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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宴清很輕易站在了群體金字塔的頂端,說的話自然需要無條件尊崇。 眾人罰站似的默然無聲,有校服的拉齊拉鏈,沒校服的趕著回家拿了一套,在八點之前陸陸續續進了校園。 今天的校園風平浪靜,梁溪握著手里空白的記錄本暗自感嘆,不愧是二中,整體素質太高了。 她站了一早上,上天垂憐,包不凡果然沒出現。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見著顧宴清來學校。 八點是門禁的最后期限,再十分鐘,她也能功成身退返回教室。 隨著倒計時最后一分鐘的到來,不遠處的拐角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宴清終于來了。 校服外套隨意地敞開,略有些垮,里邊同色系的T恤露出不羈的一角,整個人散發著還未睡醒的迷蒙頹喪之氣。 梁溪扭頭看了一眼門衛室掛著的鐘表,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自己曾經也常吃遲到早退的飯,在看到他踩著點來的瞬間,還是忍不住陡然焦躁。 顧宴清卻是真的半點不急,甚至在路過她身邊時還刻意緩下了腳步。 快點啊,學長。她忍不住開口催促,你要遲到了! 余光瞥過她手里空空蕩蕩未記一人的小本子,心底異樣的情愫頓起。 顧宴清停下腳步,默數幾秒后,指著她手里的記錄本認真地提醒道:我遲到了。而且該寫上,未正確穿戴校服。 作者有話要說: 顧宴清:老子只想當小本本上的第一人 第八章 花了好幾秒,梁溪才弄明白顧宴清話里的意思。 大家都是朋友,這點兒后門還是能給開一下的。 她把記錄本背在身后,還貼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給他進出校園留出更大的空隙:學長,一分鐘不算遲到。校服也沒問題。你對自己可太嚴格了。 哦,是嗎?顧宴清視線落在刻意背在身后而繃緊的那截皓腕上,聲音不咸不淡,你對其他人也這么寬容嗎? 天氣預報說今天18℃到26℃,剛剛是突然降溫了嗎? 她怎么覺得后背涼颼颼的。 梁溪順著他話里的意思仔細回想了一遍今天早上的狀況,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二中百年老校的深厚文化底蘊。 連放了學在小賣部當土皇帝的莫西干頭竟然也是八點前乖乖穿著校服到校的一員,要不是他與眾不同的發型,差點兒都沒認出來。 這會兒顧宴清問起,她自然覺得自己已經嚴格遵守紀律委員行為cao守了。 唯一一次放水,還不是在他身上? 她想了會兒,認真地答道:沒有啊,學長。我就對你一個人寬容了。 八點多的太陽已經有些曬了,透過樹梢在兩人身上落下斑駁的光點。 梁溪說完扭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錯過了少年泛紅的耳尖。 第一天執勤任務圓滿完成,她把記錄本重新揣進懷里,疑惑地抬頭望了一眼天。 咦? 又回溫了? 早讀下課的鈴聲在校園回蕩,梧桐大道一路向內延伸,直到道路盡頭分作兩支,一左一右銜接著高一高二教學樓。 顧宴清大概是最后一個到校的,他剛進來,歐式大鐵門在身后緩緩閉合。 梁溪懷里抱著小本子,緊緊貼著梧桐枝丫投下的陰影慢悠悠走在右側。 偶爾兩棵樹的間隙,日光投下一片光暈,明明兩人之間沒有言語交流,顧宴清像是讀懂了她的意思,放慢腳步不著痕跡地擋在陽光侵襲的那一邊。 少年看似瘦削,卻仗著身高的優勢把她籠罩在陰影之下。 向來是喜歡熱鬧氛圍的梁溪,也意外覺得和他待在一起,即便一路沉默著走來,也無比愜意。 梧桐大道看似悠長,很快就走到了頭。 學長再見。 梁溪帶著淺笑,在分岔路口和他招手。 攏共也沒見多少面,放在平時在校園里偶然碰面最多也只是點頭之交,她莫名覺得比起好些同班同學,顧宴清似乎與她關系更貼近一些。 嗯,明天見。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如此篤定地把再會的時間圈在明天。 *** 第二天突降大雨,氣溫驟低。 持續了一整個夏季的炎熱終于舍得劃上休止符。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傘底下的眾人都顯得步履匆匆,對校門口執勤的美少女紀律委員也少了昨日那般討論的熱情。 但對于梁溪來說,不是個壞消息。 遠遠看見昨天沒出現的包不凡,她就把雨傘壓得極低,心滿意足地吁了口氣:今天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作為紀律委員被迫營業,她應該算是最佛系的那一咖。 遲到一小會兒,沒關系,過。 進了校園再出去買個早飯,沒關系,去。 校服兜頭上當雨傘,無所謂,進。 大下雨天的,人與人之間何必互相為難。 但即便她如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總有人刻意往槍口上撞。 顧宴清今天依然是踩著七點五十九,遲到的最后一分鐘,出現在了拐角處。 漫天雨簾,他撐著一把黑傘停在少女面前。 雨滴打在傘面,匯成潺潺水流,順著傘骨一路下滑,墜落,敲在地面上四下崩離摔出更分散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