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成王妃在后面尖叫道:“你敢囚禁我?!” 蕭湛一語不發,背負雙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 鳳鸞心里是早有盤算的。 來清虛觀之前,只和王妃那邊打招呼說是回娘家,然后先進了鳳家門,再換了衣服簡裝改道,用以造成一種回娘家有事的假象。而蕭鐸則是先出門去了別處,然后再拐到清虛觀,在別人看來,兩人一前一后根本不是一路。 離開清虛觀以后,鳳鸞回了鳳家,蕭鐸則在城外軍營逗留了一會兒,才回王府。 鳳鸞直接趕到海棠春塢,找到母親,“查出來了沒有?” 甄氏禾眉微蹙,“有點麻煩?!睌y了她的手,“咱們一起去長房那邊說吧?!?/br> 到了長房,鳳淵、大夫人坐在正中,屋里還跪了一個滿面淚痕的小丫頭,氣氛頗為凝重,已經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鳳鸞看向大伯父,“查出來了嗎?” “嗯?!兵P淵冷冷掃了妻子一眼,然后喝斥小丫頭,“說清楚!” 小丫頭趕忙轉過身來,咚咚咚磕頭,哽咽道:“前幾日,哥哥跑來找我借貓兒,說是……,說是波斯貓血統貴重,產仔值錢,想拿回去配個種。我、我只想著……,想著幫家多賺幾個銀子,沒想到……”眼淚簌簌直掉,“沒想到害了哥哥?!?/br> 鳳鸞眉頭一皺,“什么意思?”繼而領悟過來,“她哥哥死了?” 鳳淵沉聲,“等我們去她家找人的時候,她哥哥早就已經毒發身亡了?!?/br> “也就是說?!兵P鸞沉吟了一下,“有人假借這丫頭的哥哥之手,哄騙說要貓兒出來配種,帶走了貓兒,然后再將其殺人滅口!”這等毒辣,生生葬送了一條人命,會是宮嬤嬤的手段嗎?端王妃已經恨自己到如此地步,急不可耐,就想要馬上解決自己?可是現在人已經死了,是誰難以斷定了。 “阿鸞?!兵P淵皺眉問道:“你那邊怎樣?王爺……” 鳳鸞勾起嘴角一笑,“我沒事,王爺答應要給我一個交待呢?!?/br> 此言一出,鳳淵、大夫人和甄氏都是微驚。 要知道,最可怕就是這種似是而非的誤會,特別是男女之情,通常都是叫人百口莫辯,殺人于無形。鳳淵打量著自家侄女,倒是手段厲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這么快就把問題給解決了。 因此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氣。 但繼而又是皺眉,“線索到這里斷了,還得稍等,我會叫人另外仔細的查?!?/br> 鳳鸞雖然對此情況早有預料,但是真的如此,不免也有幾分心煩,到底是誰編排了波斯貓之事?端王妃?蔣側妃?又或者……,另有其人?可現在抱貓丫頭的哥哥人已經死了,死物對證,這查起來可就不容易了。 正在煩惱,事情忽然就有了峰回路轉。 “老爺、夫人?!蓖饷嬗醒绢^回稟,“門上來了人,說是豆蔻的表兄,他講有要緊的話要告知老爺?!?/br> 鳳淵看了地上丫頭一眼,豆蔻,就是抱貓丫頭。 當即道:“趕緊傳人進來!” ☆、107 計中計 很快,丫頭領了一個打扮寒酸的青衣書生進門,隔著屏風在外回話。 鳳淵親自去了屏風前面,緩和聲音,“有事但說無妨?!?/br> 青衣書生不是鳳家的奴才,行了禮,站著回道:“在下是豆蔻的表兄,前幾天,我的表弟也就是豆蔻的親哥哥,找我喝了一回酒。說是,最近接了一筆燙手的銀子,原本不想接,可因急著娶媳婦又舍不得,所以接了?!?/br> 鳳淵道:“嗯,你說?!?/br> 青衣書生又道:“可是我那表弟擔心銀子太燙手,弄不好就要牽扯禍事,整整五百兩,足夠買他一條小命了。所以……”頓了頓,“他雖然不肯說是接了誰的銀子,但是卻道了一句,萬一他要是出事,就去城北柳樹胡同找汪四爺要人。他說了這句,又連連擺手,‘罷了,罷了,還是不要去惹事了?!?,反倒勸我,剛才只是酒醉失言,要我當做沒有聽到?!?/br> 說著,忍不住抹了一把淚,“沒想到,就……,表弟他就這么去了?!?/br> 鳳淵雙目微瞇,京城里但凡有一指甲蓋的名頭的人物,就沒有自己不知道的!城北柳樹胡同汪四爺,那不是……,怎地還和那邊扯上關系?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青衣書生還在哽咽,“草民人小力微,可是又不甘心讓表弟這么枉死??蓱z豆蔻只得這一個哥哥,可憐我那姨母,往后一家老小……” “好了,不必再說?!兵P淵抬手打斷他,“豆蔻家里的人我會安排的,斷然不會讓老幼孤苦無依?!苯腥讼饶昧宋迨畠摄y子過來,打發他,“先拿回去給豆蔻哥哥治喪,其他的事,容后再細細安排?!?/br> 青衣書生擦了擦淚,告退道:“多謝國公爺賞賜?!?/br> 鳳淵等人一走遠,便叫了心腹過來吩咐,“盯住了!明白?” “是,老爺放心?!?/br> 鳳淵目光凝重,轉身回了屏風后面,里面豆蔻也被人先帶下去了。 大夫人不安道:“城北柳樹胡同,我怎么聽著有點耳熟?”飛快琢磨,“這……,這好像是……,好像是玉真公主府的產業!” 鳳淵嚴厲一掃,“你閉嘴!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嗎?”喝斥妻子,“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事!原本那只貓早就不該留著,你貪圖好看,還養著,結果弄出這么一串是非,好好回屋去給我反??!” 他一頓聲色俱厲的喝斥,大夫人又羞又窘又氣,漲得面色通紅還不敢辯駁,低頭福了福,“妾身知錯了,妾身告退?!钡痛寡酆?,飛快的退了出去。 鳳淵沉吟了一陣子,“這事兒牽扯到了玉真公主,不簡單啊?!?/br> 玉真公主是成王蕭湛的同母胞姐,但是段謹嬪死得早,玉真公主一直是由趙惠妃撫養的,而趙惠妃膝下只有一個安王。 鳳鸞靜默了片刻,“玉真公主雖然和成王一母同胞,但是養母不一樣,認真說起來并無多大情分,只有一點血緣關系??墒恰?,若說玉真公主為了安王,來算計我們王爺和成王,似乎說不過去啊?!?/br> 就算玉真公主不顧姐弟之情,要挑撥蕭湛和蕭鐸的關系,那也總得找一個劃算的理由,值得她這么做吧?可安王是皇子里面最不成器的了。 鳳淵對朝堂之事更為了解,想得更快,“安王沒有作為,一直都是依附□□的?!?/br> 鳳鸞目光一驚。 “還有?!兵P淵接著道:“皇上有意將戶部一個職務給成王,還在商討中,只怕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崩^而緊緊皺眉,“阿鸞你上次在皇宮里風頭太盛,不說范皇后本來就對鳳家有芥蒂,單說你如今是端王側妃,就足夠叫范皇后憂心的了?!?/br> 鳳鸞并非養在深閨之中,只知道繡花女紅的那種閨閣女子。她經歷了前世鳳家的滅門慘劇,又在宮中待了八年,對很多事情都是洞悉清楚的,范皇后為了保證太子的穩固地位,當然不希望看到別的皇子崛起,能讓蕭鐸和蕭湛主動互相爭斗,還真是一條省時省力的好法子。 細細思量了一下,“大伯父你覺得,這其中會有太子和肅王的意思嗎?” “這個不好說?!兵P淵搖搖頭,“但之前因為太子在戰場上立了功,叫皇上忌憚,太子最近一直都很收斂,正是韜光養晦的時候。再加上我對太子、肅王的觀察和了解,應該不會玩這種小把戲,要玩……,肯定得玩一擊致命的!” “罷了?!兵P鸞一聲冷哼,“不管是誰的意思,這件事都牽扯了玉真公主、安王、太子和范皇后,他們這一群□□難逃嫌疑!”繼而冷笑,“好大的手筆,原來我不過是其中的一顆棋子,蕭鐸和蕭湛,才是他們真正想要對付的人?!?/br> “沒錯?!兵P淵見侄女心思敏捷剔透,露出贊許目光,繼而又道:“這件事,成王蕭湛是關鍵的一環,他……,到底有沒有參與?還是說,只是單純的受害者?!?/br> 鳳鸞分析了一下,“蕭湛應該沒有參與其中?!?/br> “哦?”鳳淵挑眉,“你如何確定?” 鳳鸞沒有任何隱瞞,將清虛觀的事當著大伯父和母親說了,然后道:“如果蕭湛真的是其中一員,那他就不會來清虛觀,而是繼續讓蕭鐸誤會我才對?!?/br> 鳳淵笑了笑,“原來是破釜沉舟之際?!秉c了點頭,“不錯,不愧是鳳家的姑娘?!?/br> 甄氏卻是微微皺眉,“你都成親了,蕭湛怎么還惦記著你?” 鳳鸞苦笑,“這我可管不了,能夠證明我沒有惦記他,已經是不錯的了?!倍似鸩杷莺莺攘艘豢?,“否則王爺一直疑心于我,有了芥蒂,我在王府還能如何立足?指不定哪天一個風吹草動,就徹底倒了?!?/br> 甄氏恨恨道:“這一起黑了心肝的歹毒貨!” “母親,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兵P鸞看了看天色,然后道:“馬上就要天黑了,事不宜遲,我先趕緊回去和王爺商議對策,得早點解決麻煩才行?!?/br> ****** 蕭鐸早就回了端王府,他自有主意,徑直先去了碧晴含煙館。 蔣側妃聽說王爺來了,頓時又驚又喜,又是……,一陣壓抑不住的快意,看來那件事情起作用了。因怕被瞧出來,趕忙收了眼中的那抹快意之色,只做一片欣喜,抿了抿頭發出去迎接,嬌聲道:“王爺來了?!?/br> 暮色藹藹,蕭鐸迎著五彩斑斕的晚霞走了進來。 “我去給王爺倒茶?!笔Y側妃歡快的好像一只小鳥,捧了茶,又微微赧然,“妾身不知道王爺要來,沒打扮,要不……,王爺等我去換一身衣服?!?/br> “不用?!笔掕I笑吟吟的,拉住了她的手,“穿什么都是一樣?!彼駜旱恼Z氣特別柔和,就連眼神,似乎都是含情脈脈的,“就是來看看你?!?/br> 蔣側妃頓時滿目柔情,好似春天三月里的江南一水碧波,望著他,聲調不知不覺帶出一絲委屈,“王爺,只要你還記掛著柔兒就好?!?/br> 蕭鐸含笑點點頭,“記得,怎么會忘了呢?”在她手上摩挲了幾下,“這段時間委屈你了?!彼麌@氣,“事后想想,原是本王當時太過急躁,處理不當?!?/br> 蔣側妃一聽話里有話,頓時眼睛亮亮的,“王爺……”心下恨不得將鳳鸞立即踩得死死的,見了機會,哪有不趁機上點眼藥膏子的?只做一副委委屈屈模樣,“妾身一直有話想問王爺,本來妾身都已經放出來了,為何……,妾身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何王爺又要把妾身再給關起來?!?/br> 蕭鐸長長嘆了口氣,“罷了,是本王一時急躁了?!?/br> 蔣側妃見他又不想再提了,頓時急了,“這些日子,妾身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多半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會惹來這場麻煩?!?/br> 蕭鐸微微皺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沒有阻止她的這番話。 蔣側妃有了底氣,繼續道:“之前妾身一時口快,曾經和鳳側妃拌了幾句嘴,想必是得罪她了?!陛p輕的扯了扯他衣袖,“王爺,若是鳳側妃對妾身有什么誤會,還請王爺多多勸解一下?!?/br> 言下之意,簡直就是只說鳳鸞背地捅她刀子了。 蕭鐸忽然挑眉,“你為何單單懷疑鳳側妃?”撒謊誆她,“你才猜錯了,鳳氏并沒有在本王面前說過什么?!?/br> “不是她?!”蔣側妃驚住了,“那……,那會是誰?” 蕭鐸低頭撥弄著茶水,沉默不語。 “那是誰……,那會是誰?”蔣側妃喃喃自語,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王爺,到底是誰在背后陷害妾身?” “好了?!笔掕I打斷道:“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彼鹕淼溃骸氨就跫热徽f了讓你禁足三個月,總不好朝令夕改,你就先在碧晴含煙館里呆夠三個月。唔,明兒叫人送點東西過來給你,算是補償吧?!?/br> “王爺!”蔣側妃追了上去,“你要走?” 蕭鐸淡淡道:“就是過來看看你,叫你安心,事情還得照著規章來辦?!庇靡环N嚴厲的目光看向她,“行了,回去吧?!?/br> 蔣側妃可不是鳳鸞,敢隨隨便便就上去拉著人不讓走。 心下雖然不舍,焦急,也只能委委屈屈的行禮,“妾身恭送王爺?!比缓蟮仁掕I人出了院子,方才回屋。找了乳母蔣mama單獨說話,關上門,躲在里面惡狠狠道:“聽王爺的口氣,竟然不是鳳氏在背后害我,那會是誰?!” 蔣mama也是琢磨不透,想了想,首先排除道:“魏氏應該不可能,她最近才剛剛出了月子,王爺一直都沒有過去找她,面兒都見不著呢。苗夫人嘛……,雖然有機會見到王爺,也不多,況且她在王爺跟前不算得寵,不敢隨便說側妃的壞話吧?”說到此,不免一驚,“難道是王妃娘娘?!” 蔣側妃也愣住了。 蔣mama越想臉色越是不好,咂舌道:“那王妃娘娘的心機也太深了吧?一面安撫側妃做好人,一面背地里說側妃你的壞話,這這這……”跺了跺腳,“王妃娘娘居然還讓人說,會幫側妃,會勸王爺早一點放側妃出去!想不到……” “誰知道是哪個?!”蔣側妃恨恨道:“反正都不可信!”繼而又是一聲冷笑,“王妃娘娘那邊暫時管不了,倒是鳳氏,哼……,王爺已經對她起疑心了,倒霉是遲早的事兒!先除了一個,是一個!” “哦?!遍T外響起蕭鐸的聲音,“你要除了誰?” “哐當!叮嚀!”一陣茶碗打翻亂響,蔣側妃嚇得魂都要飛出來了,手忙腳亂扶正了茶盞,不可置信的推門出去,“王爺……” 外面跪了一屋子瑟瑟發抖的丫頭。 蕭鐸站在門口,顯然已經聽了壁角很長時間了。 蔣側妃斷斷沒有想到,他會殺個回馬槍,竟然將自己屋里的下人都制住,然后站在外面偷聽說話。那……,那剛才的話,豈不是都讓他聽了去?天哪,自己好像倒竹筒豆子似的,什么都說了啊。 蕭鐸眼中一陣寒芒飛射,“你倒是說說,本王到底對鳳氏起了什么疑心?她又如何遲早要倒霉?”荷包的事,分明是發生在宮里面的,蔣氏一直禁足在碧晴含煙館,若是沒有參與,她要如何知道?簡直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