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韓印轉過身疾步走到葉曦電腦桌前,只見顯示器屏幕定格的畫面上,顯出一張熟悉的面孔——日期是5月1日凌晨1點,新界口廣場附近一家銀行的atm前,監控錄像記錄下馮文浩取錢的身影。 早晨。 當馮文浩和母親走出居住的單元樓大門時,發現已有一隊警察守在門口。 隨即有警員上來沖他亮出警官證以及拘傳證,掏出手銬將他雙手銬住,馮文浩未做任何掙扎,相當配合地坐上警車。 審訊室里,手銬已經打開,馮文浩仍保持著平和的態度,一臉無辜地微笑瞅著桌子對面的韓印和葉曦。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以及襯衫上的汗濕,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情緒,顯出他不過是在強作鎮定而已。 同時韓印注意到馮文浩的著裝問題——j市的氣候特點是春秋短冬夏長,幾乎感覺不到春天的存在,便一下子跨越到盛夏,時值5月初,氣溫已接近30攝氏度。這樣酷熱的天氣,馮文浩卻穿著長袖襯衫,且袖口系得緊緊的。更讓韓印起疑的是,馮文浩從進審訊室開始,右手就一直在摩挲襯衫左邊袖口的扣子,這個動作在上一次的談話中韓印已經注意到,不知道這是他一貫釋放壓力的習慣動作,還是那袖口里面藏著什么秘密? 韓印翹著嘴角譏誚地打量著渾身冷汗的馮文浩,片刻之后,他哼了下鼻子道:“氣溫這么高,您還穿長袖襯衫,袖口還系得緊緊的,捂得這么嚴實,不熱嗎?” “還好,職業習慣,做醫生的總想盡可能遠離細菌?!瘪T文浩說著話,右手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表情很是尷尬。 韓印只當沒看見,繼續說:“把你從4月28日晚至昨日凌晨3點的行蹤,具體說一下?!?/br> 馮文浩笑了笑說:“沒什么可說的,很簡單,這幾個晚上我應該和往常作息一樣,吃飯、上網、看書、睡覺?!?/br> “‘應該’!通常在確認某件事時,運用這種模棱兩可的詞匯,從我的專業上講你是在說謊,我說得對嗎?”韓印抓住馮文浩語句中的漏洞,逼問道。 “哦,我只是順口說的,確實有些用詞不當,但我說的是事實?!瘪T文浩不動聲色狡辯道。 機會已經給過了,可馮文浩并不領情,韓印不愿再多廢話,他把放在身前的一張照片,掉轉方向推到馮文浩面前:“這個是你吧?” “這個……這個……”馮文浩手拿著照片,顫巍巍地支吾著。 “看看上面的日期?!表n印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解釋一下吧!” “我、我確實去取了點錢,也只是取了點錢,別的什么也沒干?!瘪T文浩明知警方沒有進一步的證據,便只承認監控錄像截圖照片上記錄的事情。 “什么也沒干?你在等她……還有她吧?”一直在旁邊冷著臉的葉曦突然爆發,從文件夾中取出兩張照片依次猛地拍到馮文浩面前。 馮文浩瞥了一眼王莉和田梅頭顱的照片,隨即將照片推到一邊,面露驚恐,急切地解釋:“我不認識她們,也沒見過她們?!?/br> 馮文浩面對照片一瞬間的動作,應該說符合第一次見到血腥被害人的反應,這么說王莉和田梅的案子和他無關嗎? 韓印正凝神思索著,葉曦已然按捺不住,霍地起身走到馮文浩身旁,用力拽脫了他左邊襯衫袖子上的扣子,將袖子擼到上臂,在韓印剛剛的提醒下,她也覺得那袖口里可能隱藏著什么,說不定會是作案時留下的傷痕,但是她看見的卻是一條布滿無數針眼的手臂……眼前的場景出乎意料,葉曦驚聲大叫道:“你、你吸毒?” “你是醫生,怎么能吸毒呢?你就不怕在手術臺上犯毒癮嗎?你不為病人考慮,也應該為自己的前程考慮??!”韓印也一陣驚詫道。 真相被揭開了,這一瞬間馮文浩好像卸掉一個沉重的包袱,沒有慌亂,反而整個人都釋然了。他默默地點頭承認,甚至臉上還強撐著微笑,但隨即淚水奪眶而出。 “前程?事到如今還談什么前程!”馮文浩哽咽著喃喃地說,“美芬說過,孩子打掉之時,我們之間便沒有任何關系了??伤牢业母惺軉??我看到孩子了,七個月,已經成形了,是個女孩,眼睛特別像我。那一刻,我的靈魂和我的孩子一起灰飛煙滅,剩下的只是一張皮囊。杜冷丁、大麻、冰毒、白粉,這就是我在國外的生活,有它們的存在,才能感覺到我還活著,真實的世界對我來說沒有任何色彩?!?/br> “你是醫生,你應該最清楚,那些東西給你的只是虛幻,剝奪的卻是你的一切!”韓印痛心地說。 “無所謂了……無所謂了……”馮文浩呆呆自語,淚水糊面。 幾乎每一個“癮君子”背后的故事都很凄慘,這樣的事情葉曦見多了,所以未如韓印般動情,冷著聲音說:“這么說,昨天凌晨你取完錢又去買毒品了?” “嗯,對。我毒癮上來,實在熬不住,碰巧你們監視的人也不在,我就去酒吧買了幾包粉?!瘪T文浩使勁抽泣著鼻子說,“先前那晚也是,我實在憋不住,明知你們在樓下監視,還是鋌而走險去酒吧買了次粉?!?/br> 聽著馮文浩的話,葉曦轉過頭沖著單面玻璃狠狠瞪了一眼。當然,這一眼是沖著身在單面玻璃背后觀看審訊的康小北的。轉回頭她繼續問:“早前那次,你從酒吧消失了一段時間干嗎去了?” “我知道你們肯定要盯我一段時間,那一次便想多拿些貨,但賣家當時沒有那么多,便帶著我去出租屋取貨?!瘪T文浩解釋著。 “你去存貨的地方了?”葉曦追問道。 “去了,可是他們很謹慎,蒙著我的眼睛,不過我想就在酒吧附近?!?/br> “賣你貨的是誰?長什么樣子?” “我只知道他叫小黑,長得……” 葉曦連續追問馮文浩買毒品的細節,看來此時她心里正盤算著要端掉個毒窩! 第二十九章 看見頭顱 在馮文浩的協助下,賣給他毒品的馬仔小黑被秘密逮捕,由此一個于夜間穿梭在酒吧販賣各種迷幻劑和毒品的團伙,被市局緝毒組暗暗鎖定,待時機合適時便會全面收網。小黑證實了馮文浩買毒品的時間,這樣他的嫌疑最終得以解除,但他需接受為期半年的強制戒毒。 在韓印的提議下,專案組現在已經停止繼續全面排查的動作,轉而集中復查已經接觸過的嫌疑人,尤其對一些未有確鑿不在案發現場證據的要進行重點調查。 由于在監視馮文浩的任務中出現重大失職,葉曦決定將康小北調離專案組。葉曦現在的脾氣是越來越硬,鐵腕的一面逐漸顯露,任憑康小北哭天抹淚百般央求也不為所動,仍然維持原先的決定。無奈,康小北只得觍著臉去央求韓印,希望韓印能幫他求求情,好讓他繼續留在組里。韓印對小伙子的印象不錯,而且兩人配合非常順暢,所以第一時間找到葉曦,讓她再給康小北一次機會,并保證會親自看著他。韓印的面子葉曦當然是要給的,所以最終康小北有驚無險地留在了組里。 入夜,窗外細雨綿綿,房內,燈光泛黃。 床上、地上、桌上,擺滿來自碎尸現場的照片,各種角度,各種殘肢,血腥異常。如果有誰冷不丁走進房間,一定會認為這里住著一個變態殺手,但這卻是韓印所住的招待所的房間。此時,他坐在床頭,時而注視著某張照片思索良久,時而拾起放在腳邊的案件卷宗一遍一遍地翻看,他在尋找“頭顱豎立沖向南方”的答案。 這是兇手在第一起碎尸案中唯一的原創行為,并且延續到第二次作案中,想必這種方式對兇手來說意義非凡,如果能夠有效解讀,對“1·4碎尸案”來說一定會有一個飛躍性的突破??墒菐仔r過去了,韓印腦袋里沒有絲毫的火花碰撞,一點頭緒都沒有,他望了眼墻上的掛表,隨手抓起放在桌上的房卡離開了房間。 他想用實物做一次模擬,也許會得到些靈感。 晚上10點半左右,韓印來到市局法醫室,正好顧菲菲值班,他不用多費口舌解釋。 “這么晚了還亂跑什么?外面下雨也不知道打把傘?!鳖櫡品埔婍n印渾身濕漉漉的,一半埋怨,一半關心地說。 韓印抿嘴笑笑,說:“知道你在上班,特意來慰問一下?!?/br> “得了吧,我才不信呢?!鳖櫡品破财沧?,“說吧,要干嗎?” “我想看看王莉和田梅的頭顱?!表n印說到正題,表情歸于嚴肅。 “大晚上來就為了看這個,要不要一會兒我給你打個包帶回去???”葉曦帶著玩笑的口氣嗔怪道。 “不用、不用,是這樣的……”韓印連忙笑著擺手,大致解釋了一下。 “哦?!鳖櫡品破鹕頉_韓印勾勾手,“那來吧,在解剖室里?!?/br> 韓印隨顧菲菲走進解剖室,幫著她把兩個頭顱從冷柜中搬出來,面沖南面方向、豎立并排擺在尸解床上。兩個頭顱上都掛著一層白霜,散發著涼涼的霧氣,韓印和顧菲菲站在對面直直地注視著,誰也不吭聲。 過了好一陣子,韓印搖了兩下頭,臉上掛著一絲沮喪的神情,他在頭顱面前來回踱起步子,嘴里忍不住念叨著:“這是‘你’的一種習慣嗎?還是與‘你’初始的刺激源有關?‘你’想讓她們看什么?難道是因為‘你’住在這座城市的南面……” 見韓印一副百思仍不得其解的焦急模樣,顧菲菲也跟著著急,她把臉湊近兩顆頭顱打量一陣,然后又繞到頭顱后面與它們的視線處在同一方向。 她順著頭顱視線望去,嘆息一聲,說:“嘿,你們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突然,她愣了一下,好像看到什么似的,急促地說,“等等,我看到了!” 韓印趕忙定住腳步,轉身沖向顧菲菲,“看到了什么?” “你!”顧菲菲拖長了音,低沉地說。 “我?”韓印怔了怔,隨即低頭眨了兩下眼睛,猛地一拍雙手,興奮地嚷道,“這就是兇手第一次看到尹愛君頭顱的情形,他一定就在當年認尸的那些古都大學師生當中!” 突然間的頓悟,讓韓印情緒少有的激動,他繞到顧菲菲一邊,情不自禁擁住她以示慶祝,顧菲菲很是意外,僵著身子,冷冷地說:“這算什么?” “什么,什么?這算是祝賀咱倆默契合作??!要不然你覺得呢?” “要是有別的意思,我就把你這雙手扭斷?!鳖櫡品坡曇羧匀焕淅涞?,但臉上的神情與韓印一樣興奮,她輕輕拍著韓印的后背,祝賀他終于進一步鎖定嫌疑人了。 興奮勁過了,二人趕緊回到法醫辦公室,找出當年認尸的記錄。發現簽字確認碎尸身份的竟然是余美芬,這有些不合常理,按理說應該由帶隊老師來簽這個字。韓印抬腕看了看表,已經很晚了,但也顧不了那么多,他掏出手機把電話掛到付長林那兒,他估摸著付長林應該很了解當年認尸的情況。 電話里,付長林的聲音一開始有些含糊,顯然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可當他聽到韓印說起剛剛的發現時,聲音立馬洪亮起來。 付長林在電話中介紹:當年正好是他負責接待認尸的古都大學學生和老師,原本在接待室師生們看過被害人的一些衣物,就基本確認了碎尸身份,但當中一個女學生強烈要求親眼看一下尸體,于是付長林就把她帶到解剖室??赡苁窍胱屗吹们宄?,法醫就把頭顱擺到一個小臺子上,付長林特別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當時尹愛君的頭確實是豎著擺放的,而且面朝的正是南面方向。 掛掉電話,韓印對顧菲菲復述了付長林的介紹。顧菲菲想了一下,遲疑地說:“當年負責尸檢的法醫情況我曾經詢問過,他已經因病去世了,那看過頭顱擺放方式的就只剩下付長林和余美芬了……” “不會是付長林!”韓印脫口打斷顧菲菲的話,“如果是他作案,他的動機只能是希望通過模仿作案來引起警方的注意,從而重新對‘1·18碎尸案’進行調查,那么他只需要作一次案子就足夠了,而且他的年齡也不相符?!?/br> “那就是余美芬了?!鳖櫡品祁D了一下說,“可我聽葉隊說你已經將她排出案子了??!” “要是余美芬的話,那我針對兇手的所有側寫幾乎全部被推翻,但這種概率很小,案子特征非常明顯,兇手的行為不是隱蔽在深山多年的余美芬所能做到的。當然理論上不能絕對排除她是兇手的可能,但我更傾向兇手是她身邊的人!”韓印語氣堅定地說。 “你的意思說,余美芬曾把自己看到頭顱的情形,詳細描述給身邊的某個人了,而那個人就是兇手?”顧菲菲深深嘆息一聲,繼續說,“真沒想到余美芬會成為兩起碎尸案中最關鍵的人物,看來眼下最最重要的是盡全力找到她!” 韓印點點頭,按下手機撥號鍵,這次是打給葉曦的……窗外的細雨不知何時已悄悄停下,夜色中陰云正逐漸散去,看來明天將會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但愿“1·4碎尸案”同樣也會迎來曙光! 次日,專案組例會。 會議剛開始,武局長突然出現在會議室,他臉色凝重,在葉曦耳邊輕語幾句,便接下會議的主持權,大家都能感覺到會有某項重大的決定要宣布。韓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擔心局長頂不住來自上方的壓力,需要找出一個“替死鬼”來對目前辦案不利的局面負責,這個替死鬼必然是葉曦無疑,而她也很可能連帶著被踢出案子。 局長用嚴厲的眼神環顧會場一周,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經局黨委討論通過、經市委同意,決定將本次連環殺人案詳情向社會通報?!本珠L頓了一下,接著說,“我知道這將會為專案組的偵破工作帶來很大困難,來自社會各界的種種干擾和壓力可能由此加劇,但我們不能讓群眾再次受到傷害,我們有責任提醒廣大市民,尤其是晚間下班的女同志,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注意著裝,注意結伴而行……” 原來是自己多慮了,局長的一番慷慨陳詞,讓韓印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但心情依然非常復雜。情感上,j市政府以及警方勇于承擔壓力,對市民人身安全負責任的態度,讓他由衷欽佩;但理智上,正如武局長所說,會對案件的偵破工作帶來一定的困難。兇手在第二起作案中已經表露出犯罪快速升級的跡象,而如此一來只怕兇手的犯罪欲望會更加高漲,“表現”欲望也會空前的強烈。那么此后的作案中,女人容貌、紅色衣物、長鬈發,對他來說很可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掌控局面、如何主宰擺布警方辦案。當然,他的犯罪標記行為不會發生改變,因為那是他的簽名,他需要萬眾關注,他需要告訴世人,那是他的杰作。 武局長宣布完決定后退席,葉曦接著主持會議,她宣布:“各組立即停下手中的各項任務,集中警力尋找余美芬的蹤影。聯合各分局、各派出所警力,在全市出租屋密集區域內采取地毯式排查,對所有地產中介進行走訪,深入社區,深入住戶,細致詢查……” 第三十章 尸體證據 2012年,5月4日,星期五,下午2點40分。 余美芬終于被找到了,但是出現在韓印和葉曦視線中的,已經是一具“證據”——尸體證據。 對!她死了! 她赤身裸體仰躺在浴室的白色地磚上,頭部微微偏向身體右側,枕在暗紅色的血泊之中。距離頭部不到半米遠,便是一個白色的大浴缸,浴缸外沿尤其是沖著她頭部的部分,留有一道橫向血痕,周圍墻壁上有不同程度的血濺跡象。 尸僵已大幅緩解,身體出現局部腐敗現象,尤其是右下腹壁以及腹股溝部位綠斑現象嚴重,死亡時間應該在距現在48小時至72小時之間,也就是5月1日到5月2日之間。不過死者腕上的防水手表可以進一步確認時間,手表已經摔壞了,日期停頓在5月1日,指針停頓在8點鐘附近,這個8點應該是晚間的時間。尸斑主要淤積在尸體背面,顯示她死亡之后未被移動過。死亡原因很明顯,是因枕骨嚴重骨折導致的,創傷部位呈線形,與浴缸外沿相符?,F場血跡屬于噴濺形態,呈長條狀,顯示死者當時是活著的,且身體處于移動狀態下。 所以死者要么是因地面濕滑失足跌倒摔死的,要么就是被外力推搡跌倒摔死的,后者需要綜合外部證據判斷。顧菲菲現場初檢之后,對葉曦和韓印做了匯報。 報案人是房東。據他說:房子是他在2月租給余美芬的,就只有她一個住,下午他路過小區,順道來結水電費時,發現她已經死了。 房間內沒有被大肆翻動的跡象,但臺式電腦機箱側蓋被拆開,里面的硬盤不見了,手機也不見了,但錢包還在,里面有她的身份證和一張信用卡,還有幾百元錢。房間里提取到一些指紋,從方位上看應該屬于死者本人的。門鎖沒有被撬過的跡象,如果是他殺的話,兇手要么是敲開房門,要么是自己有鑰匙,應該是熟人作案。 房東的作案嫌疑,很快被排除,可以追查的只有那張信用卡。葉曦吩咐康小北趁銀行還沒關門,趕緊去查一下信用卡消費和轉賬記錄。 過了不長時間,銀行方面的消息反饋回來,轉賬記錄顯示:自本年2月開始,每月都有一筆8000元的金額轉進余美芬的信用卡,最后一筆轉賬發生在4月16日,轉賬方戶頭登記在“牟凡”的名下。核查身份證號碼,這個牟凡就是許三皮的朋友、那個暢銷書作家。 綜合目前證據,由于有電腦硬盤和手機的丟失,案件暫時傾向于他殺,與余美芬有金錢往來的牟凡自然是調查的重點。而因為“1·4碎尸案”的調查,韓印和葉曦曾在許三皮的舞會上與其接觸過,并且“1·18碎尸案”案發時牟凡也租住在古都大學附近,還接受過警方的排查,那么他會不會與“1·4碎尸案”有關呢?先前由于韓印認為他不符合畫像報告的范圍,故未對其認真調查過,也許是一個很大的疏忽。事不宜遲,韓印和葉曦決定立即前往牟凡住處與其當面接觸一下,摸摸他的底。 黃昏時候,城市西郊,高檔別墅區。 牟凡現在雖是有點名氣的作家,但他也曾有過相當長時間的蟄伏期。和省內許多懷揣作家夢想的年輕人一樣,為了尋找機會,當年他也在古都大學周圍租住了多年。那段日子對他來說尤為艱難,他一邊堅持小說創作,同時還要維持生計。他在古都大學附近擺了個書攤,賣些八卦雜志和盜版書什么的,順便也賣些學生用的生活用品以及女生愛戴的小飾物,甚至還在過年前賣過煙花,總之能賺錢的他都會賣。后來,他終于得到一位編輯的賞識,出版了人生中第一部小說,未料小說銷量奇差,坊間反饋評價也不是很好,嚴重打擊了他寫作的信心。在經歷一段人生低潮之后,他遇見后來成為他妻子的、一位知名的圖書策劃人。在妻子的幫助和包裝下,他的作家之路才漸漸明朗,直至后來創作出一系列暢銷作品。 一系列暢銷作品為他帶來了高額的版稅收入,自然便有了豪車、豪宅以及高品質的生活。和大多數中國富人一樣,如今他把妻子和女兒移居海外生活,而他由于需要相對獨立清凈的創作空間,則單獨留在國內。 牟凡向來嗜煙如命,慣常是煙不離手,而近來他瘋狂地愛上了雪茄,尤其是古巴雪茄,那濃烈而鮮明的煙草味道總讓他靈感迸發。此時,他置身在自己奢華的別墅客廳中,坐在茶幾前,時而敲擊一通筆記本電腦鍵盤,時而品嘗一口幾百元一支的“cohiba”雪茄,整個人完全陷入到小說的創作情境中,以至于門鈴響了好長時間他才反應過來。 突然造訪的當然是葉曦和韓印。 剛踏進客廳,一股濃烈的煙草味道猛地竄進二人鼻息中,嗆得他們忍不住一陣劇烈咳嗽。牟凡見狀,趕忙關掉空調,推開窗戶,返身又熄掉擱在茶幾煙灰缸上還在燃著的雪茄。 “不好意思,嗆著二位了,沒這玩意兒,我寫不了東西?!蹦卜矒P了揚手中的雪茄,指著客廳沙發邀請二人坐下,“二位喝點什么?是茶還是咖啡?” “不用,別忙了,你坐下吧?!比~曦擺擺手,示意他坐到側邊沙發上,緊接著進入正題,“你認識余美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