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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幕曾讓他心動,也曾讓他狼狽。 段晏在黑暗的視野中問自己:如果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他會如何應對。 當他睜開眼,看到盛恬近在咫尺的紅唇時,答案自然而然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于是他就在那仿佛瞬間又仿佛永恒的時間里,憑借無法克制的本能做出了選擇。 這會兒音樂劇還未結束,走廊里空蕩蕩的,可誰也無法保證下一分鐘就會有人過來。 段晏嘆了聲氣,提醒道:確定不出來么?這里是男廁。 里面靜了片刻,終于傳出可憐兮兮的一聲回應:我扭到腳了。 丟死人了。 盛恬坐在后排,用手臂擋住臉,沒想明白事情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她是被段晏抱出劇院的。 出來后接到通知的方晉還沒趕到,段晏就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扶著她的肩,站在路邊等車。 而盛恬就翹著扭傷的那只腳,像個小腦失衡的倒霉蛋一樣,憋屈而無可奈何地靠在他身上。 腳踝那兒傳來一陣鉆心的痛。 盛恬跟安全帶抗爭著別扭地彎下腰,剛想摸摸它,就被身旁的男人攔住了。 別亂碰。段晏垂下眼,睫毛遮住了他的目光,馬上就到醫院了。 哦。 盛恬不小心看見他唇角還沾了點她的口紅,慌忙移開視線,小聲說,你擦擦嘴好嗎? 想想就可怕,也不知道剛才方晉看見沒有。 這支口紅太容易脫妝了,以后要把它打入冷宮。 段晏一怔,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么。 他抬起手,拇指緩慢地抹過唇角,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看著她輕笑一聲。 盛恬抓過抱枕擋住臉,不想去猜他為什么而笑。 此后一路無話,方晉在不違反交規的前提下盡量把車開到了最快。 他們去的是恒揚名下的一家私人醫院,車還沒有停穩,就已經有收到消息的導醫帶著輪椅等在外面。 齊刷刷著了四五個人,陣仗大得盛恬以為自己身患絕癥命不久矣。 她不禁也緊張了起來,忽然扯了下段晏的袖口,問:會不會是骨折? 先拍片子。 段晏這人估計天生不懂安慰別人,冷淡地扔下這句話,就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盛恬皺了皺眉,她聽說骨折了的話會往身體里打鋼釘,而且手術后還會留下非常顯眼的疤。 一想到自己細心保養的腳踝上,今后會出現那么一道猙獰的印記,她就感到萬分懊惱。 躲什么呢? 看見段晏的時候她如果不往后蹦那么一下,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右邊的車門也應聲打開。 她轉過頭,看見段晏就站在外面,正準備彎腰抱她出去。 被人一路抱出劇院的羞恥感又席卷回來,盛恬擺了擺手,指著導醫身后一個看起來身強力壯的女保安說:讓那個jiejie來就好。 段晏根本沒聽她的,俯身進來勾住她的腰往上一帶,直接就把人抱了出去。 眾目睽睽之下,盛恬無力地掙扎了幾下。 別亂動。 段晏低下頭警告她,再動就抱你去診室。 盛恬頓時安靜了。 她扭過頭,視線剛好和一臉懵逼的方晉對上,羞得連忙又扭回來,把臉埋在段晏的肩窩。 短短幾步的路程,盛恬連大氣都不敢出。 直至被輕輕地放到輪椅上了,還像只鵪鶉似的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與任何人對視。 給盛恬看診的骨科醫生是位挺利落的中年人,見到有段晏在也沒含糊,直接上手把盛恬的腳抬起來仔細看了看。 盛恬痛得哼唧幾聲,眼淚花都要出來了。 應該問題不大,保險起見去拍個片。醫生放下她紅腫的右腳,完了還嫌不夠,教育她說,以后少穿這么高的鞋,鞋跟還這么細,不怕卡進井蓋里出不來? 盛恬這種嬌氣的人,從小就最怕看醫生。 長大后在醫生面前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點了下頭。 段晏站在旁邊,目光淡淡地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然后往下掃了幾眼。 平時再漂亮的腳踝,扭成這樣也好看不起來。 小姑娘估計疼得厲害,瑩白圓潤的腳趾微微往里縮著,連指甲蓋都寫滿了楚楚可憐的意思。 胸口某個部位抽了一下。 段晏頓了頓,最終還是上前幾步,手掌落在她柔軟的黑發:乖,等下就不疼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盛恬愈發感覺疼得厲害。 她鼓了鼓腮幫,有氣無力地回道:好疼的。 對不起。 段晏彎下腰看她的眼睛。 盛恬轉過腦袋不讓他看。 見多識廣的醫生冷眼看著這兩人鬧別扭的畫面,冷不丁扔出一句:段總,您這傷要不要也看看? 沒事。 盛恬一愣,慢吞吞地轉過臉。 之前光顧著腳疼了,她到現在才看見段晏眉尾有道傷。 肯定是被包包蹭到的,大概有一厘米多長,暗沉的紅落在男人的眉尾,看得她心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