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和馮蜜間的距離拉遠,停下,目視她漸近,轉身繼續跑。 如此反復,第三次停下時,炎拓撥了邢深的電話。 用專用號碼手機撥的,這個手機上,存了邢深和聶九羅的電話,都設了一鍵快撥——幸虧之前為了監聽呂現,多備了這么個手機,如今剛好派上用場。 邢深很快就接了:“喂?” 炎拓目視遠處的馮蜜:“炎拓?!?/br> 邢深嗯了一聲:“聽阿羅說了,有空見見嗎?” 阿羅,邢深叫她阿羅,看來兩人很熟。 自己目下這情形,“空”來得可不容易,但管它呢,早點見到邢深是第一位的。 “有?!?/br> 邢深很干脆:“你先到漢中,到了打我電話,我再告訴你往哪走?!?/br> 這是不愿意立刻透露具體位置,倒也合理,炎拓猶豫了一下:“我在西安,你們有可能往這來嗎?” 和馮蜜的距離只有五十來米了,炎拓沖著她招了招手,轉身大步向前奔跑。 耳機里傳來邢深的聲音:“沒可能,阿羅很相信你,但抱歉,我不是。沒見過、沒聊過之前,我對你保留懷疑。你在……跑步?” “是,不敢在房間里打電話,外頭安全點。我懂了,那我盡快,到漢中再聯系?!?/br> “再聯系?!?/br> 滴的一聲輕響,邢深掛電話了。 炎拓腳下不停,一口氣跑出百余米之后,方才停下腳步、轉身。 馮蜜又被甩在后面了,許是見他停了,也停下來休息,彎著腰撐住雙膝,大口喘氣。 去漢中,他得找個借口去漢中。 才剛回來,借口太難找了,但不能太耽擱:林伶已經在和呂現約會了,約會的進程取決于林姨,誰知道林姨會生出什么念頭來呢? 林姨讓他帶馮蜜四處走走,或許,帶著馮蜜一起去比較可行,就說是去旅游?漢中那么大的地方,總歸有不錯的旅游景點吧? 炎拓撥打聶九羅的電話。 通了,但暫時沒人接。 炎拓沖著重又跑起來的馮蜜挑了個大拇指,再次轉身往前飛跑。 還是沒人接。 聶九羅在忙吧,其實他應該先發個消息問問的——現代社會,很多人,尤其是忙碌的人,都不太歡迎突兀的電話和拜訪。 通了。 “哪位?” 炎拓:“我,不打擾吧?” 這還是他離開她的小院之后,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打擾,在忙。你在……跑步?” 炎拓:“你等一下?!?/br> 他卯足力氣,一口氣跑下去好遠,然后停步轉身:馮蜜離得很遠,這次,他能多點時間講話。 “既然打擾了,我掛電話?” “打擾都打擾了,還掛什么電話?” 頓了頓又問:“跑步打電話,是不跑步的時候,很不方便嗎?” “是,有人跟著我跑,得把她落下,才方便講話。這趟回來,感覺有點怪?!?/br> 聶九羅有點緊張:“哪里怪?” 說不上來。 林喜柔莫名地出現在他房間里,說了一些諱莫如深的話,還讓他帶著馮蜜四處走走,同一時間,馮蜜進了他的車——誰知道她是不是在車里亂翻亂查呢? 想想真是后怕,幸虧把陳福留在聶九羅那兒了。 “感覺像被懷疑了,但不合理的地方是,林姨懷疑我,應該不動聲色、不讓我知道,然后暗地里查我,直到真正揪住我的小辮子?!?/br> “可她跟我說了一些話,還做了一些安排,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樣會引起我的警覺和注意?!?/br> 太自相矛盾了,既盯上了他,又讓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聶九羅大概也覺得奇怪,沉吟著沒說話。 炎拓說了句:“我先跑?!?/br> 眼見炎拓又起跑,馮蜜氣急敗壞:“還有多遠???” 今天這是怎么了? 她想的洗車跟現實中的洗車不一樣。 她想的情調晚餐跟現實中的晚餐不一樣。 她想的浪漫夜跑…… 這是故意整她呢吧? 炎拓頭也不回,加速沖刺:“快了,馬上就繞回去了?!?/br> 再次停下時,聶九羅在那頭笑:“你這可真不容易,沒點體力還cao作不了呢?!?/br> 炎拓苦笑:“笨法子吧?!?/br> 倉促之間,他想不到別的了。 聶九羅說:“林喜柔的做法,讓我想起一個不怎么合適的例子?!?/br> “你說?!?/br> “這就好像,一個皇帝知道自己的寵臣受賄,他想給寵臣一個機會,于是不說破,只暗示他:我已經知道了,你這次我可以容忍,但別繼續下去了,再繼續下去就難看了?!?/br> 炎拓渾身一震。 他想起林喜柔的那句:“林姨希望,咱們之間這份親情,永遠都不變。萬一變了,林姨可承受不住啊?!?/br>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林喜柔是真的對他生出了些許舐犢之情,在委婉地暗示他? 萬一變了,林姨可承受不住啊。 可是遲早要變的,不是嗎? 聶九羅察覺到了他的沉默:“炎拓?” 炎拓回過神來,視線里,馮蜜越來越近了,這一趟,他不準備再跑了,跑累了。 他輕聲問了句:“胳膊好點了嗎?” *** 這一頭,聶九羅微微一怔,手上轉著的筆頭頓在了指間。 她確實在忙,這一晚在畫畫,為新的泥塑起樣。 畫稿上,是個小人兒,摟著一枝折下的梅花,笑得眼睛都快瞇沒了。 她準備再賣他個千兒八百來著。 聶九羅低下頭,給梅枝上又添了小小一朵,說:“好點了?!?/br> 第85章 4 回到別墅時,已經很晚。 林伶也回來了,被林喜柔叫進房里說話,炎拓懶得等,給她發了條消息,提醒她明天早點吃飯。 別墅里住的人多,作息也不一致,所以不存在一定要聚在一起吃飯的說法,基本上,早七點到十點,都有飯吃。 “早點”的意思,按二人以往的約定,就是盡量在七點前。 第二天一早,七點不到,炎拓就去了三樓飯廳,這個點,林喜柔她們果然還都沒起,走廊里靜悄悄的。 林伶先到了,正坐在桌邊喝咖啡。 早飯還沒好,炎拓先去廚房轉了一圈,家政阿姨正忙著,見了他抱歉地笑:“你們怎么都這么早,還得等個十分鐘?!?/br> 炎拓表示不著急,拿了杯熱牛奶,一路晃回桌邊,先把林伶擱在桌上的手機遠遠扔去了沙發,這才挨著她坐下。 林伶莫名其妙:“我手機礙著你了?” 炎拓嗯了一聲,又彎下腰,在桌底和椅子底下看了一回。 自從監聽過呂現之后,他就特別沒安全感,還專門了解了一下現行的監聽手段:當前來說,因為手機都是隨身攜帶,除非洗澡,否則人機基本不分離,所以手機監聽已經成了主流。 手機之外,還有兩種cao作,一是硬件設備,這種需要持續供電,多設置在電源附近;二是無線設備,更隱蔽點,但也得定期充電,所以反而還沒第一種用得多。 他剛剛晃那么一圈兼桌下看了一回,基本可以排除監聽風險了。 炎拓吁了口氣,壓低聲音:“有什么話,說吧?!?/br> 林伶被他這一連串的反常舉動搞得心里頭毛毛的:“怎么了???” “怕人監聽,回頭你手機給我,我找人幫你看看干不干凈?!?/br> 林伶愣了一下,脊背有點發涼:“不至于吧?怎么搞得跟……電影里似的?” 管它至不至于呢,小心點總沒錯,炎拓已經在網上下單了一個便攜式的防錄音干擾儀,這兩天就到,據說有效干擾距離可以達到兩米多。 想想都很爽。 他問林伶:“昨天跟呂現出去,聊得怎么樣?” 這話問出口的剎那,腦子里忽然掠過一個念頭:這倆要是真的成了,事情反而好辦。 這倆如果真的互相喜歡,未嘗不是一樁好因緣。然后按部就班,結婚生子——那么至少在“生子”之前,約莫一年多的時間,林伶都是絕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