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本座不好
書迷正在閱讀:夫人,總裁又來求婚了、脊蠱:從靈籠開始吞噬、撒野、破云、慕南枝、人渣反派自救系統、步步皆殤、蝕骨危情、許醫生有點甜、天庭閱讀器
, “……” 墨燃呆若木雞。HαìταйɡsHμщμ。てΟм HαìταйɡsHμщμ。てΟм 過了老半天, 他才抓耳撓腮面紅耳赤地回過神來,連連擺手“不是、那個、我不知道啊,這不是我的手帕, 那我的手帕上哪兒去了?……我我我,唉, 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他瞪著那塊繡著淡淡海棠花痕的天蠶絲手帕,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怎會多了這樣一個物件。著急上火琢磨了半天, 忽然一拍腦袋。 “??!” “……怎么了……” “我想起來了!”墨燃松了口氣,從師昧手中把手帕拿回來, 笑道, “不好意思啊, 這帕子確實不是我的,不能給你?!?/br> 師昧“……” 我也沒說要啊。 “不過這也不是師尊的,別看到海棠就是師尊呀?!蹦及咽峙怜B好, 自己揣回懷里,顯然因為自己沒有錯拿師尊的帕子而感到無比輕松和寬慰,“這帕子是夏師弟的?!?/br> 師昧若有所思“夏師弟的?” “是啊,我這些日子和他住在一起, 興許是帕子洗了,早上拿的時候拿錯了,哈哈,真是不好意思?!?/br> “……嗯, 沒關系?!睅熋烈琅f是溫柔地微微一笑, 而后起身道, “時候不早了,走吧,我們去接夏師弟過來?!?/br> 兩人出了屋舍,徑直往牢洞行去。 然而未行出太遠,師昧的腳步卻漸漸緩了下來,初時還不明顯,可冷不防絆倒了一塊碎石,竟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而墨燃走在旁邊,及時抓住了他。 墨燃見他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不禁驚愕道“你怎么了?” “不妨事?!睅熋辆徚丝跉?,“午飯吃少了些,沒什么力氣,歇息一會兒便好?!?/br> 他越是含含糊糊地想要混過去,墨燃便越是在意,仔細一想,師昧輕功不佳,這桃花源的吃穿用度都需要翎羽來換,以前都是自己拔了羽毛來送給他的,這些日子自己被關,薛蒙這個沒腦子又不知道照顧人…… 墨燃越想越不放心,說道“你以前在門派內,時常也不吃午飯,卻也從不見你虛成這樣。你這哪里是一頓飯沒吃?跟我說實話,餓多久了?” “我……” 見他囁嚅不語,墨燃臉色愈發陰沉,拉著他就往反方向走。 師昧慌忙道“阿燃,去、去哪兒?” “帶你吃東西去!”墨燃惡聲惡氣地,回過頭的時候眼神卻很心疼,“我不在,你就不會好好照料自己嗎?每次心里都惦記別人,做什么都先考慮別人!但你呢?你考慮過自己嗎?” “阿燃……” 一路拖著師昧去了酒肆,照理說師昧隸屬療愈系,沒有令牌是無法來到墨燃他們慣住的攻伐系駐地的。不過自從十八出事后,人心惶惶,為了應對突發情況,羽民早就將各系之間的禁制給取消了。 “要吃什么?自己點?!?/br> “隨便吃一些便可以了?!睅熋溜@得有些內疚,“對不起,本想著是來幫忙的,最后還是拖了你后腿……” “你我之間有什么對不起對得起的?!蹦忌焓謴椓藦椝念~頭,放緩了語氣,“點菜吧,點完我把錢付了,你坐著好好吃?!?/br> 師昧一怔“那你呢?” “我得去接夏師弟,兇手未曾抓到。牢洞附近雖有看守,但我仍不放心?!?/br> 聽得墨燃要離開,師昧眸中似有一瞬黯淡光韻閃動,但很快又道“買兩個包子就好,我與你一道去,邊走邊吃?!?/br> 墨燃正想勸阻,忽聽得酒肆外一陣鶯聲燕語,十余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修嘻嘻哈哈地進了樓。 “掌柜的,我向你打聽個事兒?!睘槭椎囊粋€女子嬌笑著問道,“大師兄……今晚是不是定了這家酒樓的宴席?” “是啊,是啊?!闭乒竦拿奸_眼笑地應道。這些日子這些羽民都摸清楚了,大師兄愛喝酒愛聽曲兒,每晚都會找個酒肆開宴。而只要“大師兄”在的地方,就會有一群嘰嘰喳喳的女修提前蜂擁而至。 果不其然,那些女修立刻愈發興奮,忙不迭地要定桌子,時不時有三兩句話飄入墨燃耳中。 講的都是什么“小芳,你看看我今天的眉毛畫得好不好看?大師兄會不會歡喜?”“好看好看,那你瞧瞧我的眼妝可是艷了些,他會不會覺得我輕???”,以及什么“你這么美,大師兄定然喜歡你啦,昨天我都看見他瞧了你好幾眼呢?!薄鞍パ接憛?,怎么可能,還是jiejie氣質華貴,大師兄喜歡的必是jiejie這般腹有詩書的才女?!?。 “……” 如此非常時期,這些人還能為了個男人這樣煙霞陶醉,墨燃抽了抽嘴角,轉頭對師妹道“包子就包子吧,我們買了就走,留你一個人在這虎狼之窟里,我也是不放心的?!?/br> 師昧看他表情,忍不住輕輕笑著搖了搖頭。 這樓內滋味最好的就是止不住涎大rou包,墨燃一口氣買了十個,全都給了師昧。走在路上,時不時瞧一眼吃的香甜的師昧,墨燃總算是心情放松了些。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正是這包子,把師昧給吃傷了。 他原本就腸胃羸弱,粒米未盡久了,腹內空空,陡然吃了這重膩的油包,很快胃就受不住陣陣絞痛起來。 這下墨燃徹底無法去接楚晚寧了,趕忙把痛的面色蒼白滿頭大汗的師昧抱回凌霄閣,放在剛剛收拾好的臥房床榻上,就去外頭叫人請大夫。 開了藥,喂了暖水,墨燃坐在榻邊,看著師昧憔悴不已的模樣,自責不已“還疼?我幫你揉揉?!?/br> 師昧聲音很是低軟無力“不用……不妨事……” 但墨燃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已經搭了過來,隔著被褥按在他的胃處,輕輕按揉著。 許是他按得力道正好,很是舒服,師昧終究沒有再說什么,便在這體己的撫揉下逐漸放松了呼吸,沉沉睡了過去。 墨燃直守到他睡沉,這才準備離開。 然而尚未起身,手卻被捉住了。 墨燃眸子陡然睜大,黑中帶著幽紫的眸光微微閃動“師昧……?” “疼……不要走……” 榻上的美人依舊閉著眼,似是夢囈。 墨燃呆呆地立在原處,師昧從來不會求人幫他做什么事情,從來都是他不計回報地幫著別人,也只有睡熟了,才會這樣軟聲央著墨燃不要走。 于是又坐回了榻邊,一邊專注而留戀地看著那張魂牽夢縈的臉,一面繼續緩緩幫他揉著胃,敞開的軒窗外,桃花點點色終大暗。 待墨燃猛然想起還答應了小師弟晚餐一事,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完了!”墨燃倏忽跳了起來,直拍腦袋,“完了完了完了??!” 這時候師昧也已經深眠,墨燃一個箭步躥到外面就想往牢洞跑去。天空中卻忽然亮起一道藍光,璇璣長老懷中抱著個孩子,孩子懷中揣著個小瓦罐,兩人從天而降。 “長老!” 璇璣略有責備地掃了墨燃一眼“怎么回事?不是說你去接他了嗎?要不是我不放心,過去看了看,玉……咳,我徒兒恐就要在牢內等到明日天亮了?!?/br> “是弟子的錯?!蹦嫉拖骂^,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抬眼去看楚晚寧,“師弟……” 璇璣把楚晚寧放下來,楚晚寧抱著瓦罐,安靜地看了墨燃一眼“你吃過晚飯了嗎?” 怎么也沒有料到他開口第一句竟然是這個,墨燃怔怔道“沒、還沒有……” 楚晚寧就走過來,把瓦罐捧給他,平淡道“還是熱的,喝些吧?!?/br> 墨燃站在原地,良久沒動。待他自己反應過來,他已經把小家伙和瓦罐一起抱了起來,抱在懷里。 “好、我喝?!?/br> 那傻孩子怕湯冷了,就把外袍除了下來,包在了罐外,因此小小的身子抱起來微微有些涼。 墨燃抵著他的額頭,輕輕蹭了蹭,兩輩子都沒有說過的真心話脫口而出“對不起,是我不好?!?/br> 告別了璇璣,兩人返回屋內。 外袍已經皺巴巴的不能再穿了,墨燃怕孩子冷,去里屋翻一條小毯子給楚晚寧。楚晚寧打了個哈欠,抱著小瓦罐爬到板凳上,正準備拿兩個小碗盛湯。忽然眼睛眨了兩下,目光落到了師昧吃剩了的rou包上。 “……” 跳下凳子,楚晚寧踱到臥房,面無表情地看著榻上躺著的美人,沒有生氣也沒有吭聲,只是覺得骨頭縫里冒出些絲絲縷縷的冷意,把方才還溫熱的一顆心徑直凍到冰冷無波。 等墨燃回到廚房的時候,楚晚寧仍靠窗坐在桌邊,一只腳踩在條凳上,一只腳垂落著,胳膊隨意搭枕著窗欞。 聽到動靜,他淡淡回過臉,瞥了墨燃一眼。 “來,找到一塊火狐毛毯,你披著先,夜里涼?!?/br> 楚晚寧沒說話。 墨燃走過去,把毯子遞給他,楚晚寧也沒接,只是搖了搖頭,緩慢合了眸子,似是閉目養神。 “怎么了?不喜歡嗎?” “……” “那我再給你找找,看還有沒有別的?!?/br> 墨燃笑著道,揉了揉楚晚寧的頭發,轉身準備再去尋一塊來,卻忽然發現桌上的瓦罐不見了。不禁愣了一下“我的湯呢?” “誰說是你的了?!背韺幗K于說話了,聲音清冷,“我的?!?/br> 墨燃抽抽嘴角,還以為他鬧小孩子脾氣“好好好,你的就你的,那你的湯呢?” 楚晚寧漠然道“扔了?!?/br> “扔、扔……?” 楚晚寧再不理他,輕巧地躍下長凳,轉身推門出去。 “哎?師弟?師弟你去哪兒?”墨燃顧不得拿毯子了,兇手未明,外頭不安全,他連忙跟了出去。 卻見得桃花樹下,那只裝著燉湯的小瓦罐還笨笨地擱著,并沒有被扔掉。墨燃松了口氣,心想總歸是自己做的不對,小師弟剛剛不生氣可能是在強忍,忍到后面發現忍不住了,發發脾氣也沒什么過錯。 于是走過去,坐在楚晚寧旁邊。 楚晚寧在桃花樹下,抱起他的小瓦罐,也不理睬墨燃,一個人打開了封蓋,拿了比自己臉還大的湯勺,想伸進去舀湯,發現根本伸不進去,不由得更怒,啪的一下把湯勺摔了個粉碎,坐在那里抱著罐子發呆。 墨燃支著臉頰,側過臉在旁邊給他出主意“你直接對著喝嘛。反正這里就我們倆,不丟人?!?/br> “……” “不喝???不喝我喝了,這可是我師弟第一次給我熬湯,不能浪費?!彼行亩核?,說著笑吟吟地就要去奪罐子。 豈料楚晚寧卻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滾開?!?/br> “……”墨燃眨了眨眼睛,總覺得這對話的感覺有種似曾相識,但隨即又厚著臉皮笑著貼過去,“師弟,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啦。我本來很早就想來接你,但是你明凈師兄忽然間身體不適,所以我便耽擱了。不是故意讓你久等的?!?/br> 楚晚寧仍是低著頭不說話。 “那你看看,我忙到現在,晚飯也沒有吃。真的很餓啊?!蹦伎蓱z巴巴地拉拉他的袖子,“師弟,好心的師弟,我的好師弟,求你了,就賞你師兄一口湯喝唄?!?/br> “……” 楚晚寧動了一下,總算把湯罐子擱在了地上,微微抬起的頭稍許偏了偏,依舊轉開去。意思是讓墨燃要喝自己拿。 墨燃就笑了“謝謝師弟?!?/br> 小瓦罐里裝的滿滿當當的,只消一眼就知道師弟自己吃的很少,卻把大半的rou都留給了他,以至于rou很多,湯很少。 墨燃盯了一會兒,眉眼彎彎,溫聲道“這哪里是湯呀,分明是一鍋子燉rou。師弟真厚道?!?/br> “……” 閑話也不多說了,墨燃照顧了師昧半天,是真的餓慘了,何況又是師弟一番心意,更是不能浪費。他折了兩根桃樹的細枝,指端聚氣將粗糙的枝條削修整齊,充作筷子,夾了一塊雞rou塞到嘴里。 “哇,好香?!?/br> 墨燃含著雞rou,眼里熏染著薄霧,他笑道“真好吃。我家師弟真能干?!?/br> 其實這罐湯做的并不美味,太咸了些,可為了哄小師弟高興,墨燃還是很努力地啃著,很快就吃掉了大半的雞rou,而楚晚寧自始至終沒有去看他一眼,沉默地坐在旁邊。 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湯,湯比rou還咸,入口甚至有點兒苦,不過還能忍受。 墨燃又撈起一根雞腿,正準備塞到嘴里,忽然愣了一下“一只雞有幾條腿?” 自然沒人搭理他。 墨燃自己答道“兩條?!?/br> 然后他看看筷子夾著的雞腿,又看看剛剛自己已經吃掉的一個剩下的骨頭。 “……” 這個遲鈍的人總算抬起頭來,怔楞地問楚晚寧“師弟,你……是不是……”后半句話卻是沒有勇氣問出口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沒有吃晚飯。 這一罐湯,都是rou,是不是你在等我,等到湯都快干了,只剩了rou,打起來之后只有那么可憐的一點點,而我還以為…… 還以為是你吃過了……給我留了一些……還以為是你手藝不好,把好好的雞湯,做成了燉雞…… 墨燃默默放下了瓦罐。 可是他發現的太遲,罐子里已經不剩下幾塊rou了。 楚晚寧終于說話了。 聲音依舊是平靜好聽的,帶著些稚子的柔嫩與清朗。 “是你說,要回來吃飯的。所以我才等著?!彼?,無喜無悲,“如果你不吃了,至少請人帶個信,不要讓我一個人當傻子??梢詥??!?/br> “師弟……” 楚晚寧依舊不去看他,側著臉,墨燃瞧不見他的神情。 “你讓人帶個信給我,跟我說你去陪師……跟我說你去陪明凈師兄了。很難嗎?” “……” “你拿我的瓦罐,你喝湯之前,絮絮叨叨說了那么多,你多問我一句有沒有吃過飯。很難嗎?” “……” “你吃之前先看清楚這罐子里有幾個雞腿,很難嗎?”最后一句不免有些好笑,聽起來令人羞愧間仍會忍俊不禁??墒悄嫉睦鏈u尚未融開,便凝住了。 小師弟,在哭。 若是成年形態,他決計不會因為這般小事而掉淚,可是眾人都不知道,摘心柳導致他形體變小,心智雖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但終究還是會有一定波及。若是氣若體虛時,就更易接近稚子心性。 這一隱蔽性質極難察覺,因此王夫人和貪狼長老診脈時均未發現。 “我也會餓,也會難受啊,我也是人啊……”縱使是孩童心性占了上風,楚晚寧仍是壓抑著的,他無聲地低啞哽咽著,只是肩膀不住地顫抖,眼淚簌簌滾落,雙目一片濕紅。 那么多年,當玉衡長老都是隱忍著的,沒人喜愛,沒人陪伴,總是佯作不在意,疏冷清高地自敬畏的人群之中走過去。 可是只有心性染上些許孩童意念時,才會說實話,才會崩潰,才會把堆積了那么久的沉郁說出口。 他不是不對旁人好,只是許多事都默默做著。 可是默默做著,沒人看到,沒人在意,時間久了,也是煎熬的啊。 墨燃看到小師弟的肩膀微微顫抖,心中難受,伸手去摸,可是還未碰到就被對方毫不容情地一巴掌打開了。 “師弟……” “不要你碰我?!背韺幃吘故且獜姷?,不管是年長還是年幼,他狠狠抹了抹眼淚,倏忽站起來,“我去睡了,你便去陪你的師弟吧,給我滾遠點兒?!?/br> “…………” 他一氣之下,竟然連師昧其實比墨燃年歲更大都忘了。 墨燃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楚晚寧已甩手走人,很快就進了另一間臥房,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可這凌霄閣,一個院落就只有兩間臥房。 墨燃原本的打算是讓師眛自己睡一間,自己和小師弟擠一間,可是小師弟那么生氣,還落了鎖,看來師弟的房間是去不了了。 師昧的床榻,他也不愿亂睡。更何況被楚晚寧一番指責,還把對方給弄哭了,墨燃腦中一片混亂,根本沒有心思去想那些個風花雪月,只呆呆坐在開滿桃花的院子里,手中捧著楚晚寧一路給自己帶來的瓦罐。良久之后,他嘆了口氣,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低聲罵道“不是東西?!?/br> 于是這一晚,墨燃干脆就以天為蓋,以地為席,躺在落滿桃花的地上,茫然望著天穹。 小師弟……師昧……師尊……薛蒙……金成池下那個假勾陳、未曾露面的兇手……幻境里的楚洵父子…… 許多模糊的影子劃過眼前,他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但那種感覺太微弱,甚至他自己還未曾注意,便一閃而逝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抬手接住一朵殤落的桃花,墨燃迎著月光細細看著那緋色的亡魂。 一瞬間仿佛又回到前世的最后,自己躺入事先鑄就的棺槨之中,那天也是滿山的花謝凋零,芳落無聲。 只不過落下的是海棠。 海棠…… 為什么他明明,前世今生,喜愛的都是師昧,但臨死之前,卻鬼使神差地,把自己葬在了海棠樹下,葬在了通天塔前,葬在了和楚晚寧最初見面的地方。 前世自己做的很多事情,如今想來都是心驚rou跳,重活一世,活得越久,就越無法理解自己當年為何會如此殘暴行事。 屠城、強欺、弒師……還逼著楚晚寧和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 墨燃丟掉桃花,以手遮額,緩緩閉上了眼睛。 小師弟剛才說“我也會餓,也會難過,我也是人”,這句話一直縈繞在耳邊,說話的人是小師弟,但有一瞬間,墨燃腦海中猛然映出另一個人的身影。 那是個身著雪色衣冠的男子。一轉眼,白衣又變成了緋色鳳袍曳地,像極了鬼司儀幻境中與他拜堂冥婚的模樣。 “我也是人啊……” 也會難過,會痛的。 墨燃…… 我也會痛的。 墨燃忽然覺得心臟一陣劇烈的窒悶,似乎有某個東西要呼之欲出,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閉著眼睛,緩緩喘著氣。 喃喃著“……對不起……” 不知是在向誰道歉,小師弟,還是那個緋衣鳳袍的故人…… 臥房里,師昧坐了起來。 他沒有亮燈,赤著晶瑩剔透的雙足悄然來到窗邊,透過窗縫,遠遠看著外面躺倒在花瓣間,一手還攬著瓦罐的墨燃,眸色黯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清晨,躺在花草間的墨燃皺了皺鼻子,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伸了個懶腰準備起床。 然而懶腰還沒伸一半,陡聽得一聲尖叫劃破了凌霄閣的闃靜。 “啊——?。?!” 墨燃猛地睜眼,一咕嚕起身,眼前的景象霎時令他骨血冰涼,目瞪口呆! 負責看守凌霄閣的十五個羽民精英,竟在一夜之間統統被絞殺殆盡,死法和十八一模一樣,每人頸間都勒著一條紅光璀璨的柳藤。 ——見鬼! 那十五個人被懸掛在凌霄閣繁盛的桃花林中,紅袖飄飛,長裙及地,身子隨著吹過林間的風而微微打著擺,看上去就像十五朵風干的鮮花,端的是凄艷詭譎,陰森精美。 發出叫聲的正是來送早餐的一位低階羽民,她嚇得瑟瑟發抖,手中竹籃早已掉在地上,里面粥面點心灑了一地。 見墨燃站在院子里,那羽民抖得更厲害了,哆哆嗦嗦地背過手去,在身后掏著什么東西。 墨燃下意識地上前道“不是,你聽我說……” 已經來不及了,那個羽民觸響了自己腰背處紋著的崩臨咒符。崩臨咒乃是羽民第一重要的傳訊方式,幾乎是一瞬間,桃花林四海八方的羽民都化出火紅的翅膀自天空黑壓壓地降于此處。 而眼前的一切,令每一個人都驚呆了。 “阿姐??!” “姐——!” 死寂之后,羽民之中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哭喊聲。這浩大的動靜把桃花源的修士們也都陸續引來了。驚呼和質疑,憤怒與嘶嚎,很快便將整個凌霄閣團團圍住。 “墨燃!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話說!” “殺人兇手!喪心病狂!” 那些羽民已是怒發沖冠,尖利地嘯叫哭嚎著“殺人償命!殺了他!殺了他!” 墨燃當真是百口莫辯,他說道“我若是兇手,既能殺遍他們,又為何還要留在這凌霄閣不走?等著你們來抓?” 一個頭發火紅的羽民涕泗縱橫地唾罵道“呸!都、都已經這樣了,你居然、你居然還有臉……” 亦有人怒道“你若不是兇手,為何那兇手殺了所有的守備,卻獨不殺你?” “就是!”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兇手哪怕不是你,也絕對是與你有干系的人!不然他為何不殺你!你說??!” “血債血償!” 墨燃真是要氣笑了。 前世他殺人如麻,沒幾個敢跟他提什么“血債血償”,這輩子人不是他殺的,他卻反而被冤枉了個透,這世道啊,真是……他閉了閉眼睛,正欲說什么,突然間天邊一道紅色霞光飛掠而來。 羽民上仙飄然自云端落下,冷冷環顧周圍,面色十分難看。 “墨微雨?!?/br> “上仙?!?/br> 羽民上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走到其中一具尸首前,撩起尸體頸脖子處染著血珠的柳藤。 “你的武器呢?拿出來我看看?!?/br> “……” “你不愿嗎?” 墨燃嘆了口氣,他的兵刃是見鬼,這段時間的修煉中,不知已有多少人見過,十八出事時更是有大一批人瞧見。這時候拿出來,把見鬼和那些死去羽民脖子上的柳條兩相對比,無疑給他的罪狀又添一記重錘。但若是不拿,那就更是做賊心虛了。 “嗖”的一聲,一道烈紅色的光芒出現在他掌中,見鬼從他骨血里化出形態,流淌著嘶嘶爆裂的紅色華彩,“上仙要看,那便看吧。 Haitangshu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