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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梧仰面和衣而躺,右手與望舒相握,睜眼看著床頂,有些出神。 “紅色苦心鈴是只有一朵么?”望舒好奇道。 “這我不清楚……”宗梧略帶遲疑。 “能不能摘到都無所謂,我覺得咱們現在這樣就很好了?!蓖嫘χ^身,伏趴在宗梧胸前,捻著花莖塞入他里衣內。 “萬一哪天咱們兩看生厭了……千年萬年之后都還記著對方,豈不是膈應死?!?/br> “不會的?!弊谖嗵謱⑼婺X袋按在身前,目光渙散看向窗外月色?!安粫羞@么一天的?!?/br> 望舒含糊應了幾聲,他也就是隨口一說,亦對那紅色苦心鈴并無太多執念,倒是有另外一件事,一直壓在他心頭。 “宗梧?!?/br> 屋內一片寂靜,望舒伸手勾住宗梧青絲纏在指尖,若有所思輕聲喚道。 “嗯?!?/br> “你想要子嗣么?!蓖胬@在宗梧發絲間的手指微微發顫,小聲問道。 宗梧呼吸一頓,靜了片刻,漠然道:“不想?!?/br> 不想?!望舒有些驚訝,松開宗梧發絲,轉而兩手撐著他前胸,支起上身定定打量起宗梧來。 “為何?” 明明他上輩子恨不得把小蛟含嘴里疼,怎么可能不想。 “我不喜歡?!弊谖鄰娪驳貙⑼姘椿貞阎?,懶聲道,“你不用擔心這件事,快睡吧,明日還要應付他們?!?/br> 望舒懷疑地瞥了宗梧一眼,見他闔眼裝睡,無奈只得翻了個身面對床榻另一側,輕嘆一聲入眠。 翌日。 一早便有宮人捧了兩件華服靜侍門口,待到望舒與宗梧醒轉傳喚后宮人們才進殿侍奉。 宗梧一襲深藍皇袍,上以金線繡出云紋,再綴以玉珠,端的華貴無比,望舒卻并未穿宮人遞來的華服,反倒從衣柜中尋了件素雅青袍,又以木簪別了發髻,多了幾絲出塵清麗。 二人一番梳洗,赤哲與雪妖亦從偏殿慢悠悠踱來,赤哲一襲墨色武袍,腰間綴以鱗紋配珍珠,更將人稱得身姿高挺。雪妖也破天荒地和赤哲一道穿了身白色武袍,二人站在一處分外顯眼,直如兄弟一般。 “春宵苦短啊,怎么起地這么早?!背嗾茇撌钟迫贿~步踏進殿中,看著那滿臉不耐煩被宮人們簇擁著梳發辮的宗梧,調侃道。 宗梧一臉不耐煩要摒退宮人,望舒笑著從宮人手中接過發冠,解開那繁復的發辮,重新梳理起來,“你們不也起地這么早?” 赤哲哂然一笑,絲毫不介意望舒的打趣,自顧自搬了個凳子坐在宗梧身旁,“外頭烏壓壓站在一群人呢。昨天的人都在,還多了一個熟面孔?!?/br> “誰?”望舒簡單梳了個發髻,重新將發冠固定住,拍了拍宗梧肩膀,示意準備就緒。 “四公主,也就是那個和東海聯姻的,將來的東海龍后?!背嗾苈柫寺柤?,無所謂道。 “她昨天不來,今天來什么?”雪妖問道。 “許是得了消息,自家人被欺負了,想著趕緊回來撐場面?!蓖嫘χ忉尩?。 “她回來又有什么用?咱們連龍王看了都得行禮,她一個公主,就算是東海的未來龍后,那也頂多和她父王一輩,也不夠啊?!毖┭行┟H?。 “因為她身懷四象珠,這也是曾經某位龍神的龍珠?!蓖婧ζ沉俗谖嘁谎?,見宗梧興致缺缺,眉頭微蹙,便道,“好了,咱們趕緊走個過場把事情都做了?!?/br> 說罷望舒喚來宮人,出去敲響銀鈴,鈴音清脆且悠遠,霎時遍傳整片北海。 望舒與宗梧走在前頭,赤哲與雪妖分立兩側,稍落后于二人。四人慢悠悠走出宮去,入目便是井然有序的北海大軍,龍族站立最前,再后便是朝臣、宮人最后才是那烏泱泱的黑甲大軍。 望舒瞥了那站立正中的龍王與龍后,龍后回看向望舒,微微一笑,旋即俯身一禮,望舒不發一語,漠然收回視線,看向別處。 宗梧漆黑瞳仁平淡無波,只有在看向龍王的一瞬間才顯露出幾絲輕蔑。 龍王心中萬般不愿,可祖制如此,他也只得照做,梗著脖子硬聲領群臣與皇子公主朝站立宮闕之前的四人朗聲問安。 這一次那些皇子公主都學乖了不少,本本分分地行了個禮。 宗梧冷漠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心中一絲波瀾也無,望舒簡單一瞥,側頭小聲道:“那四公主不在?!?/br> 宗梧牽著望舒的手指輕輕一按,示意知曉了,旋即淡淡道了句:“我們走?!?/br> 四人拾階而下,越過龍王一家,宗梧半分眼色都未施予那幾人,權當泡沫一般牽著望舒從中央玉橋上走向水霄宮。 龍王緩緩直起身,看著宗梧一行人的背影,眸中閃過幾分嘲諷,唇角輕動,用只能身邊人才能聽到的音量道了句雜種。 龍后眸光微閃,看向六皇子。 一路上宮人皆手捧明珠而立,望舒有心挑挑刺來找些麻煩,奈何所有東西都一應齊全,一看便是有人特意叮囑過的。而那龍王顯然沒有這份心思,便只可能是龍后做的了。 望舒心中有些小遺憾,狐貍尾巴藏地太好,他都沒辦法借題發揮了。 四人剛踏入水霄宮大殿,便齊齊腳步一頓。 一名容顏俏麗的白裳少女正斜身倚在正中王椅上,聽見門外動靜之時才悠悠轉頭。 望舒差點笑出聲,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正愁沒地方找麻煩呢。望舒清了清嗓子,正欲開口之時,忽而一道低沉且陰冷的嗓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