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
可是哪里有用?皇帝便是他的親生兒子,也沒耐心聽她胡攪蠻纏,更沒那個興致專門過來此次受氣。從這以后,每次過來請安見一面,見母親沒事,便總說前面朝堂政務繁忙,匆匆點卯就走了。 蔣太后氣得不行,叫了女兒進宮來,拉著她不停的訴苦。 升平長公主卻道:“母后都不心疼哥哥,叫哥哥何以心疼母后?母后眼里只有蔣家的人,哥哥和我也要往后排,母后便叫蔣家的人先來孝敬好了?!?/br> 一句話堵得蔣太后胸悶氣短,把女兒給攆了出去。 再說蔣子錚這邊日子也不好過。 首先,孝惠公主根本就不同他圓房,這還罷了;其次,孝惠公主從來沒有給丈夫一張好臉,只讓他在偏房養病,每天有宮女過去送藥換藥,平時連個面都不見。若是蔣子錚出門來找她,便是一頓譏諷,“怎么不去找你的豆腐西施???” 平常人家,妻子自然是不敢隨便和丈夫頂嘴,可這是公主府啊。 蔣子錚起先還賠禮道歉的,被罵了幾次狗血淋頭后,也灰了心,只能每天自己躲在屋子里郁悶不已。他其實是想出府的,京城里哪兒不是樂子呢?可是怕皇帝和公主怪罪下來,不敢出去,好歹得等哄好了公主再說。 “怎么辦?jiejie?!毙⒒莨骷绷?,“我整天不理會他,又罵他,偏生他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而且還不出門?!倍辶硕迥_,“他這不出門,咱們的計劃可要怎么實施呢?他不犯錯,又要怎么……” “你別急?!毙①t公主打斷meimei,想了想,“不出門便不出門,男人要犯錯,在哪兒都是一樣的?!崩鴐eimei,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交待了一番。 孝惠公主點了點頭,“嗯,我都聽jiejie的?!?/br> 沒過幾天,蔣子錚便稀里糊涂把一個宮女給睡了。 孝惠公主沖過去大哭大鬧,摔了一屋子的東西。 蔣子錚趕緊分辯,可是……,的確是睡了人啊,分辨來分辯去,也不過是,“我喝多了酒,不知道怎地就……” 孝惠公主如何肯依?哭道:“我們去父皇跟前評評理,你之前勾引豆腐西施,現在又來作踐我的宮女,居然還是在公主府里面,根本就沒把我這個公主放在眼里!” 正鬧著,就有人慌張張過來稟報,“芳絮上吊死了?!?/br> ☆、第231章 喜訊 事情鬧出來,皇帝自然又是一番龍顏大怒。 鳳鸞聽了直嘆氣,“這怎么都不想著過點清凈日子呢?沒個知足的時候?!毕胂胗质且苫?,蔣子錚就那么色膽包天?前頭的錯還沒有了結,后面就又把公主府的宮女給睡了,是他心粗,還是另外有什么隱情?罷了,不與自己相干。 才不愿意攪和進去這攤子爛事兒,他們要鬧,隨便他們鬧好了。 鳳鸞覺得最近心情不太順,聽不得煩心事,一聽,就覺得心煩意亂的,因而跟姜mama說道:“大抵是最近沒有休息好,我這脾氣也大了?!?/br> 姜mama聽了卻道:“娘娘的脾氣能不大么?這從進宮以后……”指了指永壽宮,“那邊就沒有一天消停的,不管有事沒事,都愛折騰娘娘,換做誰也受不了?!?/br> 鳳鸞點點頭,想起太后最近的冷言冷語,雖然不至于為了這個上火,但肯定不會有好心情啊。搖了搖頭,嘆氣道:“自來做媳婦的都是要受點氣的,要是遇到講理的還好,遇到不講理的……,罷了,好歹有皇上心疼體貼我呢?!?/br> 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婆婆那里有不足,丈夫不錯,兒女雙全,也夠了。 自己靜了一會兒,又道:“現在盛夏難耐,心氣浮躁也是有的。讓人多準備一些冰鎮酸梅湯,我愛喝,皇上過來也能痛喝兩碗,再者孩子們也喜歡喝?!?/br> 姜mama笑道:“放心,肯定足夠喝了?!?/br> 蕭鐸從前面回來,掏了一對玉簪子和幾個玉佩出來,給鳳鸞道:“前段下面進幾塊好玉,朕讓人雕成擺件,其中一塊特別好的料子,做擺件可惜了,就讓做了這些,玉簪子給你,玉佩給孩子們分了?!?/br> 鳳鸞瞧了瞧,兩枚玉簪都是十分漂亮,“多謝?!毙α诵?,對鏡別在了頭上,又看剩下玉佩,一共七枚。 看來蕭鐸這個父親做得不錯,每個兒女都記得。過后先讓兒女各自挑了喜歡的,然后給崇哥兒和年哥兒各送去一枚,第二天,派人出宮,給珍姐兒送了一枚,孝賢公主和孝惠公主一人一枚。 去給孝惠公主送玉佩的宮人,哭喪著臉回來,“不好了,駙馬爺掉井里淹死了?!?/br> “淹死了?!”鳳鸞手上的茶蓋叮鈴一響,怔了怔,心里第一個反應就是,馬上又要起大風浪了??墒沁@事兒捂不住,趕忙另外叫了一個宮人,“快去告訴皇上,至于太后娘娘那邊……”沉吟了下,“太后娘娘病著,還是等皇上緩緩的說罷?!?/br> 也免得自己的宮人被遷怒,送了小命。 然后才問:“怎么回事?” “說是那個什么宮女芳絮死后,駙馬精神恍惚,夜里鬧著說見了鬼,弄得一院子的人不安生。然后……,不知道半夜什么時候駙馬出了門,等到天明,下人們找不到駙馬,滿院子的搜尋,才在后院的井里發現了駙馬?!睂m人比劃道:“說是頭泡的有這么大,身子有這么粗……” 鳳鸞聽得一陣惡心反胃,嫌惡道:“快別說了!”去不知怎地,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起來,倒是把早上的芋兒粥給吐了出來。她連連捶著心口,讓人端水,漱口了半天喘著氣,感覺還是不舒服。 姜mama不敢怠慢,趕緊讓人去請太醫過來瞧瞧。 卻是意外之喜。 “恭喜皇后娘娘?!边^來診脈的太醫喜滋滋的,一臉撿著了大好事兒的表情,“皇后娘娘有一個多月的喜脈了?!?/br> “???”鳳鸞怔住了,有點不敢相信。 小日子是遲了幾天,但是進宮這一年里面遲過幾次,太醫都說是因為心情不佳,引起的內分泌失調,所以也沒太在意。況且龍鳳胎今年都七歲了,中間七年未孕,哪里會想到這上頭來?怔了半天,才歡喜道:“可是真的?你再切切脈,別弄錯了,讓本宮空歡喜一場?!?/br> 太醫笑道:“斷不能切錯喜脈的?!辈贿^見皇后不放心,還是又切了一回,然后起身道:“真真切切,皇后娘娘一準兒是喜脈?!?/br> 笑容便從鳳鸞的眼底綻放開來,猶如繁花勝放。 蕭鐸才得了蔣子錚的死訊,剛趕過來,便見殿內的人喜氣盈盈的,不由一愣。若非知道鳳鸞不是那種幸災樂禍的人,都要多心了,因問道:“有什么高興的事?” “你們別說!”鳳鸞笑吟吟的,攆了太醫和宮人們出去。 蕭鐸看著她,“還這么神神秘秘的?!辈贿^看她的樣子,的確是喜事,自然是想要聽一聽的,好掃掃蔣子錚死訊的晦氣。 鳳鸞進宮以后,還真沒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雖然有皇帝護著,但是太后那邊天天不安生,縱然心氣平,但也絕對稱不上愉悅。而再次懷孕這件事,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過欣喜,足以擊退一切煩惱。 “六郎?!彼h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道:“我有喜了?!?/br> “有喜了?”蕭鐸還沒有反應過來,“什么喜?” “你怎地這么蠢!”鳳鸞嗔怪道:“笨!”拉了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眉眼彎彎里面裝滿了欣喜和驕傲,“你又要做爹啦?!彼龁枺骸案卟桓吲d?還不快快謝我給你帶來的好消息?!?/br> “真的?”蕭鐸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摟在自己身上,仰視道:“朕都高興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比滩蛔∠霌еD個圈兒,轉了一點兒,又停住,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美人榻上,滿臉欣喜,“阿鸞,不管你是生女兒,還是兒子,我都歡喜?!庇值溃骸班?,都謝謝你的好消息?!?/br> 鳳鸞笑道:“說笑的,你還當真了?!?/br> “是真的?!笔掕I想起自己登基以后,也沒幾件開心的事,她的身孕,的確是很大一個喜訊,誰會嫌自己的孩子多呢?更何況,還是心愛的人所生,那份高興自然又擴大了許多倍。再想到生一個像她的孩子,何等漂亮?像自己的孩子,何等欣喜?簡直笑得合不攏嘴,“等朕空了,咱們好好的慶祝一下?!?/br> 兩個人在屋里高興了一陣。 欣喜過去,鳳鸞才道:“蔣子錚的事兒,我還沒有跟太后娘娘說,想等著皇上過去再委婉告知,免得太后娘娘上火?!?/br> 蕭鐸沉吟了下,“母后最近身體不是太好,蔣子錚……,先不說了?!辈还饽赣H知道消息不安生,而且駙馬死得蹊蹺,這事兒自己還得好生查一查,萬一……,總覺得和女兒脫不了干系。 要是真的是惠姐兒做了手腳,鬧開了,那可真的是一場大風波了。 因而蕭鐸將消息暫且隱瞞,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太后,而且還交代了太后身邊的宮人們,嚴禁把蔣子錚的死訊傳到太后耳朵里面,違者杖斃!因而蔣太后一直被瞞得嚴嚴實實的,不知道侄孫已經亡故。 這邊蕭鐸派人去孝惠公主府查證,查來查去,沒查出什么來。這不奇怪,公主府里的下人豈會說公主的不是?駙馬又已經死了,對著一具淹死泡爛的尸體,能夠檢查出什么來呢?但是蕭鐸卻不肯就這么結案。 畢竟蔣子錚是蔣家的人,只能一時瞞著母親,不能一輩子瞞著,總得把里面的彎彎繞繞鬧清楚了,心里才有個盤算。 因而傳了孝惠公主進宮說話,原本不過是例行公事一般問詢了幾句,卻發現女兒言辭閃爍不定,目光更是不敢和自己直視,不由心底一沉。若駙馬不是蔣家的也罷了,但既然涉及到蔣家,蕭鐸無法這么含糊把駙馬之死了結,因而忽地沉色,“惠姐兒你說實話,駙馬到底是怎么死的?” 孝惠公主心頭一跳,“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彼哙铝艘幌?,仍舊不敢抬頭,“自從芳絮死了以后,駙馬就很是愧疚不安,到了夜里開始說胡話,說是見著芳絮了。折騰了半天,大伙兒都累得不行睡下,誰也不知道駙馬幾時出去的,然后就……,天明才發現他掉到了井里?!?/br> 蕭鐸目光微瞇,打量著性子并不復雜的二女兒。 她對蔣子錚有怨氣,蔣子錚死了,她不傷心這是正常的,但是面對自己的不安是怎么回事?因而有了計較,說道:“你皇祖母身體不好,駙馬的死訊,朕還沒有告訴她,你親自過去說罷?!?/br> “我不去,我不去!”孝惠公主連連擺手,一抬眸,眼里明顯有些驚慌,繼而趕忙低頭,“我不想去見皇祖母,還是……,還是父皇去說吧?!?/br> “哦?”蕭鐸越發疑心,索性詐了女兒一詐,“惠姐兒你大膽!”他的聲音陡然變厲,“那你告訴朕,為何法醫在駙馬的胃里檢查出致幻的藥物?駙馬的死,怕是另有蹊蹺吧!” 孝惠公主頓時猶如被雷劈中了,她抬頭,張大了嘴不能動答。 蕭鐸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孝惠公主不是那種胸有城府的人,被父親幾個恐嚇,又以為證據確鑿,很快便掩蓋不住了。她雖然不承認,但是蕭鐸讓人去嚴審近身服侍她的宮人,沒走幾趟刑法,宮人們便把事情都給交待了。 蔣子錚不是自己掉下井里的,而是因為飯食里面被下了藥,神思錯亂,才滿世界喊著有鬼,然后……,被人給推下去的。 下手的人,自然是受了孝惠公主的指使了。 蕭鐸不由雷霆震怒,拍桌子道:“惠姐兒你這是謀殺親夫!” 蔣子錚果然有些不潔的過錯,但也罪不至死。 孝惠公主痛哭流涕道:“父皇,女兒不要嫁給蔣子錚那種人,女兒不要嫁……”翻來覆去,也就是這么幾句話了。 蕭鐸見她不僅沒有絲毫的悔過之心,反而仗著公主身份就為所欲為,為了擺脫蔣子錚,竟然連丈夫兼表哥都敢謀害,這樣心狠手辣的人,還是自己的女兒嗎?!不不,惠姐兒一向膽小且天真,不像是主動想得出這種歹毒念頭的人。 “傳孝賢公主進宮?!彼渎暤?。 孝賢公主沒想到meimei這么不成事,居然把事情泄露了。她倒是挺有擔待的,梗著脖子都承認下來,“是女兒教惠姐兒的,父皇別怪她?!庇治溃骸爱敵蹙筒辉撆溥@門婚事給惠姐兒,若不然……,也不會有后面這些事?!?/br> 蕭鐸怒道:“你還不知悔改?!”訓斥了大女兒一頓,要她思過,然后指著孝惠公主,“你為蔣子錚守孝三年,日夜思過,好好懺悔!” 孝賢公主有些焦急,當時只想著蔣子錚死了,meimei就可以改嫁,倒是沒有想到守孝三年這茬兒。因而一出宮,就去了一趟穆家長房,要求舅母不要急著給表弟訂親,等meimei幾年,穆大奶奶左右權衡終是應了。 但是孝賢公主去穆家長房的消息,被宮人傳了回來,惹得蕭鐸眉頭一陣亂跳,大女兒不僅不知道絲毫悔改,還打著要把meimei再加穆家的主意,好啊,難怪她們敢這么大膽害死蔣子錚,連下家都找好了。 次日里,皇帝便給穆大奶奶的次子賜了婚。 孝賢公主急急忙忙進宮,慌張道:“父皇怎么給穆家表弟賜了婚?那是……”那是將來留給meimei的,未來的妹夫。 蕭鐸看著變得不敢相認的女兒,“在你眼里,蔣子錚的命就不是命了,對嗎?因為你和惠姐兒是公主,所以就連太后的子孫都想害就害?!看來,還是朕太縱容溺愛自己的女兒的過錯?!?/br> 孝賢公主聞言一愕。 蕭鐸盯著女兒的眼睛,說道:“你以為這是在幫你meimei?你是在害她!將來太后知道這件事情,你讓惠姐兒如何自處?!” 孝賢公主愕然道:“皇祖母怎么會知道?只要父皇不說……” “哈哈?!笔掕I氣得笑了起來,反問道:“朕為何要替你們遮掩?為何要為女兒向母親撒謊?你倒是說說,這是哪門子的道理?!”的確是沒有打算告訴母親,但覺得不是女兒這么想當然,一聲斷喝,“你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給朕跪下!” 孝賢公主跪了下去,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 蕭鐸雖然生氣,但女兒不是兒子,也不好拿板子出來打人,自己氣了一會兒,然后閉上眼睛道:“罷了,朕不想看著再看你這么上躥下跳的,回頭給衛嶸安排一個外省差事,你隨他上任去吧?!?/br> “父皇要把女兒逐出京城?!”孝賢公主聞言大驚。 蕭鐸睜開眼睛,沉聲道:“希望你好自為之,往后安安生生過日子罷?!?/br> “父皇……”孝賢公主又是慌亂,又是心酸,要是生母還活著就是皇后,meimei的婚事哪里會被人cao控?自己又怎么會落得被逐出京城的下場?她掉了眼淚,哽咽道:“女兒雖然有錯,可是這門婚事本來當初就不是良配啊。如果沒有……”想說沒有皇祖母插手,又怕惹得父親更生氣,繼而改口,“如果母后能勸阻一下,讓皇祖母改了和蔣家結親的主意,又怎么會鬧到今天這種地步?” 伏在地上哭道:“要說有錯,她也有錯!” “啪!”蕭鐸生平給了女兒第一個耳光,然后一言不發,抬腳就拂袖出去了。 ****** 平靜的日子一直過到八月中秋前,安安靜靜的。 但是中秋宴席上,蔣太后發現少了幾個人,詫異道:“怎么今兒不見賢姐兒和惠姐兒她們?還有駙馬呢?”她才不關心孫女的狀況,倒是惦記著見一見蔣子錚,不過是順帶一起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