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付長林怔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韓印一眼,冷冷地說:“他的情況,卷宗上寫得很清楚,你自己看吧?!?/br> “我覺得不是那么清楚吧,我想了解卷宗以外的真實情況?!表n印微笑一下說。 “卷宗以外?很抱歉,我無能為力?!备堕L林哼了哼鼻子,說完身子便鉆進車里。 韓印曉得付長林對自己印象并不好,而許三皮事件若真的牽扯黑幕,他也不會輕易向他這個外人透露。當然,他也很清楚付長林最在意什么,如果想讓他痛快地合作,怕是只能把話題往“1·18碎尸案”上引了。 想罷,韓印忙伸手扶住車門,急促地說:“付隊,我知道您對許三皮在‘1·18碎尸案’中逃脫追查一直無法釋懷,和您一樣我也認為他在‘1·18碎尸案’中有重大嫌疑,并且他當年與尹愛君有過近距離接觸,即使他不是‘1·18碎尸案’的兇手,也很可能與‘1·4碎尸案’有關聯。我們完全可以借著眼下的案子,再對他進行一番周密調查,從而揪出他的狐貍尾巴。但前提是,您必須告訴我關于他更多的事實?!?/br> 付長林盯著韓印猶疑一陣,轉頭沖副駕駛座位努努嘴示意韓印上車,韓印忙不迭地繞過車頭坐進車里。 付長林點上一根煙,猛抽幾口,側著臉盯著韓印思索一會兒,開口說道: “你是想問,當年我們為什么會突然停止對許三皮的調查,對嗎?” “對?!表n印點頭,“既然他嫌疑重大,為什么會輕易放過他?” 付長林劇烈地咳嗽一陣,面上神情復雜,似乎有些酸楚,又帶著幾分無奈,說道:“事情真相我也說不清楚,只記得當年專案組組長被領導叫去開了個會,回來便以證據不足為由宣布放人。大家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后來通過暗中調查,發現許三皮竟有很深的背景。他有一個叔叔,當時是本市一家大型民營企業的負責人,與市里領導過往甚密,有不錯的交情。他叔叔膝下無子女,對家族單傳許三皮很是寵愛,我們暗地里分析,可能是他通過市里的某位領導向局里施壓,逼迫放人?!?/br> “這不是違紀的行為嗎?局里也太沒有原則了吧?”韓印問。 “當然這些只是猜測,不過可以肯定局里受到某權力層的壓力?!备堕L林咬咬嘴唇又說,“不過客觀些說,專案組當時也的確沒有確鑿證據表明許三皮是兇手。屋里屋外都沒有血跡,沒發現作案工具,在他住處找到的那本詩集上竟也未發現任何指紋,估計是被人仔細地擦拭過?!?/br> “由此看來放人雖略顯倉促,但也有足夠理由?!表n印說。 “可以這樣說?!备堕L林淡淡地說。 “那您為何至今還耿耿于懷呢?”韓印見付長林面露詫異,笑笑說,“我見那份卷宗已經被翻爛了,想必您一定時常取出翻閱?!?/br> 付長林也難得笑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對韓印展露笑容,笑容中帶著絲賞識,帶著肯定的語氣說:“你很敏銳,分析得很對,這么多年我心里確實從未放棄對許三皮的懷疑。如果他心懷坦蕩,用得著通過關系脫身嗎?更為可疑的是,幾個月后文憑到手,許三皮便在叔叔的關照下火急火燎地出國了,實在有避風頭之嫌?!备堕L林嘆息一聲接著說,“只可惜當年咱們的法證檢驗技術還很落后,若是放到現在一定會在那間小院里發現血跡的?!?/br> “那間小院還在嗎?”韓印問。 “早拆了,蓋成賓館了?!备堕L林說完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一句,“你猜怎么著?賓館的投資人,就是許三皮的叔叔?!?/br> “這還真有些問題?!表n印點點頭,頓了頓,問道,“許三皮出國之后的情況怎么樣?我想您一定不會不知道吧?” 付長林再次笑了笑,說:“看來我真的有些低估你了,你很懂得循循善誘,是個做預審的好材料?!?/br> 韓印附和地笑笑說:“我可沒有審問您的意思??!” 付長林擺擺手,表示不介意,隨即正色道:“我通過一些調查得知,許三皮在國外那幾年過得并不怎么如意。沒繼續上學,也不工作,整日游手好閑,經濟來源主要靠叔叔匯款,結了一次婚,不長時間便離了,后來終于熬不住,于2007年黯然回到本市?!?/br> “這么說他現在在本市?”韓印插話問。 “對?!备堕L林說,“從他回來我一直注意搜集他的動向。這小子倒也老實,可能是經過國外生活的歷練人變得踏實了些,潛心寫了幾本小說,還混進了市作協。不過那幾本書沒給他帶來什么名氣,倒是靠著叔叔的財力和面子一直出沒于所謂的上流社會。你等一下……”付長林說著話,突然打開車門下車,在后備廂里搗鼓一陣,手里拿著一本書又坐回車里。他將書遞給韓印說,“這是他回來之后出版的第一本書,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圖,內容中有很多影射尹愛君碎尸案的情節,我反復看過多遍,沒發現什么破綻,你是專家,帶回去研究研究吧!” 韓印接過書,薄薄的一本,封面很簡單,灰暗的色調,沒有圖片,只有書名和作者署名,書名為《禮物》。 正打量著書,聽見付長林輕咳一聲,韓印抬起頭,付長林便一副懇切的表情,說:“我明白你和小葉主旨是要解決‘1·4碎尸案’,但如果你真的發現‘1·18碎尸案’的突破口,能否通知我一下?!?/br> 韓印迎著付長林熱切的目光,點點頭說:“您放心,我知道那案子在您心中的分量,有消息我愿意和您分享?!?/br> 韓印斟酌了一下,便把余美芬的情況以及自己對她的分析詳細說了一遍。 付長林十分振奮,擺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勢。末了沉靜下來,又對韓印說: “對了,我得到消息,許三皮最近又出了一本書,今天下午兩點會在新華書店大堂搞一個小型新聞發布會,本來我想去摸摸底,現在看來這個任務你去正合適,你的觀察一定比我更敏銳……”話說到最后,付長林的言語中已盡顯對韓印的信任。 也許是被付長林的誠意感動,臨別前韓印又幫他解除困惑在心中十幾年的一個疑問——尹愛君究竟是何時遇害的?韓印也是受虐童案的啟發,王莉和王虹失蹤后都有被捆綁的經歷,她們一個活過了24小時,一個迎來了解救的機會,而尹愛君的手腕以及腳腕并未發現捆綁痕跡,意味著她遭到強jian后即被殺死。 與付長林分手后,韓印盯著手中的書,心里盤算著距離下午兩點還有四五個小時,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讀讀這本《禮物》,準備充分了再與許三皮過招會更穩妥。 回到招待所,潛心研讀,略過中飯,一直到葉曦打來電話,韓印才從書中的情景中緩過神來。 不大一會兒,葉曦來到招待所,韓印將自己早上和付長林碰面的情形說給她聽,葉曦拿起書打量一會兒,問:“這書分析得怎么樣,有發現嗎?” “文筆不錯,文風貌似某紅極一時的作家,內容上沒什么特別,影射尹愛君的描寫與她本人的真實情況風馬牛不相及。作者對人物的設定符合他自身的交際圈,相比較初入高校的外地學生要成熟很多。關鍵是書中未有‘隱形證據’出現,作者所涉及的案情與公眾知道的一樣,而且有的地方因此還顯示出一些牽強……” 韓印還未說完,葉曦俏皮地搶著說:“但是,一定還有‘但是’對嗎?” 韓印“呵呵”笑了兩聲,從葉曦手中拿過書,翻到封面勒口,指著作者簡介說:“但是這里有些問題。許三皮是古都大學作家班94屆本科畢業生,按道理這份作者簡介中應該提到這一經歷,而實際上卻被忽略掉了,我不知道這是編輯犯的錯誤,還是許三皮有意識要隱去的,從而撇清和尹愛君碎尸案的關系?” “我現在真的糊涂了,依你的分析,此人若是在‘1·18碎尸案’中有作案嫌疑,那么他就不會是‘1·4碎尸案’的兇手??墒俏覀冇植荒茌p易下這樣的結論,也不能隨便排除他在‘1·4碎尸案’中的嫌疑,總之都得查?!比~曦嘆了口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看來兩起案子必定要混淆在一起查了,真不知道這樣是有利,還是在浪費時間?!?/br> 韓印笑著說道:“你這是對我有些不信任嘍?” “不?!比~曦也笑著解釋,“不單單是你,連我自己有時候都分不清楚,咱們到底是在查哪件案子?!?/br> “那就索性一起辦了,若是都查出真相,那可是奇功一件??!”韓印繼續玩笑。 “我還真不敢想會有那么一天,我現在就是盼著趕緊把‘1·4碎尸案’兇手抓到,千萬別再出現被害人了?!比~曦一副悵然的表情說。 “是??!”韓印表情嚴肅起來,“兇手繼續作案是早晚的事,我們一定要爭取在他再次作案之前抓住他?!?/br> “嗯,有你協助,我有這個信心?!比~曦目光堅定地望向韓印,隨后抬腕看看時間說,“現在快兩點了,我陪你去會會這個許三皮吧?!?/br> 新華書店。 韓印和葉曦趕到時,發布會已經開始。場面還算隆重,j市的各大媒體都有記者出席。不過這恐怕和許三皮本人的號召力無關,大多數媒體都是沖著他廣告大客戶的叔叔的面子而來的。 發布會現場,臨時搭建的高臺上,站著一個剃著锃光瓦亮的光頭,身材高大,臉盤超大,戴著一副黑色大框眼鏡的男人,他手持麥克風正像煞有介事地介紹著新書的創作歷程,想必這個人就是許三皮了。 韓印和葉曦在四周隨意轉了轉,等待發布會結束。 為了配合宣傳,書店將許三皮的新書以及先前出版過的幾本小說,統一擺放在售書區顯眼位置上。韓印逐本翻看一番,發現所有作者簡歷中都未提到他就讀古都大學的經歷,也許是古都大學那一段的生活,給許三皮留下的印象并不美好,所以他并不愿意提及。 好容易挨到新聞發布會結束,葉曦和韓印第一時間在后臺堵住正欲離開的許三皮。葉曦亮出警官證,許三皮掛著一臉輕佻的笑容,從上到下打量著她,油腔滑調地說:“美女警官你找錯人了吧?本人可是一等一的良民,整天奮筆疾書,為祖國精神文明建設添磚加瓦,可沒時間犯錯誤??!” “辛苦了,我代表祖國人民感謝你?!比~曦冷笑一聲,順著許三皮的口氣說,“能否告知祖國人民,元旦假期那幾天你都是在哪兒添磚加瓦的?” “為什么問這個?”許三皮看似很詫異。 “年初發生的碎尸案聽說了嗎?”韓印盯著許三皮問。 “聽說了??!”許三皮仍是一臉茫然,“那案子跟我有什么關系?” “誰也沒說和你有關系,我們只是例行調查而已?!比~曦答道。 “我還是不太明白,例行調查也不該扯上我吧?”許三皮面露不快,不依不饒地說。 “我們辦案是有紀律的,案件細節實在不方便透露,所以麻煩你還是配合我們一下?!眻雒嬗行┙?,葉曦嬌媚地笑了笑,緩和語氣說道。 葉曦的笑容足以融化積雪,連韓印這種心性淡漠之人都禁不住怦然心動,何況是一肚子花花腸子的許三皮。葉曦突然轉變了態度,讓他很是受用,面色即刻明媚起來,略微回憶了一下說:“元旦前夜那晚我和幾個朋友在飯店喝酒,一氣兒鬧騰到下半夜,后來我喝多了,還是朋友送我回的家。第二天中午起來,渾身不舒服,頭疼得厲害,還一個勁地吐,上醫院一查,說是酒精中毒,住了一星期醫院?!?/br> “醫院是我家附近的醫大附屬二院,當晚喝酒的朋友都有……”未等葉曦再發問,許三皮討好似的主動提及了醫院的名字以及當晚和他在一起喝酒的朋友。 葉曦掏出記錄本記下許三皮朋友的信息,沖他笑笑以示謝意,許三皮有點蹬鼻子上臉,帶著一副親昵的口氣,調侃道:“不帶這樣的啊,總不能咱這城市出碎尸案都和我有關系吧?不過若是因此能多見幾次您這樣漂亮的警花,我倒是十分樂意?!?/br> “既然你主動提及碎尸案,那咱們就聊聊尹愛君吧?”韓印適時接下話來。 許三皮撇撇嘴,貌似對自己的失言頗感懊悔,局促地移動了下腳步,支吾著說:“那案子有啥可說的?該說的當年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真的和我沒關系?!?/br> “既然你是清白的,那不妨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可以嗎?”韓印說。 “好吧,你問吧?!痹S三皮不情愿地點點頭。 “你和尹愛君是怎么認識的?”韓印問。 “其實我和她也沒有多熟,只是在書店見過幾回,都是古都大學的學生,遇到了就隨便聊幾句?!?/br> “那本詩集既然不是你送的,怎么會出現在你家里?” “這個我說不清楚?!痹S三皮一臉無辜狀,但眼睛里隱約閃出一絲狡黠的光芒,頓了頓,接著又說,“我這人好交朋友,當年整天都有一大幫子人在我那兒聚會,進進出出的,沒準是誰落在我那兒的?!?/br> 韓印點點頭,陷入短暫的沉默——許三皮話里話外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詩集的出現”是有人對他栽贓陷害,可他卻并不直言。這種突然而來的謹慎,意味著他確實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想必在他心里已經認定了某個人選。 好吧,倒要看看他會交出一個什么樣的人選,韓印干脆點破他的意圖,問: “你覺得是誰想陷害你?” “這個、這個,不大好說,我也是瞎琢磨,說得不一定對?!痹S三皮裝模作樣推辭兩句,緊接著又迫不及待地說道,“我覺得可能會是馬文濤。他當年在青鳥路附近開了一間書店,業余時間也會搞些文學創作,我倆當時處得不錯,經常在一起交流,彼此也時常串門,我在他的書店里碰見過尹愛君很多次?!?/br> “這么說他和尹愛君也很熟?”韓印問。 “對,尹愛君每次去,馬文濤都特別殷勤,準是想打人家女孩的主意?!?/br> 許三皮咬著牙恨恨地說,“我估摸著就是這小子送了尹愛君一本詩集,把人家禍害了,又跑到人家宿舍把詩集偷出來扔到我那兒想嫁禍給我?!?/br> “這些話當年你為何未對專案組說過?”韓印問。 許三皮撓撓頭,一副委屈的樣子:“當年你們警察認準了人是我殺的,晝夜對我審訊,我大腦一片空白,緊張得什么都忘了。再說,那時候我也未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也就是這幾年沒事的時候,偶爾想到當年的案子,自己分析有可能是被那小子陷害了?!?/br> “你和馬文濤現在還有聯系嗎?” “早沒了,出國之后就沒再見過面?!?/br> “除他之外,當年在你周圍還有誰你覺得有可疑之處?” “這我就不能亂說了?!痹S三皮攤攤手,轉向葉曦,殷勤地說,“要不這樣吧,今天晚上在東豪大酒店我叔叔幫我搞了個新書慶祝酒會,一些當年在古都大學周邊結交的好朋友也會出席,您二位若是愿意賞光,可以自己試探一下他們,省得你們東奔西走了。怎么樣,能賞光嗎?” 許三皮說出這番話,韓印差點笑出聲,心想這孫子泡妞還真有一套,想討好葉曦,這種理由也能想得出來。 葉曦見韓印用揶揄的眼神瞅著她,便也有心逗逗許三皮,嫵媚笑著,嬌聲道:“你不怕我們攪了你的酒會?” “不怕,不怕?!币娙~曦沖自己撒嬌,許三皮心花怒放,忙不迭地應道,“只要能見到你,比什么都重要??!” “你動機不純呢,我得好好想想?!比~曦眨著眼睛說。 “放心,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幫幫你們?!痹S三皮急赤白臉地辯解。 “嘻嘻,那幫我們又是為了什么?” 許三皮被葉曦一通挑逗,有點找不到北了,言語更加輕佻起來:“好吧,我承認,你很漂亮,我想泡你?!?/br> 葉曦冷笑一聲,沖韓印使個眼色,兩人即刻轉身,未有任何交代,扔下花癡一般的許三皮,悠然離去。 許三皮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原地怔了一會兒,傻呵呵地沖兩人背影喊了一嗓子:“東豪大酒店,二樓宴會廳,7點開席,最好穿正式一些啊……” 韓印和葉曦并不回應,忍著笑一直走出書店。 坐進車里。 韓印調侃葉曦道:“怎么樣,人家這可是赤裸裸地要追你??!” “得了吧!這種以無恥作率真的浮夸子弟我才不稀罕!還作家呢,我看就一臭流氓,見到個女人就跟花癡似的?!比~曦一臉的不屑,“不說這個了,你覺得許三皮有疑點嗎?” 韓印正色道:“他既然敢說元旦假期住在醫院,又說出幾個能為他證明的朋友,估計應該和‘1·4碎尸案’沒牽連,當然還需去醫院核實一下。不過,當我提到尹愛君時,許三皮明顯緊張了,雖然身子還是正對著咱們,但‘右腳不經意地轉向外側’,這是一個下意識對話題回避、想要逃離的表現?!?/br> “這么說他確實與尹愛君碎尸案有關?” “還不好說,不過這小子的確有些古怪,時隔這么多年突然拋出一個嫌疑人來,不知是什么用意?” “也許他被你問急了,隨便說出一個人選,或者心虛想借此分散咱們對他的注意力,又或者那個馬文濤確有可疑?!比~曦隨口說出幾種可能性,頓了一下,興奮地說,“如果他所言屬實,那馬文濤就有可能是‘1·18碎尸案’的兇手是不是?” 韓印不置可否,也未如葉曦一般興奮。這許三皮都四十五六歲的人了,說話還是一副嬉皮笑臉不靠譜的模樣。他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不得不讓人存疑。還有,為什么當年在將陷牢獄之災時,他沒有向專案組交代馬文濤的嫌疑,而自己與葉曦短短的幾句問話,就讓他說出了那個名字?韓印才不會相信他的那番托詞,“撓頭”的舉動明顯是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