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小孩聞言眼睛一亮,那張瘦丁丁的小臉上頭一次露出急切又驚喜的表情。 胡凱撇嘴,抽了口煙,“我可不去,我看不上那賤.人?!毙『⒌哪橆D時沉了下來,看了胡凱一眼,那眼神弄得胡凱一驚,等回頭尋找來源的時候卻不知方向。 小孩飛快地低下頭,嘴巴抿得死緊,像是一松口就要撲上去咬人兩口。 郭睿也連忙擺手,“我也不想跟他來那套虛的,累得慌?!?/br> “干脆找個服務生送去得了?!?/br> “他剛剛就是被保安送回來的,服務生哪敢送人過去?” 賀佑欽晃動了一下空酒杯,“你們這是要我去?” 兩個人頓時無語,一旁的宋一鳴及時補位,“我去,我去好了,不就是帶個孩子過去看兩眼嗎?我沒問題?!彼麧M身酒氣,眼睛都紅了,說起話來還有些大舌頭。 “算了,我來送吧?!辟R佑欽站起身,對著孩子道,“跟上?!?/br> 那小孩猶豫了一瞬,賀佑欽腿長,幾步就到門口了,小孩見狀立馬小跑幾步跟上去,結果跑的太快,釀蹌了一下,差點摔倒,賀佑欽站在門口回頭看他,小孩也巴巴望著他,郭睿都以為賀佑欽要心軟牽著這孩子了,誰知道賀佑欽只是看了他一眼,那孩子也就默默跟著他出了門。 a307包廂在elegant的二樓,袁竟惟是大明星,對隱私度的要求很高,厲容銳特意在elegant二樓走廊的最里面長期訂下一個包廂,方便他來這里的時候能夠休息。 如今厲容銳昏迷不醒的消息還沒傳出去,但是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袁竟惟作為厲容銳最親近的人之一,這時候還有閑工夫到elegant來,不知道袁竟惟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假裝不在乎,想以此麻痹外人的窺探? a307門口果然守著幾個保鏢,人都是厲容銳還在的時候為袁竟惟配的,不管是素質還是忠心都毋容置疑。 說起來,厲容銳對這個青梅竹馬的小情人簡直是捧在手心,當初要不是袁家被人坑了,袁竟惟求到厲容銳那里,厲容銳恐怕也不會那么容易妥協,答應和賀家聯姻,以此換來翻盤的資本。 賀佑欽默默回憶著記憶里的東西,嘴角邊始終帶著玩味的笑。 跟在他身后的孩子顯然比他急切得多,要不是腿短恐怕已經沖到了他前面,可惜兩個人剛到門口,賀佑欽連同小孩就被人攔住了。 袁竟惟的保鏢是認識賀佑欽的,也知道他和里面那位的矛盾,賀佑欽從前找過袁竟惟的麻煩,厲先生曾經三令五申,不許讓賀佑欽靠近袁竟惟,保鏢就把這條當做行為準則,一旦發現賀佑欽,一定要攔住,否則他們就只能等著被辭退。 “這孩子說要見袁竟惟,他應該認識對方,你們帶他進去吧?!辟R佑欽本來就沒打算跟袁竟惟照面,他又低頭對小孩說,“我就送你到這里,你要見什么人就自己進去?!?/br> 小孩點點頭,看著他的眼神不知為什么居然有些復雜。 保鏢不管他們說什么,都是一力阻止。 “不好意思,賀先生,我們不能讓人進去?!?/br> “他只是個孩子?!?/br> “就算是個孩子,他也不能進去,袁先生吩咐過,他在里面的時候不能讓人打擾,就算是送水的服務生都不能進去,何況是個陌生小孩?!?/br> “這孩子應該認識你們袁先生?!笨葱『⒀郯桶屯块T的樣子就知道他有多急切了。 保鏢連考慮都沒考慮,他們是厲容銳雇的人,也不怕得罪賀佑欽,直接拒絕道,“抱歉,賀先生,恕難從命?!?/br> 袁先生是大明星,追星的人一向瘋狂,厲先生為了他的安全一向把他保護得滴水不漏,就算是個小孩子,他們也不可能放進去。 小孩見賀佑欽在和保鏢交涉,竟然靈敏地從保鏢的腿間穿過,伸手擰住了門把,把門推開。 坐在沙發上喝酒的袁竟惟頓時皺起眉,望向門口,等看清楚了門口的情形,他放下酒杯走過來。 “你來這里干什么?”看都沒看望著他的小孩,直接質問起賀佑欽。 賀佑欽嗤笑一聲,“袁先生?”他上下打量了袁竟惟一番。 溫文爾雅的俊秀男人,氣質優雅出眾,穿著貼身的薄型毛衫,眉眼精致,腰細腿長,眼睛的部分尤其好看,果然有當紅明星的風范,不過也僅此而已。 “容銳現在躺在醫院,我沒什么好跟你說的?!辈坏荣R佑欽開口,袁竟惟就直接堵住了他的話,仿佛他才是厲容銳的合法伴侶。 賀佑欽從口袋里的鐵盒里拿出一根煙,打火點上,這次竟然幽幽抽了一口,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旁邊的孩子,“是他找你?!辟R佑欽袁竟惟沒什么興趣,也懶得多說什么。 那孩子從看到袁竟惟開始,眼睛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此時,更是緊緊盯著袁竟惟的眼睛,見袁竟惟看他,他連忙伸手想要抓住對方的袖子,卻被人一把甩開。 袁竟惟有輕微的潔癖,可眼前這孩子著實算不上干凈,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塘過泥,褲腿上都是泥點。 孩子急切地對著他‘啊’‘啊’地叫喚,還一邊用手比劃。 “他是啞巴?”袁竟惟微微皺眉。 “我怎么知道?!辟R佑欽瞥了眼滿頭大汗的男孩。 袁竟惟盯著小孩看了幾秒,那孩子也殷切地望著他,眼神滿是希冀,甚至把手伸向他的脖子,袁竟惟見狀立馬側身避開,“我不認識他?!彼櫰鹈?,再懶得多看孩子一眼,轉身就進了包廂,直接甩上了門。 小孩見狀也要跟著進去,這次卻被眼疾手快的保鏢攔個正著,因為保鏢攔的那一下力道太重,男孩被推倒在地上,卻還想沖上去,大概是想再敲門,保鏢這次是連近身都不讓他近了。 小孩子手足無措地坐在地上,喉嚨里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響,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張了張口,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賀佑欽滅了手上的煙,走到小孩面前,淡淡道,“我帶你去找你父母?!?/br> 男孩搖了搖頭,仍然盯著a307的門。 兩個保鏢對他們視而不見。 男孩掙扎著自己爬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被賀佑欽的煙嗆到了,猛地咳嗽起來,像是要喘不過氣一般咳得撕心裂肺,賀佑欽這才注意到小男孩難看到極點的臉色。 “不舒服?” 小男孩不斷搖頭,作出要寫字的姿勢,只是沒等賀佑欽找到紙筆,那孩子就抖了抖嘴唇,閉著眼睛倒在地上,門口那兩個保安見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賀佑欽眉頭微皺,上前把地上的孩子抱起來。 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的火熱讓他嘴唇微抿,看都沒看剩下的人,一手抱著男孩,一手掏出手機。 “郭睿,你去開車,送剛剛那小孩去醫院?!?/br> 作者有話要說: 先為厲容銳點蠟吧。。 ☆、第八章 最近的市三醫院晚上沒有兒科急診,郭睿不得已繞了路,去了德海最大的濟人醫院,把昏過去的小男孩送進了急診科,因為抱著著孩子走了一路,賀佑欽出了些汗,孩子一送進去,他就脫了外套,只剩下貼身的薄衫,對于初秋的天氣來說,這樣的穿著有些單薄,好在醫院里暖和,兩個人都不覺得冷,只是天氣這種事,大人可以適應,小孩兒卻不行。 “這種天氣小孩只穿件t恤,怪不得要發燒?!惫@了口氣,他們幾個沒成家的大男人,誰都不會對小孩子細心到哪兒去,一開始根本沒注意到小孩的衣著,再加上elegant里的服務生都是襯衣長褲的打扮,他們也沒覺得孩子的穿著有什么不妥當,直到進了醫院,護士看不過眼指責了兩句才發現男孩穿的實在太少了,一件夏季的t恤,加上一條沾了泥的褲子,雖然料子看起來不差,但實在太薄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人虐待了,我剛跟著進去,那孩子身上有不少傷口,有些隱蔽的地方居然還有煙頭燙傷的痕跡,也不知道誰這么狠心,下這么毒的手,這孩子才四五歲吧,別不是被虐待久了,從家里逃出來了?”郭睿也沒想到去會所聚個會也能碰上虐.待小孩的事情。 “醫生怎么說?” “身上舊傷不少,燙的割的,但是都在不明顯的位置,要不是護士幫他換衣服恐怕還看不到,按照規矩這種情況應該報警的,我暫時壓了下來?!彪m然不知道這個小男孩是怎么混進elegant的,但既然知道elegant,看樣子還認識袁竟惟,這小孩跟厲容銳恐怕有些關系,涉及到這個人,郭睿自然多想了一層。 “厲容銳雖然是個人渣,倒不像是會虐待小孩的,不知道這孩子跟他什么關系?!北0矠榱苏疫@孩子的父母,調出了門口的監視錄像,發現孩子是跟著人進去的,等找到包廂的客人一問,才知道對方根本不認識那小孩,無奈之下都準備把孩子送去警察局了,誰知道男孩竟然發了高燒被郭睿他們帶到了醫院。 “你要是不嫌麻煩就打個電話給姚真,讓他來處理?!辟R佑欽揉了揉眉心,“這里交給你了,我先走一步?!?/br> “啥?你要我一個人留在這兒?!惫2粷M地嚷嚷,“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孩子還發著燒呢,你就這么走了?” “這里有醫生有護士,再不濟,還有你這個‘好心’的叔叔?!辟R佑欽的黑色皮夾克半搭在手臂上?!拔伊粼谶@里也沒用?!?/br> 郭??此樕行┢v,也沒想再攔他,“你剛才喝了酒又不能開車,干脆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br> “不用了,我叫車就是?!?/br> “你趕著回去干嘛?”連等他一會兒的功夫都沒有? 賀佑欽揉了揉額頭,“睡覺?!?/br> “……” 郭睿本以為與厲容銳有關的事情賀佑欽都會上心,這種念頭差不多在他腦子里形成定式了,如今反應過來才發現他們的擔心好像有些多余了,自從上次從醫院出來,賀佑欽就不一樣了,看了眼對方的背影,郭睿放松地笑了。 賀佑欽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每逢下雨的時候,他的心情就不太好,而且不容易入睡,就算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雨水的味道仍然會從細微的地方透出來,潮氣,濕潤,陰郁。 本來醞釀好的睡意也因為這場雨消失的一干二凈。 回到家把外套扔到一邊,他直接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之后又泡了杯茶,最后捧著茶杯進了臥室。 他住的這棟別墅是有書房的,但是書房常年鎖著,是別墅里賀佑欽唯一沒有鑰匙進不去的地方。 忽然就想起最初的時候他為什么對這個地方有陌生感了。 這并不是他常年住的臨海區,而是厲容銳在東山的房產,他們結婚之后,這地方基本就成了他的窩,而厲容銳長期不會踏足這里,至于那間上鎖的書房,賀佑欽并不覺得里面會有什么重要的東西,那把鎖只是一個態度,意在表明,有些東西是不能碰觸的。 賀佑欽已經開始打算什么時候搬出這里,他在德海市中心還有套面積適中的公寓,剛好夠他住,至于將來的臨海區虹灣別墅……賀佑欽略微思索了一陣,貌似那地方還沒開發。 他打開電腦,把這一點記錄下來??粗聊簧狭信e的一條又一條排的密密麻麻的訊息,低頭喝了口熱茶,熱茶向上蕩出的熱氣弄得他臉上有些潮,暖洋洋的又有些舒服。 賀佑欽的視線又回到了屏幕上,那些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信息是他這些日子一點點回憶起來的東西,有過去的,也有將來的。 雨一直沒停,賀佑欽的心情也好不起來,把電腦上的資料整理好重新上鎖,他關了臥室的門。半山的別墅很大,每一樣家具都是精心挑選的,豪華且富有質感,但因為常年只有賀佑欽一個人居住,房子越大反而越沒什么人氣,即使家具擺的不少,客廳還是顯得空蕩蕩的。 elegant的經理特意讓人給他送過來的黑色盒子就擺在沙發旁邊。 賀佑欽坐到沙發上,手緩緩地撫到上面,剛想打開盒子,電話就很不是時候的響了起來。 賀佑欽側頭看了眼時鐘。 兩點半。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淡定地接起電話,聲音懶洋洋的卻很清醒,“姚真?” “賀先生,能請您來一趟濟人醫院嗎?”姚真沒有跟他客氣,直接道出了重點。 “現在?”賀佑欽又看了眼時鐘。 “是的,現在,厲先生突然病危,恐怕隨時都會……” “關我什么事?” 姚真的聲音猛地停頓了一下。 賀佑欽的語氣并沒有賭氣的成分,只是用尋常的口吻重復了一遍,“這事和我有關?” “賀先生?!庇袔酌氲臅r間,電話那頭只剩下呼吸聲,姚真整理了一下情緒,半晌,才平靜道,“厲先生的遺囑里有您的名字?!?/br> “那就等他死了再說吧?!辟R佑欽搖搖頭,掛上了電話。 他也不想表現得這么絕情。 奈何厲容銳……一個他連臉都不記得的男人,如今還占著他伴侶的名分。 真讓人為難。 第二天,賀佑欽出現在德海新聞上。 厲容銳的事情再也瞞不住了,之前新聞只報道了他入院,現在傷重不醒生命垂危的消息傳出來,厲豐的股票一夜之間大跌,連帶著和厲豐關系緊密在這幾年幾乎一榮俱榮一損皆損的鼎泰也跟著出現了問題,除了最明顯的股價的波動,鼎泰最新打算引入的幾條通訊線也被對方卡主了,原本談好的合約幾乎立刻被擱置起來。 佑欽接到了賀文武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