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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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盈感激地向他點點頭,知道對方這是給她賣好, 不讓她直接進去趟雷。 于是趙良翰先進大殿,片刻后他與一個滿頭是血的內宦一起退了出來。趙良翰對謝小盈壓低聲提醒:“美人莫怕,是底下人做事不仔細, 打翻了茶, 弄污了陛下的公文,沒什么大事……您請進吧?!?/br> 謝小盈松一口氣,這才由荷光上前,幫她解了斗篷, 略整衣衫,隨即踏進大殿。 宗朔正坐在羅漢床上陰沉著臉,地面一片碎瓷殘渣還沒來得及收,有幾本沾了水的文冊被隨意地擺在榻幾上。謝小盈垂首行禮的功夫,有幾個內宦悄無聲息地入內把狼藉全收拾了。 “過來坐?!弊谒氛Z氣仍聽著不大好,但起碼沒發怒。 謝小盈挨著榻邊坐下,謹慎地問:“陛下傳妾過來,所為何事?” 宗朔也懶得與謝小盈兜圈子,他撐著額頭,看起來有些倦怠,開口的聲腔也是淡淡的,“朕聽人說,你與淑妃帶著大皇子去學騎馬了?” 謝小盈須臾怔愣,立刻否認,“不是的,因聽說琪郎長這么大,還沒怎么見過馬,所以妾與淑妃只是帶著琪郎看了看,給馬喂了根胡蘿卜,就叫乳母把孩子抱回去了,并沒有讓琪郎去學?!?/br> “琪郎?你叫得倒親近?!被实圻@句令人辨不出喜怒,謝小盈偷看了宗朔一眼,發現他正閉目養神,因此也無法從男人目光里探尋他的情緒。 謝小盈低頭,擺弄著衣角,小聲地解釋:“小孩子怪可愛的,淑妃也沒攔著妾這么叫,所以……” 宗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好半晌才睜開眼,“是朕疏忽了,大皇子雖不至于這么早開蒙,但學學騎射是應該的。此事最重童子功,原不該攔著他?!?/br> 雖這樣說,可謝小盈覺得宗朔的語氣聽起來依舊不怎么高興。她打量皇帝,皇帝也掃過一眼,看了會她。兩人視線交錯,謝小盈眼底昭然的關切意味,讓宗朔總算生出點笑意,“盯著朕干什么?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枉費朕對你上心?!?/br> “……哈?”謝小盈錯愕。 宗朔就猜到謝小盈根本不懂怎么回事,恨鐵不成鋼地解釋:“朕早就與你說過,讓你提防著一點楊淑妃的用心!朕才叫你們兩人一起學騎馬,她扭頭就帶大皇子過去是什么意思?” 謝小盈整個發懵,“這……原本妾還問過淑妃的,大皇子不會騎馬,要不要來和妾一起學。但淑妃說皇子身份金貴,一直沒肯帶他。只是前幾日覺得天氣要冷了,才抱大皇子過來見識一二,應該沒別的意思吧?” “沒別的意思?”宗朔高高挑起眉梢,咬牙切齒道:“朕看她是故意的!想叫滿朝文武知道朕有多狹隘,朕自己的兒子,連騎個馬朕都不許?多可憐見的,還要靠貴為四夫人的母親去求寵妃賜面子,方能騎上一回??!” 謝小盈聽出皇帝這句話里的反諷,立刻猜到怎么回事。 多半是有人借著這個事在朝堂或宮外散播了,傷了皇帝的面子,宗朔這才惱了。 真會是淑妃做的嗎?謝小盈實在不信。淑妃要有這個算計,早在一開始她主動提起的時候,就可以帶大皇子來,得以成事了。偏拖到這個節骨眼上才傳出去,怎么瞧都不像淑妃的手筆。 可謝小盈又很知道,當著皇帝的面,她若為淑妃張目,恐怕沒什么用。這兩個人彼此都有成見,再加上前朝后宮復雜的背景,謝小盈是沒本事調和他們兩人矛盾的。 遲疑片刻,謝小盈索性大包大攬地認錯,她起身,沖著皇帝跪了下來:“這事都怪妾,若不是妾貪玩好動,非要在內宮學騎馬,就不會為陛下惹出這么多非議了?!?/br> 宗朔伸手拉人,并不遷怒:“是朕給你開的恩準,怎么能怪到你頭上?真要怪,只能怪你不識人心,對淑妃太不提防!” 謝小盈順勢起來,并不在楊淑妃的善惡中與皇帝爭辯,她只說:“其實妾仔細想過,大皇子才三歲多的年紀,這么小就學騎馬也太危險了,他連坐都坐不踏實呢,這就要上馬背,萬一摔出個好歹誰能負責呢?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妾雖不知外頭的人怎么議論的,但會在這上面斤斤計較生事的,一定是貪圖名利、不顧孩子的刻薄爹媽!” 謝小盈理直氣壯地斥責,反倒把宗朔說得一愣。 他正為自己疏忽了大皇子心虛呢,怎么經謝小盈的嘴一掰扯,倒好像他用心良苦來著? 宗朔望著謝小盈,“你真這么想?” “真的啊?!敝x小盈信誓旦旦,“陛下還記得當初您不叫大皇子開蒙,妾不是特地讓人給淑妃傳過話嗎?那時候妾就覺得,小孩子嘛,晚點讀書正好呢。琪郎眼下是多貪玩愛鬧的年紀啊,什么事都不懂,每天看會螞蟻搬家就高興極了,干什么要讓孩子早早上學??!騎馬也是一樣的,小孩子還不懂輕重,最容易出事的年紀了。比起什么學問本事,還是孩子健康平安最要緊?!?/br> 宗朔聽謝小盈這么言之鑿鑿的語氣,心情一點點釋然。 只他不大茍同謝小盈的觀點,板著臉教訓:“胡說,三歲開蒙是最好的年紀,正因稚子不懂事,才該叫他讀書學習,好知道禮數?!?/br> “……那您不是沒讓琪郎去學么?!敝x小盈沒忍住,還是懟了皇帝一句。 宗朔被噎,倒沒生惱,反而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來,“怎么?朕若要讓琪郎真開了蒙,你就準備換一番說辭嗎?” 謝小盈坦坦蕩蕩地承認:“那當然了,妾總不能和陛下唱反調吧?” “是啊,連你都知道,不能與朕唱反調……”宗朔慨然,臉色剛好轉沒多久,片刻又沉了下去。 過了不知多久,他起身道:“該學的本事還是得學,今年已經冷了,且罷了。明年朕自會安排弓馬師父,好好教一教琪郎。這事你先自己知道,別傳給楊淑妃。免得她傳話給英國公府,她那個爹再興風作浪!” 謝小盈以為皇帝這就問完話,自己可以走了。而她還沒來得及告退,宗朔伸手就牽住了她,“陪朕一道用膳,吃過再走。外頭涼了,朕讓人拿御輦送你回去?!?/br> 倒被趙良翰說了個正著。 …… 直至冬月中旬,謝小盈才終于從楊淑妃口中知道了這件事的原委。 因這事牽連到了謝小盈,楊淑妃心下十分內疚,當日險些就要跪下給謝小盈賠罪了。謝小盈死拽著她不肯受,只說:“jiejie要與我這樣相處,那我日后也不必來了?!?/br> 楊淑妃感到虧欠,待事情查明,便立刻與謝小盈說了始末。 她帶大皇子去看馬,確實不存什么私心。她雖張揚慣了,但知道大皇子身份非同尋常,向來還是十分謹慎的。偏這一次被不知道什么人抓了把柄,在朝堂上跳出來做筏子,莫名其妙開始為大皇子與楊淑妃張目。 這事皇帝當然疑到英國公頭上,雖隱忍著未發作,還是讓本就脆弱的君臣關系愈發雪上加霜。 “前朝其實還好,我家里的境遇我清楚?!睏钍珏咝?,“這一筆落下來,歸根結底還是沖著咱們內宮來的,一盆臟水潑咱們兩人身上。陛下疑你、厭我,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計謀?!?/br> 對方手段不可謂不高明,事關皇嗣,宗朔自然忌憚萬分。何況宗朔對楊家有先入為主的惡劣印象,這件事上定不會深查來源,楊淑妃更無力自辯。而謝小盈倘若為淑妃辯駁,理所當然會被皇帝遷怒。即便謝小盈自我保全,不曾說什么,也難?;实鄄粫倪@件事與她內心生隙。 謝小盈不由得追問:“jiejie知道是誰做的了?” 楊淑妃傲慢抬頭,“沒證據,但我心里有數。小盈,你就別問了,知道了也沒什么法子。宮里的人,一旦有了算計,眼神里是能露得出的,陛下就看中你這一點,你別壞在這上頭?!?/br> 外人對謝小盈為何得寵,各有各的注解。謝小盈疑惑久了,已經不太在意這里面最終的答案是什么了。 男人的喜歡,不管源于何處,總會有減淡變心的那一天。 現代社會尚且如此,更何況古代男人了。 謝小盈不打算與皇帝在情愛上糾纏太深,就如同她對待宮斗的態度一樣,免得自己控制不住陷進去,回頭再沒了命。 眼下聽淑妃這樣說,謝小盈隱隱有了猜測。她看了淑妃一會,半晌嘆息,“行,我不問。這事也怨我,jiejie就別自責了。起初我就不該攛掇你帶大皇子去,你的忌憚是對的,以后我也會學著點?!?/br> 謝小盈算是發現了,雖然淑妃的立場與皇帝興許是對立的,但單論政治敏感性,淑妃認第二,宮里沒人敢認第一。 只是有一點謝小盈很奇怪,這事逼得皇帝抹不開面子,最終松口要給大皇子請安排學習弓馬,那個人……對這結果真的就稱心如意嗎? 楊淑妃尚有些不放心,叮囑謝小盈,“這段日子你別同我來往了,陛下嘴上說不在意,心里指不準怎么揣測你我,逆鱗不可觸,你先謹慎些日子吧。左不過天冷了,咱們也沒什么能一塊玩的。前些學馬的日子,你癸水還來得不好,合該將養幾天,反正你慣會取樂,在清云館里自己逍遙吧?!?/br> 謝小盈知道分寸,沒在這事上與楊淑妃強爭,兩人相互寬慰兩句,謝小盈便自玉瑤宮別過了。 因皇帝朝政纏身,十一月的后宮一如既往地寧靜著。 不論皇后還是楊淑妃,都對大皇子的事裝作不曾發生,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眼下后宮人的關注度久違地回到了林婕妤的身上,她懷孕月份大了,皇后等閑已不叫林婕妤出來晨省問安,只偶爾打發宜茹與李尚宮上門探望,或親自找高恕民過問林婕妤的脈案,期盼她這一胎能平安誕下。 終于,冬月廿三,林婕妤發動了。 第68章 中宮定奪 真是因為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 妃妾生產, 皇后自然要親自去主持。 因林婕妤發動是在傍午,皇后讓人拿了大氅就直奔飛霞宮,同時還發派了內宦上崇明殿給皇帝傳消息。 皇帝很快把常路打發了過來, 口諭是“朕信任皇后, 林氏便仰賴皇后關照了”,那意思就是不打算來陪林婕妤生產。 林婕妤歲數大, 還是第一胎,皇后先前就很緊張,她盯了一會便發現,果然萬事都不大順利。 林婕妤這陣子消瘦了許多, 失寵的女子,心有郁結,皇后原本是理解的,但真到生產的時候, 聽聞產婆說婕妤乏力, 皇后又十分懊悔,合該逼著林氏多吃些的! 好在不管是產婆, 還是一直以來照顧林婕妤孕期的高恕民,都是經驗十足且老練的。尤其是產婆孫氏, 都是皇后母家魏國公府從延京城高門世家中尋來一位經驗最豐富的,原先這孫婆子是專為皇后預備的,趕巧林氏懷孕, 還能讓這產婆表現一番, 做事是否周全穩妥,皇后也好考驗個明白。 謝小盈得到消息的時候,林婕妤已經發動快兩個多時辰了。 是趙思明從外頭提膳回來,給謝小盈報了這個信。 “皇后親自在盯著, 聽說不大順利?!壁w思明極小聲地報告,“飛霞宮內忙著給婕妤祈福,都沒人去提膳了?!?/br> 謝小盈見林婕妤都是上個月還早的事情了,林婕妤如今雖懷著孩子,人人看她頗羨慕似的,可林婕妤自己卻越來越有苦相臉了。聽說她睡得不大好,所以皮膚黃暗,人又窄瘦,臉上留了兩道深深的法令紋。 她嘆口氣,還是有些替林婕妤不值,“懷著孕,最該好好保養自己了,林婕妤這么為難自己做什么?” 楊淑妃當時也附和:“女子孕育本就損耗極大,這時候還不對自己好一點,那可真是活糊涂了。女人除了自己能在意自己一些,待你誕下皇嗣,這世上人人都只能看到你的榮華,誰還會再去體諒你的不易呢?” ——指望皇帝會心疼嗎? 聽趙思明這樣說,謝小盈就沒再說什么,她還是希望林婕妤能平安生育的。她與林婕妤再不對付,都還不至于到要咒對方死的地步。 謝小盈低頭專心吃起飯,然而沒過多久,香云忽然踏進室內,“回稟美人,玉瑤宮青娥姑娘求見?!?/br> “青娥?讓她進來?!敝x小盈沒拿青娥太當外人,照舊自己吃自己的。 青娥甫一進來,便有些倉促的行禮。她是從英國公府上陪送進宮的婢子,禮數上一直是最好的。驟然這般姿態,謝小盈便放下筷子,揚起眉來問:“出什么事了?” “回稟珍美人,林婕妤好像是不大好了,皇后方才命人去前頭召了尚藥局當值的奉御與侍御醫過去,聽說也再次讓人去請陛下。我們夫人得了信,眼下已領著人都往飛霞宮去了。夫人怕美人得不到消息,特地命奴來知會一聲?!?/br> 謝小盈神色有些惘然,“……什么意思?是我們都要過去嗎?” “宮內定例是這樣的?!鼻喽鸹卮?,“是盡個心意,表示擔憂掛念,還要為林婕妤與皇嗣祈福?!?/br> 謝小盈無語。 烏壓壓一群皇帝的小老婆,過去看另一個小老婆難產,這算什么事?祈福要是有用,喊御醫干什么? 可既然是“定例”,謝小盈也不能多說什么。 仔細想想她都能明白,因現下宮內皇嗣單薄,皇嗣就是國祚。大家此去未必是要給林婕妤盡心,重點是表達對皇嗣的期盼。謝小盈無聲嘆息,趕忙穿了件大袖衫套在衣服外頭,又披了氅子,領著蓮月荷光兩人,匆匆往飛霞宮去了。 謝小盈從未涉足飛霞宮,踏進去才發現與玉瑤宮景致截然不同。只這會子她也顧不上東張西望,清云館住得遠,她確實是最后一個到的?;屎髵吡怂谎?,難得眼神里流露出些不悅。 好在眼下最要緊的并不是謝小盈如何,皇后端坐外殿正中,死死地捏著帕子,聽著產房內傳出嘶聲力竭地哭喊。室內飄著濃郁的血腥氣,那氣味直沖謝小盈大腦,她進來沒多久就有點受不了,有些作嘔想吐。謝小盈以帕掩口,艱難地阻隔著。聽到林婕妤凄楚地叫喊聲,她頭皮直跟著發麻。 謝小盈用余光偷覷別人,大家興許都有經驗,要么拿了佛珠,要么雙手合十,都一副神神叨叨的姿態。就連楊淑妃都是閉目而立,手捂胸口,看不出是真關心還是在做戲。 謝小盈入鄉隨俗,有樣學樣,索性也合掌垂目,一邊深呼吸調整不適,一邊在心里開始默默為林婕妤祈禱。 然而她剛閉上眼沒多久,便有一內宦匆匆入內,跪到了皇后面前,打斷了所有人的平靜。 “回稟皇后殿下,”那內宦磕頭道,“陛下說……保大保小,均請殿下定奪?!?/br> 崇明殿內。 宗朔雖還想在辦會正事,但內宮的人這樣跑來兩趟,已經攪散了他的思路。他索性立在窗前,沉默地望向殿外。 這其實是他第三個孩子,早年間在東宮的時候,尹昭容曾懷過他的頭胎。那時候宗朔雖盼著能與太子妃誕育嫡子,但尹氏于他心目中本不亞于顧言薇,因此他還是很欣喜的。 可惜那孩子并沒能真的被生下來,宗朔只是一廂情愿地在心里認定,那才是他第一個孩子。 尹氏有孕時,他驚喜。楊氏有孕時,他警惕。等到如今林氏有孕時,宗朔竟已然沒有什么感覺了。 這是一個被皇后需要的孩子,需要在中宮無嗣的時候,證明皇后的賢德與寬容。這或許也是一個被林氏需要的孩子,林氏一定指望著這一胎能穩穩誕育,好助她在后宮翻身。 當皇后使人來問他,想要保大還是保小的時候,宗朔心頭只生出一種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