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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好點了嗎?”傅子宸推門而入。 明媚這才將先前發生的事情慢慢想起,她微微起身,“傅師兄?!?/br> 傅子宸在床尾坐下,微微笑:“餓不餓?阿姨剛剛做好飯?!?/br> 明媚搖頭,她有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甚至連水都沒有喝一口,但她胃里翻江倒海的,半點胃口都沒有。 “明媚,你這樣可不行?!备底渝窊鷳n地望著她。 她掀開被子起床,低頭找鞋子時雙眼發黑,一陣昏眩感朝她襲來,身體一個踉蹌,虧得傅子宸手快扶住了她?!澳阋鍪裁?,我幫你?!?/br> 明媚搖搖頭,站起來轉身望著他,“我的手機呢?” “沒有看見,應該落在家里沒帶出來?!备底渝氛f。 “傅師兄,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家嗎?” “現在?”傅子宸蹙眉。 “嗯?!?/br> “可你一個人……” “沒關系的,麻煩你了?!泵髅恼f著就披上外套,走了出去,傅子宸只得跟了過去。 傅子宸一直將明媚送到了家里,還是不放心,坐在客廳里不肯走,明媚也沒有力氣管他。她從抽屜里翻出一個電話號碼,撥了過去,闊別三年多,章雅嵐的聲音依舊如故,只是將中文換成了英文。 明媚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慢慢開口:“阿姨,我是明媚,明月她……明月她……”她好不容易才將一句話說完整,電話那端靜默了三秒鐘,然后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聲。 明媚閉了閉眼,握著話筒的手指不停在抖。 傅子宸一連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將話筒扣上?!案祹熜?,你先回去吧,謝謝你了?!?/br> “你這樣我怎么走……” “我沒事?!?/br> 僵持了一會兒,傅子宸終究還是起身離開,“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給我打電話?!弊允贾两K,他都沒有對她說一句安慰的話,因為他太過明白,失去至親,是怎樣一種感受,任何安慰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她身邊了,只是,她似乎并不那么需要。傅子宸有點黯然地想。 誠然如此,第二天早上他依舊趕過來看她,他車剛停穩,便見到明媚背著包從樓上走下來。她臉色蒼白得嚇人,大概又是一晚沒睡覺,眼圈都發青了,嘴唇上泛起了干皮。 傅子宸下了車,問她:“你要去哪里?” 明媚像是被嚇了一跳,愣了一會兒才開口:“是你啊,傅師兄。明月的mama剛下飛機,正趕去警局,我得過去一趟?!?/br> “我送你去?!?/br> 明媚想了想,沒有拒絕。 意料中的,章雅嵐一見到明媚,便像個瘋子般撲過來,她一邊痛哭一邊揪著明媚的頭發狠狠地往墻壁上撞,一下又一下,招招凌厲。 傅子宸從震驚中晃過神來,沖過去試圖推開章雅嵐,可失心瘋中的女人有多可怕,傅子宸算是見識到了,她的力氣大得驚人,長指甲毫不留情地劃開他的手背,傅子宸又不好真的動手抽她,只得氣急敗壞地回頭沖愣在一旁的警察怒吼:“你們都傻了嗎!” 這才終于將章雅嵐拉開,旁邊有個中年男人將哭得岔氣的她摟進懷里,那是明月的舅舅,也正一臉怒容地瞪著明媚,那眼神恨不得將她撕碎。 傅子宸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明媚,她頭發亂糟糟的,腦袋被撞出了一個包,額角有血跡緩緩淌下來,臉頰上也被長指甲劃開了好幾道口子,她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哭,也沒有哼一聲。她微微低頭的自責與強忍住疼痛的倔強模樣,令傅子宸心里沒由來地一窒,他輕輕攬過她的肩膀。 明月被接去了殯儀館,明媚還想跟過去,章雅嵐卻歇斯底里地指著她吼叫:“滾!你給我滾!你這個害人精!” 明月葬禮那天下午,明媚抱著一束花默默站在殯儀館的馬路對面,看著一撥撥前來憑吊的人進去又出來,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神色都那么哀婉陰沉,像是今天的天空。她很想將這束明月最喜歡的睡蓮放在她的靈前,給她鞠三個躬,對她說一句對不起。 可她卻不能夠,章雅嵐禁止她進入殯儀館。 天空一點點暗下來,傅子宸坐在車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不遠處站成了一尊雕像的明媚,她已經站了整整三個小時,動都沒動過一下,視線始終投放在馬路對面的殯儀館。 陰沉了一整天的天空,終于在天徹底黑下來時,下起了雨,雨勢來得急而大,轉眼明媚渾身便被澆了個透。傅子宸買了雨傘,一路小跑著到她身邊,將雨傘撐開在她頭頂。 “回去吧?!彼p輕說。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泵髅泥?。 “你明明知道,這是一場意外?!?/br> “是我害死了她……” “明媚,明媚!”傅子宸一把接住她緩緩倒下來的身體,她身體與心里的雙重負荷終于到了極點。 傅子宸開著車往醫院去,明媚途中忽然轉醒,她睜了睜眼又閉上,吃力地開口:“送我回家……不要去醫院……不去醫院……” 傅子宸偏頭望向在后座蜷縮著的她,提到“醫院”時眉頭蹙成了一個小小川字,似是十分抗拒與痛苦。 傅子宸想了想,調頭往家的方向開,一邊摸出手機打電話,“杜醫生,你現在有時間來一趟我家嗎?對,有人暈倒了,有點發燒。好,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