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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4冊)在線閱讀 - 第044章| 龐涓吸疽得軍心 田忌中計遭羞辱

第044章| 龐涓吸疽得軍心 田忌中計遭羞辱

    濟水向東流至黃池西南約三十里的唐邑時,拐向北偏東,到黃池西北約十里處再次東拐,正東流向煮棗,河床也于此處變闊,寬約數里。水淺流緩,若是不下暴雨,河水不過齊腰深,即使在中心河道,也至多漫過頭頂。

    這樣的河水適于涉渡,齊將田忌看中的正是這一點,吩咐齊卒在堤下兩側的灘地上構筑營寨,搭建帳篷,并在堤頂挖出一長溜灶臺。一到開飯時間,縷縷炊煙裊裊升起,連綿十數里,頗為壯觀,顯然要從氣勢上壓倒魏卒。

    齊軍連戰皆捷,眼看就將兵臨大梁,齊威王頗為興奮,特使太子辟疆前往勞軍。辟疆一行押送輜重趕至濟水,田忌聞訊,接應十里,迎入中軍大帳。二人敘話不及半個時辰,辟疆就急不可待地視察軍營,觀賞濟水。

    赤日炎炎,甲盔閃閃,三軍將士挺槍持戟,威風凜凜地站在陽光下面,一眼望去,軍容極是嚴整。辟疆一身戎裝,與大將軍田忌并肩緩行,一營接一營地巡視過去。

    二人沿河巡視完畢,緩步登上搭建在堤頂的瞭望高臺。

    登上臺頂,放眼望去,堤上堤下凈是齊軍營寨,密密麻麻,錯落有致。稍遠處的河道上,沙灘片片,水草簇簇,間或有白鷺在水邊飛落。對岸河灘卻是空蕩,既無一兵一卒,也不見任何營寨和壁壘。再往上是河堤,堤上除了成片的荊棘之外,再就是連綿不斷的老槐林。

    辟疆觀望一陣,指著空蕩蕩的灘頭:“田將軍,對岸怎么無人防守呢?”

    田忌笑笑,指著遠處的河堤:“殿下,請看那兒!”

    順著田忌的手指,辟疆果然望到樹林中隱約現出魏國武卒構筑的防御陣勢,堤頂似乎還有一排排的機械連弩,咂舌道:“嗯,龍將軍果是老辣,若不是將軍提醒,辟疆真還看不出呢!”

    “殿下不必自謙。魏軍連遭敗績,不敢用強,就將兵力隱于暗處,使我難知虛實。殿下剛至此處,自然不知這些情勢?!?/br>
    “大將軍知己知彼,勝券在握了。請問大將軍,我何時可與魏軍交戰?”

    田忌指著河水:“臣使人探過,中心河漕雖只寬約數丈,河水卻能漫過頭頂,千軍萬馬若是同時搶渡,水流激蕩,必然上漲。兵士中有許多不會游水,縱使會游水的,因有甲衣、兵器在身,怕也撐持不住?!?/br>
    辟疆沉吟一下,抬頭說道:“若是長耗下去,莫說別的,單是糧草,只怕也拖不起?!?/br>
    “殿下勿憂?!碧锛砂盐帐?,“臣夜觀天象,近日魏境并無雨水。眼下酷熱難當,暑旱已久,河水一日淺過一日,旬日來水位已降尺許。若是不出臣所料,不出五日,水位必會再降尺許。那時渡河,莫說龍賈重傷在身,縱使他身強體健,臣也手到擒來?!?/br>
    “嗯,”辟疆點頭道,“如此甚好!魏武卒驍勇善戰,所向披靡,若不是魏王失德于天下,招引秦、趙、韓三國圍攻,父王斷然不會與魏交惡。田將軍,此陣勝負非同小可,父王因此夜不成寐??!”

    “臣請殿下轉奏王上,就說旬日之內,臣必破魏陣,直驅大梁,三月之內,定押魏罃凱旋,由王上問罪!”

    辟疆正欲說話,遙見對面堤上飛下一騎,直沖河邊,當即轉頭,目不轉睛地盯住那人。

    田忌與眾將也都看到了,目光齊射過去。

    來騎馳近,眾人看清是魏軍的傳令軍尉。

    軍尉沖到河邊,在水邊稍作猶豫,策馬涉入河水,在萬眾注目下走到河心。河水漫至馬頭,馬已蹬蹄浮游,不一時,越過河中心,馬蹄踏地。

    軍尉勒住馬頭,朝岸上大叫:“齊將看好,大魏先鋒龐將軍特下戰書!”說著取出長弓,搭上響箭,“嗖”一聲射出。

    響箭在一陣呼哨聲中落至岸邊。早有兵士撿起,交給聞訊趕至的軍尉。軍尉持箭,飛也似的直奔高臺,大聲稟道:“報,魏軍先鋒龐將軍戰書!”

    魏軍連遭敗績,竟然敢下戰書挑戰,且又恰在太子殿下勞軍之際,田忌心頭咯噔一沉,眼角掃向一側的參將。

    參將穩步下臺,從軍尉手中取過響箭,回到臺上,雙手呈予田忌。

    田忌接過響箭,拔出箭矢上的響哨,取出一團絲帛,上寫“田忌大將軍親啟”,拆開細看,果是戰書:

    傳聞大將軍百戰不殆,名冠列國,在下既驚且嘆。在下所驚者,似大將軍這般庸才,如何也能名冠列國?在下所嘆者,大將軍百戰不殆之說,今日將要終結于濟水岸邊!為此一驚一嘆,在下奉勸大將軍,若是三日之內罷兵回齊,納表請罪,大將軍不僅可保一世英名,清清濟水也可免于血污;大將軍若是一意孤行,定要決出高下,在下將于甲午日辰時以雄師三萬列于濟水陰岸,設陣恭候!大將軍只須識出吾陣,在下即刻請降;大將軍若是不識,在下放言在此,無論大將軍有何閃失,休怪在下冒犯!何去何從,還望大將軍自裁,在下恭候回書!

    大魏三軍先鋒龐涓恭呈

    田忌閱完,臉色由白而青,由青而紫,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辟疆盯住他道:“田將軍?”

    田忌將戰書呈予辟疆。

    辟疆看過,心頭一震:“龐涓?此人不去尋仇,怎竟成了魏軍先鋒呢?”

    田忌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看來,”辟疆轉向田忌,苦笑一聲,“田將軍怕是遇到對手了!”

    “對手?”田忌冷笑一聲,聲音從牙縫里擠出,“我田忌的對手尚未生出呢!”略頓一頓,“哼,小小先鋒也配下戰書,向我主將挑戰!殿下看好,三日之后,臣一定踏破敵陣,將姓龐這廝活擒過來,碎尸萬段!”

    辟疆卻似沒有聽見,兩眼依舊落在龐涓的戰書上,半是自語,半是征詢:“奇怪,此人謝絕父王恩賜的高位、重賞,不去尋仇,卻來充當一個小小先鋒,與我對陣,究竟是何用意?”

    田忌從鼻孔里哼出一聲,轉對身邊參將:“回復龐涓,憑他擺出什么陣勢,待甲午日到,叫他伸長脖子守于陣前,恭候本將前去斬首!”

    “末將得令!”

    黃池城西北角的一塊場地上搭起許多帳幔,被辟作戰時診所之一,數百名受傷武卒或躺或坐,十幾名隨軍疾醫正在施救,間雜其中的是幾十名志愿護理的女人和蒼頭。兩個收尸的蒼頭守在門口,只要疾醫判定死亡,他們就會即刻行動,將亡者抬出院子。

    這是一個充滿疼痛與哀傷的場所,然而,沒有人喊疼,也聽不到呻吟。大魏武卒個個都是血性漢子,何況還有女人在場。

    一行數人走進院子,打頭的是龐涓,跟后的是中軍參將和隨身護衛。

    看到將軍到來,滿院竟無一人響應,似乎他們是一群不速之客。龐涓知道,魏軍屢戰屢敗,將士心中頗多怨氣,尤其是這些因將軍無能而負傷在身的兵士。

    中軍參將跨前一步,大聲叫道:“諸位將士,王上欽點的御敵先鋒龐涓將軍看望大家來了!”

    聽到“王上欽點”四字,眾傷員的表情更加冷漠,有人歪頭重重地“呸”出一聲,將臉轉到另一邊。只有旁近一個正在為傷者診治的疾醫起身見禮,被龐涓擺手止住。

    龐涓沒有像其他將軍那樣惱羞成怒,更沒有顯出一絲一毫的盛氣或震怒,而是神色靜穆,面容和藹,眼神里充滿關懷。他沒說一句話,只將可親的目光挨個掃過所有傷員,而后緩步走在傷員之間的過道里。

    龐涓的沉靜和關切的目光開始收到效果,眾人目光紛紛射向他,就連那名別過臉去的兵士也轉過頭來,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一個老女人坐在地上,懷抱一個一動不動的兵士。龐涓看到,折身向她走去。幾個年輕女人跪在老年女人身邊,個個表情哀傷,雙目緊閉,口中似在喃喃禱告,顯然是在與這位行將遠行的兵士訣別。

    龐涓走到老女人跟前,面朝兵士,在幾個年輕女人后面緩緩跪下,緊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顯然也在為他祈禱。參將及隨身護衛互望一眼,相跟著跪下。

    抱著兵士的老女人眼中出淚,在死者耳邊喃喃說道:“孩子,你睜眼看看,御敵先鋒龐將軍為你送行來了?!?/br>
    女人連叫幾聲,那名兵士依舊是一動不動。一名疾醫走過來,拿手指在兵士的鼻孔處探試一下,見他已經氣絕,忙從袖中摸出一塊白布罩他臉上,朝外擺手。守在門口的兩名蒼頭抬著門板走過來,從老女人懷中抱起死亡兵士,輕輕放到門板上。

    龐涓緩緩起身,肅立,朝門板上的兵士連鞠三躬,目送他被一步一步地抬出院子。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目光盯住龐涓。

    龐涓回轉身,再沿通道緩緩行走。

    又走十數步,龐涓看到一個疾醫正在為一位大腿受傷后感染的兵士擠膿,拐過去。受傷的是右腿,膿包鼓得跟個白饅頭似的。龐涓站在旁側,看著疾醫一下接一下地朝外擠膿,乳黃色的膿水被擠出來,滴進地上的陶盂里。兵士牙關緊咬,兩眼緊閉,額頭汗出,似在強忍鉆心的劇痛。

    擠有一刻鐘,膿包已被擠癟。疾醫望著傷口,顯然在想如何才能將殘余的膿水弄出來。

    龐涓彎下腰去,扎好架勢,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對準傷口吸吮。傳說昔日吳起吮疽吸膿,眾人無緣親見。此時此刻,龐涓為亡卒跪禱,為傷卒吸膿,卻是在場人人目睹的不爭之實。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所有的心都震顫了,所有的眼睛都濕潤了。被他吮吸的士兵更是淚如泉涌,泣不成聲。

    龐涓吸足一口,將膿水吐到盂中,再吸一口,又吐到盂中。如是再三,直到傷口里再無膿水,龐涓方才住口。早有人送上清水,龐涓連漱幾口,在兵士的肩上輕拍兩下,呵呵笑出兩聲,半開玩笑地說出了來到此地的第一句話:“小伙子,你這膿水又腥又臭,味道不咋地呀!”

    兵士不顧疼痛,翻身跪地,號啕大哭:“龐將軍??”

    龐涓將他拉起來,扶他躺好,板起面孔,提高聲音,一字一頓,吐字清晰:“瞧你這點出息!大魏武卒,只流血,不流淚!”

    全場震撼。

    齊軍大帳里,田忌獨對幾案,閉目凝思。

    十幾年來,田忌南征北戰,威震泗上,揚名列國,擊敗過楚將昭陽、趙相奉陽君和韓相申不害,唯獨未與大魏武卒交過手。田忌一心想與號稱天下第一鐵軍的大魏武卒對陣,君上卻處處避讓,一直未曾給他機會。三年前魏惠侯稱王伐衛,田忌奉命救援,本是一次交手良機,君上竟又命他按兵不動,結果將首敗武卒的機會拱手讓給秦人。好在上天有眼,齊、魏在徐州相王時鬧翻,威王怒而伐魏,總算讓他一償夙愿。入魏之后,田忌大顯神威,兩敗公子卬,重挫龍賈,使不可一世的大魏武卒在短短的一月之內成為殘兵敗將。眼下魏卒已無還手之力,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田忌都是勝券在握,只需一聲令下,七萬大軍就可踏過濟水,直搗大梁。

    然而,田忌用兵,向以穩健著稱。常言道,哀兵莫逼,窮寇勿追。田忌既想一舉全殲龍賈,又想使自己的損失降至最小,這才遲遲沒有下令渡河。在田忌眼中,對岸龍賈的三萬武卒不過是只煮熟的鴨子,早吃晚吃都是一樣,這也是田忌并不著急的原因。

    龍賈重傷在身,魏軍已成哀兵。對于魏人來說,為今之計,上上之策是棄守濟水、黃池,死保大梁,誰想魏人非但不退,反來下書挑戰,且又約他河灘斗陣,著實讓他吃驚。

    更讓他吃驚的是這個龐涓。知敵莫過于知將。對公子卬、龍賈、張猛諸人,田忌早已成竹在胸,但對這個橫空出世的龐涓,除去在臨淄聽到的此人翻手云覆手雨之類傳聞,他是一無所知。

    大戰前夕不知對手,堪稱用兵大忌。田忌越想心思越多,忽地起身,快步走到大帳一側,兩道目光如炬般射向軍用沙盤。

    沙盤比較粗糙,是隨軍謀士及參將等依據附近的地形地勢臨時堆砌起來的。田忌一眼望去,濟水兩岸的山丘地勢赫然在目,顯要地段還插滿竹簽,竹簽上標著駐守此處的雙方兵種、數量及將官姓名。涉過濟水,不足十里就是黃池,黃池離大梁也就兩百余里,如果沒有阻礙,急行軍一日即到。

    田忌盯住沙盤沉思良久,嘴角浮出一絲冷笑。無論這個名叫龐涓的先鋒有何能耐,若以三萬潰敗之師挑戰七萬乘勝鐵軍,且所能依賴的不過是一條完全可以涉渡的濟水,聽起來都像是一樁笑談。

    但與公子卬迥然不同的是,田忌永遠都是田忌。即使對此近乎笑談之事,田忌也不敢大意,因為戰場局勢瞬息萬變,什么可能性都會發生。情勢已呈一面倒,魏軍竟敢主動挑戰,不是主將發瘋,就是內藏陰謀。

    想到“陰謀”二字,田忌打個寒噤,嘴角上浮出的那絲冷笑也悄然隱去,代之以兩道漸皺漸緊的濃眉。

    對,一定藏有陰謀!魏軍屢戰屢敗,余眾不足四萬,除去傷殘,能戰之士不足三萬。龐涓只是魏人先鋒,卻敢在戰書上宣稱,他將以三萬雄師擺陣迎敵。這個細節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魏王增兵三萬,要么是主將龍賈已將三軍全部移交龐涓。

    想到此處,田忌心中一動,大聲叫道:“來人!”

    參將聞聲走進:“末將在!”

    “再派細作渡濟,一探龐涓底細,二探魏王是否增援黃池?!?/br>
    “末將得令!”

    參將正欲出帳,田忌又道:“還有,將堤上高臺加高三丈,再豎一根吊桿?!?/br>
    參將再應一聲,退出大帳。

    龐涓望過傷兵,又選重要地段巡查一遍,正欲回帳,副將張猛使人傳道:“龐將軍,大將軍有請!”

    龐涓跟來人急至龍賈軍帳,跪于榻前:“先鋒龐涓參見大將軍!”

    傷情顯然加重了,龍賈喘息一陣,手捂胸口,艱難地點頭:“龐將軍,免??免禮?!毖壑檗D向張猛,“張猛?!?/br>
    “末將在!”

    “取大將軍印綬?!?/br>
    張猛取來大將軍印,捧在懷中。龍賈接過印,從枕下摸出虎符,一并捧在手中,眼望龐涓:“龐將軍,請接符、??!”

    以虎符調兵是列國慣例?;⒎譃閮砂?,一半授予將軍,一半由國君親自掌管。國君調兵時,就遣特使奉符至兵營與將軍核對,兩片虎符只有合而為一,將軍才許發兵。因而,虎符是將軍權力的象征。至于將軍金印,則是管束并差遣部下的主要憑證?;⒎麑ι?,金印對下,無論是誰,只要擁有符、印,就可統帥三軍。龍賈將符、印全部交給龐涓,就等于將大將軍的權限完全轉讓了。

    這是龐涓始料未及的,畢竟自己剛至軍營,寸功未建呢。

    愣怔有頃,龐涓叩道:“龍老將軍,末將??這??此事萬萬不可!”

    傷處又是一陣劇痛,龍賈強自忍住,捧符、印的手微微顫抖,艱難說道:“龐將軍跪亡吸疽,老朽弗??弗如。王上慧眼識才,三軍再得良將,老朽死??亦瞑??瞑目!”

    龐涓啜泣:“龍將軍??”

    龍賈的呼吸越發艱難,似已使盡全身力氣:“國家已到存??存亡關頭,龐將軍不可推辭,老朽這就奏??奏請王??王上,舉??舉薦龐將軍統??統領三??三??”

    “軍”字沒有說完,龍賈一陣痙攣,虎符、大印滑落榻上。

    張猛震驚,跨前一步扶?。骸褒埨蠈④?!龍老將軍??”

    龍賈再也沒有應答。

    龐涓以手試鼻,見老將軍已經去了,大放悲聲:“龍將軍——”

    天地默哀,長角悲鳴。

    得知龍將軍仙去,三軍將領紛紛趕赴大帳。

    張猛當眾宣布龍將軍遺囑,將大將軍的符、印雙手呈送龐涓。

    龐涓再次推辭,張猛與眾將跪求。鑒于大敵當前,龐涓允諾暫代大將軍職,但將印、符堅決交由副將張猛保管,仍以先鋒名義將龍賈為國捐軀的前后經過表奏魏王,言語甚恭。

    眾將看在眼里,對龐涓愈加敬服。

    與此同時,張猛也以三軍副將名義將龍賈的遺囑及龐涓跪亡吸疽之事快馬另奏。翌日午時,魏惠王詔命緊急馳到,正式任命龐涓為大將軍,統率三軍。

    龐涓拜過詔命,方從張猛手中接過符、印,移居中軍大帳,將“大將軍龍”的旗號撤下,換為“大將軍龐”,傳令諸將帳前聽令。

    龐涓跪亡吸疽之事早在軍營不脛而走,龐涓的“大魏武卒只流血不流淚”的訓詞更令將士們血脈僨張,紛紛手持血書,赤膊趕至各自將軍的帳前請戰。三軍諸將得令后,無不手提成捆血書走進大帳,見到龐涓,“唰”地跪地,各將麾下血書舉過頭頂。

    龐涓走到眾將跟前,將血書一一收起,供在幾案上,復將眾將逐個拉起,朗聲說道:“龐涓感謝諸位,感謝三軍將士!自今日始,龐涓愿與諸位一道,臥同榻,食同席,行不乘車,戰不旋踵!”

    龐涓的話音剛落,張猛走到眾將跟前,在上首站定,跨前一步:“末將張猛求戰,請大將軍頒令!”

    眾將各自跨前一步,齊道:“末將求戰,請大將軍頒令!”

    時機成熟,龐涓將目光逐一掃過所有將軍,聲如洪鐘:“諸位將軍!”

    眾將齊吼:“末將在!”

    龐涓犀利的目光再掃眾將一遍:“秦、齊、韓、趙四國犯我,數萬將士為國捐軀,齊寇虎視眈眈,我王憂心如焚,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保家衛國,擊敗敵寇!”

    眾將再吼:“我等誓死追隨大將軍,保家衛國,擊敗敵寇!”

    “諸位將軍,”龐涓朗聲說道,“七萬敵寇就在濟水對岸。兌現諸位諾言的時刻近在眼前。諸將聽令!”

    眾將熱血沸騰,再爆吼聲:“末將在!”

    龐涓的目光再一次掃過諸將,緩緩落在中間一將身上:“李將軍,本將要你準備的物事,備妥否?”

    李將軍跨前一步,大聲稟道:“回稟大將軍,一萬只麻袋悉數騰出,如何處置,請大將軍下令!”

    “好!”龐涓拿出一支令箭,“你領軍士兩千,將所有麻袋運往唐邑,于唐邑上游狹隘處裝沙石截流。大后日卯時,望見下游白霧升騰,烽煙冒起,即決壩放水。泄密者死!”

    李將軍朗聲應道:“末將得令!”

    “去吧?!饼嬩笇⒘罴f過去。

    李將軍接過令箭,大步走出。

    龐涓的眼睛剛望過來,李將軍左側一將跨前一步:“報,末將已備石灰二十車、木锨一千柄,如何處置,請將軍下令!”

    龐涓從幾案上再拿一支令箭:“你帶軍士一千,將石灰研成細粉,各持木锨一柄,于大后日卯時前往河堤后面的槐林埋伏,泄密者死!”

    那將應聲諾,雙手接過令箭,轉身走出。

    龐涓的目光落到左邊一將身上:“馮將軍!”

    馮將軍應聲跨出:“末將在!”

    “你帶軍士一百,扮作蒼頭,在唐邑下游十里處再截濟水!”

    馮將軍顯然不解,盯住龐涓:“再截濟水?”

    “是的,再截濟水!”龐涓亦遞給他一支令箭,“你可招募附近百姓,就說要在那兒攔水灌田??汕描尨蚬?,造出聲勢,場面越熱鬧越好!”

    馮將軍略略一想,豁然開朗,大聲回道:“末將得令!”接過令箭大步走出。

    龐涓的目光緩緩看向站在最后的范梢:“范將軍!”

    范梢跨前一步:“末??末??末將在!”

    “你的物事可備齊了?”

    范梢略略遲疑一下,漲紅臉道:“回??回??回大將軍的話,末??末將已??已備屎??屎??屎溺千桶,如??如何處??處置,請大??大??大將軍下??下??下??”

    范梢結巴半晌,后面的“令”字終歸未能說出。眾將欲笑不能,欲忍不住,怪相紛呈。范梢更是面孔通紅,將頭越埋越低。

    龐涓曉得他是不想接令,輕輕咳嗽一聲,拿起一支令箭遞給他:“范將軍,你帶勇士一千,各持瓢勺,將糞桶的桶口封好,莫要走了味道,于大后日卯時伏于河堤外側的荊棘叢中,等待號令!”

    范梢大急,聲音懇求:“大??大將軍,末??末??末將懇??懇請大將軍收??收??收回成命,末將想??想??想上陣殺??殺敵,不??不想撒??撒這臭??臭??”

    范梢“臭”不出來,眾將再也忍不住了,齊聲哄笑。

    龐涓亦笑出聲,對范梢道:“范將軍,你若不干,一樁大功就是別人的了?!?/br>
    范梢怔了一下,瞪大兩眼盯住龐涓:“什??什??什么大??大功?”

    “活擒田忌!”

    范梢又驚又喜:“末??末??末將得??得令!”急急拿過令箭,樂不可支地轉身出帳。

    看到范梢走遠,龐涓掃視余將一眼,朗聲說道:“諸位將軍!”

    眾將齊吼:“末將在!”

    龐涓從大將軍的幾案前緩緩站起:“各帶本部人馬,明日辰時,隨本將前往河堤后面擺兵演陣,以號旗為令,旗進人進,旗退人退,違令者斬!”

    眾將齊道:“末將得令!”

    濟水北岸,外出探聽虛實的斥候陸續返回。田忌詳細問過,得知魏惠王懸賞招賢、龐涓揭榜應聘并被魏惠王封為三軍先鋒等事,同時得知,魏惠王雖拜龐涓為先鋒,卻未撥給他一兵一卒,龐涓是只身趕赴黃池的。

    田忌思忖良久,對辟疆謀議道:“殿下,依臣推測,魏王此舉只有一個解釋,就是眼下尚不完全信任龐涓?!?/br>
    太子辟疆未及說話,參軍再領一個斥候進來,進一步證實了田忌的猜測:“報,大梁及附近城邑從昨日起進入守備狀態,所有城門關閉,閑雜人等不準出入。魏王身穿戰袍,躬身登城巡視防務?!?/br>
    斥候退出之后,辟疆抬頭看向田忌,目光狐疑:“這??魏王若是不信任龐涓,龐涓何來三萬大軍?”

    田忌微微一笑:“回殿下的話,這個臣也想過了。臣以為,必是龍賈身負重傷,臨危授命,將三軍大權臨時交予龐涓?!?/br>
    辟疆眉頭仍皺:“此戰關系魏國存亡,龍將軍久經沙場,豈肯將三軍輕托他人?”

    “龍賈傷重,無力指揮三軍。大戰在即,三軍不可沒有主將,而魏軍之中,龍賈一時真也找不出合適將才,托給龐涓也是該的?!碧锛陕月砸活D,“再說,龐涓是魏王欽命先鋒,萬一戰敗,龍賈也好有個托詞?!?/br>
    “此說成理,”辟疆微微點頭,“既如此,大將軍可有因應之策?”

    田忌正欲回話,一陣馬蹄聲急,又一斥候回來:“報,魏軍大將軍龍賈已于昨日不治而終,魏王任命龐涓為大將軍?!?/br>
    田忌震驚,看一眼辟疆,擺手道:“知道了!”

    斥候剛剛退下,負責監測河水的軍尉急奔過來,進帳稟道:“報,濟水急退尺許!”

    濟水于一日之內急退尺許,顯然是個反?,F象。

    田忌眉頭急皺,對辟疆道:“走,看看去!”

    眾人趕至河邊,果見水位退下許多,標桿上的水位標志整整下降一尺,等于過去旬日的下降總和。

    田忌抬頭望天,并無一絲兒云,一輪日頭火辣辣地當頭照著。

    辟疆轉向測水的軍尉:“多久未下雨了?”

    “回殿下的話,一個多月?!?/br>
    時值三伏,月余滴水未下,濟水陡降也是可能的。辟疆看向田忌,見他眉頭緊皺,兩眼直直地盯住河水,詫異道:“田將軍?”

    田忌指著濟水:“殿下請看,水是渾的?!?/br>
    辟疆定睛細看,河水果然渾濁,不解道:“這??河水渾與不渾有何蹊蹺?”

    “回殿下的話,”田忌應道,“河水急退,又陡然渾濁,只有一個解釋,有人正在上游筑壩,欲截流淹我?!?/br>
    “哦?”辟疆震驚,“若此,我當何以應對?”

    “殿下放心?!碧锛衫涿镆恍?,“水來土掩,即使魏人筑壩,臣也有對策?!睂㈩^轉向跟在身邊的參將,“使人溯水而上,探察是否有人筑壩!”

    參將答應一聲,急急而去。

    不消半日,斥候回稟:“報,有魏人在上游二十里處敲鑼擊鼓,攔河筑壩?!?/br>
    田忌詳細問過筑壩地點,長出一口氣:“都是何人?”

    “皆是蒼頭?!背夂驊?,“聽他們說,田里的莊稼快要旱干了,是里長要求他們筑壩,引水灌田?!?/br>
    “甚好,盯住他們!”

    斥候應諾,退出帳外。

    “田將軍,”辟疆凝眉道,“魏人在這節骨眼上筑壩,無論是否蒼頭,我們都應提防?!?/br>
    “呵呵呵,”田忌噓出一口氣,笑道,“殿下可以放心了。如果魏人截流淹我,斷不會這樣明目張膽,更不會讓蒼頭沾手。再說,即使筑壩淹我,也不能選在那處地方。此地水段臣多已探過,那兒水寬且深,僅憑附近百姓之力,莫說是三五日,縱使旬日也難筑好。我三軍渡河不消半日,待他壩成,大軍只怕早到大梁了!”

    聽他講得在理,辟疆點頭道:“如此甚好。有魏人攔住水勢,倒好涉渡?!?/br>
    正說話間,濟水對岸人聲喧鬧,不一會兒,參將稟道:“報,魏軍在濟水對岸的河堤后面調兵遣將,似在排演陣勢!”

    田忌最愛觀陣,急至堤頂高臺。高臺早依田忌吩咐重新搭過,比前幾日高出三丈不說,臺頂更豎一根兩丈高的木桿,桿頂裝有滑輪。田忌攀至臺頂,坐進吊籃,下面數名兵士拉動繩索,滑輪將吊籃嗖嗖幾下吊至桿頂,田忌如同坐在半空中一樣。

    田忌視力極佳,這又居高望遠,對岸情勢盡收眼底。河堤后面,但見旌旗招展,無數兵馬奔來走去,竟如穿梭一般。田忌看約半個時辰,方才理出頭緒,斷定魏人擺的是雁翔陣。雁翔陣形如呈“人”字飛翔的大雁,以箭矢、連弩、標槍為主要兵器,最適合平原、坡地防御。田忌又看一陣,見對岸陣形并無變化,微微一笑,示意下塔。

    第二日,天剛破曉,對岸又聞人喊馬嘶。

    田忌再入吊籃,見對方已改陣勢,此番擺出的是新月陣。顧名思義,新月陣形如一輪新月,兵力呈弧形配置,左右對稱,中間厚實的月輪利于防守,兩邊尖尖的月牙利于側翼進攻。此陣較雁翔陣又進一步,當是攻中有守,守中有攻。田忌又看半個時辰,見對方陣勢不再變化,擺手下塔。

    回至大帳,辟疆迎出帳外,問道:“龐涓所演何陣?”

    田忌應道:“看陣勢倒也平常,昨日是雁翔陣,今日改為新月陣?!?/br>
    辟疆略懂一些陣勢,見田忌報出此等陣名,放下心來,口中卻道:“龐涓既敢下書斗陣,想必有些手段,將軍還當小心提防才是?!?/br>
    田忌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行兵布陣非小兒之戲,取的是合力,要的是真功,非三五日所能成就。魏兵連潰數陣,將軍麾下建制混亂,缺員過半,若要布陣,唯有拼湊。無論何陣,只要拼湊,就是烏合之眾。再說,龐涓初到軍營,寸功未建卻發號施令,必不服眾。將不服眾是用兵大忌,如何能成陣勢?”

    辟疆見田忌說得在理,更為放心,與田忌有說有笑地走進大帳,商討如何破敵。

    甲午日說到就到。

    凌晨,萬里無云,濟水灘上,東南風習習吹拂,使人神清氣爽。因有惡戰,多數將士枕戈達旦,天尚未亮就已披甲執銳,整裝聚至河邊,人人摩拳擦掌,準備涉過濟水,建功立業。

    田忌使人再探濟水,報說水面較昨日又淺一尺,使人探往濟水中心,僅至肚臍,莫說是人,便是戰車,也可輕松馳過。

    田忌的眉頭稍稍一皺,旋即松開。如此水勢,三軍過河不消半個時辰??v使上游放水,流到此處,也是遲了。三軍只要過河,取勝當是十拿九穩的事,因而田忌也未考慮使用諸如迂回包抄、偷襲之類奇巧之術,只想硬碰硬地與大魏武卒血戰一場,讓對手輸個心服。

    天雖大亮,但離龐涓約定的破陣時辰尚早。田忌略一思索,為穩妥起見,與田辟疆再次走向堤頂高臺。

    田忌登上高臺,如昨日一樣坐進吊籃。

    晨曦中,田忌遠遠望去,見魏軍正沿濟水灘頭布陣。田忌審看有頃,發現此陣與昨日所擺又有變異,形如一只插翅的猛虎,虎頭伸在灘頭,虎尾放在堤后,似乎還在微微擺動。

    田忌觀察有頃,緩緩下塔,辟疆迎上急問:“田將軍,魏軍所擺何陣?”

    “稟殿下,”田忌應道,“今日改作虎翼陣了。此陣乃上古陣法,傳為軒轅帝大戰蚩尤時所布,世人知者不多。這廝三日連擺三陣,倒是有些手段?!?/br>
    “哦?”辟疆驚道,“既是如此,何以破之?”

    “呵呵呵,”田忌笑道,“殿下放心,這些都是花架子。臣既識此陣,自有破解?!鞭D向參軍,“傳令,三軍成龍騰陣,龍口迎虎頭,聽鼓聲涉渡!”

    參將答應一聲,轉身傳令。半個時辰過后,用于破陣的四萬大軍、兩百乘戰車已呈龍騰陣勢列于濟水灘頭。

    卯時至。

    田忌抱拳辭別辟疆:“臣先驅破陣,待捉住龐涓,攻占黃池之后,再來迎接殿下!”

    辟疆回禮:“祝大將軍旗開得勝!”

    田忌跳上戰車,拔出寶劍,朝前一揮,濟水北岸鼓聲大作,四萬大軍在數里寬的河面上呈龍騰陣涉入濟水。一時間,濟水里千軍萬馬,浪花飛濺,氣勢恢宏。

    眼看齊軍涉至河漕,魏營軍陣非但未朝灘頭推進,反而由灘頭后退三百步。

    田忌正自納悶,前番下戰書的軍尉再次馳至岸邊,沖田忌鼓舌叫道:“齊人聽好,龐大將軍有令,大魏武卒乃仁義之師,不襲半渡之旅,爾等盡可安心涉渡,待陣成后決戰!”

    這是對齊人的公然蔑視。

    田忌震怒,縱馬催車,率先朝對岸沖去。眾將看到,個個奮勇,人人爭先,不消一刻,先鋒部隊就已涉過濟水,仍依龍騰陣在灘頭列好,龍口直對魏陣的虎頭。

    魏軍再次后退百步,為齊人空出更多灘頭。待齊三軍渡畢,陣勢列成,雙方同時擊鼓。

    一通鼓畢,兩軍主將依據先禮后兵的慣例,各驅戰車馳至陣前,距一箭地停下。

    龐涓長揖:“在下龐涓見過田大將軍!”

    田忌抱拳略還一禮,槍尖指向魏軍陣勢:“龐將軍所擺之陣形同兒戲,何敢向本將叫陣?”

    龐涓再揖:“龐涓有言在先,大將軍只要識出此陣,龐涓即刻束手就縛,聽憑大將軍處置?!?/br>
    田忌爆出一聲長笑:“龐將軍好不知趣!此為虎翼陣,本是齊地小兒之戲,有何難哉!”

    聽到“虎翼陣”三字,龐涓哈哈大笑,朝后略一擺手,魏軍陣中立時旌旗飛舞,陣腳快速移動,兩只虎翼消失,虎頭縮回,整個是不倫不類,不知是何陣勢了。

    見新陣已成,龐涓再朝田忌拱手:“大將軍怕是看錯了,此陣不叫虎翼陣。因與方才稍有變化,龐涓許大將軍觀陣一刻。若是大將軍能在一刻之內識破本陣,龐涓依舊如約受縛,聽憑大將軍處置?!?/br>
    言訖,龐涓再次拱手,撥轉馬頭,驅車徑回本陣,在陣前推出一只水漏,開始計時。

    田忌怒火上攻,卻也發作不得,只得驅車回陣,登上一輛特制的高車,居高臨下,審視魏陣,果見此陣十分怪異,依他見識,全然不知。

    田忌正在苦思冥想,計時已到。

    龐涓驅車沖到陣前,朝田忌抱拳:“田大將軍,一刻已過,可識吾陣否?”

    田忌以善陣聞名天下,此時卻在兩軍陣前,當著雙方將士之面,連一個無名之輩所布之陣也識不出來,頓覺顏面盡失,又羞又急,雖是尷尬,卻也不失名將風范,驅車上前,略略抱拳:“此陣怪異,在下不識,請問龐將軍所布何陣?”

    龐涓回揖:“此陣乃吳起將軍親自布置,大將軍不識,也是自然?!?/br>
    “吳起將軍親自布置?”田忌怔了,沉思良久,抬頭望向龐涓,“龐將軍休要騙我。吳起將軍已死多年,如何能成此陣?再說,但凡吳起將軍所布之陣,在下無所不曉,只不曾見過此陣?!?/br>
    “哈哈哈哈,”龐涓長笑數聲,“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大將軍不知之事,豈止這個?吳起將軍夢中授我兵書,傳我奇陣,大將軍如何能知?”

    田忌暗自吃驚,也是好奇心起,略頓一頓,抱拳問道,“既為吳起所布,請問龐將軍,此為何陣?”

    龐涓又是一聲長笑,笑畢方道:“此陣名曰王八屎溺陣,專以活擒田大將軍!”

    原來,龐涓真也是個精怪,推知田忌善識陣勢,靈機一動,想起在鬼谷中張儀串通蘇秦戲弄他時所畫的怪圖,計上心來,依樣擺出。至于屎溺這一靈感,完全出自他在尋找兵書時從樹洞里摸到的那堆野豬屎。

    這一個王八孵卵的陣圖原是張儀的惡作劇,根本就是涂鴉之作,叫田忌如何識得出?龐涓當場說破陣名,連自己也忍俊不禁,孩子似的連爆數聲狂笑,撥馬轉回本陣。

    田忌哪里肯受這般羞辱,臉色紫紅,仗劍怒道:“龐涓豎子,你??看本將如何擒你!”又轉對鼓手,“擊鼓!”

    鼓聲大作。齊軍發聲喊,勢如潮水般掩殺過去。魏軍武卒似乎經不住如此沖撞,紛紛退避。數萬齊軍卷入魏陣,卻如入無人之境。

    田忌昂首挺槍,催動將士奮勇沖殺。數萬大軍眼看就要沖上河堤,忽見沿堤槐林中騰起團團白霧,烽煙沖天。時下東南風正盛,風吹霧動,疾速飄來。見到白霧,正在潰退的魏人急從袖中摸出絲紗罩于頭頂,臉朝下伏在地上。齊軍正自納悶,白霧已至,頃刻間將整個灘涂籠罩。田忌猛覺兩眼刺疼,方知中計,急令退兵,已是遲了。一時之間,兵士揉眼,戰馬悲鳴,數萬大軍就似盲人瞎馬,在濟水灘頭亂沖瞎撞。

    白霧飄過,空氣再現清澄。魏人鼓聲大作,正在潰退的武卒轉身殺來。齊兵已無招架之力,不戰自亂。數百戰車、逾千戰馬、數萬步卒堆擠在寬僅三里許的河灘上,又都沒了視力,你擁我堵,你撞我沖,自相踐踏,死傷不計其數。

    就在此時,一陣惡臭飄來。齊人尚未明白是何緣由,但見漫天屎溺由天而降,澆得他們一身一臉。這些屎溺均被魏卒攪成糨糊狀,又臭又滑膩,一旦黏在手上,連槍也拿捏不穩。許多軍士更因視物不清而撞入魏營,或遭斬殺,或繳械投降。

    魏軍將士殺聲震天,越戰越勇。田忌悔恨不已,驚懼交加,顧不得眼睛刺疼,跳下戰車奪路而走,未走幾步,驚叫一聲,跌入一個大坑。

    坑中臭氣沖天,屎溺沒膝。田忌長嘆一聲,舉劍自戕,卻被伏在坑沿的范梢伸鉤打落。緊接著,魏軍眾卒齊伸鉤手鉤牢甲衣,將田忌拖上坑沿,不由分說,拿繩索綁了個結實。

    看到一身屎溺、兩眼迷離、五花大綁的田忌,眾軍士興高采烈,齊聲大叫:“范將軍活擒田忌嘍!范將軍活擒田忌嘍!”

    聽到喊聲,齊軍越發驚亂,眼睛未受傷害的拼力護著瞇眼的朝濟水退卻。遠遠望到形勢不利,對岸齊軍下水接應。一時間,濟水兩岸,齊軍就如兩大群戲水的鴨子一般“撲通撲通”地跳入水中。

    見齊兵下水,魏兵非但不追,反而設法將仍在岸上找不到北的散兵驅入水中。因水面不深,齊兵在水中一路狂奔。逃有一程,見魏人并不追趕,兵士們松懈下來,急不可待地泡進水里,或洗眼睛,或洗屎溺,或洗創傷。一時之間,寬闊的濟水上人影晃動,水流里滿是屎尿和血污。

    眾將士在水中一邊洗涮,一邊大罵魏人手段下作,勝之不武。他們或吵或嚷,或罵或咒,誰也沒有留意從上游一瀉而下的嘩嘩水聲。等到有人看到滾滾撲來的洪峰時,一切都已遲了。在上游三十里處遭到截流三日的濟水一朝決壩,勢如奔牛,頃刻間就已漲滿半漕??蓱z數萬齊兵再遭此劫,在一丈多深的大水中亂踢亂蹬。不消半炷香辰光,濟水下游十幾里長的河面上,但見浮尸具具,慘不忍睹。

    洪水剛一退下,魏國武卒就急不可待地沖下河灘,涉過濟水,全力追擊潰敵。眾人正追得起勁,突然聽到鳴金聲。魏軍退回,諸將紛紛馳至龐涓處,不解地問道:“我等正欲活擒田辟疆,大將軍為何鳴金?”

    “呵呵呵呵,”龐涓笑道,“大魏武卒乃仁義之師,怎么能趕盡殺絕呢?”

    眾將卻是笑不起來,皆是疑惑地看向龐涓。

    龐涓斂起笑容,對張猛道:“張將軍,你領兵五千打掃戰場,清點俘虜!”轉對參軍,“傳令各部,人不解甲,馬不卸鞍,偃旗息鼓,兵發朝歌!”

    眾將瞬間明白鳴金原委,無不振奮,齊聲叫道:“末將得令!”

    三軍將士掉轉馬頭,風馳電掣般朝宿胥口方向席卷而去。

    三日之后,魏宮大朝,司徒朱威手捧兩份戰報,朗聲奏道:“啟奏我王,大將軍龐涓于黃池大捷,斬首一萬一千五百,溺斃兩萬五千三百,生俘一萬三千二百人,活擒齊將田忌,走齊太子田辟疆,余眾倉皇潰逃;朝歌大捷,斬首一萬三千六百,俘敵六千一百五十,走趙相奉陽君,余眾倉皇潰逃。韓國犯境之敵,聞風驚退。秦軍從陜、焦二邑撤圍,棄守曲沃,龜縮于函谷關內,閉關不出!”

    朝堂一片欣喜。

    “好!”魏惠王重重一拳砸于幾案,“寡人這口悶氣,總算吐出來了。朱愛卿!”

    “臣在!”

    “為大將軍修筑彰功臺,舉國慶賀三日,大赦天下!”

    “臣領旨!”

    旬日之后,龐涓凱旋,魏惠王效迎三十里,邀龐涓共登王輦,大梁民眾夾道迎接,人山人海,直將龐涓簇擁至新近落成的慶功臺前。

    慶功臺鼓樂喧天。魏惠王端坐臺中,龐涓偕三軍眾將行至臺前,叩拜:“末將叩見我王陛下,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著威風凜凜的龐涓,魏惠王不無滿意地抬手道:“愛卿平身!”

    龐涓朗聲:“謝陛下!”

    “大將軍聽旨!”

    “末將在!”

    “大將軍力挽狂瀾,力退強敵,功蓋日月,賞黃金五百兩,錦緞一百匹,賜府宅一座,仆役五十名!”

    “謝王上隆恩!”

    魏惠王掃一眼眾將,審視龐涓擬出的立功受賞名單:“其余將士,寡人準允大將軍所請,轉批相府,依軍功大小,各行封賞!”

    眾將軍叩首:“謝我王隆恩!”

    魏惠王再次頒旨:“上卿陳軫陷害忠良,草菅人命,其罪當誅。鑒于此賊已畏罪潛逃,為正法紀,準允司徒所奏,誅滅陳軫全家,凌遲其家宰戚光、護院丁三,沒收陳軫所有家財,上交國庫,府邸轉賜大將軍龐涓!”

    龐涓叩道:“謝王上隆恩!”

    凱旋當晚,龐涓來到刑獄,走進那間曾經關押過他和孫賓的死牢,看到戚光、丁三各戴枷鎖,色如死灰。

    龐涓掃一眼戚光,冷冷一笑:“嘿,這不是戚爺嗎?”

    戚光平素仗著陳軫的勢耀武揚威,此時淪到這步境地,知道生路已斷。然而,奴才就是奴才,看到龐涓,明知求也無用,戚光仍舊兩膝一軟,跪地自打耳光:“龐大將軍,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龐涓冷冷地望著他,等他打得累了,方才說道:“你是該死,再打!”

    戚光急了,膝爬幾步,跪于龐涓腳下:“大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大將軍大人大量,高抬貴手,饒小人一命,小人愿為大將軍結草銜環,以報再生之恩!”

    “唉,”龐涓長嘆一聲,“真是想不到啊,時過境遷,連戚爺也肯跪地求饒,嘖嘖嘖!”轉對白虎,“白兄弟,戚爺既然下跪了,龐某就不能不賞面子。凌遲那日,脖頸以上的三百刀就不要剮了,留他一個囫圇腦袋,免得祭我阿大時,嚇壞他老人家!”

    戚光頹然倒地。

    龐涓冷笑一聲,一腳將他踢到墻角,目光望向丁三:“姓丁的,戚爺都已下跪了,你為何不跪?”

    丁三曉得求也無用,干脆充了漢子,硬住脖子叫道:“姓龐的,今日落于你手,丁爺就沒有打算活著出去。要殺就殺,何必廢話?”

    龐涓點點頭,冷冷說道:“說出這句話,還算有種!”轉對白虎,“白兄弟,這是一條漢子,骨頭硬,皮厚,將戚爺脖頸之上的三百刀轉他身上。三千六百刀外加三百刀,共是三千九百刀。記住,剮完之后再剜心,剜心時,他的心要跳,在下要他的心活祭先父!”

    是夜,戚光懼怕凌遲,跪求丁三將他掐死。丁三掐死戚光后,將其囚衣解下,綰個結,于黎明之前自掛柵門,須臾自盡。陳軫一妻三妾并兩個無辜孩子,皆遭誅殺。

    田辟疆領著殘兵敗將潰入齊境,狼狽逃回臨淄。

    正在進膳的齊威王驚聞噩耗,將一口米飯噎在嗓眼里,憋得滿臉紫紅。辟疆急上前一步,又是捶胸,又是敲背,見威王仍然緩不過氣來,急得跪地大哭。

    內宰聞訊趕到,又捏人中又捶背,忙活良久,威王總算緩過一口氣,順口吐道:“龐??龐??”

    辟疆欲扶威王,被他一把推開,急回正殿。不待召請,相國鄒忌、上大夫田嬰等幾個朝中重臣已聞訊趕到,候旨覲見。

    威王宣召,鄒忌等臣跪叩覲見。威王望著他們,目光詭秘,大半日,竟無一言出口。鄒忌等臣不好起身,只得五體投地,臀部朝天,與威王對耗。

    門外光影移動尺許,威王終于長嘆一聲,神情頹然:“寡人??十年心血,毀于一旦了!”

    聞聽此言,鄒忌諸人更不敢出聲了,只將屁股翹得更高。

    威王復嘆一聲,擺手:“諸位愛卿,你們??起來吧?!?/br>
    幾人謝過恩,惶惶起身,緩步走至各自幾案前面坐下,不約而同地看向威王。

    威王環視眾臣,再嘆一聲,緩緩說道:“今日之敗,過在寡人,不在你們?!?/br>
    “王上,”鄒忌拱手奏道,“據臣所知,黃池之敗,過不在王上,過在田將軍一人。田將軍自恃天下名將,小勝數戰后驕傲輕敵,方招此辱?!?/br>
    威王又嘆一聲:“事已至此,過錯在誰都是一樣。諸位愛卿??”

    眾臣齊道:“臣在!”

    “你們議議,為今之計,如何方好?”

    眾臣面面相覷。

    “王上,”鄒忌奏道,“臣以為,既有開頭,就該有個結束。我軍雖敗,國勢卻無大傷,倉廩仍然充盈,再征大軍十萬亦非難事。反觀魏國,連年征戰,早已油盡燈枯,僅憑龐涓一人之力,終是螳臂當車。依臣之計,我王可再發大軍,另擇良將,與魏一決雌雄!”

    “王上不可!”上大夫田嬰急奏,“縱觀整個過程,龐涓設計精細,用兵奇詭,并在大勝之后,放我潰兵不追,轉而長途襲趙,致使奉陽君猝不及防,險些遭擒。龐涓用兵能至此境,斷非平庸之輩!”

    齊威王長吸一口氣,重重點頭:“愛卿所言甚是。今日觀之,龐涓才是世間大寶,田忌不是此人對手。為今之計,愛卿可有良策?”

    “回稟王上,”田嬰接道,“魏軍新勝,士氣正熾,我軍士氣一時尚難恢復。依臣之意,我當以退為進,示弱求和,懇請魏王放回田將軍及被俘將士。魏王一向托大,王上若肯示弱,他或會答應?!?/br>
    齊威王轉向辟疆:“上大夫要寡人示弱求人,疆兒意下如何?”

    田辟疆應道:“兒臣以為,上大夫言之有理,請父王圣裁!”

    齊威王不再說話,閉目有頃,兩手按住幾案,吃力地站起。

    內臣過去攙上,扶他走向宮殿一側的偏門。眾臣看到,起身叩送威王。

    辟疆看到,齊威王一下子老了,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就在沒入偏門時,齊威王回過頭來,看向田嬰:“準卿所奏。具體如何,你辦去吧?!?/br>
    田嬰叩首:“臣領旨?!?/br>
    三日之后,齊威王詔命上大夫田嬰使魏求和。

    田嬰攜帶數箱金銀珠玉及邊境十邑的版圖、戶籍等,星夜兼程,趕赴大梁,在使館住下,稍事休息即驅車拜訪大將軍府。

    龐涓已于數日前搬入新府,也即陳軫的上卿府。在戚光的苦心營造下,府內可謂極盡奢華,亭臺樓閣、堂榭廳室、塘池園林、花鳥蟲魚等應有盡有,龐涓要做的不過是將大門之外的上卿府匾額換作“大將軍府”而已。

    田嬰趕到時,大將軍府中正在祭奠亡父。田嬰二話沒說,從門人處討來一套麻服穿上,要舍人引他前往宗祠。

    祭臺上排列著三只青銅托盤,左邊盤中盛著戚光的腦袋,右邊盤中放著丁三心臟,唯獨中間一盤空無一物。

    田嬰走進宗祠,但見人影晃動,哀樂聲聲,祭禮已近尾聲。

    田嬰素衣麻服,在臺前叩拜。

    田嬰祭畢,龐涓過來見禮,邀他至幾前坐下。田嬰望著祭壇,指中間空盤道:“請問大將軍,中間一盤為何空置?”

    龐涓應道:“那盤是在下留給jian賊陳軫的。前番忙于戰事,讓那廝走了!”

    田嬰佯作不知,順口問道:“聽聞陳上卿與大將軍有隙,看來不是謠傳!”

    “豈止是有隙?”龐涓咬牙恨道,“是殺父之仇!仲尼曰,‘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陳軫那廝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在下也要揪他回來,血祭先父!”略略一頓,看向田嬰,“上大夫此來寒舍,不會只為打聽在下仇家吧?”

    田嬰拱手道:“此地非說話之處,在下能否借大將軍一寸光陰?”

    龐涓引田嬰走出宗祠,來到客廳,分賓主坐下,抱拳道:“上大夫,此地可否說話?”

    田嬰還禮:“在下此來,只有一事,就是祭拜令尊?!闭f完朝外擊掌。

    兩名下人抬著一只禮箱走進,擺好,退出。

    田嬰指著箱子:“些微薄禮,難成敬意,權為令尊置辦祭品之用,望大將軍笑納?!?/br>
    龐涓打開,見金玉珠璣擺滿一箱,遂合上箱蓋,微微笑道:“龐涓謝上大夫大禮?!庇峙ゎ^沖身邊的下人,“上茶!”

    下人上過茶,田嬰品一口,放下茶杯,望龐涓輕嘆一聲:“唉!”

    龐涓問道:“上大夫為何嘆氣?”

    田嬰又嘆一聲:“方才祭拜令尊時,在下看到中間那只空盤,心中頗多嘆喟?!?/br>
    “上大夫有何嘆喟,可否說給在下聽聽?”

    “大將軍沉冤多年,今朝得雪,何其快哉!陳軫雖逃一死,其妻小及戚光、丁三卻舉族遭屠,何其悲哉!”

    龐涓聽出他的話外之音,緩緩說道:“上大夫有話請講?!?/br>
    “此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大將軍為報父仇,手刃陳軫、戚光一族。今齊有將士數萬慘遭屠戕,萬千家庭破亡,如果齊人都如大將軍般申冤復仇,魏國豈不血流成河了?”

    “哈哈哈哈,”龐涓長笑幾聲,“上大夫謬矣!陳軫乃大魏國賊,戚光、丁三之流乃民間惡瘤,龐涓除之,是為國除jian,為民除害,魏國人心無不大快,豈能與疆場死傷相提并論?”

    田嬰應道:“戰死疆場自然另當別論。只是,齊逾萬將士已經放下武器,正被將軍徒手關押,如果他們有家難回,死于非命??”

    “這??”龐涓佯作吃驚,“上大夫是說,他們的家人也會找我龐涓尋仇?”

    “正是?!?/br>
    龐涓湊前一步:“依上大夫之意,該當如何?”

    “田將軍等將兵犯境,雖獲死罪于魏,卻也是奉旨行事,還望大將軍念及他們的父母妻小,準予寬赦。這些將士若能茍全性命,必感大將軍恩德,傳揚大將軍仁義美名?!?/br>
    “上大夫所言甚是!”龐涓思考有頃,重重點頭,“上大夫放心,在下保證田將軍等日有三餐,夜有席枕,毫發無損。不過,其死罪能否寬赦,實非在下所能決斷。上大夫可向我王懇請,只要王上寬免,在下定為田將軍置酒餞行?!?/br>
    田嬰揖禮:“大將軍仁厚之心,必有好報!”

    龐涓還禮:“謝上大夫吉言?!?/br>
    翌日,魏王大朝,宣召齊使。

    田嬰叩見,魏惠王掃他一眼,揶揄道:“上大夫不會是來下戰書的吧?”

    “回稟魏王陛下,”田嬰再叩,“寡君聽信讒言,冒犯大王神威,不勝追悔,特別托臣朝見大王,誠心致歉,永修盟好?!?/br>
    “哈哈哈哈,”魏惠王仰天長笑數聲,“你家寡君誠心道歉,寡人還能說什么呢?不過,寡人甚想知道,你家寡君拿什么來表示他的誠心呢?”

    “回稟大王,”田嬰朗聲應道,“寡君愿將邊境十邑獻予大王,求大王寬赦田忌將軍及被俘將士,使他們能夠合家團圓,免受骨rou離散之苦?!闭f著從袖中摸出邊邑十城版圖,“此為十城版圖,請大王驗看?!?/br>
    “不成不成,”魏惠王連連擺手,“記得徐州相王時,齊王豪言視其邊邑治臣為大寶。治臣已然為寶,城邑豈不是寶上之寶了嗎?寡人何德何能,怎能奪人寶上之寶呢?”

    “這??”田嬰怔了,“敢問??大王欲求何物?”

    “徐州相王時,寡人誠心擁戴田因齊為王,田因齊卻不知足,向寡人討價還價,逼迫寡人舍棄宋國?!?/br>
    田嬰略想一下,拱手應道:“回稟魏王陛下,臨行之時,我王吩咐臣道,宋國之事,齊國再不插手,聽憑魏王處置?!?/br>
    “衛國之事呢?”

    田嬰心頭一怔,思忖有頃,咬牙說道:“只要魏王不計前嫌,田嬰這就使人稟明王上,衛國之事,也聽憑魏王陛下?!?/br>
    “哦?”魏惠王眉頭一豎,“這點兒小事還要奏明田因齊?”

    田嬰心里一橫:“衛國之事,齊國聽憑大王處置?!?/br>
    “好!”魏惠王轉對朱威,“朱愛卿,擬旨,曉諭衛公,就說他這彈丸之地,不配為公,自貶一爵,易公為侯!還有,讓他在三十日之內,將平陽方圓五十里之內的版圖獻來。我諸多將士在城下殉國,該當有個說法!”

    朱威跨前一步:“臣遵旨!”

    “哈哈哈哈,”魏惠王看向田嬰,爆出一聲長笑,“好好好,田因齊既然有此誠意,寡人亦當以誠相待,赦免齊國戰俘?!鞭D對龐涓,“龐愛卿,田將軍可在你處?”

    龐涓跨前奏道:“回稟王上,齊國戰俘田忌已在宮外候見?!?/br>
    “宣他覲見!”

    龐涓朗聲:“臣領旨!”轉對外面,“王上有旨,宣齊國戰俘田忌覲見!”

    幾名軍卒扭著田忌走到殿上。

    眾臣看過去,無不樂了。

    田忌被人強穿一身婦人之裝,脂粉涂面不說,口中更被塞了一團女用絲絹。

    魏惠王先是詫異,后也大笑不止。

    田忌又羞又怒,但被兩名力士扭住胳膊,動彈不得,只將兩眼怒視龐涓。

    龐涓緩緩走到田忌前面,將他口中的絲絹取下,譏笑道:“田大將軍,請著此服回去面奏齊王,讓他好好看看,這就是他所夸耀的齊國大寶!”

    聽聞此言,魏惠王解氣,連聲叫道:“對對對,寡人也請田將軍轉告田因齊,就說魏罃有言,齊國之寶,魏國一樣不缺。送客!”

    眾軍士松開田忌。

    田忌羞憤交加,一頭撞向廷柱。

    田嬰眼疾身快,箭步沖上前,將田忌死死抱住,泣道:“田將軍??”

    田忌跺腳大叫:“放開我,放開我,我??我有何顏面茍活于世?”

    “哼,”龐涓冷笑道,“田將軍,龐涓原還敬你是條漢子,放你回去,是要等你上門尋仇,不想將軍竟是這般無趣,尋死覓活,行娘兒們之事,枉費龐涓一片苦心了!”

    田忌氣結,手指龐涓,跺腳大叫:“龐涓豎子,你??你個卑鄙小人,他日落入我手,看我生啖你rou,活剝你皮!”

    “哈哈哈哈,”龐涓長笑一聲,豎拇指道,“這才像個將軍!縱觀列國,田將軍雖然戰敗,卻也還算龐某對手。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遲,龐涓在此候你十年!”

    “龐涓豎子,你??你伸長脖子,等著!”田忌一個跺腳,轉身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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