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說，我是學生。

    幫主一臉曖昧：原來如此，我們線下可以認識認識mdash;mdash;YAN居然也談戀愛了啊。

    夏炎在一旁泡茶，好像什么也沒聽見似的。

    難道在夏炎看來，他們已經是默認的戀愛關系了嗎？令玉衍不明白。

    我下線一會，馬上回來，夏炎放下茶杯時，對幫主說，你幫我照顧他。

    好啊。兩人答應了。

    茶館里聊了一些無聊的事情，比如這個幫會的成員大部分是宅男宅女，與現實社會脫軌的那種，與其說是幫會，倒不如說是互幫互助互相關愛協會，當然這不包括夏炎。

    他一直戴面具。是不是長得很丑呢？對不起，我太ky了。

    誰知道。捏臉功能還能捏出來丑的嗎？

    在茶館里，一些議論令玉衍的話被幫主屏蔽了，所以前者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八卦中心，還在安然喝茶。

    幫主：不如我和我老婆帶你去附近逛逛風景吧，雖然不是很好看，但喝茶沒什么意思。

    令玉衍欣然應允。

    論壇上因他而生的風暴早被頂上了top熱帖，標題大意是某區高玩竟是基佬，帶著小男友來打副本之類的。

    他一概不知，卻在花海里迎面遇見了前來圍觀的幾個玩家。

    你是LING么？一個女孩說。

    是啊。

    我是來采花的，沒想到會遇見你?？梢越貓D嗎？

    可以吧。

    幫主和夫人在樹下打啵。令玉衍陪女玩家采花。她在花叢里摘花時，又有一批圍觀大軍聞訊而至。

    令玉衍沒有點采集技能。女玩家送給他一個鏟花工具，指導他采花的方法。

    圍觀人員趕到時，恰好令玉衍彎下腰拈起一朵玫瑰，他臉上的面具系繩松了，晃晃悠悠很礙事，被他一手摘掉。玫瑰花被他饒有興致地遞給了女玩家：這朵很漂亮。

    女玩家看著他，忽然臉上一紅。

    怎么了？

    沒什么hellip;hellip;她結巴地說，他和你一定很配吧。

    夏炎下線是因為家里的事情。

    沒什么大事時，父母不會致電于他。

    母親在電話里直言：我們一家人很久沒有見面了。

    公事公辦又焦慮的語氣，好像在談一件糟糕生意。

    嗯。他不否認。

    你什么時候回家？

    看工作安排。

    你弟弟準備去讀研究生了，他也說很久沒有見到你。

    他很快回答：有空的話，會見面的。

    電話那頭靜了靜，旋即冒出了母親的指責：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談戀愛，夏炎如此回答，我有喜歡的人了。

    hellip;hellip;對你來說，可真是喜事。母親也很驚訝，不過也許我該同情和你戀愛的人。

    夏炎上線找到令玉衍時，正好看見他與一個女孩對面凝視，手里是一朵紅玫瑰花。失去了面具，少年鮮妍的面容如玫瑰冷艷，被另一個人望在眼中。

    夏炎討厭這樣。

    不可避免地，他想起母親在電話里的譏諷。

    你來了？少年恍若未覺地朝夏炎走去，剛剛去做什么？

    經紀人找我。夏炎簡要地說，又看向女孩，你新認識的網友？

    剛剛一起采花。

    回安全屋吧。夏炎不看她一眼。

    夏炎說什么，他當然不會拒絕。

    場景一變，化作了一間寬敞屋子，沒有什么特別的裝飾，有點兒像夏炎在現實里的臥室。

    盡管如此，令玉衍仍然東瞧瞧西看看，試圖在這兒找到夏炎的痕跡。

    我不喜歡你和別人在一起。

    就在他的眼睛發現了青蛙形狀的床頭鬧鐘時，他忽然聽見這樣一句話。

    夏炎站在窗前，光籠罩著少年驚訝的側臉，遙遠又觸手可及。

    不喜歡他和男人或者女人太親近。

    不喜歡他那位一起上補習班的朋友。

    不喜歡他住在很遠的一百年之前。

    這種念頭很危險。畢竟那個女孩只是游戲網友而已，那個朋友只是令玉衍同桌而已，他只是個鬼魂而已。

    如果不是看到那朵花，不是這個游戲，不是母親的失言，夏炎不會提前意識到這一點。

    令玉衍仍然有點兒懵：我沒有和別人在一起。為什么這么說？

    男人向他趨近，他被夏炎拽著靠近，撞入懷抱里，夏炎吻了他的雙唇，那種冷淡又濃烈的感情從這時驟然透過游戲系統和這片濕熱和煩惱的親吻傳達給他，帶著占有的味道，雖然逆著光他并不能看清什么，這該死的游戲設置。

    警告！本游戲禁止親密接觸！

    警告！

    警告！

    即將采取強制措施！

    ☆、戀物癖

    這是一場美妙約會。

    令玉衍短暫的十幾年人生里，從未出現這樣的快樂時刻，過往云煙仿佛頓時一文不值。

    如果沒有討厭的系統提示音就好了mdash;mdash;

    【警告?！?/br>
    【信息過載?！?/br>
    【信息過載?！?/br>
    【即將采取強制措施?！?/br>
    【載入中hellip;hellip;】

    吵死了。

    不要妨礙有情人接吻！

    然而下一秒，他脫離情人懷抱，眼前又是一陣熟悉的關燈變黑。

    再睜開眼睛時，令玉衍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現實是一片寂寞冷酷的深秋，公園長椅上，他的手邊落了一片金黃樹葉。他是捧著手機深深凝望的旅人，像所有在虛擬世界尋找精神寄托的可憐人，找不到任何歸宿。

    剛剛的悸動隨風散去，只剩下虛弱空白。

    在這里，不存在夏炎，不存在愛情，只有被趕出家門的無限惆悵。

    令玉衍長嘆了一口氣，倚在椅背上，仰頭望天述說甜蜜煩惱：mama，我當小三了。

    如果母親聽見這種話，想必臉色驟變，痛斥他品行不端，本質很壞，她早就明白了。

    無家可歸，令玉衍起身往夏炎在這兒的12路公寓步行而去。

    世界的另一端，夏炎也悠悠轉醒。

    電腦上的《FOUND》彈出兩行血紅大字提醒：

    玩家違規，出現親密舉動

    懲罰：禁止上線十二天

    夏炎摘了耳機。

    懲罰倒無所謂hellip;hellip;

    令玉衍去哪兒了？

    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一片黑。

    他不在手機里邊。

    夏炎點開了戀愛百分百，游戲彈出新提示mdash;mdash;

    [信息過載]

    [暫時不可進入游戲]

    lsquo;信息過載？rsquo;

    [玩家與戀人出現信息交流行為，傳輸數據過量，服務期無法承受]

    lsquo;hellip;hellip;rsquo;

    難道是在說接吻么。

    lsquo;傳了什么？rsquo;

    [情感。]系統的聲音倏然深沉。

    lsquo;他回家了嗎？rsquo;

    [是否使用STK卡？（晉江幣30w）]

    hellip;hellip;好熟悉的感覺。

    lsquo;是。rsquo;

    [他在想你。]

    [被家里趕出來了，因為出柜。]

    [在路邊和小孩子玩耍，天氣很冷了。]

    [他覺得如果你在就好了。]

    不知道為何，這些顛三倒四的黑色宋體字忽然讓夏炎感到一陣靈魂戰栗。

    hellip;hellip;他也是喜歡我的，夏炎這樣想，盡管我和他相隔一百年的時間。

    所以那個問題快要燒到床尾了mdash;mdash;

    到底怎么做，才能把他的遺失戀人留在身邊？

    令玉衍陪便利店老板的女兒耍了半小時溜溜球。

    這種玩具在他年幼時一度流行，多年后復古之風刮過帝都，出現了玩具界的文藝復興潮流。

    你是學生吧？

    老板問他。

    是呀。

    啊，十四中的，還蠻遠的，怎么還不回家？

    跟家里人吵架了。

    正常嘛，我小時候還和爸爸打架過，父子哪有隔夜仇。

    是跟mama吵架了。

    這樣啊hellip;hellip;不要得罪mama，她是生了你的人。你還是好好道歉吧。

    我覺得不是我的錯，當然，也不是她的錯。也許是出了什么差錯，這輩子我才托生做了她的孩子。童年的少許回憶忽然徘徊心頭，令玉衍卻產生了新的感悟。

    他將溜溜球纏好繩子，塞到女孩手里，說：我是外星人。

    外星上來的靈魂，托生在錯誤的世界之中。

    說起來很像初中二年級的中二病學生才有的念頭，在玩溜溜球的年紀，他時不時產生某種不為人知的幻想mdash;mdash;我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我是誰？

    mama不是mama，父親也只是一個影子。

    如此說來，才能解釋他們之間的涼薄緣分。

    外星人論一出，便利店老板頓時戰略性后仰，眼神也從慈愛變古怪：你是不是作業太少？

    如果夏炎在這里就好了。

    夏炎才不會嘲笑他呢，畢竟也是個怪人。

    因為同類才會相吸。

    風卷過他腳尖，令玉衍避而不答，只轉頭沖女孩溫柔一笑：再見啦，我要回家了。

    雖然那兒新得像假的，但是只消住在那兒，總是能見到他想見面的初戀。

    在的士上他打開恐怖百分百，發現游戲正處于bug狀態，不可登錄。

    因為和虛擬人物產生了親密接觸么？

    他舔了一下嘴唇，抱怨道：干嘛這么保守。

    【我們不是色情游戲?。ㄕ鹇暎?/br>
    lsquo;hellip;hellip;rsquo;

    lsquo;好久沒聽見這個煞風景的聲音。rsquo;

    【沒有你想的那種選擇！】

    lsquo;你又知道了。rsquo;

    他實在懶得理這個傻瓜系統。

    不過如果不是它，他也遇不到夏炎。

    【emmmmmm劇情現在變得很復雜了~】

    【游戲更新到2.0版本，bug已經修復！】

    【玩家今天也要加油哦！_(:з」ang;)_懷挺！】

    接下來的劇情是什么，他也不明白，談戀愛嗎？可是夏炎又有一個現實中的男友存在，他是見不得光的網戀情人吧？

    只要想到這個難題，他就不太舒坦。

    令玉衍點開了恐怖百分百游戲。

    【游戲載入中】

    【是否進入游戲？（請謹慎選擇）】

    謹慎選擇？

    為什么這樣說啊hellip;hellip;

    像他這樣追求刺激的年輕人，當然是毫不猶豫摁下是了。

    關燈hellip;hellip;

    視野又亮了。

    不出意料hellip;hellip;他又成了一只手機。

    說不失望是假話，為什么系統更新不能換個精神載體呢？

    與之前的場景不同，這一次他似乎出現在某個人的手中，不是夏炎的手。

    后置攝像頭恰好可以見到幾個熟人，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一群記者模樣的男女將夏炎和莫曙團團圍住，正在說話的人是莫曙，以標準的營業微笑說：節日快樂，抱歉，可以讓一下嗎？

    在他身旁，一襲黑衣的夏炎滿臉不耐撥開人群往外走，當然，夏炎出道以來擺臉色不是一天兩天，媒體們早已習慣，相反部分深柜黑偶爾還會產生啊他好性感這種抖M想法。

    很多人質疑你以緋聞炒作。

    這次是輪到與新人演員莫曙了炒緋聞了嗎？

    已經被扒出來你們是多年好友了。

    那位漂亮的鬼魂不要了么？

    hellip;hellip;

    不知道為什么，目光的聚焦點，這個冷著臉的男人倏然停下腳步。

    不是，他回頭，盯著其中一個直播鏡頭說，我有男友了，晚一些告訴你們。

    人群出現短暫的噤聲，又瞬間沸騰，鎂光燈如觸電般不斷閃爍。

    再追問時，他已經被保鏢簇擁著離開了。

    握著手機版令玉衍的人將手機遞給他，表情一言難盡：沒有必要公開吧？

    夏炎：也沒有必要地下戀。

    他是無所謂的。

    本來就是跨時空網戀，雙方都缺乏安全感，公開對他們更好一點。比起這個，令玉衍的反應更令他好奇。

    當夏炎摁亮手機之時，屏幕上浮現了幾行標點符號：

    ？？？？？？？

    ??？@#￥@#DA？？？？！

    hellip;hellip;？

    令玉衍又上線了？

    你在嗎？他問，又讓助理不要出聲。

    屏幕忽明忽亮，冒出猶猶豫豫的聲音：你跟記者說hellip;hellip;

    嗯，公開了。

    ??？

    不好嗎？沒有必要瞞著吧。雖然主要是他想昭告天下。

    那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令玉衍飛快地問道，口吻甚至有點尖銳。

    到底是什么關系？

    網戀對象？

    地下情人？

    為什么？

    夏炎因他的奇妙問題十分納罕：戀愛關系，不然還能是什么。

    屏幕突然又冒出來一堆密集的？》？#@￥@以及mama，我當小三被對象承認了。和古老的歌謠這樣寫：終于你做了別人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