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5章
但我又不好解釋,夢與妄境,是兩回事。 在我此前的作品中,描述了很多所謂的破妄經歷,但是對妄境的刻畫,受篇幅和故事情節所限,卻始終都似聽聲臆影,沒有讓讀者體會到那種真切。 妄境是什么?它可能就是這樣的,它可以就是這樣的,我用這一部《歡想世界》來回答。 假如您更接受這樣的故事,請自行腦補,將我上面寫的那個結尾添加在全書正文的最后,我自己就不寫出來了。 至于我為什么要寫這樣一個故事,既然已經這么不正經了,那么正經話就不說了,只聊一些跑題的閑篇。 網上有一個經久不衰的口水引戰貼,就是全民修仙的世界會是什么樣子? 很多仙俠小說都給了架空的描述與想象,但基本都與我們所熟悉的世界不太一樣。 有時我就在想,那么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中,這種事會怎樣發生?假如它發生了,又為什么要發生? 今人在網文中對全民修仙世界的想象,某種意義上,有點像近三千年前的古人對理想世界的想象。它可以是個純粹的烏托邦,也可以擁有能支撐信念的精神內核。 小時候讀過一段描寫神仙的話:“山川地理,人間諸事,若掌上觀文?!蹦菚r沒見識,只覺很神奇很羨慕,此刻回想,那不就是今天的我們在刷手機嗎? 我們在手里點幾下,甚至可以隔空攝取萬里之物,有的會送上門,有的可能要去快遞站自提。這是曾經的古人對神仙的描述啊,但我們成仙了嗎?當然沒有。 這是科技進步和社會生產體系的演進結果,有人說是因為時代的進步。但所謂的時代不會自行進步,這一切都是人的創造。 哪怕某人成天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也能享受時代的成果,只因為有別人為他提供了這一切。 人們一切努力的初衷,無疑是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人們實現目的的手段更多了,能力也更強大了,那么有沒有過得更好呢?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首先要回答怎樣才算活得更好?追溯到近三千年前的文明啟蒙時代,我們會發現上古思想家們就在試圖解答它。 有一個問題或者說前提,對他們很重要,就是人類的存在有何意義? 在荒涼死寂的宇宙中,生命和智慧的誕生有何必要?甚至“意義”這個概念,又是從何而來? 這或許不是一個物理問題,因為物理可以只研究生命的成因,許是海量樣本中出現的概率事件,去解答概率的原理。 但原理本身不是意義,甚至會導向虛無。 所以神學家才會趁虛而入,從神啟的超然角度,去構建人類存在的意義,在面對茫茫宇宙時,可以用來安慰自已。 其后人想繞開神靈,先給人類自身的存在尋找意義時,又用了一種論證: 就算不清楚人類的存在對世界有何意義,但是我的存在,對我本身是有意義的,乃至對我而言就是全部的意義。 這里又引出另一個前提設問,什么是“我”? 對此解答基礎上,論證正因為我存在,才會思考什么是意義;又演進到存在就是意義本身;再演進到生命的意義,就在于可以決定自己怎樣存在。 當有人指出“怎樣存在”才是“存在的意義”時,論述過程是精妙的,但是還需要進一步回答——我們究竟應當怎樣存在? 孔孟與馬恩,都在做這件事。 將視角切換到東方,或者說中國的啟蒙時代,會發現那時幾乎所有的思想家,從一開始就是在解答“人們應當怎樣存在”,演進了上述的所有過程。 意識乃至智慧的出現,是宇宙演變中那“遁去的一”;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中,二所生出的三。 人類對這個世界的意義,是“反者道之動”。 諸子百家學說在分歧之外,有什么共同的精神內核嗎?墨尚同、楊特紅、柯孟朝為什么能坐在一個酒桌上吵架,學習兩千多年后的見知,同時讓華真行給他們做菜? 先秦“子學”盡管有各自不同的主張,但幾乎都有共同的內核—— 他們不先決“理念世界”,不先驗“絕對精神”,不隔離感性與理性,而是將感性視為理性的源頭,論證人類理性的誕生,就是感性發展的內在要求。 在他們看來,理性來源于感性,所謂“理念世界”與“絕對精神”也都是感性的派生,是“人”的妄境。(這只是我的總結,妄境也是我自己構建的概念,或偏頗謬誤。) 妄境并非沒有意義,它是感性的極致;理性是感性的反思,是破妄的過程。 他們進而指出,對欲望的理解、節制以及運用,就是欲望得以實現的內在需求。在此基礎上推演出各家不同的主張,然后尋求實現的方法,對“怎樣存在”做出解答。 他們在那個時代給出的答案也許不是最重要的,解題思路才是更重要的。 我一直很想專門做這方面的課題,但自覺學識還遠遠不夠,所以只能先講故事,比如這個華真行的故事,貌似正經的荒誕故事。 人人都有一個歡想世界。 第600章、還記得那個夢嗎(下) 這是一個平靜的日子,幾里國與歡想國皆波瀾不驚,民眾們都很淡定。甚至有人聽說消息后反倒很奇怪——難道我搞錯了,歡想國怎么才成立,不是早就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