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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我才沒被打敗呢,是不小心被桅桿砸的!”涉及到自己的本事,尼克才大聲分辨起來:“伊內就是把我撈起來,要是我好好的,他才不是對手!” “哼,好得很吶,還稱呼上名字了!” 尼克反復為土狼辯護,海雷丁心頭火起,又舍不得打她,拖著尼克后腦勺把她的小腦袋摁過來,用胡子大力去蹭她的小嫩臉。剛長出的胡渣又硬又短,刺得尼克吱哇亂叫,街頭賴皮的最大特點就是:遭受真正的病痛時可以一聲不吭強忍,遇到這種小小欺負卻喊得比誰都響。兩人貼在一起打鬧,就跟從前一樣。 海雷丁扎了她一會兒,戲弄的心情卻漸漸消失了。以往假裝要打她屁股,尼克總會像頭小豹子四肢揮舞掙扎逃竄,現在卻只是告饒,左邊手腳軟軟垂著,真的動也不能動了。 “咳咳咳??!我說,你們親熱好歹記得先關上門吧?!?/br> 一個刻薄的男中音在門口響起,尼克越過海雷丁的肩膀張望,見一個戴著銀邊眼鏡的男人斜靠在門框上,裝模作樣的敲著門板。 “我聽說你失憶了?!贝t慢條斯理的擺弄手指,比出一個數字:“你落海前還欠我20塊錢,記得嗎?” “沒有!我從來沒跟你借過錢!”尼克大聲反駁。 青年挑起清雋的眉毛:“忘了?那你多半也不記得在船長那存了多少錢吧,恩?” “213塊半……”數字甫一出口,尼克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恩,這顆腦袋是完全正常,沒有進水。我就說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維克多掩飾不住唇邊笑意,走進屋里,一反常態伸出修長的手指,抓住尼克臉頰rou最多的地方使勁轉動,把她擰的呲牙裂嘴。 尼克的小臉剛剛被胡茬扎得紅彤彤的,這時候想反抗船醫的暴力行為,卻被船長困在懷里,只能使出慣用的惡心大法:“吾今天木洗臉也木刷牙!” 維克多形狀優美的唇角露出后媽一樣的狠毒笑容:“沒事,我一會兒消毒洗手?!?/br> 以前實力差別太大,難得有機會惡整她一次,此時機會難得,船醫把這張畫了百遍的臉擰成扭曲的形狀,心里說不出的快意。海雷丁抓住尼克能動的爪子,笑瞇瞇的看著她被欺負。 兩位大爺出夠了氣,尼克的小臉兒已經被蹂躪的又紅又腫,她眼含淚光,扁著嘴直哼哼。海雷丁起身,把她放在軟榻上,背后塞了幾個軟墊,對船醫道: “好了,你來瞧瞧她的傷?!?/br> 聽到這話,尼克臉上假裝出來的可憐表情立刻隱去了,慘白著臉,等待最后宣判。她知道自己傷勢嚴重,但從專家嘴里說出“你永遠殘廢了”,打擊力量自然不同。 而接下來面臨的,就是下船。 “這里疼不疼?”船醫輕按尼克膝蓋以上大腿肌rou。 “不疼?!蹦峥祟D了一下,回答的很輕松。 “這樣呢?”船醫換了一個角度,加了點力氣。 “也、也不疼?!蹦郴颊呒贝俚某榱丝跉?,依然紅口白牙堅持自己的說法。 “也不疼啊……”維克多盯著尼克的臉,銀邊眼鏡閃出一片銳利光芒,他抬起頭來,遺憾的對海雷丁攤手:“船長,看來這條腿神經壞死太多,按觸都沒知覺了呢?!?/br> 海雷丁抱臂觀看:“試試你的尖頭錘,錐子之類的,使勁敲打敲打?!?/br> 船醫應聲拉出工具箱的抽屜,露出一排看起來就會讓人很痛的工具。尼克寒毛直豎,馬上翻供:“別!別!其實,其實是有那么一點疼的……” “只是有一點嗎?這么大面積骨折造成的瘀斑,我第一次見人會說只是有點疼呀?!贝t壞心的在皮下一處明顯的斷骨銳角上按了一下。 “嗯?。?!”這下尼克終于撐不住了,嘴唇慘白,額頭滲出密密的汗珠來。 “老實點!維克多怎么問就怎么答,你還跟我裝什么裝?”海雷丁終于嚴肅起來:“聽著,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不面對現實,還能怎樣?” 尼克合上眼,抬起右胳膊壓在臉上,泄漏出來的一點點聲音意外軟弱。 “船長……我不想……不想下船啊……” 維克多抿緊嘴唇。他不喜歡給熟人診治的原因就在這里。不認識,可以直言相告:你這輩子只能吃流食了;你得切掉這條腿;你完了,只有一個月好活。再殘忍的話他都說過。但是面對這個孩子,這個一直努力活下去的孩子,他真的狠不下心去。 海雷丁深深嘆了口氣,扭身坐到床邊,摸著尼克的頭發,語氣難得溫柔:“不要那么悲觀,你瞧,廚房里的特里奧裝了一條木腿,還不是過的不錯?無論什么規格的宴會,不都是他先嘗,我后吃嘛?!?/br> 雖然有試吃特權,但廚師長那肥胖遲鈍的身形實在讓人無法羨慕,尼克捂著臉悶聲拒絕:“我不要木頭腿……” “那就銀腿。我二哥尤薩曾經丟了一條胳膊,然后裝了根銀鉤子,人稱“銀手臂”,一樣讓敵人聞風喪膽!”海雷丁哄孩子一樣,輕言軟語的安慰。 “再聞風喪膽,后來還不是死掉了……那手臂是純銀的?”尼克眼睛睜開一條縫,冒出絲絲貪婪的光芒。 海雷丁笑起來:“絕對純銀!融了兩百多枚雙柱大銀幣鑄的呢!再說,你就是要象牙、黃金的腿,或者用祖母綠嵌腳趾頭,我也不是弄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