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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宗梧已經在趕回的路上了。 望舒長出一口氣,只覺得疲憊不堪,連續幾日的提心吊膽,終是在看見赤哲時松了半分,現如今就等宗梧了。 他并沒有十成十的打算能贏,他如此殷切地期盼宗梧回來亦不是為了那什么天君。 說到底,望舒愈發覺得他希望渺茫,一個是千萬年來掌管三界的天君,一個是自天地初分之際便孕育而生的魔神,哪一個都不是他所能比擬的。 但他不甘心引頸就戮,哪怕最后無力回天,那么這一世,他與宗梧,連同他們的孩子一道魂飛魄散,倒也不失為一種歸宿。 比起最后的成敗,他更擔心自己這一世會與上一世一樣,與宗梧分隔兩方,至死亦不能相見。 望舒忽而覺得十分疲累,連起身回床上的力氣也無,只能伏在桌上,闔眼小憩。 外間陰云翻涌,風聲嗚嗚,似利刃般沿著窗縫便想往里鉆來,望舒睡得極沉,眉頭卻總是不自覺地輕輕蹙起,五指無意識地抓握著什么。 轟然一聲炸雷,霎時天穹一片慘白,海面上狂風翻涌,掀起滔天巨浪,咆哮著近乎要將整個人間吞沒。 望舒猛然睜開眼,屋內一片漆黑,早已入了夜,卻無人來掌燈。 望舒只覺得渾身酸痛,尤其是小腹,墜漲的厲害,甚至連站起身都一時難以做到,望舒無法,只得立即緊咬牙關深吸幾口氣,一手按在隆起的腹上不斷輕撫,試圖舒緩這股酸勁。 外間狂風暴雨,甚至連北海水霄宮都有些輕晃。 宗梧還沒有回來,甚至連信鳥亦無音訊,望舒深呼吸,喃喃道,“不等了?!?/br> 種種跡象已然表明,變數突生,他們必須要采取行動了。望舒緩緩起身,一手扶著腰,另一手摸索著桌沿,緩緩向門外走去。 他得去與赤哲商量對策。 短短的幾步路,黑暗里望舒卻走地極為漫長,每一步踏出,都似站在刀尖之上,腹中的下墜感愈來愈嚴重,望舒推開門的瞬間,天幕之上電光乍起,照的他面色蒼白。 廊上一名宮人也無,原本燈火煌煌的水霄宮此刻都浸沒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 望舒心如擂鼓,側身以手扶著門框,緩緩向前走動,強撐著朝赤哲的偏殿去,望舒瘦弱而單薄的身軀在黑暗里宛如海面上的一葉小舟,隨時要被那駭人的巨浪所掀翻。 好半晌,望舒才慢吞吞地挪到了赤哲房門前。 又是一道驚雷炸起。 望舒抬手敲了敲屋門,有氣無力道:“赤哲,你醒著么?我有事找你?!?/br> 門內久無人應,外間風聲呼嘯,望舒再度揚手扣響房門,少傾,屋內傳來細碎的聲音,旋即腳步聲起,吱呀一聲響,赤哲身著里衣,露著雄健上身,胸前纏著一圈繃帶,隱約有血漬溢出。 “怎么了?!背嗾軕袘刑謸狭藫项^發。 望舒白著一張臉,啞聲道:“進去說?!?/br> 赤哲見狀微怔,側身讓開一條路,繼而探出身去朝兩側張望。廊上兩側幽深,竟是一個人影也無,赤哲見狀眉頭蹙起。 望舒扶著門框,步履微亂向里走去,甫一邁出步子,便聞身后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野獸咆哮聲,混合著炸雷響起,似是連大地都在震顫。 望舒動作一停,與赤哲齊齊轉頭看去,入目則是堪稱此生最為驚懼的一幕。 電閃雷鳴之中,遠處慘白的天幕下,一頭足有百丈之高的巨獸身軀如同一座小山,周身蔓延出數十條觸手,張牙舞爪地仰天咆哮,嘯聲尖銳且極具穿透力,望舒只感到心神巨震,耳膜刺痛。 “這……是什么東西?!蓖嫫D難地捂住雙耳,側頭看向赤哲。 赤哲神色凝重,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在電光下駭人的巨獸身影,“是海妖,它是怎么沖破封印的,這不可能……” 海妖?!望舒心下一驚,“是有人把它放了出來?!它這么一個龐然大物,又是怎么一瞬間來到北海的?” “有法陣可以連通……”赤哲面色難看,忙將望舒往屋中帶,自己匆匆忙忙入內披了件外衣,簡單系起,反手喚出長刀便邁入廊內。 望舒此刻顧不得安危,這等巨獸,絕非一個赤哲能應對的了的。 “等等!別去,這其中一定有詐!” 赤哲卻恍若未聞,身姿挺拔如松柏,立于廊下,一手執長刀,沉聲怒喝道:“我族兒郎何在?!” 話音甫落,兩側瞬間閃出數十道俊朗英姿,皆戴以獠牙面具,身披黑甲,手執長刀。 “你們,半數留在此地,保護望舒,剩下的人,隨我一道去迎戰海妖!” “不!別去!”望舒忙喊道,“這海妖來的蹊蹺,我們還未有完善的打算,還是先行離開,待到……” “來不及的?!背嗾苊嫔?,看著遠處那海妖,沉聲道:“海妖一旦脫困,便能在所有海域中自由來去,它不會滿足于在海中的?!?/br> “那也不能……”望舒焦急萬分,話音卻忽的一頓。 只見遠處那道黑影不知何時已然在逐漸變大,而在黑夜之中,一道圓月高懸,月亮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溫柔地籠在望舒身上,漾起一股暖意。 “你最好別看它的眼睛?!币坏垒p柔嗓音響起,空靈而悠遠,卻如一記棒喝猛地喚醒了望舒的神志。 望舒回過神,恰如溺水之人般大口喘著氣,手腳冰涼,而那道聲音則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