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爐火
那是很多年前,也是像這樣一個神清氣爽的早上。 一聲破空的急剎,打破了這條街上的寧靜。 那個時候,他就像一頭受了重傷的野獸,帶著渾身的酒氣,直接兩腳踹開門,不由分說地沖上樓。 他以為會在別墅里,發現另一個男人的身影。 以為會在樓上的房間里,抓到一對相擁在一起的年輕男女。 然…… 除了端坐書房內,不慌不忙收了鋼筆的妻子。 他什么也沒發現。 “你……你為什么一聲不吭的跑回來這兒?”他顯得有點心虛,可依然色厲內荏地沖上前問。 美麗的妻子,依舊恬淡的像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我只是想讓你冷靜冷靜,不要被爐火蒙蔽了你的理智和雙眼?!?/br> “爐火?你說是我的爐火?”他暴跳如雷,“你怎么不說,從我們結婚以來,那男人就像個幽靈,陰魂不散的跟著我們。你敢說,昨天晚上,不是他打來的電話嗎?” “可我壓根就沒接……” “那他為什么還不死心,為什么這么自不量力。你心里是不是還一直想著他,你是不是暗中還和他有來往……” “行了。正閎,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就算不是戀人,我們之間的感情也像一對兄妹一樣,不可抹殺?!?/br> “可難道不是我先認識你的嗎?如果當初你不愛我,你不想嫁給我,為什么不直接拒絕你父母,你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給我個痛快?!?/br> “是?!彼玖似饋?,倚在窗前說:“我明白,是我的軟弱,我的彷徨,不但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你……” 說著, 她朝書桌的方向瞟了眼,“所以,我剛才已經做下決定,給我自己,以及我們三人之間一個了斷?!?/br> “了斷?什么了斷?”妻子的這句話,讓他陡然睜大眼,卸下了心里的防線。 他不顧一切地沖上前,緊緊地擁住對方。 嗓音里,除了nongnong情欲,還帶著無限的懊悔:“佩芝,我收回昨天說的話,我收回剛才說過的所有話。你別走,告訴我,你哪兒也不會去。你愿意留下來,永遠留在我身邊……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你知道的……” 如果,那天早上,他在這別墅里,看到的是另一番光景,捕捉到的不是妻子孤獨的身影,也許從那以后,他對這段卑微的感情和婚姻,都會徹底的死心。 可…… 此時,舒蔻看著堅持和她一起上樓來的許父,神思恍惚,目光渙散,遂說,“除夕的診斷報告應該就在書房里,您要也一起進去坐坐嗎?” “不了?!痹S父一口回絕,不想進去再徒增煩惱,“我能一個人四處走走嗎?” “當然?!?/br> 望著他踉踉蹌蹌,朝走廊深處走去的背影,舒蔻突然有點后悔,不該答應讓他一起上樓來。 書房門上的密碼鎖,為了搬家,已被絡腮胡子直接卸了下來。 所以,舒蔻在書桌的抽屜里,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除此以外,她還看到…… 上次婚禮時,和父派人送來的那只心形的首飾盒。 對了! 她眼前一亮,也許她可以把…… 她腦子里的想法還沒形成,呯咚,從臥室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伴隨著兩個孩子被嚇壞的哭聲。 舒蔻的心一揪。 她馬上丟下手里的東西,毫不猶豫地跑過去。 只見,初一和除夕就站在臥室的大床前。 床上和地毯上,到處散落著他們還未曾搬走的玩具。 但此時,他們一個咧著嘴巴,哇哇大哭,一個夾緊肩頭,畏懼的低聲抽噎。 那幅原本掛在墻上的許母的肖像畫,重重地砸在地上,就在臉色鐵青的許父腳邊。 畫,顯然是被他一怒之下,從墻上扯下來的。 “這……”舒蔻連忙把兩個孩子擋在身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誰把這幅畫掛在這兒的?”許父兩眼噴火地問。 “我……我不知道。應該是攸恒吧!”舒蔻結結巴巴地答,“我從第一次來這兒,就看見它掛在這里了?!?/br> “那他知不知道,這幅畫是誰畫的?”許父惡狠狠地又問。 望著被摔出一大條裂縫的畫框,舒蔻困惑搖了搖頭。 “別讓我在這幢房子里,再見到這幅畫!”他深惡痛絕的丟下這一句,爾后,走出臥室。 “等……等等!”舒蔻顧不上安撫兩個孩子,追了出來,“這幅畫……是出自和展生的筆下吧!” 許父的背部一僵,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舒蔻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曾聽monson和說過,他父親過去的事,說他是個很有才華的年輕畫家??晌蚁?,這一點,攸恒應該不知道?!彼幌M@幅畫,加深他們父子之間的誤會。 “為什么,為什么……”許父突然茫然又頹喪地抹了把臉,就像被一段段喚醒的記憶和心魔,糾纏得無法呼吸,“我只想要一句話,當初我是想要一句她愿意留下來,愿意永遠留在我身邊……為什么她卻從來……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 舒蔻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想起了哪段回憶,卻似乎很清楚他在說什么。 “誰說攸恒母親沒有明確過要留在許家,留在您的身邊!”舒蔻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書房,取出那只心形的首飾盒,鄭重其事地遞過來。 “這……”許父不用打開,只瞟了眼盒子上的黑色緞面,馬上就明白,“這不是佩芝生前的東西嗎?” “嗯?!笔孓Ⅻc頭,“里面有一張明信片,是攸恒母親當年寫給和展生的?!?/br> 許父用顫微微的手接下,打開盒子,盯著那張泛黃的明信片,只默念了一遍,只一遍,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難道,這……這就是那天早上,她說的了斷…… ”他囁嚅著。 舒蔻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把一條手帕輕輕塞進他手里。 “我……看我都干了些什么呀……”許父追悔莫及地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擦一下他臉上的熱淚。 “好呀!”一個女人爐火中燒的聲音,就在兩人的身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