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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指腹稍稍截取了一小撮頭發,然后緩緩地,緩緩地往后,模仿著她習慣性的動作。 然后。 有一抹靚麗的臟橘色映入眼簾 那一瞬間,同樣被定格的,還有他動作一滯的手。 男生深邃黑眸中驚訝和好奇還未散去,就見面前的女生發出了微小的動靜。 他心頭一驚,趕緊起身,往后小退了兩步,拉開了距離。 帶著少有的那種慌亂。 然后,他呆呆地看著女生一點點蘇醒,發出很輕微的嚶嚀聲。 她揉了揉眼睛,每一個動作依然帶著那種還未清醒過來的遲鈍。 看到她緩緩地仰頭,然后慢慢地睜開眼睛。 再接著,她用余光捕捉到了他。 那一瞬間,仿佛有無形的十字架,把他釘在原地。 她瞇著眼睛,唇畔掛著溫柔美好的笑。 只是單純地用目光攫住他,然后右手拍了拍她身邊的這塊米白色大理石地,聲音清靈,只是有些含糊不清:要過來坐嗎? 第47章 多年以后,裴伴也依然記得那個圖書館的下午。 他們挨著坐在米白色的大理石瓷磚地上,背靠書架,兩個人都微微將頭向上仰,后腦勺后抵著密密麻麻的層層書本。 頭頂仿佛不是裝著日光燈的天花板,而是一片無盡星空,壯闊波瀾。 她因為困倦所以閉著眼,只想重復著呼氣、吸氣這一項常規動作。在那些安靜環境下,什么都不做,連單純的呼吸都變得美好起來。 長時間不說話,再加之空調間里干燥不透氣,她的嗓子有一些啞,但還能勉強開口,對不起啊,我太困了。 昨晚熬夜了? 嗯。她點了點頭,隨后又連忙補充,但不是因為打游戲像是怕他誤會一般。 我的數學是不是做錯了很多?女生復開口問道。 沒有,不太多。 聞言,少女原本耷拉著的眼皮漸漸掀開,露出烏黑明亮的眼瞳,即使尚且困倦,但眼神卻依然清明澄澈。 她倏地一笑,十分短暫,幾乎難以捕捉。 語氣里三分無奈,三分戲謔,還有幾分自嘲:你很奇怪啊,明明都是要自己動腦子的,為什么還要問我要作業抄呢? 如果只是單純的抄作業,哪會注意到答案的正確與否,心里一門心思只想著快點填滿空白處應付完。 如果是想安慰我的話,直接說沒注意到就好了,無論怎么樣,回答沒注意到不是都更好嗎?女生帶有尋求認可意味的目光粘在了他的臉上。 程清嘉沒回應,卻別開話題:昨天晚上趕的么? 然后,就見女生食指擺在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能借我肩膀靠一下嗎? 我就睡五分鐘 好。 聽到了令人滿意的答案后,女生把懷里的大部頭扔給男生。 程清嘉接過書的同時,有一份不屬于他的重量落在他的左肩膀上。 精裝本封面頁上赫然還是那幾個熟悉的大字。 《卡拉馬佐夫兄弟》 聽著女生均勻平緩的呼吸聲,他突然想起裴伴曾說過,以前她能幾本書一起看,但現在她同時只能看一本了,這本沒看完就不能去打開下一本,而且一旦讀了第一頁,就一定要一頁一頁地直到最后一頁最后一個字。 即便內容再無趣,她既然開始了就一定要看完。 這是她的固執。 她說這也是為了克服雙子座三分鐘熱度這一劣根性的練習,是對她心性和耐心的磨練。 她說,一定要在某一件事情上,有苦行僧一般的態度。 所以,在日本文學區找裴伴其實是不對的。 但他卻在這里找到了抱著一本《卡拉馬佐夫兄弟》睡覺的裴伴。 她總在自己身上貼標簽,說自己最喜歡日本文學,以至于他忽略了一些更微小的細節。 沒看完《卡拉馬佐夫兄弟》的裴伴是不會去看別的書的。 只是裴伴知道,待在哪里,就一定能被人輕易找到。 她知道。 ** 三月以后,天氣漸漸回暖,一個寒假上來,大家也沒什么變化,不過也有不少人抱怨每逢佳節胖三斤的。 蘇敏君轉學了,這是開學三天之后裴伴才知道的。 開學第一天,蘇敏君沒來上課,裴伴放學后特意去了一趟蘇敏君的家里,家里沒人,敲門沒人回應,問了一位鄰居也不知情。 第二天,她雖然心里焦急,可別無辦法。 第三天,她去找班主任時班主任才告知蘇敏君已經轉學了,回老家念書了。 她本來就沒有A市的戶口,所以進不了公立學校,只能讀私立初中。而且,理所當然的,她也不能參加A市的中考。 按照老師的說法是早轉早好。每個地方的考試內容制度都不相同,還是在這里差不多讀完了初三再回去,那可真是對人生大考不負責任。 裴伴想起蘇敏君說的,她根本不想考上高中。 那天,她又去了一趟蘇敏君原先的家庭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