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以外全員非人[重生]稚楚(95)
衛桓低著頭,心中酸澀。 他曾經一直擔心,以為白校長和其他人一樣相信他是叛徒,甚至時常避著他,害怕被發現自己的身份。聽到這些,衛桓忽然感覺壓在心口的石頭又松了一分,感慨不已。 起了陣風,他抬起頭,見白校長的面前出現一片白茫茫的云霧,散去之后,空中懸浮這一枚被藍色妖氣包裹著的雪白斷角。這東西衛桓熟悉到不能更熟悉! 這是傳說中風神折丹遺骸的一角,也是當年他出生時我送給他的賀禮。白校長揮了揮手,白色斷角飄到衛桓面前,后來他因為在學校里和別的學生打架,被我懲罰,就把這個折丹角收了回來,本想著以后還給他,可一拖再拖,就沒有機會了。 這折丹角跟了他二十多年,已經浸透了他的妖氣。說著,那團白色云霧將這枚白色斷角送到了衛桓的眼前,只待他伸手去接。 衛桓的手指動了動,眼睛有些發酸,他還是笑著,這、這太貴重了,您為什么要給我hellip;hellip; 白校長笑而不答,只是望著星空,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感嘆。 謝謝您。 云霧散去,角尾出現銀色鏈條,這枚小小的折丹角緩緩飄至衛桓的頸間,鏈尾交接相扣。 不必謝我。白校長似乎要走,腳步剛邁出又收回,轉過來對衛桓伸出食指點了點,對了,下面那個,我可以當做不知道,但如果出了任何問題,傷了山海的學生,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啊,果然知道。 衛桓立刻點頭,明白!明白,我們一定會盡全力關押他的。 一陣煙霧卷來,消去時白修誠的身影已然消失無蹤。衛桓握住那枚折丹角,一股強大的九鳳妖氣直往他的身體里流淌,這種感覺熟悉極了。 如果可以再快一點就好了。 快一點變回以前的自己。 意外拿回跟著自己長大的折丹角,衛桓的心情都變得愉悅起來,本來想回宿舍,想了想既然自己都已經把小床收回來了,還不如干得徹底點。 于此同時,云永晝卻沒有那么高興。他正坐在總理府的會議室里,整張桌上除了他那個強勢到不可違抗的父親,還有金烏一族十幾個長輩,每一個都要求他給出離開山海的最后時間。 他們需要為自己的勢力樹立一個光線的標牌,需要他為此上戰場立戰功,用生命和鮮血去換取大眾的支持,需要他好好履行一個武器應有的職責,鞏固金烏家族的權利根基。 云永晝像一座雕塑一樣坐在橢圓形長桌的尾端,全程一言不發,甚至沒有用正眼看他們。這樣的姿態終于惹怒了云霆。他突然之間大發怒火,一掌拍在會議圓桌上,桌面登時被烈焰覆蓋,所有人都噤聲。 這樣的陣仗,終于引得云永晝的一個抬眼。 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我這么多年嘔心瀝血培養你,讓你衣食無憂,做了小半輩子天之驕子,現在你卻給我躲在一所大學里當縮頭烏龜!你配得上金烏的名號嗎???! 云霆怒不可遏,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一點身為總理兒子的教養都沒有,這張桌子上坐的統統都是你的父輩,你居然敢用這種態度無視他們的存在,無視我這個父親的存在,你好大的膽子! 云永晝支起手臂,雙手交叉,一雙通透的眼漠然望著這個盛氣凌人的、他所謂的父親。 他一點也不像他,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都冷冷的,盛怒之下也不過是極寒的冰。 你把自己的兒子當做一把刀來培養,就應該有所覺悟。刀是不會說話的。 他的眼神冷得令人膽寒,嘴角還揚著一抹笑意。 它只會無聲無息地捅進去。 這番話說出來,叫在座的人都心下生寒,大家誰也不說話。云霆震得沉默兩秒,然后笑起來,看來我真是太縱容你了,云永晝,你不要忘了。他摁著桌子站起來,真正的武器是沒有軟肋的。 可是你有。 從總理府出來的時候已經深夜,他默默走了一段路。平日里云永晝幾乎不怎么在街道上出現,因為他并不愿意自己的行蹤每天被記者跟蹤,除了衛桓的揶揄,他相當討厭妖域第一公子的稱呼。 不過衛桓一向是例外,任何方面。 金烏的氣息太強烈,沿途的飛鳥感受到壓迫,一一散去飛向天空。云永晝抬頭看著他們飛遠,飛到再也看不到的地方,視線最終落在那枚新月上。月亮的光華總是溫柔的,點亮夜空,卻又包容著夜色的黑,不像太陽。 他握了握自己的手,感覺自己血液里無時無刻都灼熱無比的那股力量。 他厭惡太陽。 原本想去找衛桓,但想了想,云永晝還是獨自回山海宿舍,打開門,房間里漆黑一片,沒有聲響,走過玄關的時候一個影子出現,一下子摟住他的脖子。 打劫!不許動! 夜里他的眼睛都是亮亮的,云永晝心想。他沒有動,任由衛桓抱住??茨氵@么一個小教官,我就不劫財了,劫個色吧。說著他吧唧親了云永晝好幾下,云永晝又回吻了他一下,輕柔地貼上去,再分開。 衛桓撒開他,虧你還是當年山海第一,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我在門口就感覺到你了。 好吧。那你還陪我演。衛桓癟了癟嘴,牽起他的手把燈打開,拽著他去了臥室,那你跟我過來。 推開臥室門,云永晝發現里面多了張床,就是之前他搬去給清和的那張。衛桓痞里痞氣靠在門框上,怎么樣?你不是想要嗎?我跟你說,這個床單都是我從家里翻出來的。 云永晝先是愣了愣,然后不由得笑出聲。 高興嗎?衛桓抓住他的胳膊,你是高興的笑還是笑話我啊。 都有。云永晝沒有說出來,只是揉了一把他的頭發。衛桓又拽著他去另一個房間,里面也多了一張藍色的小床,形狀像一個飛船艙似的,這是我小學的床,我特喜歡這個床,每次叫我同學來我家都會參觀的,后來換了床我還哭了一宿呢。他走過去拍了拍床頂,現在看還是很厲害,可惜我睡不下了。 你hellip;hellip;云永晝有些驚訝,不知道該說什么。誰知衛桓又拉住他,還有。他拽著云永晝到了飄窗邊,上面擱著一個被白布遮住的東西。他一把將白布掀了,里面是一個精致的藍色小搖床,上面的橫欄上還掛著漂亮的小鈴鐺、小玩具,輕輕搖一搖就會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衛桓坐在飄窗邊,這是我出生時候的小床,好看吧。 云永晝也坐下來,手抓住搖床的邊緣,輕輕地晃了一下,雖然里面空空如也,可他幾乎能想象到出生時候奶乎乎的小九鳳在里面的樣子,可能還會伸出他的小rou手去抓這個鈴鐺。 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溫柔極了,衛桓悄悄看著,他回來的時候身上的戾氣好重,可現在好像都磨平了,嘴角都是微微揚起的。 你喜歡嗎?這個好看吧。衛桓拿手指彈了一下小鈴鐺,你喜歡我都送你。反正都是舊東西,除了你也沒人稀罕。我今天都快被九尾笑話死了,他們說我是倒插門兒,這些是我的嫁妝。 云永晝糾正道,倒插門的是女婿,女婿沒有嫁妝。 哎管他的。衛桓站起來走到云永晝身邊,抓住他的手,你喜歡吧? 云永晝抬起頭,很鄭重地點了點,喜歡。 衛桓的心情就跟開了瓶蓋兒的汽水似的,甜得過頭的氣泡勢不可當地往外冒,說話都不經過思考,等我們以后有hellip;hellip;他忽然反應過來,不對,我斷子絕孫了我?他低頭看向云永晝,瞳孔震驚到放大,臥槽,我以后沒有小孩兒了!我的小小九鳳還在投胎通道等我呢! 云永晝笑著摸上衛桓的肚子,是啊,你又不能生。 衛桓拍開云永晝的手,我當然不能!他余震未退,恍恍惚惚就被云永晝拉著跨坐在他腿上,沒反抗,嘴里還念念叨叨,天哪,你也斷子絕孫了。我們這么好的基因,我倆要是有小孩兒得多漂亮啊,浪費了浪費了hellip;hellip; 云永晝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肩窩那兒,聽著衛桓絮絮叨叨,覺得特別窩心。衛桓就像是一個小小的漂亮貝殼,把他這個渾身都是棱角的小石子包容進去,用自己的溫軟一點點磨礪他的鋒芒,把這顆令人生厭的石頭變成珍珠,散發的光也是溫潤的。 他甚至想,一輩子這樣都好。他不必為了滿足別人的需要卷入腥風血雨中,衛桓也不必為了那些陰謀而再次涉險,他就只是想和衛桓永遠這樣待在一起,不做英雄,當兩個普通的小妖怪。 說著說著,衛桓的聲音小下來,你睡著了嗎?他壓低聲音試探性地問道。 嗯hellip;hellip;云永晝的聲音像是悶在一團軟軟的云朵里,雙臂把他的腰箍得更緊。 衛桓一下一下摸著他的頭發,他忽然覺得云永晝又變回之前的樣子,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變,雖然我以后沒有小孩了,但是我還有小天鵝啊。 聽了這句話,云永晝懶懶地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蔑的聲音。 等你哪天變成小白羽金烏的時候,我就把你放到這個床上。他拍拍搖床的邊緣,我就在旁邊哄你睡覺。 云永晝抬起頭,眼睛還微微瞇著,嘴唇微張,有種軟刀刃一樣既柔軟又鋒利的性感,你每天在想什么,小家伙。 你叫誰小家伙!衛桓拿額頭磕了他一下,我比你大大半年呢!你是冬天生的我記得!我可是三月份春天出生的。他還想用手指頭戳他額頭,卻被云永晝抓住,他像是真的有些困,聲音懶洋洋的。 是啊。他的嘴唇起了個微妙的弧度,但你有七年沒長大了。 臥槽? 對啊。 衛桓一下子慌了,這、這不算! 為什么?云永晝抓住他的手親了一下。 衛桓有些結巴,我、我這是不可抗力,誰說我沒有長大,我的靈魂一年比一年成熟,你、你hellip;hellip; 我?云永晝仰著臉望著他,那雙通透的琥珀色瞳孔里滿是衛桓的臉。他貼上去輕輕吻了一下,我這七年一直在長大,不只是靈魂。 干燥的變濡濕,沉靜的起波瀾。搖床上鈴鐺搖晃的聲響變得愈發輕,愈發慢,云永晝的聲音與之一比,像是浮在深水之上的冰。 叫哥哥。他的手指輕撥了撥衛桓的嘴唇,永晝哥哥。 第83章 借花獻佛 耳朵里好像落了朵蒲公英, 好癢。 一顆心臟猛烈地跳動, 他甚至擔心自己過于強烈的心跳聲會被他聽見。 永晝哥哥。這樣的稱呼也太hellip;hellip; 不叫。衛桓咬了一口云永晝的指尖,像一只處在磨牙期的幼犬。 就一聲。云永晝捏著他的后頸, 捏得他直縮脖子。他的聲音溫柔極了, 循循善誘, 你乖一點,我就少欺負你。 我小九鳳生下來就沒有乖過。衛桓囂張的小表情倒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隨你欺負, 反正我是絕mdash;mdash;對mdash;mdash;不會叫你哥哥的,小、金、烏。 你會的。云永晝竟然沒有繼續糾纏, 言之篤定。 嘁。衛桓故作輕蔑, 可耳尖卻開始發燙, 想推開云永晝又被他抱得緊緊地,像抱著一個玩偶似的,我喘不過氣了,你松開點兒。 雖然開著玩笑, 但云永晝還是松開了胳膊。剛才光顧著逗他, 都沒仔細看, 云永晝這時候才發現他頸間掛著的折丹角,他用手抓住,仔細打量,然后抬頭問道,這不是你以前戴的嗎? 對啊,你還記得呢。衛桓有些吃驚, 他以為云永晝之前都不關注自己的,沒想到連他戴的折丹角都知道,你記得我之前因為運動會的時候跟大天狗打了一架嗎?就是趙星堅他哥,當時他非說我們作弊,到處誣陷我們扶搖,我當時把他揍了一頓,結果他就跑去跟教導主任告狀,害得我被罰,這個折丹角也被校長沒收了。 校長?云永晝眉頭一皺,之前那些人說你走后門,是真的? 誰走后門了,我憑本事考了hellip;hellip;他忽然想到,第一名現在就在他跟前呢,于是有點不好意思,hellip;hellip;第二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雖然輸給你了但還是很厲害的吧。衛桓心想,他們之前真的是缺乏溝通,就這樣云永晝都能喜歡上他,真是不容易。 他解釋道,校長和我媽一起長大,算是我們家的世交吧。他也是看著我長大的,這個折丹角是我出生時他送給我的禮物。 怪不得。云永晝的手指在上面蹭了蹭,這么重的九鳳妖氣。 衛桓點點頭,比我自己身上的還重是吧。沒準兒這個能激發我的妖血呢。 云永晝摸著他的后背,你想變回九鳳嗎? 你不希望嗎?衛桓兩手捧上他的臉,蹭了蹭他的鼻子,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這個問題有點難。云永晝看著他的眼睛,誠懇回答,都喜歡。 衛桓沒想到連他都會選擇這種爛大街的中庸答案,這也太敷衍了。 云永晝伸手拂開他的額發,聲音溫柔,以前的你很強大,很善良,哪兒都好,但不是我的。 你現在可能覺得自己比不了從前,沒有那么強的妖力,也不能隨心所欲,云永晝望著他的眼睛,但現在的你是我的。 我很陰暗,覺得這樣也很好。他牽起衛桓的手,低頭握著,十指相扣,所以我都喜歡,喜歡你好,也喜歡你是我的。 他的語氣,聲音,甚至是說話間隙摻雜的一點點嘆息,都讓衛桓覺得好溫柔,夜色里最柔軟的云,就這么把他輕輕裹在其中,但卻不是禁錮。 衛桓無法想象,在這七年里他是如何從當初那個不言不語的沉默少年變成如今這樣,什么都變了,冰也融成水,融成他眼底靜靜流淌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