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景陽那句“去哪里”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曲越溪便已經轉身跑了出去。樓景陽望著他的背影，又低頭看了下被他丟在桌子上那套弟子服，嘴角不由的上揚了些許。

    曲越溪離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樓景陽。

    有些安靜。

    他在屋子里四處看了看，這里的擺設似乎還是當初他還在這里的時候那般模樣，幾乎沒有任何的改變。

    他走到窗邊，往外面看去，那個池塘還在，里面養著的魚兒也都還在，只不過這幾年時間下來，以前的小魚兒變成了大魚，它們身邊也游著另外一些小魚兒，池塘里的荷花也多了幾株。

    院子里的樹木似乎比以前更繁茂，外圍花圃里還生長著些許花兒，這寂雅舍，看起來比先前更有生機。

    樓景陽笑了下，閉著眼睛深呼吸了下，這里清新的空氣一如記憶中的感覺，光是感受著就讓人渾身舒暢。

    有的時候樓景陽不由得想，要是自己不是魔族，要是自己沒有回到魔族，他是不是可以安穩隨和的和他的師兄在一起過一輩子。

    哪怕只是保持著最原始的師兄弟的關系也好。

    他伸出手去，外頭的陽光暖暖灑落在他的手心，是久違的能讓他覺得愜意自在的溫度。

    他瞇了瞇眼，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不是魔族，哪怕只是以最低微的穹云峰弟子的身份留在這里，也好過日日都在擔憂著何時，出于何種原因會和師兄分別的好。

    曲越溪很快回來，懷里還抱著什么東西。

    樓景陽站在窗邊，清楚的看見曲越溪臉上帶著笑容朝這邊跑來，抬起頭看見他的那瞬間，眼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耀著，而后笑意漸深。

    曲越溪跑進了屋子，徑直來到樓景陽面前。他把自己懷里抱著的那套弟子服遞給樓景陽：“這套肯定合身?！?/br>
    樓景陽稍稍詫異了下。

    曲越溪催促道：“快換上吧，今日天氣好，趁著時間還早，我們出去逛逛?！?/br>
    樓景陽點頭，接過他手里的衣服，幾下便換上了。

    曲越溪站在他身后看著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似乎還有哪里不太對勁。

    “怎么了？”樓景陽抬手甩了甩衣服：“我穿錯了？”

    他瞇了瞇眼，然后搖頭，在樓景陽身邊轉了一圈后，視線往上，移到了他的頭發上。

    樓景陽腦袋上只有一個暗紅色的發冠稍稍挽著些許頭發，其余的全都披散而下，這可不是穹云峰的弟子該有的發型。

    他伸出手牽過樓景陽的手到鏡子前，而后按著他肩膀讓他坐下：“我給你梳頭發換個發型?！?/br>
    “發型？”

    “穹云峰的弟子可不會披頭散發的在外面閑逛?！?/br>
    樓景陽隨即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很配合的坐在那里。

    從鏡子反射的畫面里，樓景陽可以清楚的看見曲越溪拿著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理他頭發，那謹慎的動作像是害怕扯到他的頭發，以至于動作緩慢，梳頭發的手勢看起來也很生疏。

    樓景陽打趣道：“師兄以前肯定沒給人梳過頭發?！?/br>
    “那肯定沒有，”曲越溪低頭應答：“我連自己的頭發都懶得梳?！?/br>
    而后他抬起頭來，伸手捏了捏樓景陽的臉：“慶幸吧，你可是我第一個給梳頭的人?！?/br>
    樓景陽笑著，眼神柔和。

    他抬起頭握住曲越溪的手：“那師兄以后可不能再給別的男人梳頭發了?！?/br>
    在曲越溪笑著挑眉那會兒，他又立馬補充道：“女人也不行?！?/br>
    曲越溪笑出了聲：“知道啦?！?/br>
    樓景陽也笑著。

    曲越溪第一次給樓景陽梳頭發，明明是個男人，可頭發卻十分柔順漆黑，伸手抓起的時候還能感受到他頭發柔和的觸感。

    他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淺藍色的發冠，小心翼翼給他束起頭發，一個高高卻極其簡單的馬尾便扎好了。

    曲越溪站在他身后，認真的打量了一番后，覺得還可以。畢竟他要是再來一次，可能會比現在更差。

    他拍了拍樓景陽肩膀：“好了，就這樣吧?！?/br>
    樓景陽點頭，而后站起來。

    頭發束起來后，又穿上穹云峰弟子的衣服，他整個人看起來干凈了不少，當初在寂雅舍里和他一起生活的少年似乎又回來了。

    曲越溪不由伸出手去摸了下他的臉，樓景陽隨即握住了他的手。

    “師兄?！?/br>
    “嗯？”

    “我們出去走走吧?！?/br>
    “好?！?/br>
    兩人一起出門。

    走出寂雅舍大門后，樓景陽自然的往后退了半步，走在曲越溪身后。按規矩，普通弟子是不能走在親傳弟子前面的。

    曲越溪回頭看了他一眼：“怎么走到后面去了？”

    “這樣看起來才正常?！?/br>
    “現在又沒有別人，”曲越溪伸手拽過他：“等有人的時候你再退回去，沒人的時候你就得在我身邊，知道了嗎？”

    樓景陽笑著點頭：“嗯，知道了?！?/br>
    大概是因為曲越溪在身邊的緣故，樓景陽竟然覺得穹云峰這滿是樹木、山林的地方也有那么一些好看，周圍的事物和路過的人看起來都格外順眼。

    以前在這里受過的那些欺負，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和跟曲越溪在一起相比，都不值得一提。

    他不由盯著曲越溪看，眼底倒映著曲越溪的側臉，笑意從那里漸漸浮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