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以外全員非人[重生]稚楚(126)
整個體育館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回蕩著大屏幕里的聲音。 你們記住。衛桓的眼神冷下來,戰徽飛到他的胸前。 我衛桓,天地間最后一只九鳳。 死是清清白白地死,活,也是堂堂正正地活。 第114章 不堪回首 言盡于此, 衛桓也沒有其他可說的。他沉默著運靈, 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結界,這些結界圈出現在之前那些民眾后退留下的空地, 散發著藍色的光芒, 像是求生的訊號。 愿意走的就進來, 不愿意就去找其他結界通道。衛桓說完,落回到地面。 下面的民眾面面相覷, 猶豫不決地看著這個唾手可得的轉移通道。擁擠妖群中出現一個聲音, 我要進去。那是一個看起來大概二十多歲的男子,他嘴里喊著借過借過, 好不容易擠了出來走到了結界前, 但他沒有立刻進去, 而是對著衛桓道,九年前我還在阡城上學,遇到了一伙入了魔襲擊學校的豹精,我還記得當時是山海的大學生去救了我們。說完他朝衛桓露出一個質樸的笑, 我記得是你, 你的臉上有三道藍色的妖痕, 當初就是因為你我才想來昆侖虛呢,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可能你已經不記得了。 謝謝,雖然遲到了這么久,但是能親口說給你聽真的太好了。他的眼睛有些紅,我還以為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衛桓鼻子一酸, 笑著搖了搖頭,看著這個竹妖走進結界圈。 他進去之后,又走過來一個打扮得體的太太,我看到過你的新聞,當時我就懷疑過真假,只是hellip;hellip;我們一家都非常感謝你的父母。她走過來抱了抱衛桓,笑道,我以前還給你的父親投過票呢。 松開衛桓,她坦蕩地走到結界圈前,鄭重地對他說了句謝謝。 一個。 又一個。 那些曾經受過恩惠的市民從這個集中地的不同角落站出來,到這一刻,衛桓才知道,原來并不是所有人都對他懷抱著誤解,原來也有這么一部分的心始終愿意相信善意。 事實上,衛桓已經不記得他們的面孔,也已經無法準確地通過他們的言語回憶起那些已經過去的危機時刻,但他們一個一個站出來,或是對自己訴說著遲來的感激,或是僅僅給他一個微笑,都已經讓他感到心滿意足。 至少當初的付出并沒有完全成為泡影。 漸漸地,好像一個閘門被打開,涌上來的民眾越來越多,方才還在觀望徘徊,此刻好像也不那么害怕了,又變回了生怕自己沒法離開的焦急狀態。 之前不還在罵桓桓哥哥,現在倒是跑得快,揚靈心中不服,也不怕了? 燕山月冷靜道,大家只是選擇性地去看對自己有利的部分罷了。 揚昇從另一頭的戰備軍隊伍中過來,走到衛桓的身邊,聽說蘇不豫現在帶著一部分戰備軍去到昆侖虛邊界了。 衛桓不解,邊界? 嗯。揚昇又道,他現在是白澤的爪牙,行蹤應該都是受白澤指揮的。話說回來,你剛剛不覺得奇怪嗎?你的原身在他的鮫珠里,被永晝懷疑之后看起來他一直在極力阻擋,但是他完全可以直接帶著鮫珠離開。 他是故意讓我回到原身。衛桓道。 揚昇點頭,但我看他的反應,應該是沒有想到你會突然間消失?;蛟S,就是白澤授意讓他以這種方式歸還原身,但是我不懂,把原身給你你就變得更強了,這不是在給自己添堵嗎? 衛桓搖了搖頭,不,白澤很清楚,只有我回到原身,才有可能繼承鳳凰之力。 他只不過是在為他自己創造條件罷了。 衛桓垂下眼睛,看見自己胸口的鮫珠在陽光下透著淡淡的青色光澤。 趁著現在昆侖虛還算穩定,所有有能力的妖都在不斷地幫助這些難民進行轉移。這樣長時間地開放穿越結界無論對誰都是損耗,在體育場的山海戰備軍和政府軍幾乎都已經精疲力竭,只剩下衛桓一行還在一刻不停地開啟結界。他們身邊的妖相應也是最多的,擁擠不堪,逃難的時候誰也顧不上體面,生怕下一次地震突然到來。 一個小男孩被撞到在地,衛桓見了立馬飛身下去將他扶起,沒事吧。 沒事。小男孩很乖,自己彎下腰拍了拍弄臟的褲子,忽然間好像看見了什么似的,指著綠茵茵的草坪道,哥哥,你的腳下有一支筆。 衛桓低頭一看,原來是之前在自家書房里找到的那支鋼筆,沒關系。他抬起頭,之間運靈在男孩的面前劃出一個新的小結界圈,你先跟著大家過去。小男孩乖乖點頭,從小結界圈離開。衛桓這才低頭去撿那個鋼筆。 指尖的九鳳之靈還沒有散去,握住鋼筆的瞬間,藍光乍現。人潮之中,衛桓恍惚地站起來,看著這支鋼筆。云永晝飛到了他的面前,這是什么? 之前在我家書房找到的一支筆,好像是我mama的。衛桓看著筆上的妖紋,但我好像也可以感應它。 云永晝低頭看向那只筆,感應什么? 結界。 他的身體里有母親的血脈,也繼承了她的妖力。衛桓閉上眼,掌心聚攏了九鳳妖光,他用力將筆握緊,只聽見一陣細微之聲,仿佛是什么東西力碎裂的聲音。 睜開眼,鋼筆已經不再散發妖光。這是一枝老式鋼筆,中間有一個接縫,扭開之后便可以將筆拆成上下兩個筆桿。衛桓試著將它打開,里面果然藏著什么東西。 那是一張被卷成細細一條的紙,紙張已經變舊發黃。 周圍的難民幾乎越來越少,在大家的努力轉移下已然所剩無幾,體育場的草坪變得空曠起來,只剩下之前搶救的政府軍和戰備軍,盡管大家已經精疲力盡,卻還是在反復確認著其他各區的情況,隨時準備人員調度。 校長親自去了? 真的嗎? 從山海戰備軍的隊伍里開始傳出議論聲。 大屏幕仍舊播放著這次地震搶救的新聞,只不過這一次對象換成了白澤,他終于出現在公眾面前,諷刺的是,方才在衛桓面前極盡抹黑的媒體此刻面對白澤,竟然換了一副討好諂媚的嘴臉,對白澤的親自救災歌功頌德。 衛桓沒有心思去理會他的偽裝,他只低著頭,緩緩展開那一張陳舊的信,深埋在這支鋼筆之中的往事在這一刻也終于得見天日,鋪展開來。 其實他心中是有所預感的,可當他真正看見這封信的內容時,情緒依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波動,捏住這張紙的手也不自覺抓緊。 [小霜,生日快樂。] 這筆跡他再熟悉不過,兒時那些數不清的日子里,就是這一手好字的主人曾經扶著他的手,在那個堆滿書籍的房間里代替他遠征的父母教他練字讀書。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說明你已經打開我送給你的禮物了。彈指間十五年過去,提筆時我還能回憶起第一次去你家見到你的樣子,那時候你才六歲,我們兩個躲開大人跑到后花園玩游戲,你變出兩個自己,騙我說你有一個雙胞胎meimei,我那個時候還真的信了,牽起她手準備捉迷藏的時候她就撲哧一下不見了,把我嚇了一跳。我記得我當時還說,以后你說什么我都不信了。 但你說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一直堅信著。我們一起度過年少時光,在彼此的陪伴下成長,最后一起考進山海。你總以為對我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但其實你并不了解。與你而言,過去的日子只不過是我與你之間的尋常交集,但每一分每一秒對我都特殊無比。我必須承認,我曾經無數次為你的笑容心動過。 這是我們在扶搖的第二年,我終于鼓起勇氣向你剖白,或許從今往后我們之間的距離可以更進一步,又或許止步于青梅竹馬,但寫下這一切的我如釋重負,不計結果,未來我依舊會守護你,一如往昔。 mdash;mdash;修誠] 衛桓將這封信緊緊握在手中,一時間心緒難平。 他總算理解,為什么白修誠終生不娶,甚至愿意為了鳳凰之力獻祭自己的后代。他也明白,為什么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總是帶著那樣溫吞的情緒,仿佛看的不是他。的確不是他。 云永晝也看到了這些,沉聲開口,這封信你母親并沒有看到。 嗯。衛桓將信封重新放回到鋼筆之中,笑著說道,我媽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心眼兒粗得很,我一猜就是生日的時候禮物太多,她就這么隨手一收,根本沒有在意。而且,這個信上寫的入學第二年,那個時候hellip;hellip; 說起來實在諷刺,衛桓抬眼看向云永晝,你知道嗎?我爸和我媽之間的那攤子事兒我已經聽出繭子了。她每次喝多了就拉著我講她的情史,反復車轱轆。他頓了頓,將鋼筆放進口袋里,她說她是在開學的時候就對我爸一見鐘情了。 云永晝一點也不意外,所以這封信,無論她看不看得到,都改變不了什么。 大屏幕上還播放著山海校長親自坐鎮救援的視頻,白修誠那張儒雅的臉孔就在眼前。衛桓望了一眼,輕笑一聲,感情這種事,真是沒有順序和道理可言。 可是,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揚靈忍不住道,就算校長,呸,就算白修誠最后沒能跟霜阿姨在一起??蛇@也不應該是他害桓桓哥哥的理由啊,他如果真的喜歡小霜阿姨,應該更加保護桓桓哥哥才對,不是嗎? 這才是衛桓最難過的。 他過去是真的對自己視如己出,那些疼愛和教誨不是假的。事到如今,他必須接受一個曾經那樣溫柔,有原則有抱負的人拋下自己,向一條他根本無法接受的路前進,甚至一次又一次將他推向險境之中。 正陷入思緒的苦沼,衛桓忽然間感覺什么碰了一下他的臉,原來是云永晝抬手擦去他臉頰蹭上的血。 不是你的。云永晝的語氣里有種細微的慶幸,走吧。 衛桓抬起頭,有些錯愕,去、去哪兒? 昆侖虛邊境。云永晝看向衛桓,一副你不是想去的表情。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自己臉上的情緒已經可以被云永晝解讀得一清二楚,衛桓覺得訝異,可心底又有些開心。他原本就知道,無論發生什么,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云永晝都會無條件地站在他這邊。但現在似乎更進一步,不需要他言說自己的意愿,云永晝就已經清楚地走向他。 嗯。衛桓勾了勾嘴角。 揚昇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不管怎么說,他害死你是事實,想奪走你的鳳凰之力也是事實,你現在過去不是把鳳凰之力送到他手上嗎? 衛桓搖了搖頭,打開前往昆侖虛邊境的結界,鳳凰之力并不是綁定在我的原身上,可能白修誠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觸發,所以才幾次三番想讓我死。他大概以為只要死一次再重生就可以獲得鳳凰之力??上椰F在還沒有,我只是九鳳而已。 再說了,衛桓聳聳肩,我不能躲他一輩子。 他義無反顧地踏進去。 我總得知道,他這么多年究竟為的是什么。 衛桓上一次來到昆侖虛邊境,還是他的父親教他學習飛行的時候。幼小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昆侖虛外的世界,感受天空的高度,還有他們九鳳一族天生的使命。 再度出現的時候,這里已經和當初完全不同了。 令衛桓感到意外的是,這里的戰備軍比他想象中還要多,還有許多甚至穿的并不是戰備軍的灰色制服,而是山海四院的普通校服,大概只是和景云他們一樣的戰備小組。這些山海學生似乎在轉移著什么,到處都是空間法器和空間術。 站在邊境,衛桓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昆侖虛的城市結界究竟殘破到了什么程度。 這個結界hellip;hellip;是鳳凰的吧?燕山月望著已經瀕臨破碎的紅色結界,看見外面裹了一層新的,濃霧一樣的白色。 你來了。 衛桓聽見身后的聲音,轉過頭,看見懸浮在天空之中的白修誠,他臉上依舊是和往昔沒有半點分別的慈愛神色,一別就是七年,挺好,還和孩子似的。 真是可笑。 白修誠立于云端,片刻后從他的身后散發出濃重的云霧,霧氣蔓延,將他們與那些山海學生隔絕開來,似乎進入了一片新的幻境。白澤的斜后方是一身軍裝的蘇不豫,如同一尊玉像,只是那雙眼睛再也不是過去溫潤的灰綠,變成了堅硬的冰珠。 見衛桓的眼神望向蘇不豫,白修誠笑起來,意外嗎?想想過去,我第一次在學??吹讲辉サ臅r候,也沒有想過他會成為殺伐決斷的孩子。如果不是被你這樣一激,我可能還等不到今天。 衛桓的眼神冷下來,抬起右手的瞬間,手中出現一把狹長風劍。 我只問你一句。 他雙翼振動,飛身來到白修誠的面前,我父母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 白修誠臉上的笑意斂去幾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開口的同時,他隨意擺了擺手,空中竟然出現一片飛羽。 衛桓愣在原地,后背生寒,握住風劍的手都僵了僵。 不只是他,連云永晝也知道這是什么。那羽毛輕飄飄飛至衛桓面前,煥發著藍色妖光。 記得吧,這是你的九鳳翎羽,你身上獨一無二的一片羽毛。 衛桓盯著這片羽毛,發紅的眼睛最終落在蘇不豫的身上,他將這羽毛攥住,艱難開口,為什么會在你手上? 其實是一場巧合。白修誠娓娓道來,當年你父親在妖域政府名望很高,我也希望借由這勢頭,與九鳳一族合作,將妖域建設得更好。金烏那邊實在不成氣候,只可惜你父親志短,自己放棄唾手可得的位子,甚至斷了我的路。我一氣之下,與凡洲的眼線商量著,要不在出征的時候就把他弄死好了。 他說得輕松愜意,仿佛根本沒有論及生死,只是在回憶往事。 不巧的是,那個時候剛好不豫來找我,拿著他寫了又寫的請愿書。說著,白修誠看向蘇不豫,臉上帶著慈愛的笑,他想申請轉為主戰力。 但他實在沉不住氣,聽到我說的話就嚇得逃跑了。白修誠的眼神落到衛桓手中的九鳳翎羽上,不過他留下了這個,一個沾染著半鮫氣味的九鳳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