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龐龐?!?/br> 她猛地回頭,就看到了他微笑的臉龐。 ☆、第80章 小心翼翼 龐倩歡快地跑到顧銘夕面前,她扎著一把馬尾,臉上素面朝天,穿著一件簡單的粉色t恤,底下是牛仔長褲和白色球鞋。她身上斜挎著一個小皮包,攤開雙手給顧銘夕看:“你瞧,我沒帶手機,今天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了?!?/br> 顧銘夕說:“你下午不是有課?!?/br> “我是乖學生,幾乎不逃課,偶爾逃一下不會有關系?!彼ξ耐峦律囝^,“我讓楊璐幫我請假了,不會有事的?!?/br> 見顧銘夕神色有些異樣,龐倩說:“你別這副樣子啊,我曉得你一定不逃課,但是你總該知道,大學生偶爾逃下課真的沒什么的?!?/br> 顧銘夕笑了一下,說:“嗯,我知道?!?/br> 他沒有把自己休學的事告訴顧國祥和龐水生,這時候也不打算告訴龐倩,他只是告訴了鯊魚,鯊魚表示理解。 對于自己的未來,這時候的顧銘夕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無暇顧及,畢竟,他更擔心母親的病,這是眼前最重要的事,醫生說李涵還有的救,只要有一線希望,顧銘夕就不會放棄。 他問龐倩:“龐龐,你想去哪里玩?” 龐倩撇著嘴說:“怎么搞得好像你是東道主一樣啊,明明現在是在我的底盤!應該我問你才對啊,顧銘夕,你想去哪里玩?” 他忍不住笑了,說:“上海的景點,我大部分都去過了啊?!?/br> 龐倩說:“可是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比如東方明珠?!?/br> 顧銘夕很驚訝:“你到上海一年多了,都沒去登東方明珠嗎?” “我是想和你一起去的?!饼嬞恍÷曊f,“初中時和你來上海玩,你就說要陪我去登東方明珠,后來又沒有去成。我到上海來以后,班里同學一起約著去登塔,我都沒有去?!?/br> “……”顧銘夕看著她孩子般的表情,說,“那,我們現在去登塔吧?!?/br> 幾年前和龐倩來上??绰?,顧銘夕提前在家里買了一份上海地圖,仔細地研究了幾條他們要走的路。而現在,他再也不用為這個擔心了,龐倩儼然成了一個上海通,她帶著他坐了幾站公交車,到了最近的地鐵3號線江灣鎮站。 一路上,龐倩嘰嘰喳喳地對顧銘夕說著話,還為他表演上海方言,“阿拉上海寧”、“吾同儂一道起白相”、“今朝天氣交貫好”、“儂想哪能啊”……看到顧銘夕哭笑不得,龐倩自己也掩著嘴笑個不停。 “都是楊璐教我的,她說我將來要是留在上海工作,學會上海話會比較好?!?/br> 顧銘夕問:“你畢業后不回e市嗎?” 龐倩笑著說:“要回的,我爸媽才不會同意我留在上海呢。但是,我有想過在上海先工作兩年,我這個專業,在北上廣比較容易找工作,回e市的話,我怕起點會不高,如果先在上海工作兩年,回去跳槽也能增加資本?!?/br> 龐倩和顧銘夕在站臺等車,三號線是輕軌,站臺在地面二層,透過玻璃窗,能看到外面淺藍色的天空。龐倩的眼睛望向窗外的藍天白云,問身邊的人,“顧銘夕,你本科畢業是打算工作?還是讀研?如果工作,會在哪個城市?如果讀研,是留在b大,還是會出來?” 這是個顧銘夕難以回答的問題,龐倩問得很細,他連敷衍都困難,只得硬著頭皮說:“我大概會讀研,至于去哪個學校,現在還不好說?!?/br> “我也想讀研,但是我認得的一個師姐跟我說,如果可以,最好先工作兩年,然后根據自己在工作中發現的不足,以及希望自己從事的工作方向來選擇讀研的專業,這樣要比本科畢業直接讀研來得有用。她自己就是工作以后才回來讀研的,居然還計劃出國讀博,太牛逼了?!?/br>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發現顧銘夕神情呆呆的,龐倩往他身上一靠,手搭上了他的肩,說:“你干嗎呀,是覺得我說的很無聊嗎?我們同學平時聊天也會說到的,畢竟現在都大二了,我……” 她突然紅了臉,小聲說,“我也有想過,不知道你將來會在哪個城市,其實,我真的特別想你到上海來讀研?!?/br> 顧銘夕低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輕軌上,人并不少,龐倩和顧銘夕站在角落里,車廂微微地搖晃著,顧銘夕的背脊貼著車廂壁,她則站在他面前,輕輕地環著他的腰。 只要是看到他們的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對情侶,他們的樣子是那么親密,龐倩悄悄地把腦袋擱在了顧銘夕的胸前,她用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音說:“顧銘夕,今天你不臭了,香香的,真好聞?!?/br> 他默默地笑了,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 他們轉了地鐵一號線,到陸家嘴下了車,龐倩和顧銘夕一起登上了東方明珠。 藍天白云下,高大的電視塔氣勢還是挺恢弘的,龐倩和顧銘夕一起坐電梯上去,這是她這輩子坐過最快的電梯了,電梯嗖嗖地往上,她貼在顧銘夕身邊,嚇得閉上了眼睛,還叫出了聲。 電梯廂里都是人,顧銘夕臭她:“你看看小朋友都比你膽子大?!?/br> 龐倩不服氣地回頭看,兩個7、8歲的小孩的確是一臉好奇地看著她。 龐倩不著痕跡地擰了下顧銘夕的腰,兩個人一起紅了臉龐。 顧銘夕小學時和父母一起登過塔,到現在已經過了快十年,龐倩是第一次上,上到第二個球體時,她趴在玻璃幕墻上對著下面小如螞蟻的車輛、行人大呼小叫,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樣。 周圍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靜靜流淌的黃浦江上,船只來來往往,顧銘夕站在龐倩身邊,玻璃窗外是大上海的繁華風光,但在他的眼里,卻及不上身邊人的一顰一笑。 指著邊上的金茂大廈,龐倩對顧銘夕說:“我以后要去那兒上班!” 顧銘夕:“啊……” 她又指著邊上另幾座大廈:“去那兒也行,那個也不錯!啊那個不好看!誰設計的呀丑死了!”她扭頭看他,神采飛揚,“顧銘夕,陸家嘴是上海的金融中心,上海又是中國的經濟中心,我的理想就是以后在這兒上班!掙大錢!買大房子!” 說完以后,她自己先呵呵呵地樂了起來:“顧銘夕,到時候我發財了,你盡管來投靠我!” 顧銘夕眨眨眼睛,問:“你還記得你十年前的理想么?” “十年前?我9歲的時候?”龐倩哪里還記得,搖頭說,“不記得啦,我有對你說過么?” “嗯,你去路邊攤買東西吃,對我說,你只有5毛錢,買不起1塊錢一串的炸里脊,只能買炸米糕?!鳖欍懴苷J真地回憶著,“然后,你說,你的理想就是將來能有很多很多錢,可以買很多很多的炸里脊,自己吃不完,還能請我吃?!?/br> 龐倩傻眼了:“啊……” 顧銘夕笑得很開,連著肩膀都抖了起來,他問:“你現在還想吃炸里脊嗎?” 她拍著他:“討厭!” “龐龐?!彼蝗粶厝岬卣f,“謝謝你?!?/br> 龐倩很驚訝:“???謝我什么?” 他說:“謝謝你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后,立下理想時,都不忘捎上我?!?/br> 從明珠塔下來,時間還早,顧銘夕和龐倩去邊上的海洋水族館玩了一圈,龐倩買了兩個鑰匙扣紀念品,紅色的卡通螃蟹,很是有趣。 他們在陸家嘴附近找了家餐廳吃飯,顧銘夕尿急,龐倩鎮定自若地陪著他去了廁所,幫他解決。 這是她第二次幫他尿尿,不知為何竟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和難為情,她盡量不低頭去看,只靠雙手摸索。她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那里,沒有任何布料的阻隔,她貼在他身邊,手指扶著他的小麻雀,聽著嘩嘩的水聲傾瀉。 龐倩的心情很是平靜,抬頭看顧銘夕,卻是一臉的凌亂,接觸到她的目光,他輕輕地轉開了頭去,臉頰上緋紅一片,龐倩的臉終于也燒了起來。 吃飯時,龐倩問顧銘夕:“你有一回,是不是和你爸爸mama到上海來配假肢?” “???嗯……”他們點了兩盤印尼炒飯,顧銘夕右腳夾著勺子慢慢地吃著,“就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啊,到上海來定做的?!?/br> 龐倩問:“那假肢呢?” “不是你說很惡心么,就再也沒用過了?!鳖欍懴ππ?,“搬家的時候我也沒見著,估計是丟了吧。這東西也要根據我的身體發育不停地定做的,你別說,還很貴呢?!?/br> 龐倩猶豫了一會兒,說:“顧銘夕,現在都過了十年了,科學都發展很多了,有沒有更先進的假肢呀?” “有的吧,國外一直都在研發啊?!鳖欍懴β唤浶牡卣f著。 龐倩瞪大眼睛:“那你有沒有想過,去配一副能做事的假肢???” 顧銘夕抬起頭來看她,說:“龐龐,我不打算配假肢了,我這么和你說吧,假肢能做的,我用腳一定能做。假肢不能做的,我大概也能用腳做,而我做不到的,假肢一樣也做不到?!?/br> “……”龐倩失望地低下了頭,悶悶地吃飯。 顧銘夕笑著說:“你別這樣嘛,我現在不是挺好的么?!?/br> 龐倩抬頭瞅他一眼,不開心地撅起了嘴。 下午,他們在濱江大道上曬太陽。天藍云白,連著空氣都變得清新,在親水平臺旁的坡地上,優美的綠化隔開了大都市的喧囂。龐倩和顧銘夕憑欄臨江,眺望著浦西外灘典雅的建筑,還有黃浦江中穿梭不停的船只,他們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共同享受著這安逸、憩靜的感覺。 初秋的風陣陣拂過,龐倩心底感到了深切的滿足。她悄悄地看著身邊人的側臉,他雖然瘦了,也黑了,但是他的臉部線條卻透出了一份堅毅,連著眼神里都有一種不易撼動的力量存在。在龐倩的眼里,他似乎要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 她的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龐倩慢慢地靠近顧銘夕身邊,伸出手指,牽住了他空癟的袖子。 她將之理解為牽手,心里有著小小的喜悅,龐倩又一次偷眼看他,卻見他低下了頭,神情里透著一股落寞。 龐倩一直都沒有和顧銘夕說過那方面的話題,但是她覺得,她表現得已經夠明顯了。龐倩再怎么外向,好歹也是個女孩,她希望由顧銘夕來挑破他倆的關系。 另一方面,龐倩對于楊璐的話也有些介意,她和顧銘夕的確在異地,平時,他的表現又糟糕到極點。他大部分時間都不帶手機,龐倩根本就聯系不到他。龐倩知道顧銘夕對她有感情,正如她對他也有感情,但是這時候她實在無法確定,顧銘夕對她的這份“喜歡”,究竟是哪一種“喜歡”。 如果他足夠喜歡她,他不應該是見縫插針地與她聯系著么,短信、電話、qq、電郵、視頻……現在的社會即時通訊那樣發達,他怎么能連著幾個月都沒有丁點兒消息呢? 要不是龐倩太了解顧銘夕,不會因此而和他發脾氣,換做其他女孩,有哪一個能受得了一個男孩這樣的怠慢。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龐倩好多次問過顧銘夕,畢業后的打算,但是他至今也沒給過她一個確定的回答。 龐倩是不可能去z城的,她一個學金融的女孩,去了那么個小城市根本就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她想,如果顧銘夕能明確地說他會考研到上海來,那么,她就有信心堅持下去。 將來,不管是在上海,還是回e市,亦或是去北京,去廣州,她都可以和他在一起。 龐倩咬了咬嘴唇,手指搖了搖顧銘夕的衣袖,他轉頭看她,漆黑的眼眸直探她心底,龐倩說:“明年過年,你是在z城嗎?” “嗯?!鳖欍懴c頭。 “我能來找你玩嗎?”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顧銘夕條件反射般地說:“冬天z城很冷的,你還是不要來了?!?/br> “……”龐倩說,“我就是沒見過北方的雪,才想要冬天去的?!?/br> “真的,你會待不慣的?!鳖欍懴φf,“或者,等到后年,你再來?!?/br> “那明年的暑假呢?”龐倩仰著臉,注視著他,“明年暑假我能來嗎?” 她問得咄咄逼人,顧銘夕倒吸了一口涼氣,沉聲說:“到時候再說,好么?!?/br> “顧銘夕……”龐倩低下頭,“你別這樣子,我和你,我們……總之,你不用想太多,不用擔心什么的。我希望……我希望……我希望你能考研到上海來,真的,只要你來上海讀研,我和你保證,我一定會留在上海陪你?!?/br> 顧銘夕無法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突然說:“昨天晚上,那個盛峰,他在追你嗎?” “呃?”龐倩嘴一咧,“他……他是在追我,怎么了?我又不喜歡他?!?/br> “其實,龐龐……”他腦子一熱,說,“你可以嘗試著接受一下啊,讀大學不談戀愛,多無聊啊?!?/br> 龐倩腦子里“轟”的一下,她臉色驟變,默了一會兒后,說:“顧銘夕,我們回去吧?!?/br> 才是下午,回浦西的地鐵上,龐倩靠在顧銘夕的肩頭睡著了,顧銘夕僵硬地坐著,一顆心沉甸甸的。 這是很愉快的一天,他已經很久沒這樣盡興地在外面游玩過了,可是,他頹喪地發現,有一些話題,他很難和龐倩聊下去。 她的生活如他想象的一樣美好,高中時學習還磕磕絆絆的龐倩,現在延續下了高考前的學習態度和習慣,她的功課還不錯,人際關系也很好,課余生活更是豐富多彩。她告訴顧銘夕,她加入了學校的乒乓球隊,就是她這樣子的半吊子選手,居然還在上海市的高校乒賽中打進了第三輪。 她的同學們時常在討論未來的發展,是要讀研,還是出國,龐倩對出國不敢想,就算她能申請到獎學金,她的家庭也難以負擔高昂的生活費。龐倩已經好多次和顧銘夕說到讀研,仿佛讀研對她來說,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 她怎么可能知道,她身邊的這個男孩子,不知何時才能再回校園,甚至于,他也許永遠都回不了校園了。 出地鐵站的時候,顧銘夕看到了一間電影院,他突然說:“龐龐,我們去看一場電影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