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資就跟大姨媽一樣，一個月來一次，六七天就沒有了。

    跟秋姨預支了工錢，跟班主任請好兩節自習課的假，跟黃春放借來了長腿馬，萬事齊備，準備請客。

    其實劉明完全可以不去的，放鴿子就是。不過他想以后還要在私立中學上學，難免會有很多事情需要校長的照顧。再說了，劉明也想體驗一下西餐廳的氛圍。雖然他腦海中對西餐的規矩很了解，但是味道這個事情需要親自體會的。

    你還別說，這長腿馬還挺溫順，騎在馬上視野開闊了不少......

    剛到西餐廳門口，就看見杜校長正在西餐廳門口跟門迎掰扯呢：“你知道我是誰不？我是私立學校的校長！我在你這停個車怎么了，為什么不讓我停？你看看這些馬車為什么都可以停？”

    門迎很為難：“您要是馬車的話，就算不在我們這里消費也可以讓你停一會兒，可您這破舊的大架自行車，確實沒法在這停，影響我們的形象啊?！?/br>
    劉明趕緊拍馬過去：“我們是來這里消費的，麻煩行個方便?！?/br>
    門迎仰頭看著這高頭大馬，一看就知道主人非富即貴，連忙巴結道：“客官請到這邊下馬，請請請......”

    杜子騰看到劉明來到，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可來了，我都在這等你半天了?！?/br>
    要想下馬可是個問題，下猛了怕扭到腳，慢慢下又太娘氣，劉明試了幾次，只好喊道：“杜校長，來搭我一把......”

    停好了馬，杜校長把自己的自行車放到馬肚子下面，和劉明一起，大踏步沖著“衣著不整禁止入內”的牌子走去。

    也許是杜校長的花褲衩子把門衛的眼晃瞎了，也許是門衛直接嚇懵了，居然沒有任何阻攔，直接讓杜校長和劉明進了西餐廳。

    只要進來了，那就都是客人。服務員深知這個道理，金發碧眼笑容可掬，用歐羅巴語說道：“歡迎光臨，請問幾位?！?/br>
    杜校長也用歐羅巴語回道：“就我們倆人，你們這最好的包間來一個?！?/br>
    杜校長的歐羅巴語說得非常不錯，看來這個人雖然魯莽了點，真本事還是有的。

    服務員道：“對不起，我們這里不設包間的，兩位這邊請?！?/br>
    也許是怕杜校長的穿著引起其他客人的不滿，服務員直接把劉明和杜校長帶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幫他們拉開椅子：“兩位要點什么開胃酒？”

    杜子騰道：“開什么胃，哪有可以開的胃？為了吃這頓，我中午就沒吃飯，現在的胃不用開，早就一馬平川萬里無云了。趕緊整那些貴的、好的、抗餓的來?！?/br>
    劉明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低聲問：“校長，你沒吃過西餐？”

    “廢話，要是吃過誰還來？聽說這里東西都齁貴的?！?/br>
    黎明當然也沒吃過西餐，不過他腦海里對于西餐的禮儀和注意事項還是了解的。于是劉明拿起菜單，隨便點了些牛排、鵝肝、烤雞、意面，果醬、面包等等，還要了一瓶價格適中的紅酒。

    不一會兒，服務員拿了瓶紅酒過來。杜校長直接搶了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道：“你以為我不懂行？這明明是醋放過期了，酸味都不濃了，你跟我說這是酒？快去給我拿二鍋頭來！”

    服務員很窘迫：“先生，我們這里沒有二鍋頭......”

    劉明怕杜校長發飆，急忙抓了一把銀幣給那個服務員：“麻煩你到外面幫他買兩瓶來，多謝多謝?！?/br>
    服務員拿著錢，嘴里嘟囔著走了。

    這邊開始上菜，杜校長擺弄了半天刀叉，對著服務員大吼：“刀叉怎么吃菜？去拿幾雙一次性筷子來?！眲⒚鲃傁胱柚?，沒想到西餐廳里真的有筷子，看來這剛剛開業的西餐廳也是入鄉隨俗。

    劉明道：“你來西餐店要筷子，不怕丟臉嗎？”

    杜校長頭一歪：“我怎么丟臉了？這些洋人不用筷子吃飯，他們不覺得丟臉嗎？刀叉勺子是小孩子才用的餐具，長大了就該用筷子??！”

    菜式慢慢上桌，二鍋頭也買來了，杜校長喝一口二鍋頭，挑幾根意面，這西餐吃的氣氛有點詭異，似乎桌上還缺個火鍋......

    杜校長吃得很快，卻不耽誤說話：“我跟你說小兄弟，咱們男人太難了！你看看那些當官的，做生意的，幾乎全部都是女人。男人要想在女兒國成功，太難了。就說我吧，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可是就因為我是個男人，一直得不到提升。要不是我和校董有點遠房親戚，這個校長還是輪不到我。你看，即使我已經是校長了，還不是被人在背后議論，說學校怎么請了個男校長?！?/br>
    看來杜子騰這個校長當的也不容易，難怪他經常把“我是校長”掛在嘴邊。

    “說實話，他們都說我脾氣暴躁不講理，其實我是在掩飾我自己。沒辦法，一個男人做了校長確實不容易啊。而且我只是對女老師和女學生兇一點，對男子我還是比較......”

    正說著話，烤雞上來了。杜校長來不及繼續說下去了，急忙丟掉筷子，直接上手。劉明正想嘗嘗烤雞味道如何，剛要伸手，只看見盤子里只還有一根滴溜溜亂轉的雞骨頭......

    劉明正色道：“杜校長，按說你這個做校長的，工錢肯定不低吧？你不至于......”

    杜校長倒了杯酒，看了看紅酒也不能糟蹋了，就又往白酒里面兌了點紅酒，接著又看見果醬了，心中一喜，再往杯子里來點，混合著白酒紅酒和果醬的液體被杜校長一飲而盡，興奮異常：“味道還不錯啊。你說什么來著，哦，我窮的事情是吧？”

    杜校長興奮的臉龐立即變得悲慟起來，這表情變化真的無常：“男人地位低??！我家那個母老虎管錢的，每月給我的零花錢都不夠吃飯的。節流我已經做到了極致了，還是得想法開源啊?！?/br>
    “為什么要讓你老婆管錢呢？你自己不能管錢嗎？”

    “那哪成？男人當家，墻倒屋塌?！?/br>
    杜校長和劉明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已經快十一點了，杜校長更是大醉，一直在訴苦，還一直說劉明你放心，以后在私立學校我罩著你，就沒有我搞不定的事情。

    走出西餐廳，杜校長騎上自行車，大聲說道：“劉明！好兄弟！改天我請你！”

    劉明現學現賣：“校長，改天是哪天？明天行嗎？”

    杜校長喝醉了心里有數：“我肯定記著這事，早晚我會請你頓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