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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地記得昨晚自個陷在松松軟軟的酒店大床上,頭上枕著的乳膠枕散發著淡淡清香。 她在這之前從沒住過這么高檔的酒店,睡前還興奮得左滾四圈,右滾四圈。 即使這么做,軟軟也沒掉到地上。 退一萬步說,就算軟軟掉到地上,鋪著價值不菲的奢華羊毛地毯的地上,肯定也不會受傷。 可是現在,她閉著眼睛,能隱約聞著空氣中散發的淡淡霉味。 軟軟已經有了很壞的預感。 最終,蘇軟軟還是睜開了眼。 這是一間囚禁人的牢房,又小又窄,長寬各兩米的模樣。 這間小牢房太過逼仄,竟還沒有酒店洗浴間大。 三面墻壁,只有中間那塊墻壁的上方有一個類似空調口一般大小的洞,隱隱約約有光線透過來。 一面鐵欄,欄桿上是黑黝黝甚至略帶生銹的鐵條,鐵條比蘇軟軟的手臂還寬厚,蘇軟軟正躺在房子內唯一一塊可以容人的木板上。 水泥地面上一點灰塵也沒有,像是新近打掃過的。 蘇軟軟看著四處掃了眼這間牢房,心漸漸沉了下去。 這之中或許有一些突然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但更多的是,當她看著一塵不染到過分的水泥地時,涌現的不安感。 她隱隱有種感覺,把她從酒店弄到這里的幕后之人必然是經過周密的謀劃的。 她轉了轉頭,朝鐵欄桿外看去。 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水泥鋪就的小道,橫亙在這間牢房與對面那間牢房之間。 小道的頂上安著一盞昏黃色的廉價吊燈。 在吊燈昏暗的燈光的照射下,蘇軟軟看見,對面那件牢房與自己所在之處構造完全相同,只除了地上滿布的灰塵,與鐵欄上密布的蜘蛛網,以及蜘蛛網上數不盡的小蟲子。 蘇軟軟感到一陣惡心,忍不住閉上了眼,遂又強迫自己睜開。 蘇軟軟不是什么女英杰。 她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女孩。 她害怕蟲子,更怕密密麻麻數不盡的蟲子。 平時在網絡上,她偶爾不小心瞥到圖片,見了這些密密麻麻的小東西,都會滲得雞皮疙瘩起一身,惡心個半天。 此時當面見到眼前這些東西,蘇軟軟反而強迫自己把心頭這股惡心壓下去,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她躺在那張窄窄的床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睛緊緊地盯著干凈的水泥天花板。 她忍不住想,喻玉辰、青九、胖子他們現在怎么樣?老高和陶家姐妹還好吧? 她又給自己壯膽,如果只她一人不見了,其他人一定會想法設法地來救她的。 在這過于安靜的環境中,軟軟一動不動地躺在木刺扎人的床上,思緒飄飛。 但隨著時間流逝,即使她克制著,在這狹小卻出離安靜的環境中,她的思緒漸漸不由自主,無法集中。 手側的紅色圓痣仿佛發出了淡淡的紅光,沒有人能看見的淡淡的光芒。 倘若蘇軟軟能看到,想必就能記起,這顆小小的紅痣,正是她最近這些荒誕離奇經歷的起點。 蘇軟軟正是在她做了第一個夢之后,手側才新增了這顆痣,這顆小而淺淡的紅色圓痣。 這個痣,比起軟軟后來得到的筆記本和手機,更明目張膽地提醒著軟軟,最近發生的一切是多么不尋常。 但此刻的軟軟,明顯已經沉浸在恐懼情緒之中,并沒有發覺這一幕。 她或許沒看到,但她一定能聽到。 她的腦海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軟軟? 是財神爺的聲音,清清淡淡,神圣不可侵犯。 蘇軟軟是個嬌氣的小女孩。 軟軟此時還躺在這硬邦邦甚至有些扎人的木板上,而不愿意下床走到欄桿前面再仔細地往外看看,不過是因為她此刻既沒有穿襪子,這水泥地上顯然也沒有酒店的拖鞋可供她穿。 此刻,她當然不愿意光腳踩在一間破舊牢房的地上。 一間如果沒有打掃過,或許就是對面那間模樣的牢房。 甚至現在干凈的鐵欄桿上,說不定也曾經布滿了灰糊糊的蜘蛛網,地上也布滿這一層厚厚的灰。 只要一想到這些,她就心中的那股恐懼感與惡心感便漸漸泛上來。 她的眼圈漸漸發紅了。 在這種時候,在她這么脆弱的時候,財神爺出現了,輕輕柔柔地喊了她的名字。 蘇軟軟本來還覺得自己可以更堅強一點。 但聽到那聲熟悉的軟軟之后,她沒有來由地覺得委屈,淚水更是止不住地流下來。 你別害怕。 財神爺的聲音鎮靜而從容,隱隱透著安撫的意味。 蘇軟軟從沒有那么慶幸過金錢外掛的存在,財神爺的存在。 財神爺好像擁有很神奇的能力。 他只不過對軟軟說了句不要害怕,軟軟竟真的就覺得沒有那么害怕了。 在財神爺的安慰中,蘇軟軟的哽咽聲漸漸小去。 篤篤篤 鐵欄右側的墻壁傳來了沉悶的敲墻壁的聲音,有人嗎? 是個少年人的聲音,隱隱透著激動,隔壁有人在對嗎?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財神爺補充道,我一直都在,別害怕,軟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