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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出聲,方娟倒是心情大好,還有余力跟他開玩笑:這波橫幅換下來,下一批上去的就是你被提招的喜報了。你也該驕傲一下,這種事別說南濱,全國能有幾個。毫不夸張,老師現在就琢磨上到時候媒體的采訪稿了。 您先琢磨,我有點事先回教室了。 顧宴清心不在焉,壓根沒聽清楚方娟后面說了什么,找了個由頭就往外走。 倒不是回教室,而是反方向又往校門口走。 他這一路上想透徹了,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想盡辦法接近她也沒有錯。 錯的可能是最初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方法而已。 退一萬步講,自從被梁溪發現他家其實在清水灣之后,顧宴清終于總結出一條成功的作戰經驗。 在被質疑為什么之前,先態度誠懇地解釋為什么,當你自己主動說出一件事時和被他人質問時,立場是完全不一樣的。 和玩狼人殺一樣,恰到好處的自爆也能求得一線生機。 再加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想到蔣棟時常念叨的一句女人心海底針,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腦海閃過少女往日的一顰一笑,終于給自己躁動不安的心下了一劑定心丸:梁溪不至于,她不會的。 *** 過了七點半,梁溪才姍姍來遲。 在這之前,顧宴清已經在心里排了好幾遍腹稿,只不過無論如何做不到曾經面對任何事都有的胸有成竹。 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抬手拽住了少女一截露在外邊的皓腕。 不像大冷的天,兩人還能借著寬大校服的遮掩,這一拖一拽肌膚相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梁溪幾乎能感受到邊上詫異的目光,驚得往后猛得縮了一下:你怎么了? 有事想和你說。 那、那你能松手先么,別人在看呢! 后一句壓低了嗓音幾乎以氣音發出,顧宴清收緊手指捏了一下才放開:嗯,你過來些。 也不知道他什么事非得在校外說完才放她進去,梁溪跟著他挪到小門邊,目光自然下垂落在自己還發燙的手腕上:什么事? 能先答應我,不生氣嗎? 不能。少女言之鑿鑿,一般這么說我后邊準得生氣,答應不了。 好,答應不了也得先和你道歉。這件事是我的錯,沒有考慮清楚,對你撒了謊。 嗯? 我其實成績沒那么差。 顧宴清語氣平和,每說一個字目光都死死釘在梁溪臉上,觀察她細微的變化。 她的眼神有一瞬閃爍,隨即偏過頭朝著校園里熱鬧的光景望了過去。 紅色橫幅半掛在梧桐樹間,幾個幫忙的校工師傅還只系上了一個尾巴,半截紅色綢帶軟綿綿躺在地上,被風吹出一陣一陣波浪形。 漂亮的瞳仁里倒映出橫幅尾端尚可以辨認清楚的金黃色大字 競賽第一。 梁溪想起那天在手機上看到的截圖,自然而然把橫幅上的訊息和永葆第一寶座的神話相融在一起。 這是知道兜不住了,提前自爆吧? 她露出無害的笑容,聲音輕輕淺淺:沒那么差啊那是什么程度? 普通? 優秀? 拔尖兒? 程度一個詞一個詞的往上攀,聲音卻一次比一次輕,幾乎飄散在風里聽不真切。 顧宴清輕咬后槽牙,沒說話。 走吧,里邊怎么那么熱鬧,不去看看嗎? 梁溪彎起眉眼很淡地笑著,不需要他回答,也沒管他有沒有跟上,自顧自走在前邊。 兩人沉默著一前一后走出一段路,顧宴清遲疑了一下又開口: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其實并不是你以為的大哥,但 但現在是了,梁溪在心里把后半句自行補充完整。 他沉默片刻:我以為你喜歡。 清風拂面,少女深深吸了口氣,食指微曲重重掐了一下拇指指腹。 對對對!我喜歡!但你現在也好可愛啊啊啊??! 梁溪!穩??!不能讓他發現你其實很好哄?。?!不可以?。?! 即便內心正在狂風暴雨,她面上也平靜如月色,不咸不淡哦了一聲。 一聲冷淡的單音節回應幾乎把顧宴清打入死牢,他秉著一口氣,想聽到她在哦之后還有其他感嘆詞的出現。 然而,并沒有。 甚至連一聲質問都沒有。 經歷過那么幾次,他已經很熟練地學會了判斷女生生氣時的表現,當下心尖拔涼:生氣了,很生氣。 他沉默地跟在梁溪后面行至橫幅前。 就見她撐著膝蓋彎下腰,歪頭問蹲在地上整理繩子的校工:大叔,你們在掛什么橫幅??? 馬尾在腦后梳作一股,順著耳際弧線柔軟地垂下,堪堪遮擋了她臉上所有表情。 聲音也顯得無波無瀾。 喜報啊,咱學校有個學生得了什么物理競賽第一,叫什么來著,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