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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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多耽擱,便去正殿內給謝小盈傳話了。 荷光沒有對胡充儀撒謊,彼時, 謝小盈確實正在親自檢看殿中省尚衣局給皇帝裁制的夏袍與薄衫。她懷孕已有五個月了, 身材顯懷,站著的時候能明顯看到襦裙下小腹隆起的弧度。香云從旁扶著謝小盈,香浮則托著袍服,請謝小盈逐一過目著。 因天氣漸漸熱了, 延京城五月便稱得上入夏,該到了換衣的時節。若往年去避暑,換衣裳的時候還能再往后推一推。只今年謝小盈挺著大肚子,要想去離宮避暑,待不到產期就得回來,折騰兩次太辛苦,謝小盈便與皇帝一致決定作罷了。 既這么,尚衣局的人只得趕忙把夏衣夏袍裁制好,奉御巴巴兒地領著三四位主衣,親自跑到頤芳宮來獻媚了。 皇帝多居宿頤芳宮,這些便服常服,裁好都是往頤芳宮送,就連袍子的花色與紋樣,現今皇帝都交給這位謝昭儀一人說了算。 他們任由謝昭儀拎著那外袍一件件翻看,檢查繡紋是否合心意,摸料子夠不夠輕薄透氣,都驗看滿意了,他們才敢松一口氣。 謝小盈不喜歡宗朔總穿褐色、大紅的袍子,宗朔皮膚雖談不上多黝黑,但他膚色偏黃,這兩種顏色衣服一上身,就顯得人精神氣不足,透著點土地主的感覺。于是,夏衣里,謝小盈特地挑了好幾匹絳藍、墨綠、深紫的菱紋羅,給宗朔裁了家常衣裳,上頭多用壓金秀,或繡飛龍,或繡祥云,營造一種低調富貴的感覺。 雖世人都說女為悅己者容,但在謝小盈這里,她已是顛倒了個兒。宗朔論身材、容貌都不差,兩人相比,謝小盈自認宗朔比她還要優越一些。既這樣,那皇帝豈不是理所當然應打扮得好看一些,供她欣賞嗎? 謝小盈正想喊荷光進來給尚衣局的人布賞,便見荷光不請自來地踏入殿中,她附耳說了幾句,謝小盈立刻明白過來,她順勢道:“那快請胡充儀進來吧,這幾位貴人你替我送一送,他們辦事經心,要重賞?!?/br> 荷光應承著,把尚衣局的人請出去,又命蘭星替她將胡充儀領去正殿內。 謝小盈讓人給胡充儀排個座兒,胡充儀卻不敢,站著就把想見家人的事與謝小盈說了。謝小盈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本就是該為jiejie安排的,jiejie不必這樣拘謹。你定個日子,或想傳什么話給家里,我明日便讓常少監同令尊知會一聲。到時候尚儀局會為你們安排,jiejie只管安心等著見家人就好?!?/br> 適才等的時候,胡充儀恨不得假想了謝小盈一百種刁難她的方式,待見到謝小盈這樣痛快地應下來,胡充儀又忍不住擔心其中會否有詐。她猶猶豫豫的道了謝,抬眼反復看謝小盈,目光里的警覺近乎昭然,謝小盈都覺得有些好笑了。 待胡充儀告退離開,謝小盈才與荷光嘀咕:“這胡jiejie怎么一直都很怕我的樣子?當初咱們在清云館,胡jiejie就是這樣的,可我什么時候嚇唬過她呢?” 荷光也想不明白,“娘子待胡充儀一貫還是頗溫厚的,莫不是因為娘子與淑妃夫人交好,胡充儀卻與林修儀親密,因此才戒備娘子?” “喔,也有道理?!敝x小盈想了起來,“她從前是與林修儀很親密的,可惜如今林修儀與她生隙了?!?/br> 這個八卦是宋尚儀前不久同謝小盈提起過的,因成元七年的先蠶禮上,仁安皇后選了胡充儀代表九嬪采桑,而未選中已誕育二皇子的林修儀,在那之后,林修儀便不怎么同胡充儀往來,兩人就此疏離了。 六宮盡掌于謝小盈之手,縱使謝小盈不愛與各宮妃嬪交際,但眾人的動向她卻是一清二楚。譬如林修儀眼下一心帶孩子,已不怎么與嬪御們往來了。就連飛霞宮里住著的陳才人與沈寶林,現在都常結伴去外頭做客,陳才人與平樂宮的孫美人近來玩得好,一起去萬壽松濤放過風箏。沈寶林則是與同年入宮的趙御女、蔣御女常往“九霄天”上去登高賞花。 想到六宮里這些寂寞無伴,枯耗青春的女孩,謝小盈一時心生不忍起來。她雖無心與這些女孩分皇帝的寵,但給大家找些樂子總無妨。謝小盈腦海里一下子冒出了內教坊先前給她獻過的舞劇,心思微動,當晚便同皇帝商議,“馬上端陽節了,我能不能也辦個小宮宴,叫大家熱鬧熱鬧呀?” 宗朔一聽端陽,太陽xue就突突直跳,腦海里頓時冒出了去年端陽節上,他與謝小盈并杜氏一同慶祝的詭異場景。宗朔不由警惕起來,他反問道:“大家?盈盈,你都想請誰?” “那當然是請宮里所有人啊?!敝x小盈態度坦率,“以往皇后不是就在凰安宮里辦過端陽宴嗎?只頤芳宮地方不夠大,我身份也不宜在自己宮里辦宴。咱們不如到望仙臺去,我還記得陛下在那里給我設過生辰宴,是一處風景極好的地方。到時候就讓內教坊來獻一回那個《昭君出塞》的舞劇,都為著陛下發火,內教坊再沒演過這出了。不如叫大家一同賞一賞,開開眼界呢?!?/br> 宗朔聽得臉色微變,上一回的“鴻門宴”,謝小盈還僅僅是選中了杜氏一個人要塞給他,怎這次變成了所有人?不僅六宮嬪御都請來,連歌舞姬都要上了!宗朔心情忐忑,眼神狐疑地打量了一會謝小盈。 謝小盈倒是滿面春風,瞧不出有什么問題,臉上甚至還存了幾分笑。只這笑,宗朔越看越覺得有深意,她這是故意想敲打他?可他做錯了什么呢? 宗朔實在猜不透,只好低聲求問:“盈盈,朕這幾日哪里做得不好,叫你不痛快了嗎?” 謝小盈被問得一懵,這哪兒跟哪兒??? 宗朔開始進行自我反思,他最近唯一被謝小盈“教訓”過的事情,就是他總忍不住想去摸謝小盈肚子里的胎動,但謝小盈說摸多了孩子會臍帶繞頸,十分危險,不肯叫他多上手,每回他剛靠過來,謝小盈就拍他一巴掌,提醒他休得動手。 難道是這個事令謝小盈煩他,不想與他親密了? 宗朔低頭,主動承認錯誤,“好吧,朕以后不再亂摸你肚子就是了。盈盈,你別把朕推給旁人?!?/br> “……我什么時候要把陛下推給旁人了?”謝小盈高高挑起眉梢,她沒想到宗朔居然會惦記到這上頭,索性趁勢警告道:“陛下,這宮宴我辦來是為了叫宮里的姐妹慶一慶節日的,可不是想叫陛下欣賞六宮顏色,挑個人替了我的?!?/br> 謝小盈鮮少把態度擺得這么明確,因她總怕會與宗朔難長久,屆時無從保全。 可兩人眼下相處的氣氛,令謝小盈不知不覺就說出了后頭那句話,她說完,自己抿了抿唇,宗朔也愣了少頃。 但沒等謝小盈想好要不要再說點旁的描補兩句,宗朔先一扯嘴角,笑了,“哦?盈盈沒有要為朕選薦旁人的意思?” 謝小盈斜睨宗朔,沒直接承認,反倒試探起了對方,“怎么?是我眼下身子不便,叫陛下寂寞了?” 宗朔哪敢應,他一邊樂,一邊湊近了去攬謝小盈,“沒有沒有,不寂寞,沒有寂寞。朕有盈盈相伴,豈會有寂寞一說?誤會了,實在是誤會了?!?/br> 謝小盈被宗朔強勢地摟住,身子雖還推推拉拉的,可她臉上已然忍俊不禁,浮起了甜蜜笑意,“既陛下沒這個意思,那端陽宮宴……我辦還是不辦呢?若不然,為了咱們兩個都放心,這宮宴陛下別來了,你就自己一個人過節吧,到時候我同陛下,彼此都放心呢?!?/br> 宗朔哪里肯? 他氣得側身輕咬謝小盈的耳垂,手掌謝小盈身后的腰際貪戀地摩挲,他嘟噥著說:“你和無憂不可以拋下朕,朕同你們才是親人,你哪有丟下親人不管,去與外人過節的道理?宮宴你若想辦便就辦吧,只你身子沉了,不可太勞神。朕到時叫內侍省的人來襄助你,你開心快活就好了?!?/br> 英俊的男人撒嬌,實在令人把持不住。 謝小盈當晚就想法子讓宗朔“不寂寞”了一回,哄得宗朔心滿意足,對端陽宴的事再沒有二話了。 辦宴的事對謝小盈來說其實沒有多難,她只需定一定時間地點和宴會流程,剩下的細則自然有尚儀局、尚食局去落實。 吃喝宴飲的事情謝小盈懶得多cao心,叫尚食局同往年一樣,準備些粽子、雄黃酒就是了。主要是流程和環節,謝小盈決定令眾人在正式開宴前一個時辰就到,先做些游戲,玩樂玩樂,再正式看表演、開吃。 謝小盈參照的并非是以往皇后搞的宮宴,而是自己在現代公司的歡樂年會。除了叫宋尚儀安排了投壺、賭骰子這些宮里人人都會玩的常規游戲,謝小盈決定拿出撲克牌來,搞一波推廣。 “除了楊淑妃、杜充容,還有玉瑤宮的甄美人與蘇寶林,她們都學過如何玩。楊淑妃高傲,自是不屑于教導旁人,杜充容、甄美人與蘇寶林,盡可以讓她們帶著大家打。其余人我雖沒法子挨個教,到時候可以安排頤芳宮的婢子過去講解。喜歡玩的人,便各自領兩副牌帶回去,大家平日閑著,也可以與宮人玩這個取樂。只辛苦尚儀,宴席上要準備能坐四人的方桌,大家才好先玩牌,后開宴?!?/br> 宋尚儀盯著謝小盈拿出來的“撲克牌”目瞪口呆,她從前就知道謝昭儀有個晉身博寵之計是某種牌戲。但沒想到,謝昭儀竟這般有胸襟,把這牌戲拿出來給六宮人人學習? 尚儀局被謝小盈這個另辟蹊徑的“端陽宮宴”,一時間忙得人仰馬翻。以至于四月底,胡充儀的母親入宮探望,宋尚儀都顧不得親自選人去接引,隨口點了個年紀尚小的女官,就沒再管這事。 那小女官規矩雖熟悉,但卻沒什么威嚴。照例,嬪御親屬恩赦入宮,是可以進些東西的。只這個要接引的女官檢驗造冊后,方準許帶入。小女官想去翻胡夫人帶的箱籠,胡夫人一看這女官臉嫩,沒等她查完便匆匆攔住,嗔怪道:“姑娘查得這樣仔細,是不知道我家主君是陛下最信重的胡尚書,覺得我們家里進宮敢帶什么犯上不敬的東西嗎?” 小女官試圖辯駁幾句,被胡夫人連消帶打、連哄帶勸地給安撫住了。胡夫人悄悄塞了個厚厚的荷包過去,“好姑娘,我實在思念女兒,想早些見到胡充儀。剩下的也都是些尋常首飾,咱們省些功夫,求姑娘快些帶我進去吧?!?/br> 年輕女孩到底臉嫩,悄悄收了荷包,便不好意思再刁難,領著胡夫人一路入了內宮,送至綺蘭宮正殿,她便屈身退到外頭等候了。 胡夫人松一口氣,顧不得與女兒述多少思念之情,只趕忙從那最后一個箱籠里取出了一個沉甸甸的螺鈿匣子。 胡充儀見到母親被還委委屈屈地想掉淚,見母親急慌慌的,她眼淚生生忍住,只好奇地問:“娘,你這是帶了什么?” “噓?!焙蛉送低得?,抱著螺鈿盒子,先悄聲交代,“充儀啊,娘與你爹在外頭,如今正極力為你周旋,盼能將你往更高的位置推一把啊?!?/br> 胡充儀豈能不知道母親指的是什么,她臉瞬間漲紅,并不是害羞,而是想起被宗朔奪權時的屈辱,有些窘迫,她低聲說:“娘,這些事你別想了,我成不了的。陛下……陛下很不喜歡我?!?/br> “……唉,這個,娘知道的?!焙蛉诵奶鄣孛嗣畠旱哪?,其實她自己模樣長得不賴,只是胡尚書天生就是個圓墩墩的胖子,害得他們的女兒肖父,也長了個圓臉。小時候在家里,胡夫人還覺得女兒這樣可愛天真,待到嫁入東宮,幾年冷遇下來,胡夫人才恍然,女兒的模樣,只討長輩喜愛,討不得男人的垂憐。 不過,當皇后靠得又不是寵愛。胡夫人給女兒打氣道:“娘與爹都幫你想了法子的,你快看看這個。這是個稀罕東西,娘保證,陛下的嬪御們,定無人有這個寶貝!” 胡充儀有些茫然,她接過了盒子,輕輕打開,里面竟是一整副方方正正,刻字卻很奇怪的棋子? 胡夫人知道女兒沒見過,指著那棋子說:“這個叫軍棋,是陛下賜給你爹的。你爹說了,這軍棋整個大晉,陛下唯獨賜了你爹與豫王各一副,也只教了你爹與豫王如何玩。陛下極愛下這個棋,每嘗有煩心事,便召你爹入宮下棋,對弈間便能開拓思路,消解煩悶。你爹是照著御賜的,單獨給你打了一套,還專給你寫了玩法與你爹的心得技巧。你素來聰穎過人,學這棋定然不困難!” 胡充儀仍怔忡這,她伸手摸著棋子,既感慨于父母的關照,更驚恐于要與皇帝單獨對弈的情境。她猶猶豫豫地看了眼母親,不解地問:“娘,就算我學會了這棋,又……又能有什么用呢?在這宮里……女兒不算年輕了?!?/br> “哎喲,娘的傻孩子?!焙蛉丝粗畠汗⒅眴渭兊拿婵?,心里一萬個懊悔。她精心教養出來的女兒,原是為了在京里尋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嫁過去做大婦的。性子教得平和端方,最適宜做個不偏不倚的掌家大娘子了??烧l承想,女兒被先帝看中,賜給了太子做媵妾。那時候,她教過女兒如何平衡妾室、如何掌理家務,唯獨沒教的,便是如何取悅男人。 她握著女兒的手,雖已遲了,但該點撥的地方,她總是要說清楚的。胡夫人道:“這個棋,不是為了讓你學那些狐媚,去陛下身邊乞寵的,而是要你大大方方走到皇帝身邊,保存著體面與身份,贏得他的青睞。你通過下棋,可以讓陛下看到你的眼界與胸襟,了解你是個有遠見卓識的女子。你爹說了,下這個棋,三分運氣,七分實力。要懂謀略、有遠見,才能下得贏。陛下或許對你沒有男女私情,可一個女人,若想做到那個位置上,憑著男女私情,本也是不夠的。最重要的,還是叫陛下看到你的品性與才德?!?/br> 體面。 胡充儀聽到這兩個字,立刻心動了。 她見過仁安皇后臨終前,被皇帝剝奪一切尊嚴的衰落,她自己更是先后在楊淑妃與謝小盈面前被輟落和踐踏臉面。 胡充儀時常自問,她渴望的是中宮皇后的權柄嗎? 不,她只是想有體面地活著,不被一個陌生女人的喜怒哀樂所掌控和左右她的生活。 胡充儀將螺鈿盒子在懷里緊緊抱住,應承下了母親的話,“娘,你放心,我定會好好學棋的。爹爹與娘……都為我費心了?!?/br> “你是我們的女兒,不為你考慮,我們還能為誰考慮呢?”胡夫人望著女兒,她知道女兒這些年在宮里受了不少委屈,心疼又無奈。因她們胡家,實稱不上是什么權貴,女兒嫁入天家,便是為妾,也是恩典。家里人,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女兒終歸是在九嬪的位置上,在胡夫人與丈夫胡尚書看來,能與他們女兒相爭的,唯有尹尚書的女兒尹昭容。 只尹尚書無福,除了女兒,膝下再無子嗣。若尹昭容為繼后,她的孩子,也就是來日的東宮太子,便不能有多少舅家的助力?;实郛斈瓯闶浅粤诉@上頭的虧,定不會叫自己的太子再走這樣一遭。 胡尚書與胡夫人信誓旦旦地想,只消陛下能看到他們女兒的德行與才華,如何能不考慮他們的女兒來做繼后呢? 第138章 喧鬧端陽 謝小盈一聽也明白過來,淑妃…… 五月初五, 天已徹底暖起來了。這日是個大晴天,正午時分艷陽高照,曬得頤芳宮整個院子里都暖烘烘的。廊子里擺著幾盆濃艷的芍藥與木槿, 開得爛漫, 謝小盈坐在廊子里,正拿著花剪裁了幾朵木槿下來, 給無憂簪發。 無憂穿著一身團花綠紋的衫子并折枝花紋紅裙,一派喜盈可愛。謝小盈往她小小的發髻里插了一朵玫粉的木槿,襯得無憂愈發玉雪爛漫。 因著要過節,皇帝今日沒叫孩子們去前廷進學, 給大家放了一日閑假。 無憂是二月份才正式跟著兩個哥哥開始讀書,因她與二皇子宗璟年紀都還算小,他二人只需要上午、下午各讀一個時辰的書,認認字、練練筆就可以了。宗琪開蒙雖晚, 但他年紀大、更懂事, 性子坐得住,再加上有楊淑妃私底下的指點, 宗琪的進度已經讓兩個弟弟meimei不大追得上了。與弟弟meimei一起讀書時,宗琪多半是那個幫著先生按住弟弟meimei別胡鬧的角色。等到他兩人走了, 宗琪才能正經學一會習。 好在,沒有小孩子的天性是不愛玩的。每天能被弟弟meimei打岔兩個時辰,宗琪還覺得躲了閑, 更能凸顯出他的厲害, 是以并不排斥兄妹三人一起進學。三個孩子感情如今益發好起來,宗琪與宗璟都管無憂叫“瑤妹”。 難得一日不用去讀書,琪郎還巴巴兒地讓人送了兩本字帖到頤芳宮。 宗琪已有七歲了,跟在他身邊侍候的人從當初的乳母婆子, 變成了一個九歲多的小內侍,名喚易得。 無憂一見易得便張嘴喊:“易得易得,是大兄叫你來的嗎?” 易得頭一回獨自上頤芳宮來,頗為緊張。其實他與公主十分熟稔,可因公主一說話,易得便亂了陣腳,不知該先給謝昭儀行禮,還是先回公主的話。他短暫的無措片刻,最后還是選擇先跪下來給昭儀磕了頭,隨即才說:“奴奉大皇子命,為貴主送書帖?!?/br> 這是無憂昨日找宗琪討的,她學了大半年畫畫,握筆習字的進度反倒比宗璟還快些。宗琪昨日夸口說他母親那里有許多女子閨閣書帖,適合meimei學習,答應了要送給無憂。偏今日皇帝突然赦了他們假,宗琪怕meimei認為他食言,這才吩咐易得來頤芳宮跑腿。 謝小盈雖知道易得是奴仆,但對著丁大點兒的孩子,她還是忍不住露出些當母親的憐愛來,她笑著讓人扶起易得,對無憂說:“還不謝謝人家?” 無憂煞有介事地對易得說:“謝謝你,易得?!?/br> 易得哪里敢受公主的禮,忙推辭,又想磕頭。好在被蘭星及時扶住了,謝小盈吩咐一旁的香云:“你用油紙去給他裝兩塊點心,叫他拿回去吃,再抓一把銅板子賞他?!?/br> 香云稱是,易得又揖禮謝恩。謝小盈說:“小易得,回去替我傳個話,叫琪郎今日與淑妃夫人早些來端陽宴,我們好說說話?!?/br> 送走了易得,謝小盈從無憂那里借了書帖來翻了翻。宗琪一共給無憂拿來了三本字帖,頭兩本上面的署名都是什么什么夫人,里面的字或秀雅或溫圓,壓在最下面的一本書帖沒有署名,字體卻風流恣意,反而是謝小盈覺得最好看的一本。她把這本抽出來放到了上頭,交還給了無憂,“娘娘喜歡這一本,無憂,你照著它練,好不好?” 無憂一口答應下來,她輕輕將臉貼在謝小盈隆起的腹部,親昵道:“我聽娘娘的?!?/br> 謝小盈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將人半攬住。 母女二人賴在一起消磨了午后時光,見著太陽一點點往西墜去,尚儀局的女官來報望仙臺已準備妥當,謝小盈這才登上步輦,與無憂一道往望仙臺去了。 杜充容為謝小盈襄理此事,最早一個到了。謝小盈與無憂到的時候,杜充容已安頓好了一切,只等扶著謝小盈檢視了。 謝小盈兩日前已來望仙臺看過一回,五彩綢帶裝飾著白玉雕梁,矮方桌擺了十來個,每個方桌旁都有個藤條編的矮圓簍子,里面放著撲克牌、骰子、尋常的圍棋、象棋等玩意。今日再來的時候,布置就更精致了。因謝小盈懷著身孕,沒讓她們熏香,尚儀局與尚功局就弄了幾張條案,插滿了鮮花??諝饫锏ㄏ?,怡人又清雅。為應端午習俗,望仙臺下還熏了些艾草,氣味不濃,但有驅蟲辟邪之效。 轉了一圈,謝小盈十分滿意,不免夸了杜充容與宋尚儀幾句。兩人行禮稱不敢。內教坊的歌姬樂姬也都到了,謝小盈便讓她們率先把樂曲奏唱起來,營造著歡騰輕松氣氛。 因謝小盈交代過易得,楊淑妃領著宗琪,與謝小盈前后腳便到了。 謝小盈在琵琶樂聲里迎向淑妃與宗琪,無憂小跑了幾步,撲上去找哥哥了。宗琪小大人似的,先拍了拍無憂腦袋,然后向謝小盈行禮。謝小盈忍不住笑著嗔無憂,“看你大兄多知禮,無憂,薛mama平日怎么教你的?” 無憂臉微紅,不大好意思地朝楊淑妃補了個叉手禮,“夫人?!?/br> 楊淑妃笑了,兩人哄了孩子幾句,便由得他們兄妹兩個自己去玩了,乳母婢子都跟著,出不了什么大事。楊淑妃則趁這個時候趕緊扶著謝小盈到一側軟榻上坐了,挨著謝小盈細細問她這一胎懷產的情況,生怕她有什么不好。兩人久違,總算能得到機會說體己話。彼此問候,也難免交流幾句育兒經。 說話的功夫,各宮嬪御也三五結伴地陸陸續續來到望仙臺。眾人沒想到如今闔宮地位最高的楊淑妃與謝昭儀竟都先到了,忙不迭上前來行禮問安,有些局促地立在了一起。 謝小盈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正與楊淑妃交握著,見狀便說:“大家各自散去玩玩便是,不必守在這里。今日我叫大家早些來,就是想讓姐妹們正經熱鬧一回,好好慶慶節日,沒有要你們拜我的意思。座次也都隨意,無須拘禮,你們自管消遣就行?!?/br> 她話音方落,宋尚儀立刻領著女官上來接引,將各宮嬪御引到方桌前,給她們展示提前準備的玩意兒。謝小盈獨家“秘技”撲克牌果然受到了一眾妃嬪的好奇,她這份邀寵本領在宮中已暗地里流傳了許多年,人人都以為她當初就是靠這個吸引的皇帝,因此一聽說謝昭儀決定不再藏私,拿出來教給大家,是以眾人都熱情地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