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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梧神色微動,面露遲疑,“望舒前途大好,有夷辛為他打點,入仙籍是遲早的事,但我現今窮途末路,刀口舔血,與他相認會連累他。況且……” “況且,我是蛟,不是龍族,他真的還會認我么……”宗梧眉頭輕蹙,低聲喃喃,“他一心找尋的,是北海的皇子。我與龍族的血仇,將來必會迎來一場大戰,我不想讓他為難?!?/br> 赤哲聞言久久不語,唇角抿成一條線,眼神猶疑,似是有話想說,可到底什么也沒對宗梧說。 “你有何計劃?” 宗梧搖搖頭,“我不知道,等我拿到寒天劍,修復好王戒,便去為你尋找一幅合適的rou身?!?/br> 赤哲應了一聲,長嘆道:“望舒對我們襄助良多,你若是真的為他好,還是離他遠些的好,一來避免將來刀刃相向,二來你選擇的道路,注定了將來的血雨腥風,還是不要將他牽扯其中?!?/br> 宗梧沉默許久,終是微微頷首。 “知道了,拿到寒天劍,我便離開?!?/br> 赤哲這才點頭,疲憊道:“去吧?!痹捯魟偮?,赤哲身形便化作萬千光點,瞬息間散落開來,虛空之中回響著他的最后一句話。 “為了他好,還是盡早離開吧?!?/br> 宗梧合上眼,周遭風起,身子忽而一輕,再度睜開眼時,外頭晚霞遍天,照進屋內一片赤紅。 宗梧緩緩坐起身,垂首看著自己的掌心,赤哲那最后一句話,依舊回響在他的耳畔。 赤哲沉寂良久,猶如一座雕塑般靜坐不動,隨后俯下身,將臉埋在雙手之間。這一剎那,夜風穿過窗框,撩起床畔紗幔,天地間一片靜謐。 宗梧坐在晚霞中,微風撩起他的發絲,就如同一座廢棄神殿中,纏滿藤枝的舊日神像。 肅穆且孤寂。 望舒則在房中躺了一下午,夷辛忙著處理事務,紅狐又溜了出去,平日里重音總是嘰嘰喳喳地在他耳邊鬧個不停,現如今重音不在,望舒倒是感到有些冷清了。 人吶,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望舒搖搖頭,自嘲笑了笑,走至桌邊,猶豫片刻還是抬筆寫了封信,喚來信鳥,送予恭城的容音。 直至日暮時分,又有侍從捧著一對靈器法寶送來給他,并說是“東家送的,必須得收下?!?/br> 望舒欣然接受,并讓侍從帶話去邀約夷辛晚上一敘。 不過望舒只是去找個三生石,對于那石蓮界中的法寶倒是并不感興趣,而三生石這種不管是對于修士還是其他族而言,都是個雞肋,料想也無人與他爭,這些法器,倒不如送給殷棄讓他去挑。 這么想著,望舒正要去找殷棄,剛一拉開房門,便被門前這忽然出現的陰郁少年嚇了一跳。 殷棄似是也被嚇到了,二人一時面面相覷,各自無語。好在望舒反應快,忙道:“你來的正好,進來挑些趁手的法器,過幾日才能在逐鹿大會中占得有利形勢?!?/br> “嗯?!币髼夘h首,抬步踏入房內。 二人房間擺設幾乎如出一轍,殷棄只簡單掃視一圈便將目光放在了桌上的一堆法器上。 望舒隨手將那堆法器籠在一起,抬手招呼殷棄坐下,便開始一一將法器擺開,為殷棄講解其中用處。 “這個是捆仙繩,唔,用來對付龍族和妖族可以,對修士便沒什么用處,可以帶著?!蓖骐S手把一個不起眼的麻繩放在左側,繼續拿起一顆珠子。 “這個應該是夜明珠?!蓖娉烈髌?,將夜明珠往右側一放,“沒什么用,只能發發光了,這顆估摸著有兩千年,頂多發地光范圍大些,不用帶?!?/br> 望舒一一為殷棄解釋,講得極為認真,殷棄則一手撐著下巴,雙眸空洞地看著望舒的面頰發呆,神游天外。 望舒:“……” 眼見那殷棄根本無心在聽,望舒登時一口氣噎在喉嚨里,上下不得,索性也不再繼續多費口舌,坐在那處定定地打量殷棄。 殷棄依舊雙眸空洞。 望舒:“……” 夷辛推門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詭異場景。 “你們在干什么?”夷辛莫名其妙道。 望舒與殷棄同時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夷辛。 夷辛一身白衣,半邊身子沐浴著清冷月色,而他的手上,則牽著一根銀色鐵鏈,鐵鏈的一段延伸至門旁。 “來了?!蓖嫫鹕砣ビ?,夷辛這才抬步踏入,兩手牽著銀鏈往屋內拽,那銀鏈繃地筆直,似乎鏈子的另一頭系著的東西也在使勁往后拽。 可惜終究沒拔過夷辛,被夷辛一把拽了進來。 望舒差點笑出聲。 銀鏈的另一端系著的正是白日里的那尾紅狐,望舒愣是從它的臉上看出了滿滿的羞恥與不情愿,一張狐臉被項圈繃著擠成一堆,看著十分滑稽。 夷辛徹底沒了耐心,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后頸,兩三步就將紅狐扔到了桌面上。 狐貍索性四爪一攤,裝死了。 夷辛坐在殷棄右手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等望舒開口便一股腦地開始埋怨道: “你知不知道這狐貍有多可惡?本來我都把債券給寫好了,明碼標價的事了,就差那張池按手印了!結果它倒好,溜進那劍宗弟子的房間,趁人不注意又結結實實地咬上了一口,本來敲定好的錢,愣是被那張池還價,還的我都要自己貼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