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_一個叫張思齊,且資質優越的游泳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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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家歡樂幾家愁,盡管在個人賽事上大獲全勝,中長泳的項目上也平分秋色,但混合接力的慘敗讓一直相當自負的辰陽大學游泳隊還是頗為挫敗。 走出游泳館的辰陽大學游泳隊氣氛低迷,反觀中新大學游泳隊與??缬姓f有笑。 「阿齊,走走!找間餐廳慶祝去!」六澤勾住張思齊的肩膀,揚聲故意說給辰陽大學游泳隊的聽。 「我又沒比,慶祝什么?」張思齊無奈的說,他甚至是被冷凍的選手,一點忙也沒幫上。 「你的加油吶喊聲,我聽得一清二楚?!沽鶟膳隽伺霭⑽虻氖种?,擠眉弄眼,「對吧?阿悟?!?/br> 「學長,其實我沒聽……唔,嗯,我也聽見了,一清二楚?!乖诹鶟傻难凵裢{下,阿悟識時務為俊杰,立刻改口。 六澤吆喝所有人分享喜悅,語調不斷上揚,雀躍之情全寫在臉上,「讓游泳隊與??缍家黄饋響c祝,哇!我比賽冠軍都沒這么開心過!陳栩栩你一起來!楊憶來來來!」 「學長你有冠軍過嗎?」阿悟偷偷問。 「閉嘴!阿悟?!沽鶟珊莺莸伤?,又拉住想偷跑的佐力,循循善誘,「佐力,會有很多妹子喔,確定不來?」 「是??绲拿米訂??那我看膩了耶……」 「佐力,你完了,楊憶在你身后看起來很火!」 他們胡鬧著嘻嘻哈哈,變成浩浩蕩蕩一群人,張思齊也被強迫參加慶功宴,才剛走出游泳館,他被辰陽大學的陳教練給叫住。 這是自退學后兩年以來,他與陳教練的首次談話,在辰陽大學的一幕幕回憶浮上心頭,曾經他也那樣喜愛著游泳池,享受著水包圍自己的舒適感,在朋友之間毫無顧忌的笑鬧著。 后來被冰冷的池水取而代之,冷漠與遺憾的視線錯開他急于解釋的辯白,風吹進了冷嘲熱諷,佈滿他赤裸的身體,像是撕不去的標籤,一點一滴累積的失望澎脹開來,徹底擊垮了他的熱愛。 「阿齊,我們在那邊等你?!沽鶟蛇€是有點眼見力的,看得出陳教練與張思齊有話要說,帶著一群人走得稍遠,卻又忍不住好奇心,頻頻回望。 「好久不見了,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龟惤叹毬氏却蚱瞥聊?。兩年的歲月,在他的發旋中添增了不少白發,眼角也有深深的褶子。 張思齊不知該回應什么,他與陳教練的情誼早已在兩年前陳教練的沉默中給一刀兩斷了。 恨過怨過,后來就是陌生人了。 張思齊的冷漠讓陳教練有了惆悵,他躊躇著說:「有些話我知道現在再說也已經彌補不了什么了,但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們辰陽大學的游泳隊還是隨時歡迎你回家?!?/br> 回家這個詞有些諷刺,令張思齊忍俊不住露出自嘲的笑說:「我現在是中新大學游泳隊隊員?!挂坏╅_口,過往的種種接踵而至,覆水難收,于是他接著問:「教練,我想知道,在短泳上我可以閉氣時長很久,你可有想過要糾正我?」 對于這個問題,陳教練擰起眉毛,很是不解,不明白他為何這么問,「在短泳上,一口氣衝到終點的大有人在,奧運上也有許多選手這么做,這是你的利器,是你贏過其他人的武器?!?/br> 張思齊吐出一口長氣,緩緩說:「王教練不這么認為,王教練認為我能一口氣衝到終點固然是利器,但長久不是辦法,更不能成為習慣?!?/br> 「每個教練的訓練法本來就不一樣?!龟惤叹毑挥X得這兩者之間存在任何矛盾。 張思齊低頭頷首,雙目痛苦閉上,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哽咽,「所以在我的委屈與游泳隊的榮譽上,教練輕而易舉也做出自己認為對的選擇?!?/br> 他以為自己已然釋懷,但似乎仍固執的停在了原地,想要一個當初的答案,即使會讓他鮮血淋漓。 為何偏偏是他?偏偏他是要被犧牲的那一個。 陳教練明顯愣住,呼吸粗重了些,狼狽別開目光,他明白張思齊知道自己誤食禁藥的真相,可他至今也不會后悔當初的決斷。 在「選手誤食禁藥」與「為了競爭而陷害同隊友吃食禁藥」之中,他選擇了傷害最低的前者,游泳隊的名譽,不容二度動搖。 陳教練的回避,像是一把鑷子,生生將張思齊心里深處生瘡已久的傷口給掀開,剜著爛膿,斬斷藕斷絲連的痛楚,拔除腐爛生臭的爛rou。 挖完了,就什么也沒有了。 那顆始終懸掛徘徊不去的大石也落下,他不再需要負重前行,往后只管大步往前走。 再抬起頭,張思齊眼眸中清明一片,不再咄咄逼人,去除了雜質,純凈的如天清海闊,他情緒平和的開口,「陳教練,我想讓你知道,你當初放棄的不是一個名叫張思齊的平庸游泳選手,而是一個叫張思齊,且資質優越的游泳選手?!?/br> 像是說好了一樣,六澤的聲音適時的傳來,大聲抱怨著,「阿齊,你是好了沒有?肚子要餓死了?還有那么多話要說嗎?」 「我好了?!箯埶箭R翩然轉身,頭也不回跑向他們。 只留給陳教練一個遠去背影,而陳教練注視著他與朋友們勾肩搭背的情景,久久無法言語。 「陳教練?!箺畛绻庠陉惤叹毜纳砗筱枫凡话驳秃?。 其實楊崇光偷聽了陳教練與張思齊的對話,內心也掀起波然,張思齊當年誤食禁藥一事,他以為陳教練不問就是不打算再追究此事,卻原來陳教練是知道內情的。 他以為自己藏得極深。就是他趁著張思齊不注意,將禁藥加入到張思齊的保溫杯里,當毫不知道的張思齊喝下去的那一剎那,他是心跳加速的,既緊張又激動,罪惡感被他拋之腦后,能贏過一次張思齊的的機會使他已經沒有退路,無顧后果。 他忌妒張思齊的天賦異稟,與張思齊并肩的那些日子,還是有真心因朋友取得比賽勝利而歡喜的時光,只是看著永遠游在自己前頭的張思齊,他似乎越來越笑不出來。 他不能一直輸給張思齊,他只是想贏一次,想贏張思齊一次,僅僅而已。 僅僅而已。 后來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在張思齊退學后,楊崇光其實后悔過,但凝望著掛在家中墻壁上的那面游泳冠軍金牌,還有父母興奮地向街坊鄰居介紹引以為傲的兒子,那么點后悔又所剩無幾了。 偷來的冠軍,好像也還不賴。 見陳教練久久沒有回應,于是楊崇光又大膽地再喊了喊,「陳教練……當年我……」關于道歉的話,做做樣子還是可以的。 沒了張思齊,辰陽大學的短泳種子選手是他,楊崇光。 原以為陳教練會狠狠教訓自己一頓,楊崇光已經在內心排演了許多版本的道歉愧疚反省說詞,可陳教練回身,卻是只淡淡一句,「走吧,回學校了?!?/br> 天濛濛的,回程的路上怕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