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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伴洗完抹布回來,路過隔兩門緊閉的四班,還在窗口悄咪咪看了一眼。 四班班主任竟然拖堂到現在。 裴伴沒多做停留,回教室的時候,程清嘉還在他的位置上,裴伴看到他肩頭小幅度地晃動。 應當是在寫作業吧。 程清嘉,你還不回家么? 嗯。 裴伴覺得奇怪,除非輪到值日,程清嘉不會留校這么晚不走。 她收回眼神,落在書桌上那幾張寫了密密麻麻黑色英文字母的A4紙。 你該不會在等我吧? 正在寫題的男生筆尖一頓,最后一捺因用力過度而入木三分。 裴伴被程清嘉盯得不好意思。 當我沒說。學霸您寫您的作業,我絕不打擾。裴伴重新拾起筆,努了努嘴,繼續奮斗。 五分鐘后,過道上掀起連續不斷的吵鬧。 四班的同學紛紛作鳥獸散。 又沒多久,有一腳步聲在教室前門停留。 裴伴循聲望去,隔壁班的學習委員葉莞一臉歉意,程清嘉,不好意思啊,讓你等那么久。我們快走吧。 沒事。 裴伴這才想起,為了年級里舉辦的元旦聯歡會,程清嘉和隔壁四班的葉莞有一個節目,是笛子和二胡的合奏《友誼天長地久》。 正當裴伴還在糾結著在哪個時間點和程清嘉說再見的時候,男生卻主動開口了。 我先走了。 裴伴有氣無力地哦了聲,那一句簡單的再見卻是無論如何都接不下去、開不了口。 直到她看著程清嘉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離葉莞越來越近,裴伴咬緊牙關,喊出了他的名字。 男生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你們在哪里排練??? 音樂教室。 哦。裴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沖著一旁安靜等待的女生道,那個葉莞同學再見。 葉莞微微一笑。 程清嘉走后,裴伴越發得不能忍受空蕩蕩的教室,安靜得可怕。 猶豫再三之后,裴伴開始收拾東西,背著書包去了位于頂樓的音樂教室。 過道里亮著的燈光像是和外頭漆黑的天色叫板。 悠揚動聽的樂聲不禁讓裴伴放低了腳步聲。 音樂教室后門關著,窗簾都被拉上。 教室外不知為何擺了一張多余的課桌。 裴伴一屁股坐上閑置的課桌,雙膝曲起,半只腳踩在桌上,半只腳懸空著。 為了寫字方便,她從書包里翻出了最厚的語文書擱在雙腿上、墊在A4紙的下面。 裴伴側身靠在墻面上。 瓷磚的冰涼滲透進臉上嬌嫩的肌膚,但沒多久,她便適應了這個溫度。 她聽著一墻之隔的教室里面傳來的一遍又一遍民樂合奏聲。 他們似乎很少進行語言上的交流,偶爾的對話裴伴也聽不大清具體內容。 在這里會讓她感覺好些,至少不會安靜得讓她心慌。 而且,她還能幻想自己是個守護者,保護著寶藏。 或者說,武俠小說里不是會這么寫么她設下結界,來保護一些人或一些東西。 漸漸地,裴伴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她想如果此時里面傳來的是搖滾和電音,她的精神會振奮一些。 她只是突然發現靠著墻閉目養神聽音樂還挺愜意,就多閉了會兒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心下一驚,突然睜眼環顧四周。 天更黑了。 她低頭,有些失神,靜下心來才意識到音樂教室里哪還有什么音樂聲? 她立馬從桌上跳下來,從外打開窗子,撩開遮光窗簾往里頭張望。 漆黑一片,只隱約能看到那架歷史悠久的鋼琴所擺放的位置。 她撇了撇嘴,低聲嘟囔,好吧,裴伴,冷靜一下,把東西抄完,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沒錯,把剩下的抄完 讓我們來看看,還有多少 她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打氣。盡量不去想一些有的沒的。 這個點,連老師都回家了。 實際上這份罰抄并沒有意義,而她也不知道到底在堅持什么。 就像 就想如果你要寫一句句子,第一個字落筆之后,就不能反悔了,一種強迫心理逼著你寫到句號部分。 倏然間,她聽到了金屬小物件落地的聲響。 一枚硬幣滾到了她的腳邊,打了幾個轉后倒在地上。 裴伴蹲下身子,撿起那枚銀色一元硬幣。 抬頭的時候,她看到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個筆直瘦長的身影。 看來還是耳朵比眼睛好使。 程清嘉雙手插在校褲口袋里,嘴巴上說著風涼話。 那兒沒有燈火。 他整個人立在暗處,像是出現在小說里面的刻板又不茍言笑的守門人一般。 那是裴伴無數次見程清嘉站立在那兒。 第一次見時,她問過,模模糊糊地記得他說站在那里透過窗口能看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