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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手機的那一刻,她心里有點內疚,這些天她一直對艾米莉她們說,自己是去自習室復習功課,可真正的目的地,卻是島大美食街。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要對她們撒謊,只是這種由一個極有可能只是幻覺而引來的守株待兔,她不知道該如何對她們啟齒。 沒錯,她每個夜晚像個游魂似的在美食街上徘徊,只為想要再一次偶遇洛河。想要再次見到他的這個執念如此強大,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不想放棄。 當她游蕩在各個飯館、酒吧、KTV、小吃店外的時候,她想了無數遍再次見到他時的開場白,是“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還是“你這個講話不算數的渾蛋不是說好回來找我的嗎”抑或是“你知不知道我很想念你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她想的更多的還是他們曾一起度過的那些長長久久的小時光,從最開始欺負她到最后充當保護者的角色,沉淀在歲月深處的那些往事,微微閉眼,就像是發生在昨天。 明媚嘆口氣,加快了腳步往學校走。 十二月的夜晚,已是極冷,北風凜冽地刮著,肆無忌憚,吹在臉頰上生疼。明媚回到宿舍,剛推開門就咬牙切齒地低吼起來:“你們這群渾蛋?。?!” 林妙本來伸著頭跟上鋪的艾米莉說話,一聽到明媚的聲音趕緊將頭蒙進被子里,艾米莉咳嗽兩聲也倒回了床上裝死,只有夏春秋,從浴室里探出頭來,討好似的沖明媚笑:“沒辦法,我們都試過了,但真是控制不住,你別管了,明天早上我來掃吧?!?/br> 明媚望著丟得滿地的垃圾,跳著腳從瓜子殼包裝袋果皮中穿過,到陽臺拿了掃把與簸箕,一邊清掃一邊翻白眼:“算了,我可不敢指望你!” 艾米莉笑嘻嘻地探出頭:“咱寶貝兒最勤快了!辛苦了啊,連續三天的早餐我們輪流給你買!” 明媚懶得理她。三個女人一臺戲,那么三個懶女人呢?除了制造混亂的垃圾場還是制造混亂的垃圾場。 雖然早就知道艾米莉是那種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為逃避勞動無所不用其極的主,但至少還沒懶成這樣呀!至于男孩子性格的夏春秋,她什么都好,就是對于搞衛生這種事情,真是十足不在行,但破壞力倒是一點也不低。林妙?別提了,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德行,她父母一個醫院院長一個內科主治醫生,除了忙還是忙,從小到大把她塞給保姆,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主生活。據說她之所以被分到混編宿舍,是因為躲避軍訓而開了張假的病假條,軍訓完才來報的到。 三個破壞狂住一起,頂多就是生活在垃圾場,但有了明媚這個輕微潔癖者,她壓根就沒有辦法容忍地上有一塊紙巾一粒瓜子殼。所以類似今晚這種對白真是隔三差五地上演。 “我警告你們啊,以后再這樣,我把你們統統丟出去!哼!”最后,總是以明媚的這句眾人左耳進右耳出的警告告終。 心里原本因為沒有遇見洛河的失望,在幾個人嘻嘻哈哈的夜談中便也沖淡了許多。 周末的時候,明媚第一次回了家。打開門,淡淡的灰塵味撲面而來,這種老房子,只要幾天沒打掃,便是這樣。她環視了一周,還好,各處門窗都完好,家里也沒有被翻動的痕跡,那幫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不知是徹底放棄了,還是因為她住校的緣故。 打掃完衛生,掐好中飯前的時間點,明媚朝后巷的一棟居民樓走去,這條路,她曾走了無數遍,幾乎閉著眼睛都不會迷路,只是她已經很久沒有走過了。 明媚站在樓下仰頭靜靜望了望,那扇窗戶依舊關閉著,曾經只要她站在樓下一喊便探出頭來的身影,早已不在。她深呼吸一口氣,上三樓,站在祝家門外,遲疑了一會,她才伸手敲門。 里面的人正在吃飯,一個女人端著碗出來開門,見到明媚,臉色微微一變。明媚微微笑著打招呼:“祝嬸,正吃飯呢?!?/br> 祝嬸深深地望她一眼,語氣不耐地開口:“什么事?” 這時有人從祝嬸身后走出來,驚喜地開口:“是明媚呀,吃過沒?進來進來,沒吃一起吃點?!?/br> 祝嬸立即咳了一聲。 “祝叔,謝謝你了,我吃過了?!泵髅奈⑽⑶飞??!安缓靡馑即驍_你們了,我想……我想問一下最近洛河有沒有跟你們聯系……” 話音未落,祝嬸尖刻的聲音立即打斷她:“別在我面前提那個沒良心的東西!走走走!”她伸手便欲關門。 “你這人!”祝叔上前抵住門,瞪了她一眼,回頭望著明媚嘆了口氣,搖頭:“沒有,自從四年前離開后,一直都沒有消息,也不知道現在在哪里,過得好不好,唉!” “啰嗦什么,吃飯!”祝嬸喝道。 “謝謝你了,祝叔,那我先走了?!泵髅霓D身,下樓梯的時候,她的腳步幾乎是虛浮的,雙腿微微發軟。走到一樓,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懼怕祝嬸,她的厲害與尖刻在整個倉米巷人盡皆知。若不是她是洛河的舅媽,明媚想她永遠都不會靠近她的家。 也不怪她聽到洛河的名字這么大反應,因為四年前,洛河是偷偷離開祝家的,并且偷走了她壓在床墊下準備給兒子上課外輔導班的一千塊錢。這件事當年鬧得挺大,祝嬸堅決要報警,卻被祝叔甩了兩個耳光,她立即就爆炸了,哭天搶地地鬧著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