名爆料墜樓孕婦和賀北安有舊仇,賀老三的事情又被挖了出來。 許副總進來的時候,賀北安正站在落地窗前,落地窗照出他的影子,他的眼神帶著些疲倦。賀北安發跡后,并沒像某些暴發戶一樣急于在書房里擺上一堆自己都不知道作者的書。 “書”同“輸”,賀北安并不相信什么風水,不過因為他本來就不愛看書,于是很愉快地接受了大師的建議,他的房間里一本書都沒有。 背后的山水圖倒是名家之作。 許世延本來是賀北安請來發展海外業務的,他當時對西港的房產持懷疑態度,還是賀北安說服了他。他是典型的學院派,建筑專業出身,在國外讀的商學院,所有的職業經驗都局限于發達地區的一線城市,并沒有在這種動蕩地區搞房產的經驗,當地盤根錯節的關系一下讓他一到西港就遇到了問題,項目推進不下去,身邊人給賀北安打他的小報告,說他辦事不力,賀北安倒是沒為此表達過他的不滿,他只是說過來看項目進展。賀北安去現場回來,連匯報方案都沒看,就問這兒有什么好吃的,許世延去當地最好的酒店給他洗塵,光是桌上的血燕就花了八萬,賀北安說你要想知道當地的民風,來這種地方是不行的。賀北安先是帶他去了一家本地人開的館子,之后去的都是中國人開的,此地幾乎是中國人的大本營,在餐館里,賀北安對他說:“看見了嗎?中國人到了柬埔寨,賺的還是中國人的錢。咱們也一樣。當地人喜不喜歡都不要緊,咱們的客戶是中國人。不過咱們跟開餐館的還是不一樣,來這兒的顧客從沒想賺餐館老板的錢,但咱們的客戶不一樣?!?/br> 那天他們出了小館子,車停在離館子挺遠的地方,西港被大半中國人占領了,大家都知道中國人有錢,也是被搶劫的高發人群。他倆剛出來就看見一伙人把一個女的塞進了后備箱,在后備箱徹底關閉前,女的連著喊了幾聲救命,聲音嘶啞凄厲。賀北安立馬跳上了車,開車一路去追,許世延當學生的時候練過跆拳道,年少時也是一身血性,可面對這么多人還是犯怵,他還沒想好,賀北安的車速飆到了兩百邁,他的腎上腺素激增,好像又回到了學生年代。賀北安直接與前車側面相撞。雙方都沒報警,后備箱里的女孩兒被他們搶了出來,賀北安原先掌心的一道疤旁邊又加了一條新的,正好連成一條線。 一起經歷了兇險,兩人的關系又近了一層,不再是以往單純的上下級。 回國前一天,賀北安去了本地最大的賭場,許對賭博很謹慎,他家家訓明確寫著不能賭博,賀北安沒再勉強他,他自己一個人拿著籌碼賭。開始賀北安輸了一百多萬,美元,他的眉頭都沒皺一皺,那快結束時賀北安突然翻盤,還賺了幾十萬,他問賀北安怎么篤定一會贏,賀北安的答案很簡單,他只是不知道晚上干什么,想在賭場再多呆會兒。 那天夜里他們去了夜總會。東莞當時已然沒落,西港卻興起了莞式服務,夜總會里不少國人的身影。許世延從沒去過夜總會,他是一個極其自律的人,從未進過任何聲色場所。夜總會的頭牌輪臺以分鐘計,頭牌不是最漂亮的,卻是最有風情的,賀北安包了她整夜的場,讓她陪他們喝酒,喝著喝著,頭牌的手指摸上賀北安的手,拿著他的手去揉搓按壓她的大腿,手逐漸向里,賀北安收了回來,拿紙巾擦了擦手,笑著警告頭牌:“不是說只陪喝酒嗎?你要再這樣,我可要收你錢了?!?/br> 賀北安在夜總會并沒喝什么酒,他是回去在酒店喝的,兩瓶路易十三,還有一堆忘了名字的酒,即使喝了這么多,也沒誤了第二天的飛機。 許世延記得賀北安醉酒之后叫了不止一遍“沈芷”的名字,等賀北安醒了,他隨口問沈芷是誰,賀北安說一個朋友,當初要和他一起開店,可惜店沒開成。許世延當時還勸賀北安,朋友最好不要一起做生意,沒開成沒什么不好。 “你不了解她,就是我們一起做生意,她和我也不會有財務糾紛?!辟R北安欲言又止,這是許世延和賀北安認識后,從他嘴里得知的全部關于沈芷的信息。 喝到最后,賀北安問他:“要是你最愛的女的看不起你爸,你怎么辦?” 許世延不能回答問題,他的父親是個儒商,學而優則商,他歷屆女友沒有一個不尊重他的父親,他無法想象一件永遠無法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