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面疫出土不幽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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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更新天官賜福! 顯而易見的不對。因為那第一個沖上神武大街的人面疫患者就是個體格強健的壯漢,未免站不住腳。 那幾個患了人面疫的士兵和其他士兵相比,究竟是哪里不同,謝憐想過很多種可能,也驗證過很多種。論方方面面,他們和別人都沒有太明顯的區別之處。所有的受染者中,樣貌,體格,甚至身份,性格,均是五花八門,總結不出一個固定規律。莫非,誰染誰不染,真的只是運氣問題? 謝憐自語道“到底士兵們是做過了什么,才能抵御人面疫的傳播呢?換句話說,究竟有什么事,是平民做得少,士兵做得多的……” 說到這里,他忽然雙目睜大,臉色刷的白了。聽他語音戛然而止,風信道“怎么了殿下?你想到什么了?” 謝憐的確是想到什么了。他想到了一個合理的推測,同時,也是一個可怕的推測。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脫口道“不會的!不不,應該不是這樣的,沒可能有這種事?!?/br> 風信和慕情也一下子站了起來,道“什么事?” 謝憐捂著額頭,來回走了幾步,舉手道“你們等等,我,有個很荒謬的猜測。應該不是真的,但我需要試驗一下?!?/br> 慕情道“到底什么猜測?你要怎么試驗?要我給你找個人過來試試嗎?” 謝憐立即否決“不行,不能找活人來試,萬一我猜錯了怎么辦?”倒不如說,他心內是希望自己猜錯了,大錯特錯才好。慕情皺眉道“殿下,你如果想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你就必須要用一個活人來試。這是最好的辦法,你在這發愁也沒用?!?/br> 風信也皺眉“你沒看他煩著嗎,這當口就別說這種話了?!?/br> 慕情轉頭道“奇了,我說什么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到這一步了,再猶豫糾結,有什么用?” 風信反感道“在你這兒什么都要用有沒有用來衡量嗎?那是活人,猶豫都不猶豫一下,你是不是也太冷靜了?!?/br> 慕情道“冷靜?你莫不是想說我冷血吧?!?/br> 謝憐也沒了往日在二人中溫和調解的耐心,道“你們兩個,一句話就能爭起來,成何體統!給我在這兒站一炷香,一炷香內誰都不許動。老規矩?!?/br> “……” “……” 一聽到“老規矩”三字,風信和慕情都是微微變色。謝憐擺手道“天官賜福。開始?!?/br> 半晌,風信咬牙道“……福星高照?!?/br> 慕情也咬牙道“……照本宣科?!?/br> 風信艱難地道“科……科……” 他尚在苦苦思索該怎么接,謝憐轉身便進入不幽林,尋那三個患病士兵問話去了。 所謂的老規矩,是謝憐想出的一個轉移他們注意力的辦法。風信和慕情有事沒事便要刺對方幾句,不大不小的口角,一開始,謝憐會讓他們默立一炷香,不許和對方說話,直到冷靜下來,但收效甚微,于是后來,謝憐決定改成讓他們成語接龍,有勝負之爭,如此,他們腦子里就沒有空閑去糾結剛才吵的架,而是要絞盡腦汁去接龍、想方設法去贏下對方了。發現這個好辦法之后,謝憐覺得世界和平了不少,甚為滿意。眼下要他們再按老規矩來一遍,也算是勉強讓大家都輕松一下。 然而,這輕松并未持續多久,一炷香后,謝憐回來了。他面色極為不好,吩咐道“給我把和患病的那幾個士兵同吃同住的同營士兵都召集起來,我有話要問他們?!?/br> 那兩人已經各自卡了好幾次,各有勝負,終于不用再接龍,都是松了一口氣。慕情道“也行。不過這樣迂回地求證,未必可保證結果完全準確?!?/br> 風信轉身要去執行他的指令了,謝憐又道“等等!已經深夜了,現在去問動作太大,也不能一次召集多人,引人注意。我要問的話不能走漏一點兒風聲,這樣瞞不住人?!?/br> 風信回頭道“那要怎么辦?一個一個帶過去你那里私底下問?” 謝憐道“也只能這樣了。明天先把跟那幾人走得近的士兵一個一個單獨帶到我屋子里去,不能讓他們知曉彼此都被問過,你記得命令他們絕對不許告訴別人。否則……” 他吸了一口氣,嘆道“算了,你還是威脅吧,就說若是傳出去了,格殺勿論。越狠越好?!?/br> 慕情道“一個一個地問,那得問到什么時候?” 謝憐道“不管問到什么時候也要問,多問一個多確定一分。這件事……我非弄個清楚不可,絕不能有半分差錯?!?/br> 于是,第二日,謝憐坐在城樓上臨時給他劃出的一間屋子里,親自問了三百多名士兵。 面對他提出的問題,這三百多人都給出了相同的答案。每問一個,謝憐的臉色就沉下去一分。完事之后,風信和慕情走進屋去,見謝憐坐在桌邊,一手扶額,不說話,許久才緩緩地道“你們守住城門,我去一趟太蒼山?!?/br> 風信遲疑道“殿下,你問出什么來了嗎?究竟是詛咒還是……?” 謝憐一點頭,道“問出來了,是詛咒?!?/br> 慕情肅然道“確信了?” 謝憐道“確信無疑了。我也知道,什么樣的人才會被傳染,什么樣的人才不會了?!?/br> 雖是這么說著,然而,他臉上并沒有半分終于揭開謎底的欣喜,風信和慕情便覺事情沒那么簡單??芍x憐既不主動說,他們作為下屬自然也不好多問,兩顆心也沉了下去。 太蒼山,皇極觀,最高峰,神武殿。國師在煙云裊裊中敬香,謝憐邁入殿中,開門見山道“國師,我要見帝君?!?/br> 國師敬完了香,回頭道“殿下,天界的大門,已經不對你打開了?!?/br> 謝憐道“我知。但眼下,我已查明,仙樂國正在遭受一場前所未有的詛咒惡潮的侵襲,這不是天災,是非人之物在其中搗鬼,請您祝我一臂之力,請來帝君降靈附體,將這個消息直接告知于他。也許他會知道造成這一切的源頭是什么東西,也許能找到轉機?!?/br> 自從他回到人間后,一共來神武殿通報過三次。然而前兩次都意不在求助,只是慣例走個過場罷了,只有這一次,是真心想要尋求幫助。國師坐在椅子上,道“不是我不想助你,殿下,只是,沒這個必要了。即便我助你一臂之力了,帝君降靈,附于我體,你和他對話,得到的答案,也只會令你失望罷了?!?/br> 謝憐微微色變,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那戴哭笑面具的白衣人是什么東西,您知道嗎?” 國師道“殿下,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一句話嗎?這天底下的氣運,好壞,都是有定數的?!?/br> 謝憐一怔,當即不語。國師又道“本來,許多永安人已經要死了,你運水降雨,給他們緩過一口氣,但又不能徹底救他們出大旱,安置他們的未來,所以現在,他們在背子坡的永安軍里,要給自己掙一個未來。 “本來,皇城這邊已經陷入頹勢了,你卻親身下凡,以一己之力,瞬間扭轉這一局面,給皇城緩了一口氣。但是,你又沒有決絕地把永安叛軍叛民盡數殺滅,斬草除根,反而允許他們存活到今天,像一群蟑螂一樣越打越強?!?/br> 國師奇怪地道“殿下,我能問問,你這是在干什么嗎?難不成,你還在等著雙方悔悟,改過自新,和好重歸一國嗎?” 謝憐心中莫名生出一陣羞慚之意。然而,很快又變成迷惑,心想“真是奇怪。無論我救人、護人,都是因為那些人是無辜平民,罪不至死。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分明都是我認真想過、掙扎過后做出的選擇,為何在別人口中說起,聽來卻這么可笑?為什么聽起來,我仿佛一件事都沒有做成,這么的……失???” 腦海中剛冒出這個詞,立即被他濃墨劃去。國師又道“你以天神之體,干預人間之事。仙樂國的定數,被你攪得天翻地覆,亂七八糟。為了取得平衡,自然會生出另外一些東西,把被你打偏的軌道帶回去。我不知道那個東西到底什么,但是,我可以確定,它是為你而生的?!?/br> “……” 謝憐身形晃了晃。國師繼續道“我也可以確定,神武大帝見了你,也一定會告訴你同樣的話,因為,這就是他為什么當初不讓你下來的原因。但我覺得,就算那時他跟你說了,你多半還是會下來的。十幾歲的人就是這樣,不聽勸,不摔跤,就不相信自己不會走路?!?/br> 謝憐不可置信地道“您的意思是,這人面疫的起因,竟然是我嗎?所以按照所謂定數論,那個不哭不笑的東西干什么,都是我活該嗎?所以,上天庭根本不會管這件事嗎?” 國師道“你可以這么說,也可以不這么說。畢竟真要是這么算,還可以怪你父皇母后,因為如果他們不生下你,你也不會飛升,你也就不會下凡;以此類推,可以怪到你們仙樂的祖祖輩輩。所以,討論是誰造的因,是沒有意義的。 “至于你問的最后一句,是的,不會。因為,仙樂亡國,原本就是必然的,既然你伸手打亂了這盤棋,那么,就一定要有另一只手,把被你打亂的棋子放回原位?!?/br> 謝憐深吸一口氣,不想和他討論仙樂亡國是不是必然的問題,閉目片刻,道“那請問國師,如果我現在消失,這個東西也會隨我消失嗎?” 國師道“恐怕不會。請神容易送神難,妖魔鬼怪,并沒有什么不同?!?/br> 謝憐點頭,生硬地道“好。多謝國師指點?!?/br> 他知道多說無益了,能仰仗的,只有自己了,拜了國師,道聲告辭,準備離去。國師在他背后道“殿下!今后的路,你打算怎么走?” 謝憐低著頭,道“既然我現在消失也無濟于事了,那么,和它抗爭到底,這就是我唯一的路?!?/br> 頓了頓,他又昂首,一字一句道“我不管它是一只手還是什么東西,但是,我所保護的這些人,絕對不會是它的棋子?!?/br> 半個月后,郎英率領永安軍,再次來襲。 歷經長達數月無數次大小戰役,現在的永安軍,終于可以稱其為一支軍隊了。他們再也不是那群草寇流民,而是一支正規且有實力的軍隊! 郎英仿佛人間蒸發了許久,這一次,謝憐又在戰場上見到這個男人,等待多時的他直接飛越群人,欺身而上,一劍斬下,喝道“那白衣人在哪里?” 郎英格了他的劍,不答,認真還擊。謝憐步步緊逼,道“你知道我說誰。我耐心有限!” 冷不防,郎英盯著他道“太子殿下,你不是說過,永安會繼續下雨的嗎?” 謝憐沒料到他竟有此一問,心頭一顫,張口語塞“我……” 他的確對郎英保證過,永安會下雨的。然而,這段日子里,皇城內感染人面疫的人數翻了幾個倍,眼下已經有將近五百人了。這五百人都擠在不幽林內,這片隔離區眼看著就要不夠用了,官員們商議著要搬到更遠、更大的地方去。謝憐大部分的法力都用來緩解這五百多人的病情了,沒辦法再去永安降雨。他既然用不到雨師笠,也就不好意思把別人的鎮殿法寶一直占在手里,萬般無奈之下,派風信去了一趟雨師國,將雨師笠還給雨師并道謝。 謝憐一劍刺出,怒道“那雨是我降的,為什么停了,你們自己心中不知嗎?!” 他愈怒,郎英愈平靜,道“不關我的事。我只知道,就算沒有這場人面疫,你的法力也撐不了多久;正如就算有你的雨,永安也多活不了幾個人。都是無用功而已。太子殿下,為什么你會覺得,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到什么?與其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你,我選擇交給我自己?!?/br> 不知是被哪一句刺中了,謝憐殺心頓起。 他劍刃微微一轉,左掌暗提,心中有個聲音叫囂道殺了這個人,永安殘兵,不足為懼! 自從見面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鐵了決心要殺郎英。誰知,他一掌送出去,擊在郎英胸口,擊得他吐了口血,卻沒有穿心而過,反而被震了開來。 這一震之下,謝憐不可置信,倒退幾步,道“你?!” 震開他的是什么東西,謝憐再清楚不過了。 人間有大能者,諸如君王、奇才、義士,凡遇危急關頭,自會生出護體之氣,保護此人不受傷害。這種人,大多是有飛升的潛質的。郎英不過一介草莽,居然也生出了這種護體靈氣,而且,還是極為罕有的那一種——君王之氣! 謝憐不敢細想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忽覺胸口一涼,卻是郎英的劍,刺了過來,將他穿胸而過。 這一場仗,雙方并沒有分出勝負。 來進犯的永安方照舊死了不少人,但這次仙樂皇城這邊也沒好多少。若換了別人,其實可以說是慘勝了,但對謝憐而言,這,絕對就是一場敗仗。 這是他首次失利,并且,雖然郎英還是不敵謝憐,最后負傷撤離了,但許多人都看到了郎英刺中他的那一幕。謝憐大抵能猜到,此時軍中有多少將士都在背后議論殿下是武神啊,怎么會被刺中?我們不是天神之兵嗎?為什么這次沒有像以往那樣大獲全勝?然而,他已經完全顧不上這些細小的聲音了,因為慕情告訴他,今日,不幽林又送進來一百多個人面疫患者。 短短一天,又是一百多個! 現在,最初那一批人面疫患者已經病發到極為嚴重的地步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能看,都要用厚實的白布蓋住,否則看一眼都駭人。然而,透過白布,也能隱約看見身體輪廓上那些凹凸不平的東西。 謝憐四下游走救治,好容易過完了一輪,風信才拉著他走到一邊,低聲道“殿下,今天在戰場上怎么回事?你怎么會給那莽人刺中?你后來分明打中他好幾次,怎么不殺了他?” 謝憐不想對他說郎英身上多了一層連神官也無法觸犯的君王之氣,無奈苦笑。哪里是他不想殺,實在是已經殺不了了。他攻勢中蘊含的法力,全都被這層王氣化去,對郎英完全無效。他發現這一點后,立即改用真刀實槍,拳腳相拼,但這個郎英又皮糙rou厚,耐打得緊! 正在此時,遠處一人突然嚎叫起來“殿下救我!” 謝憐正接過風信遞給他的一碗水,剛喝了一口,一聽嚎叫便嗆了出來,一口氣也來不及歇,沖了過去。嚎叫的正是那日給他送傘的青年,因為謝憐對他格外溫和,這青年對他喊救命便也格外的勤。最初這人生出人面的部位是膝蓋,謝憐施法控制,不令疫毒擴散,因此,他全身上下只有左腿上長了人面,眼下正狂踢那腿,死去活來。謝憐按住他,安撫道“別動!我來了!” 那青年恐懼萬分,抓住他,道“殿下!殿下,救我!我剛才覺得腿很癢,好像有什么草在扎,然后我,我低頭看,我看到那些東西……它們的嘴一張一合的,在動,在動??!它們在吃草?。?!它們是活的?。?!” 謝憐登時毛骨悚然。他低頭望去,果然,這青年左腿上,密密麻麻擠滿了數十張人臉,有好幾張口里都含著草葉,有的,還在如饑似渴地咀嚼! 許多病人都尖叫起來,人群sao動不止,全靠風信慕情和眾士兵勉力壓制才沒有暴|亂。謝憐一手按住那青年,問一旁的人“他這條腿還能動嗎?” 不幽林的看護們都要全副武裝,以繃帶和披風把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什么樣,一旁干活的答了話,聽聲音似乎是個少年,道“殿下,不能了!他這條腿已經廢了,里面不知還長了什么,重得像灌了鉛,根本拖都拖不動。而且疫毒一直在往上爬,就快爬出這條腿,擴散到腰上來了?!?/br> 謝憐已經竭盡全力施法救治,然而,那青年這條腿可以說是已經病入膏肓了,幾乎喪失了正常人的知覺。這時,一名醫師小聲道“殿下,依我之見,眼下唯一沒試過的辦法,就只有切了生長人面的部位,看看能不能阻止蔓延……” 謝憐心中想到的也只有這個辦法,道“那就給他切了!” 那青年忙道“不要??!”他生怕真被截了肢,可又不敢抱住自己那條畸形的腿,痛苦至極地道“我的腿還沒廢!說不定還能好……殿下!你……你就沒有什么別的辦法能救救我嗎?” 謝憐已經不想再回答“我盡力”、“我努力”這種話了,眼前陣陣發黑,道“對不起,我沒有?!?/br> 太子殿下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這還是頭一次,在場無數人都驚愕之極。更有人當場失控,叫了出來“沒有?你是殿下,你可是神,怎么會沒有辦法?我們在這里等你想辦法多少天了,你怎么能沒有辦法?!” 說這話的人立刻不知被誰按下去不做聲了,然而,并不是風信和慕情阻止的。慕情似乎覺得謝憐方才那句話太坦率了,沒能安撫好人群,正蹙眉不語,風信則在遠處喝止幾個跳的格外高的病人。謝憐連日來焦頭爛額,長劍一直不曾回鞘,懸在腰間,劍刃離得那腿近了些,一張“人面”感覺到森冷劍氣,突然停止了咀嚼,一張嘴,尖叫起來。 這個東西,它居然尖叫了起來?。?! 雖然聲音細弱,但就是從這條腿上發出的無疑。那青年大叫一聲,險些嚇暈過去,抱緊謝憐,連聲道“殿下救我!救我!”而與此同時,他那條腿靠近腰的地方,隱隱生出了三個微凹陷的窩坑。那醫師驚道“殿下,擴散了,擴散了!疫毒要爬出腿了!” 耗費再多法力,謝憐終究是沒能控制住這青年的病情。眼看著這些可怖的東西就要擴散至這青年全身了,這一擴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難道就坐以待斃? 謝憐一咬牙,道“我問你,一句話,這條腿,你要還是不要?沒了腿之后到底會如何,我也無法保證。不要你就點頭,馬上動手;要你就不點頭,我們再看!” 那青年喘著粗氣,竟是嚇到雙眼空洞,近乎失智,似在點頭,又似在搖頭。而他左腿上那些人臉,一個接一個地開始尖叫起來,仿佛在歡迎新加入的“同伴”。咿咿呀呀中,甚至能看見它們愉悅的表情,以及細小鮮紅的舌頭正在顫抖。難以想象,這青年左腿的內部到底是怎樣一種景象,變成了什么東西的寄宿之所。 不能再拖了!謝憐對那醫師道“給他截了?!?/br> 那醫師卻連連擺手,道“殿下恕罪!我也沒把握,這地方,我不敢下刀??!萬一切了也不行……還是不要冒險了!”暗罵自己沒事多嘴,槍打出頭鳥,險些攤上個嚇人的差事,逃回人群不說話了。那青年喃喃道“殿下救我、殿下救我!”而謝憐腦海里一片空白,心中有個絕望的聲音也在喃喃“——誰來救救我……!” 四周一片嘈雜,喊什么的都有。那些扭曲的小小人面也擠在下方尖叫,一瞬間,謝憐覺得他看到了地獄。 他好像在死死盯著這個地獄,又好像什么都沒在盯,冷汗津津之中,睜大了雙眼,舉臂—— 手起劍落,鮮血狂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