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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嶼對這些事也不甚在乎,笑著應道:“陛下看得上罪臣,是罪臣的榮幸,罪臣不敢不從。且容罪臣將養幾日,待罪臣病體稍安,必定好好梳洗一番等陛下來臨幸?!?/br> 傅懷明得了圣旨一路趕赴京城,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把陸嶼狠狠踩在腳下,這會兒聽陸嶼一口一個“罪臣”,甚至還順服地說什么“等陛下來臨幸”,他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意。 傅懷明甚至開始懷疑外面那些傳言是真的,他皇兄之所以這么信任陸嶼,就是因為陸嶼以色媚上。要不然,他皇兄怎么會重用陸嶼到那種程度? 陸嶼當年初入仕途,就已是天子近臣! 一想到陸嶼曾與先皇干過那種勾當,傅懷明心里就有把無名火在燒。 陸嶼這人最是無情,即便你把他放在心頭,他也不會把你當回事,除非你能給他帶來足夠多的好處,否則他看都不會看你一眼!同樣的,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他把“等陛下來臨幸”這種話說得這么順口,肯定是以前和先皇說過不知道多少回了吧? 得多傻的人,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他的當,一心一意地拿他這種人當寶? “你能認清自己的身份就最好!” 傅懷明冷笑著說完便拂袖而去。 傅懷明如今喜怒無常,陸嶼也沒去想他怎么突然又滿面怒容地走了,只犯愁那么多苦藥怎么好入口。 本來他都不太愿意喝這些玩意了,現在察覺了傅懷明的意圖,倒是得捏著鼻子多喝幾天,免得到時不小心死在床上。 那可太不體面了。 陸嶼正琢磨著,就見一個高大青年從外面走了進來。 陸嶼抬眼看去,一下子怔住了。 竟也是個熟人。 陸嶼又笑了起來:“是你啊?!?/br> 這人叫薛立,當年薛家被他抄了家,薛立也被送入宮中凈了身去伺候人。 當時薛立約莫才十一二歲。 那會有人告訴陸嶼說薛立從凈身房出來后一病不起,許是要死了。陸嶼憐他只是受了父兄牽累,便去見了薛立一面,讓他記記仇人的臉,說不準一恨起來就能咬咬牙多活幾年。 現在看來,仇恨這東西確實挺有用的。 就是他這身體,怕是撐不了他們多少報復啊。 陸嶼滿不在乎地笑道:“你也特意來看我嗎?放心吧,我這禍害活不了多久了?!?/br> 薛立注視著陸嶼蒼白削瘦的臉龐半晌,彎身將他抱了起來。 “陛下讓我來伺候你?!?/br> 他垂眸看著懷中輕得仿佛隨時會消失的人。 “我先幫你洗個澡?!?/br> 第3章 熱水早已備好,陸嶼的衣服被一件件褪下,露出光裸的身軀。他平日里不喜旁人伺候,洗澡大多是自己洗,如今人在屋檐下,又病得身體虛軟,卻是有些身不由己。 陸嶼眼睫半垂下,任由薛立連他里衣都盡數除去。 水溫剛剛好,不會燙人,也不會讓人覺得冷,陸嶼被放進浴桶內后覺得挺舒服。 薛立解開陸嶼的長發,立在他身后替他清洗。 這人仿佛早就習慣了伺候人,力道使得恰到好處,動作細致得沒錯過任何半綹發絲,要不是還泡在浴桶里,陸嶼都快被他弄睡著了。 到頭發被仔仔細細地清洗完畢,薛立又讓人換了一次水,才繞到前面給陸嶼擦臉。 隨著溫熱的毛巾從眼皮上擦過,陸嶼不由得睜開了眼,看向薛立近在咫尺的臉龐。 這人長得還挺剛毅,一點都不像個閹人,要不是當初薛立確實差點死在凈身房那邊,陸嶼會懷疑他其實是個假太監。 陸嶼不知薛立心里是什么想法,不過他既然連死都不怕,思來想去也沒什么特別在意的事,便順從地讓薛立把他翻來覆去地洗了個遍。 薛立一語不發地替陸嶼換上干凈的衣裳,又將他抱回床上,這才命人把煎好的藥送進來。 陸嶼覺得沒趣,倚在靠枕上說出自己的要求:“給我來點蜜餞,要甜一點的,不然我喝不下藥?!彼愿榔鹑藖硪荒樀睦硭斎?,毫無淪為階下囚的自覺。 薛立終于再次開了口:“沒有蜜餞?!彼似鹚巵淼疥憥Z面前,“你若喝不下,我可以幫你灌下去?!?/br> 陸嶼聽著薛立不留情面的話,一點都不意外。他笑了起來:“怎么灌?嘴對嘴地灌嗎?” 薛立冷睨著他。 “捏鼻子灌?!?/br> 陸嶼嘖了一聲:“那算了?!?/br> 薛立在旁邊看著陸嶼眼也不眨地把藥喝完,心里覺得陸嶼果真謊話連篇,十句話里沒一句是真的。 過去那么多年里,他一直在暗處看著陸嶼,看著陸嶼從人人夸贊、風光無限到淪落獄中、落魄不堪。他比誰都清楚,陸嶼這人看似跟誰都挺好,其實翻臉起來比誰都無情,根本沒真正與人交心過。 薛立盯著陸嶼把藥喝完,又給他送上一杯水漱口,伺候得十分周到,面上卻沒什么特別的表情,誰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陸嶼也看不出。 許是因為喝下去的藥起效了,他很快又進入夢鄉。 他的夢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沒有。 接下來幾日都是薛立在伺候陸嶼起居,傅懷明沒再出現過。直至柳太醫說他暫時不用再喝藥了,傅懷明那邊才派了個人過來,說今晚要陸嶼侍寢,讓陸嶼做好迎接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