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26·司天府(七) 樹林里和風徐徐,樹葉隨風抖動著,發出“沙沙”的聲音。 伴隨著女修一邊摸上自己剎那間粗糙的臉頰,一邊大聲尖叫的聲音,沈諾凝神細聽,甚至聽到了隱約的蟲鳴聲,鳥啼聲。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將指著蘇顯的青木劍也收了回來,從乾坤戒里摸出一顆清心丹,吞了下去。 蘇顯和白須老者同樣恐懼的吞了清心寧神的丹藥,這才和沈諾互看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恐懼和意外。 司天府的危險他們不是沒有打聽過的。幾名金丹修士一起來闖司天府,結果活著出去的,卻只有一名重傷的金丹修士,這已經足夠讓他們恐懼了。 白須老者是壽元無多,再不尋覓機緣突破修為,這輩子也就是個老死的命了;蘇顯則是被人陷害,從風光無比的筑基期內門弟子,直接淪落為了練氣期境界的小弟子,一時間落魄無比,可是那個害了他修為直降的人還是不放心,硬是又想法子將他送進了司天府,打算以此置他于死地。蘇顯無法,只好在司天府內頑強的活著。 而沈諾來司天府,也是為了得到前世沒有得到過的傳承。 他們都知道司天府的危險,可是沒有一個人想過要死在這秘境中。他們要活著出去。 蘇顯吸了一口氣,方才對白須老者道:“這位道兄,在下天元宗分宗蘇顯,這位少年是我的師弟沈諾。靈獸蛋的事情我們如果能活著出去,可否從后再議?現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想法子破開這幻陣?!?/br> 白須老者目光灼灼的盯著蘇顯:“蘇道友可是陣修?” 蘇顯含糊道:“略懂一二?!币姲醉毨险吆蜕蛑Z同時看他,他才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拿著銅鏡哀悼自己容貌的女修道,“此陣名為隨心陣,心之所系,便可成真。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隨心所欲,然貪念越多,死的便也越快?!?/br> 白須老者指著女修道:“風娘子所想要的可不是一下子老去,她怎么會這般?又可有法子救她?”然后他又對著蘇顯微微躬身道,“老朽徐白子,與風娘子自幼相識。若是有法子救她,還請蘇道友告訴我們?!?/br> 蘇顯道:“所謂隨心,就是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那一瞬間的想法,亦是貪念?!?/br> 風娘子尖叫道:“那我現在想,我要我進陣之前的容貌,我要花容月貌,我不要變老變丑!” 然而風娘子尖叫了許多聲,可她依舊是衰老的模樣,絲毫沒有恢復。 風娘子氣得上前一步抓著蘇顯的肩膀就開始吼道:“你說謊!這隨心陣根本沒有讓我隨心?我明明想要變回原來的容貌,它都沒能滿足我!” 蘇顯也是一陣尷尬。他方才含糊的謙虛說他略懂一二,其實說的還真是實話。這陣法,至少說眼前這個隨心陣,他還真的只懂那么“一二”,讓他說出表面的東西他說得出來,若是再往深了說,亦或者說是如何破陣,他都只能嘗試,而無法一舉做到。 沈諾平復了情緒,面無表情地開口道:“隨心陣,不只是陣中人可以隨心所欲的有各種念頭和想法,同時這陣法本身也是隨心的。它可以隨意的選擇去滿足哪一個人的哪一個想法,而不是我們的每一個想法都會被滿足?!?/br> 眾人了悟,又聽沈諾加了一句,“如果我們其中一人的想法里,帶上了其余幾人,那么也就意味著,若是隨心陣愿意,我們其余幾人就要和這一人一同承受他的想法?!?/br> 然后就聽風娘子喃喃道:“那就試一下……我想,我們大概要在這里被困三年?!?/br> 她話音一落,蘇顯就險些要上前去宰了風娘子。 因為困在陣中這幾人,在聽到風娘子的話時,都仿佛是聽到了這個陣法的聲音,告訴他們,在這陣法中無論如何走,都必須要走至少三年的時間。時間不到,他們就是找到了陣眼也出不去。 “我要……”蘇顯剛打算說要殺了風娘子,就被沈諾和徐白子攔住了他。 徐白子攔住他是因著和風娘子的交情,以及沈諾和蘇顯顯然是同門,是一伙的;若是風娘子被殺,那么他就只剩下一個人了。這對他很是不利。 而沈諾攔著蘇顯,卻是另外的緣故:“你不必殺她了,你看她的容貌?!?/br> 徐白子和蘇顯一同看去,皆是一驚—— 如果說風娘子之前在剎那間老去時,是從二十幾歲的韶華,一下子變成了四十幾歲的中年婦人;那么現在,在風娘子說了三年后那句話之后,她的容貌則一下子變成了七八十歲、風燭殘年的老嫗模樣。 甚至連她的手上,都長滿了斑。手腳都在打著哆嗦。 “風娘子!”徐白子大聲叫著風娘子的名字,風娘子卻對他擠出一個笑容,然后聲音粗噶地開口道:“我心中總覺得,即便我們能出去了,我這副容貌都恢復不回來了。所以我想,我還是死在這里好了。只是我怕寂寞,不如你們就陪我三年,三年后,或許你們就能離開了呢?!?/br> 風娘子在說完這句話之后,就閉上了眼睛。 沈諾看了風娘子一眼,想了想,不愿意再被其他二人連累,于是不管徐白子的恐懼,直接開口道:“二位也看到這處隨心陣的詭異之處了,若是我們三人還在一起,又或者是腦中.出現了對彼此不利的念頭……那我們三人這輩子也別想出去了?!?/br> 就像風娘子的一個讓他們陪她三年的想法,就害的他們只能在這陣法里面耗上三年的光陰;其余幾人若是各自有什么想法,也同樣會影響自己。 徐白子勢單力薄,利落的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們三人就彼此立下誓言,若是心中有對其他二人不利的想法,那這輩子就會困在此陣之中,下輩子淪為畜生道,且生生世世不得再入仙途!” 三人立下重誓,立刻彼此分開了。 徐白子和蘇顯已然認定了自己和其他二人會在這里待上三年,皆是悶頭找地方修煉去了。三年的時間,他們總不好浪費。 可是沈諾在離開了半日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他們一開始出現的地方,然后盤膝坐下,猶豫了一番后,就將靈識探入了墨君琰給他墨玉戒指里,找出里面的陣法方面的玉簡,開始研究了起來。 他在陣法方面其實沒有什么天賦,可是墨君琰卻是這方面的奇才,有墨君琰填鴨式的教導了他幾年,沈諾對活陣不精通,可是如果是破死陣的話,他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的。 雖然風娘子說了三年的那句話,可是若是可以破陣,又哪里需要等上三年? 等到徐白子和蘇顯后知后覺的想起來,沈諾好像從未說過他不會破此陣,他們已經將身上的丹藥全部吃完,在樹林里迷了路,一時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蘇顯抱著懷里即將破殼的靈獸丹,臉上忽悲忽喜。 天元宗分宗。 墨君琰來到分宗,沈諾在初陽.峰上的居所時,整張臉都是黑的。 沈諾不見了。而且從沈諾將靈田里打掃的干干凈凈,房子里的陣法一概撤走的模樣看,沈諾似乎是打算不再回來了的樣子。 他繃緊了臉,很快找到了白屏兒。 師尊托付白屏兒照看沈諾的事情,他也是知情的。當時沒說什么,也是默認了師尊的做法。 沈諾年紀太小,修為太低,是該有個人照看著他。 “墨、墨師叔?!卑灼羶合乱庾R地吞了口唾沫,佯作鎮定的道,“沈師侄出門歷練去了,并不在宗門里?!?/br> “何處?” 白屏兒立刻苦了臉,她剛遲疑著要怎么說個半真不假的謊話來,就趕到一股強勁的威壓直逼而來,如同泰山壓頂,半點也反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