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兩人細細商討之下,姚莫謙更是利用金屋坊,去尋了不少有關誅情訣的典籍來,二人好一番研究,才突然發現,沈諾所修煉的誅情訣,想要進一步進階,卻是不得不再斬一情。 此情非親情,非友人之情,而是夫妻之情,伴侶之情。 若是能斬此情,那么其余的小“情”小“義”,便就不值得一提了。 兩人面面相覷。 姚莫謙干巴巴的問道:“公子,可有喜歡的人?有的話,屬下給您弄……咳,請過來,然后與她商議,請她助您渡劫?” 姚莫謙這主意出的,雖然是陰損了些,可是他也考慮了前提——與那人商議,請她渡劫。 這樣一來,因果之上,卻是不需要沈諾付出什么了。 沈諾面無表情。 他并不愿如此。 姚莫謙的主意雖好,可是卻把要助他渡劫那人,放在了一個可以利用的物件的位置。沈諾太了解被人當做物件是什么感受了,他雖然明白姚莫謙所說的屬實,可是他也沒有同意。 當然,他也沒法子同意。 因為在姚莫謙小心翼翼的詢問他,喜歡過什么樣的女子,抑或者男子,他去幫忙找出來個類似的時候,沈諾就愣住了。 喜歡? 他哪里喜歡過什么人? 又怎么讓姚莫謙去照著那個人去找?尤其是在“那個人”,根本不存在的情形下。 于是沈諾只好板著臉,將他只見過一面的母親的容貌描繪了一遍,末了道:“大約,就是這樣。還有,要安靜一些,眼睛要黑亮的,劍修優先,可以自保最好,不能……我也會教她?!?/br> 說罷,沈諾頓了頓,又道:“你好好與人說,不可行威脅之事。若是不愿,不可勉強?!?/br> 姚莫謙當即就笑了:“屬下斷不會如此。退一步說,這人就是真的自個兒樂意了,喜歡不喜歡的,還要看公子?!?/br> 然后姚莫謙就開始大肆搜羅了起來。 很多人毛遂自薦,姚莫謙壓根不用威脅,只要利誘,就有不少人愿意站出來了。 姚莫謙于是想著,干脆挨個的請去跟沈諾說說話,說不得就讓沈諾挑中了某一個來著。 結果,不等他將這里的事情告訴給沈諾,他正待著的那家金屋坊分店外的“選秀”,就被人給搗亂,將那些聞訊趕過來的人,統統給趕走了。 ☆、73·重逢 “你是說,有人來金屋坊搗亂?” 姚莫謙咬牙啟齒的問道。 金屋坊的掌柜苦著臉,彎著腰道:“也、也不算是。那人就是把您給公子找的那些人,統統給趕走了?!比缓笏低得榱艘谎垡δt,又道,“還有幾個魔修來金屋坊搗亂,想要砸咱們的招牌的,也被那位前輩給趕跑了?!?/br> 所以,這掌柜的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算不算是來搗亂的。 如果是的話,有人來砸招牌,那個人,不是應該和他們一起上么? 姚莫謙臉黑了黑。 “前輩?那人什么修為?” 要知道,為了保證安全,這東九洲金屋坊的掌柜,可是姚莫謙特意挑選出來的金丹修士。能被金丹修士稱為前輩的…… “當然是元嬰修為了!”掌柜臉色越發難看了,“而且那位前輩,張口就要見公子。屬下,怕是攔不住他?!?/br>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一個金丹修為的,想去和元嬰修為的打一架,那不是自尋死路么? 姚莫謙這才冷哼了一聲,起身過去看看究竟。 掌柜的也忙忙跟在后面。 姚莫謙很快就見到了那位來搗亂的元嬰修士。 兩個男人一見面,就互相打量了一番。 一個是元嬰初期,一個是元嬰中期。一個長相偏向柔美,卻又不失男兒氣概,另一個則是豐神俊朗,氣質逼人。 目光相撞。 姚莫謙首先笑瞇瞇的開口道:“不知這位道兄,要見我家公子有何事?” 那人一身玄衣,神情冷漠,只是在聽到姚莫謙說到“公子”二字之時,臉色才稍緩。 “昔年我欠他因果,如今,是來還債的?!?/br> 姚莫謙微微愕然,手背在身后,稍稍一動,那掌柜的就疾步倒退了出去。 姚莫謙則是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道兄這邊請,公子很快就到?!?/br> 兩人離開,金屋坊這才恢復了開店事宜。 姚莫謙將那人引至后面,還要開口詢問,卻不料那人已經一言不發了。 而八十一洞府之中,沈諾先去了一趟沈七原本在的六十三洞府,將沈七留下的東西,全都一一掃蕩干凈,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四十四洞府,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沈七留下的或是儲物袋,或是雜七雜八的東西,以及沈諾要求姚莫謙逼迫沈七寫下的那兩份“休書”。 其中一封“休書”寫的很是簡略,就如同凡間那些夫妻之間,寫下的休書一般。只是這里的沈遲,犯下的不是什么“七出”之罪,而是陰險狠辣,投靠敵人,背棄道修等等,當然,寫這封“休書”之人,也自己“坦誠”,表示自己也移情別戀,喜歡上別的女人了,想要娶妻納妾生子,給人家一個名分云云。 沈諾拿著這封“休書”,微微勾唇,想了想,便化出數份與之相同的“休書”,一一安放好,然后又拿起了另一封“休書”。 這一份里面,前面寫的與上一封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在休書后面,沈七將沈遲所交給魔修首領的沈家至寶,其實只是個假的至寶的事情,給寫了出來。 姚莫謙原本還要逼迫沈七,讓沈七將那個偽至寶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都寫清楚,可是沈七卻寧死不肯去寫。 姚莫謙折騰了沈七數日,沈七死不改口,身上的琵琶骨都被穿透,皮膚上更是被烙了許多印記,姚莫謙甚至還把沈七的手指給一根根的折斷了,可就是如此,沈七依舊意志堅決的,不肯將那偽至寶的具體事情寫出來,生怕沈諾因此而去要挾沈遲。 姚莫謙幾乎要被氣笑了。 沈七既然已經之前已經招了,那偽至寶其實是百年的隨身洞府,那么這消息壓根就不用什么證明,只要他家公子將消息放出去,就會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 就像當年,不知從何人口中傳出了青云鎮沈家有重寶的事情,壓根就沒有人想過這件事情需要驗證,需要證據,需要把第一個說這話的人揪出來,那青云鎮沈家,就已然遭遇了滅族之災。 三百余人,就這么活生生的被那些紅了眼睛的修士給困在宅中,生生給逼死了。 滅一族之事,尚且無需證據;他家公子只不過是要傳出一個對沈遲一人不利的消息,就更不需要任何的證據了。 姚莫謙也著實懶得再和沈七計較了,于是便應了沈七要求,不逼他將那偽至寶的具體用處寫出來,只寫出偽至寶被沈遲交給了魔修首領,并強調,那至寶是假的。 在之后的事情,就是姚莫謙將沈七身上的容貌和皮膚都恢復了——這原本也就是一顆丹藥的事情——只是手臂是被沈諾砍斷,并且嚴令禁止恢復的,姚莫謙便給沈七烙上奴隸印記,然后便派人將沈七送到那座風俗奇特的城市里去了。 這已經是幾日前的事情了。 沈諾現在拿著這封“休書”,尚且會覺得世間事,真的是只有自己爭取,去認真想,認真做,才有改變的可能。 “也罷?!鄙蛑Z低聲喃喃道,“既然我暫時動不得你,那便讓我瞧一瞧,你對那沈七,到底有多么情深意重,又是否會因為這封‘休書’,痛心疾首罷?!?/br> 想到這里,少年緩緩站起身,戴著千幻面具,隨意換了一張樸實到有些難看的臉,就要往坊市上走去。 豈料剛一出洞府,就碰上了金屋坊的掌柜,正在他的洞府外打轉。 沈諾駐足:“有何事?” 掌柜的傻了一會,才聽出來這是自家公子的聲音,再看少年身量和那一雙遮掩不住的桃花目,這才躬身道:“公子,金屋坊的選秀,被人給砸了!” 掌柜的喏喏的將事情說完,沈諾愣了愣,隨即眼睛瞇了瞇,想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著實不耐去見那個自薦枕席之人,于是道:“你去告訴他,我有事要辦。他若真想等著……那就讓他去我的洞府里候著就是了?!?/br> 掌柜的愕然:“那,那公子,屬下讓姚前輩一同和那個人過來,也省的……”那個人反過來欺負了他們家公子。 畢竟,那可是元嬰期的前輩啊。修為看起來比姚前輩都要扎實,要是那個人想對公子動手動腳,而不許公子對他怎么怎么的,那可怎么辦啊。 沈諾一眼看出了這掌柜的心思,難得肯開口解釋:“我識得那人?!?/br> 元嬰期,俊朗男子,還要指名道姓的前來見他,又趕走了那一通的來“選秀”的人。 這么一個男子,沈諾就是想裝作猜不到是誰,都不可能了。 “他不會對我如何的?!鄙蛑Z望著遠方,“你盡管讓他過來即可?!?/br> 掌柜的這才猶豫著離開了。 沈諾則大步走向了這個城里,一個不大不小的坊市里。 坊市里極是熱鬧。 來來往往的修士,為著一件有可能是寶貝,也有可能是廢品的東西爭來爭去,仿佛只要錯過了,那他們就會錯過一次得到大機緣的機會。 機緣。 沈諾眉毛微挑。機緣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他能有幸重生,早就不再期望,能夠在得到什么大好機緣了。 重生,就是他最好的機緣。 于是沈諾只是淡淡的從那些人身邊走過,七拐八拐,走到了這坊市里一處陰暗的小巷子。 小巷子里陰氣濃重。 如果是一般人進來,或許多少會害怕,可是沈諾卻覺得通體舒暢。 他原本就是純陰之體,這里陰氣那么重,于他來說,反倒是好事了。 只不過他這次倒不是來感受陰靈氣充沛不充沛的,而是來做一件大事。一件,對沈遲來說,算得上是大事的事情。 小巷子里人煙稀少,可也不是沒有人。沈諾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在這轉來轉去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他要找的那處鋪子。 說是鋪子,卻是連一塊牌匾都沒有,門口只有一只懶洋洋的黑貓,臥在門口,曬著太陽。 沈諾也不生氣,只默默的從儲物袋里摸出了百塊靈石。 那黑貓這才猛地睜開眼睛,然后張大嘴巴,就把百塊靈石全部吞入腹中,也不知是吃了,還是腹中有空間。 沈諾管不著黑貓拿那些靈石如何了,他能在意的,就是這黑貓不擋路了。 抬步進門,店鋪里面也是一片昏暗,甚至都沒有點油燈。 沈諾看著趴在桌子上的人,使勁敲了敲桌子,那睡得口水橫流的人,才迷迷瞪瞪的醒了過來。 “做甚么吵醒我?不知道我在夢里都快要渡劫飛升,去做長生不老的仙人了么?” 沈諾繼續用微微彎著的食指敲著桌子,聲音規律,不刺耳卻也讓人再也睡不著了。 “行了行了,別敲了!”那人被吵的不行,只得道,“要做什么,快些說,靈石要不夠,可別怪我要生氣!” 沈諾這才將他用靈力化出的與沈七寫下的一模一樣的“休書”取了出來,然后道:“十日之內,我要沈遲身敗名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