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就是一個放茶壺茶杯、防止水灑濺的托盤嗎?風先生還講到了澆壺,用滾水澆紅云砂,水溢在木盤上,特別的材質竟然還有不同的香氣,根據這樣的清香氣息需要在茶盤上雕刻出不同的花紋,才能襯托佳茗雅意…… 某次他又聽見風先生在講某個茶種,說什么“舉世唯此一坪地,神樹更在古境中”,冬日落雪時這一片雪色盡呈淺翠,其原株古樹已可追溯古馬羅時代,藏于深山難得一見,歷年采摘唯有節氣中固定的一日,還須恰逢特定的天氣。 神奇之處更在于,假如你能找到古茶原株,每年這一天都恰好就是這般天氣!其嫩芽只產六兩,沖泡之時茶毫如碧雪紛飛,于杯壺中回旋久久不歇……飲一口靈透神魂,盡撫胸臆悠情,遍體舒寧,若披飛羽御清風。 華真行都聽得入神了,特意躲在門后站了好半天,心中暗自嘀咕:“這是什么茶呀?感覺喝了就能成仙了!” 華真行尚且如此,梅斯更是被侃懵了。這位爵士站在柜臺前雙腳都沒挪地方,甚至沒有注意到十八瓶酒早就碼齊放好。直到華真行提醒他:“先生,您的酒已經準備好了,您先點驗一下,我再幫您裝箱?!?/br> 梅斯這才回過神來,向風先生欠身點首道:“閣下一定也是貴族出身吧,我的意思不是指今天的東國,而是您的家族在歷史上……” 風先生很瀟灑的一甩袖:“泱泱東國,如今凡有姓氏者,其祖皆列貴爵,可上溯秦漢乃至三代,更勿論炎黃之時?!?/br> 華真行很有些佩服楊老頭,竟將這番話盡量準確地都翻成了蘭西語。梅斯聞言有些愕然,又點首道:“我有點明白了,為什么東國人都有祖先崇拜?!?/br> 他明白啥了,或者自以為明白啥了?華真行也有些懵,悄聲問道:“風先生,那姓華有什么講究?” 風先生笑瞇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華胥乃風羲之祖,大家同根同源?!?/br> 這時候又有一個黑大個突然冒了出來,原來是夏爾恰好跑來找華真行,看見梅斯在清點柜臺上的酒,問清情況插了一句:“需要貼簽嗎?啪菟絲酒莊的瓶簽??梢愿嬖V客人這是專供別利國王室的版本,市場上根本買不到,別處也見不到?!?/br> 難得他這幾句茵語講得還算標準,梅斯聽懂了,只見夏爾真的掏出來一摞酒瓶簽共有二十來張。華真行不太清楚這是什么東西,但他知道夏爾經營酒鋪,隨身帶著這種東西也算正常,所以也沒太在意。 梅斯明顯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把這些瓶簽接過去了,看了半天之后說道:“幫我貼上!” 華真行和夏爾幫著將十八個瓶簽都貼好,剩下的瓶簽撕掉,又將酒都搬到了梅斯的車上。梅斯特意給了夏爾二十米金的小費,叮囑他此事不要再說。這其實是多慮了,就算夏爾說了,別人也不會信的。 梅斯走后,風先生將搪瓷缸往柜臺上一頓,扭頭沖楊特紅道:“你這里沒好茶了嗎,就給我泡這些老茶根?” 楊特紅:“中午喝酒吃rou,晚上還要吃rou喝酒,泡點老茶根正好去酒氣消食……你剛才端著這缸子茶,倒是挺能侃??!” 風先生嘿嘿笑了兩聲道:“貴族范,跟誰裝呢?兩千多年前就玩剩下的東西,當年的柯夫子搞這些算祖宗了,而今天的柯夫子都不好意思再提了!”梅斯剛才說的話,后院中柯孟朝與墨尚同應該都能聽見??旅铣敃r撇著嘴角笑而不語,墨尚同則板著臉似充耳不聞。 楊特紅:“人家說的是酒,你卻扯到了茶?!?/br> 風先生:“我不正好端著茶嗎?有什么就扯什么。假如侃喝酒,那就太欺負人了,先秦三代的酒我雖然沒喝過,但酒具我可見過,講究太豐富了!小華,你知道先秦酒器有多少種,哪些屬于常器、哪些屬于禮器,各有什么章程…… 不知道???假如你不是搞這個專業的,這太正常了。假如有人能夠都搞明白了,相關專業就可以拿個學位了。我不講喝酒也是不想為難老楊,尊、卮、皿、鑒、斛、觥、甕、瓿、彝、斝、觚、卣、罍、盉、觶、角、爵、舟,你叫他怎么翻譯???” 這時柯夫子也從后面走進來道:“你說的這些酒器,如今都是遺跡和墓葬里的東西了?!?/br> 風先生收起笑容端起茶缸道:“是啊,早就是墓葬里的東西了,但今天還有人在捧著那一套?!鹾顚⑾?,寧有種乎’,兩千多年前就有人說過了也干過了,偏偏還有人聽不見也看不見?!?/br> 當天晚上的主菜就是紅燜肥腸,那瓶沒被買走的紅酒打開喝了,華真行也分到了一杯,感覺還是不錯的,就是有點不過癮。喝完了這瓶,桌上又換了茅臺。 至于賣出去的那十八瓶酒,克蒂婭公主第二天的晚宴用了,就按夏爾的建議做的介紹,眾賓客皆贊不絕口。晚宴結束之后,梅斯先生把所有的瓶子都銷毀了,不留任何證據……這些情況華真行都是聽楊老頭說的,也不知道楊老頭的消息怎會那么靈通。 這就是華真行半年前認識風先生的經過,他一邊走一講述,聽得丁奇呵呵直樂。故事講完了,兩人又重新回到了神隱之門。 血跡和爆炸的痕跡仍在,但夏爾好歹沒讓大頭幫的同伴曝尸荒野,遺體和能收拾起來的東西都帶走了。風吹塵揚,估計過不了多久現場痕跡就會徹底消失,再路過的人并不會意識到這里曾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