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以外全員非人[重生]稚楚(114)
他沒有說出心中最壞可能,他還沒有想好,蘇不豫如果真的站在他的對立面,他應該怎么辦。 云永晝道,我查過他,但他謹慎小心,沒有留下什么可疑的地方。 希望只是我多想。說完衛桓看向云永晝,長長地嘆了口氣,本來呢,我還以為這是一個半妖崛起獨立反抗的戲碼,沒想到看到最后,其實是一場精心設計的王子復仇記。 云永晝還真是個能忍的個性,明明是個殺氣騰騰的家伙,可心思縝密到令他都覺得意外,衛桓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我特別想知道,你是什么時候有了想要組織起Rebels的念頭的?是在我死后? 云永晝不喜歡聽到衛桓說自己死,他的眼色沉了幾分,但又舍不得讓他看臉色,于是還是開口,如果說是反抗的念頭hellip;hellip;從我被接回金烏本家的那一天起就有了。 這句話令衛桓有些難過,又有些驚訝。他無可避免的想起那個失眠的夜晚云永晝告訴他的一切,因自身的天賦被折磨,被虐待,四處逃亡,最后還是被關回籠中。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奪去魂魄,永世不得自由。 他知道云永晝有多悲憤,可他沒有想到,那個時候的他還只是個孩子,就已經藏了于強權和父權抗爭的心,而且一藏就是這么多年,表面上裝出一副高傲姿態,在云霆的面前扮演成被他一手鍛造出來的完美武器,但他或許到死都沒有想到,他這個不言不語的兒子從到他身邊的那刻起,就已經起了復仇的心,韜光養晦二十年,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他這把被云霆一手打造出來的尖刀,狠狠插入云霆胸膛的一刻。 雖然明白了云永晝的初衷,但衛桓多少有些不解,他松開手道,為什么會是在暗區?你不是一向討厭那個地方?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只要偷偷溜到暗區都會被你強行逮回去,說的最多的就是,暗區是山海學生的禁地,沒有允許不能隨便進入。他故意瞥了一眼云永晝,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我不討厭暗區。云永晝起身,緩緩走到衛桓的身后,握住他身側的兩根秋千繩,那是我和你留下最多回憶的地方。 言畢,衛桓晃動的身形一頓,后背貼上云永晝的身軀,像是兩塊不小心相貼的磁鐵。 他沒有料到云永晝會這么說。 只要你溜出去,我就知道你會躲在哪里,也知道你會做什么出格的事。一旦你消失了,只有我可以把你找回來。說到這里,云永晝的聲音里竟帶了幾分笑意,聽起來不那么冷了,誰在乎什么校規校紀,現在想想,我那時候只不過在給自己找借口罷了。 他的手放在衛桓的肩膀上。 我只是想第一個找到你。 暗區是他們并肩作戰過的地方。他曾經見證過衛桓在那個混亂之地的輕狂和自由,也曾經看到過失去雙親的他隱藏起來的脆弱和迷茫。 他曾經借著校規風紀的名義在聲色犬馬中緊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和自己的私心一同帶走,趁他意識不明時走過黑暗街道,披著月光揮霍著年少輕狂。 也曾經在暗區的絢爛霓虹與天臺狂風中被他以一吻緘封心魂,從此再也沒能從那一晚的風中逃出。 他也沒想過要逃出去。 衛桓走后,云永晝時常去往暗區,他有種直覺,如果他真的回來,也許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他隱藏身份行走于曾經走過的大街小巷,想著衛桓過去的打趣和誆騙,他的嬉笑,他的求饒,還有差到了極點的酒品,只要停留在這里,一切都歷歷在目。 好像他從來不曾離開過一樣。 偶爾遇到那些燒殺搶奪的惡人,云永晝也會想到他,倘若衛桓還在,一定會仗義出手。盡管他自己從來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但想到衛桓,他就會去做,漸漸地暗區的紛亂都在他毫無主動意識的戰斗下被擺平,平白成了傳說中暗區的守護者。 大雨中,當他看到當初被人打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清和,看見他一臉失魂落魄地看著九鳳死訊的消息,像一只無處可依的雛鳥。他忽然就想到衛桓,想到他曾經在雨天給山海的一窩小鳥搭了個雨棚,被其他學生調笑。 [笑什么笑,下次你們誰下雨沒帶傘,可別再求著我用翅膀給你擋雨。] 想到那一幕,他就撐著傘走到了清和的身邊。 所以清和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他就是越來越像衛桓了。 云永晝將自己徹底剝離。光明中的那一半過著衛桓想過的平淡生活,成為一個教官,擁有一套在湖邊的小房子,安靜閑適。黑暗中的那一半藏著真正的他,隱姓埋名,沒有一刻忘記過復仇與反抗的使命。 真不公平。 聽見云永晝忽然道出這么一句,衛桓還有些訝異,他扭過頭看著他,雙眉輕輕抬了抬,暖陽灑進他的瞳孔,透出淡淡的琥珀光。 云永晝捏了捏他的鼻子,親完我轉頭就忘,自己瀟灑坦蕩,無牽無掛的。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嘆息,把我留在那里。 心里的小兔子蹦跶起來,像是極力反駁。衛桓的腳踩在地上,一下一下晃著,后背輕輕撞著云永晝,背對著他,可嘴角已經是克制不住的笑意。 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衛桓仰頭朝后面看去,天地倒轉,云永晝還是一樣好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閉上眼睛,大言不慚,親不親全憑你。 黑暗中,他感覺到一雙溫柔的手托住他的下頜,唇瓣落下,輕輕相貼。 落星墜湖,月光出走,狂風平息。一顆柔軟太陽落在心口。 分開的瞬間衛桓睜開眼,不懷好意地笑道,你自己要往火坑里跳,我可給過你機會了。說完,他反著身子伸手勾住云永晝的脖頸,將這個溫柔的吻加深,交纏不息。 一如當年天臺之上的自由與熱烈。 第102章 朱紫難別 得知云永晝的另一個身份并不是衛桓思考的重心。這么多年, Rebels組織一直隱藏在暗處, 在這個關鍵時候將面具解開,面對妖域和凡洲的大眾, 并不單純只是想要把云霆拉下馬。 從一開始的時候, 他們就知道云霆只不過是角斗勢力的其中一方, 甚至是明面的那一方。相較于云霆,另一方的勢力則是更加詭譎隱蔽, 躲得很深。 衛桓對云永晝道, 你等了這么久才把這些都選在大選前夕公布出來,其實是在等與云霆相抗衡的暗中勢力露面。 云永晝不可置否, 他知道衛桓猜得到, 沒錯。再謹慎小心的陰謀家, 在面對距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都不會吝嗇他們的喜悅。他以為自己是漁翁,以為云霆和Rebels不過是爭得頭破血流的鷸和蚌。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所以他出來收網了。 衛桓在心中深吸一口氣,云永晝還真是比他想象中更加心思深重, 就算自己想到這一點, 恐怕也無法做到他這樣的地步。但有了鷸蚌相爭這一步棋, 他已經很明確另一方勢力在哪里了。 只是他實在不愿意相信。 衛桓苦笑,沒想到,最后找來找去,暗中和云霆爭權奪勢的竟然是幾百年保持中立的山海。 云永晝點了點頭,很矛盾,既是意料之外, 也是意料之中。 就當大選時山海站邊,以保護抗議者的名義徹底與政府軍決裂的時候,衛桓就已經明白了。利益熏心,山海這一步走得實在太著急,倘若不是因為覺得勝利在望,這位了不起的陰謀家再多想一想,就能明白云霆本來注定就要下臺,換了新執政者的政府軍自然不會再和抗議群眾對抗,根本無需山海出面。 總歸是露出馬腳。 云永晝淡然道,山海和政府軍的矛盾其實一直存在,哪怕再早一點,我都不會徹底確認,只覺得是山海與政府軍理念不合,可是這個時機實在是湊巧,也很拙劣,唯一解釋得通的就是背后慫恿者實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了。 這個時候山海戰備軍站出來,明明白白就是為了奪取民眾的支持,為他下一步取代妖域聯邦做出鋪墊罷了。畢竟以山海的威望和地位,獲得民心一點也不難,他們如此滴水不漏,為的就是一個行得正坐得端的名義和幌子。 想到這里,衛桓忽然間發現了什么,他皺起眉看向云永晝,會不會hellip;hellip;妖傀的事其實也是hellip;hellip; 被他這樣一說,云永晝也恍然,冷笑一聲,好大一盤棋。 真的是好大一盤棋。 云霆只不過是一個妖傀計劃的縱容者,真正的實施者看似是激進派領袖宋成康,可他名義上已經死了,總是有人支撐他的。但是衛桓之前怎么也想象不到,這個在背后支持他的竟然是山海。他們制造出妖傀,用妖傀攻擊凡洲和妖域,給了云霆一個自以為可以對凡洲進行軍事殖民的假象,就在他被權利蒙蔽心智的時候,山海再以正義之名挺身而出,博得滿堂彩。 原來他們早就深陷在一個連環計中。 我很早就懷疑過是山海出了內鬼,云永晝道,但是你要知道,不管他是誰,他所作的每一步都無可指摘,哪怕現在他讓山海站出來了,所有戰備軍和學生都覺得光榮,覺得他們在行正義之事,這才是最可怕的。 這番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上。 你說的沒有錯,衛桓扶著秋千繩,我現在還得裝作不知道,否則就是送人頭,自己往槍口上撞。他垂下眼思考著,可是這里面疑點實在太多,先是我的身份,我感覺他就好像是故意看著我回來,看著我一點點找回屬于我的東西,為什么,這太奇怪了,他不應該想讓我死嗎?多少年前他就把除妖師全族被殺的恨推到了九鳳一族身上,就盼著除妖師找我們報仇。為什么現在hellip;hellip; 云永晝沉吟片刻,你的死還有很多疑點,首先是那些證據,還有殺害并誣陷你的動機。 對,和權利相比我只是一個妖怪罷了,為什么偏偏是我。殺了我他可以得到什么好處hellip;hellip;衛桓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云永晝走過來牽住他的手,揉了揉,起碼我們終于不是敵暗我明的狀態。 衛桓抬頭看他,他忽然想到了景云母親說過的話,他需要找回能夠佐證自己清白的證據。沒有證據他們只能是以卵擊石。 他握住云永晝的手,我要回一趟家。 他們一同前往北極天柜,從街上走回九鳳宅邸,一路上他們看見許多仍在游行抗議的妖族。云霆的事已經讓他們對整個妖域聯邦體系徹底失望,在他們看來,換上一個年輕的政客只不過是治標不治本,他們要的是刮骨療毒,是徹底根除所有惡政。 而擺在他們面前的選擇并不算多,一直致力于維持妖域和平的山??梢哉f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甚至已經出現了游行者舉著山海的校旗,呼喊著山海的校訓。 不破不立,仁者無敵。 太諷刺了。 衛桓比任何人都熱愛著自己的母校,熱愛著這片自由廣闊的凈土。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不允許山海變成權利的犧牲品,變成一個陰謀的符號。他緊緊握拳,與那些并不知情的抗議者擦身而過,沉默地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前。 云永晝知道這很殘酷,他一度什么都不說,就是因為他很清楚山海對衛桓的意義,但他別無選擇。 衛桓故作輕松地對云永晝說,嗐,都怪老祖宗們太爭氣,我家實在是太大,找也不好找,我們分頭行動吧,你找西邊,我找東邊,傳心保持聯系,好嗎? 嗯。云永晝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頭,衛桓卻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嘴邊吧唧親了一口,然后牽起來晃了兩下,又突襲似的親了一下云永晝的唇邊,謝謝。 云永晝不愿聽他說這些,可不悅的表情才稍稍冒了個尖,就被衛桓一句話給摁了回去,小九鳳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真是拿他沒辦法。 和云永晝分開,衛桓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去父親的書房,父親雖然是軍人,但是從小喜歡看書,閑的時候還喜歡練字,寫得一手好字。他上了樓,左轉走到最盡頭,推開那扇塵封多年的門。 打開的瞬間,飛舞的塵埃被陽光照得通透,像是撲閃開來的細小蝴蝶。衛桓揮了揮手,走了進去,書房里的陳設還是和當年一個樣。 忽然間,他聽見云永晝在傳心里對自己說。 [我竟然可以打開你們家的封印。] [什么意思?]衛桓問道。 云永晝的聲音繼續傳來。 [我在你們家的花園,這里有一間儲藏室,我看上面封著一張封印條,上面畫的是你們九鳳的家紋和妖印,本來我以為打不開,沒想到試了一下竟然直接撕下來了。] 衛桓也有些吃驚,他走進房間,推開了窗子,從這里可以看到小花園的一角,不過暫時看不到云永晝。他想了想,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眉心金色的小點。 [沒準兒是因為血契,我們之間的血脈共通。]他的手放下來,攥著自己胸前的折丹角,[加上我現在九鳳妖力已經恢復了很多,如果是上一次來,沒準兒你就撕不開。] [嗯,上一次我進來幫你打掃的時候被你們家的封印傷了好幾次。] 衛桓憋不住笑了出來,云永晝這樣子就跟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太可愛了。 [你就放心大膽去吧,衛小九罩著你呢。] 他走到書桌邊,桌上有只黑色的鋼筆,筆帽上鐫刻著深藍色的九轉風紋。記憶的閘門不由得打開,他想起小時候他想要這只鋼筆,但是父親拒絕了,說這筆是母親的朋友送的,得去找母親要。衛桓就像是一個小皮球被踢到了母親那里,可母親卻疑惑,是送我的?我都不記得了,反正一直是你爸在用,我摸都沒摸過,你自己找他去要吧。 于是他討要鋼筆的事也不了了之。不過小孩子的喜愛本來就是三分鐘熱度,時間一長,他就有了新的追求,一枝鋼筆而已,早就被他拋在腦后。 他拿起這支筆,上面的九轉風紋竟忽然開始發光。 是什么感應嗎? 為什么父親拿起來的時候沒有。衛桓覺得奇怪,他血液中的某部分似乎被喚醒,與這風紋發生共鳴。他對著光線仔細查看風紋。 這似乎和父親的不太一樣,和他的也不太一樣。 他們一家三口的九轉風紋雖然都是九鳳家紋,但家紋流傳下來,在每一個后代的身上都有細微的分別。父親和他的較為相近,母親的則柔和許多,而且因為分;身裂魂的天賦,她妖紋的最尾都有分裂。 看來這個鋼筆還真的是母親的,難怪他從沒看見過父親拿他的時候發光。 衛桓剛想放下,腦子里瞬間閃過一絲疑惑。他想起剛剛他跟云永晝說過的話,因為他們結了血契,血脈相通,所以他可以撕下九鳳的封印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