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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前可從來沒有煮過東西,看明媚做時,老夸??谡f,看起來很簡單嘛!可真正動手時,卻手忙腳亂的,幸好有食譜幫忙,按照步驟一步步來,他系著明媚的女士圍裙,守在火邊,她在床上躺久了無聊,就出來轉一轉,看到廚房里像個戰場,他專注地守在爐子前盯著慢慢沸騰的湯,眼眶忍不住發熱。 這個男人啊,從前錦衣玉食,公子哥兒般,卻為了她,蝸居在這小小的舊房子里,為她洗手作羹湯。 他端著湯送到她床前,慢慢地吹涼了,才送進她嘴里,她喝一口,有點咸,味道也一般,但她依舊微笑著喝完了一大碗。 他邀功似地問她:“好喝嗎?” 她狂點頭。 “明天想喝什么湯?” “排骨蓮藕湯?!?/br> 他跑去出去翻食譜,過了會,他拿著食譜進來,說:“很容易嘛!明天咱們就喝排骨蓮藕湯嘍!” “后天喝蘑菇湯!” “好,蘑菇湯?!?/br> “大后天喝鯽魚豆腐湯?!?/br> “好,鯽魚豆腐湯?!?/br> 她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他刷刷地翻著食譜。 她坐在床上,忍不住笑起來。 又一年春節臨近,傅母一早就打電話讓他們依舊去西雅圖團年,可明媚想去看看夏春秋的父母,陪他們一起過年。 她曾答應過的,沒有忘。 傅子宸除夕前兩天才放假,他們買了當晚的航班飛過去,到時已沒有班車了,明媚帶了許多東西,索性包了輛車直奔小鎮,抵達時已經快凌晨了,夏家父母與夏冬眠都沒有睡,在等著他們,小小院子里燈火明亮。 夏mama見到明媚第一眼,就念叨著,瘦了瘦了??此难凵窭餄M是心疼。 夏爸爸依舊話不多,對明媚笑笑,問她累不累,又給傅子宸遞煙。 夏冬眠給他們倒來熱乎乎的茶水,他長高了許多,男孩子正在發育期,下巴上長了青青的小胡子。他喊明媚,jiejie。從前他喊她明媚jiejie的,現在是真正把她當做家里人的一份子了。他們常通電話,他偶爾也會給她發郵件,學習上或者生活里,碰到什么問題,都會請教她。他對海大海洋地理專業的那個夢想,從未改變。 夏mama扒開火爐子給他們煮餃子,餃子是現包好的,全是明媚跟傅子宸愛吃的口味。他們只草草吃了幾口飛機餐,又坐了這么久的車,早就餓了。香氣宜人的酸菜牛rou水餃,酸菜是自家做的,酸酸的很爽口,牛rou嫩滑,蘸著夏mama自制的辣椒碟,明媚與傅子宸一口氣把一大碟餃子掃了個精光。 夏mama問:“還要不要再來點?” 明媚拍著肚子說:“再吃,今晚就不用睡啦!夏mama,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夏mama滿足地笑說:“在這里多待幾天,天天做好吃的給你們吃?!?/br> 明媚嚷道,“會吃成一只豬吧!” 夏mama摸了摸她的臉:“你這么瘦,就應該吃胖點?!逼鋵嵥w重同以前并沒有差別,但所有的mama,看著久未見面的孩子,總覺得她瘦了。 明媚覺得窩心。 晚上,他們睡在夏春秋的房間,這房間不是臨時收拾出來的,夏mama每天都會打掃這間臥室,就像夏春秋還住在這里,家具擺設依舊,一切就像明媚第一次來這里一樣。 明媚躺在床上,睡不著,傅子宸也沒有入睡,擁著她,彼此都沒有說話。房間里沒有開燈,窗簾也拉上的,漆黑寂靜的空間里,想念是那樣濃重,無處不在。 她不說,他也知道。 他擁緊她,親吻她臉頰時,卻碰觸到冰涼一片。 第二天他們上山去看夏春秋,明媚給她帶了兩瓶酒,是艾米莉知道她要過來過年特意郵寄回國的。明媚擰開酒瓶,一瓶全灑在地上,然后舉了舉另一瓶,輕輕說:“艾米莉說她沒法兒陪你干杯,我替她。春秋,歲歲年年,愿我們都好?!彼銎痤^就咕嚕咕嚕灌下幾大口。 酒瓶忽然被傅子宸搶過去,他舉著瓶子,對墓碑上夏春秋的照片示意:“明媚身體不太好,剩下的我替她干了,春秋,你別介意?!?/br> 自從上次手術過后,她偷偷哭了幾次,落下了一哭或者吹冷風就會頭疼的小毛病,酒更是不能沾太多。 下山后,明媚帶傅子宸去了結冰的湖邊,這么冷的天,又是黃昏,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陰沉的光線里,冰湖像是在暮色里沉睡的孩子。他們沿著湖邊慢慢地散步,他將帽子圍巾嚴嚴實實地把她包裹起來,牽著她戴著手套的手。一路多是沉默,偶或低聲交談幾句。在這熟悉又陌生的北國,寂靜清冷寬廣的天地間,太容易滋生孤獨感。明媚想起那一年的夏春秋,心里濕濕的。她挽緊傅子宸的手臂,將頭更近地依靠著他。多么好,有他陪伴在身邊。 直至夜幕慢慢降臨,他們才回家。 除夕夜,明媚在廚房幫著夏mama一起包餃子,夏mama低聲問她:“過幾個月你就畢業了,你們考慮過結婚的事了嗎?” 明媚微愣,然后搖頭,“還有沒提過這事?!彪m然傅子宸常玩笑地提起,但那到底只是隨口一說,做不得數。 “你們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合適就早點挑個日子。小傅他家里怎么說?”夏mama問。 “他家里不怎么干涉我們?!?/br> “明媚,別怪夏mama啰嗦,雖然小傅對你挺好,但這年頭變故多,早點定下來比較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