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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雷丁盯著阿爾及爾方向,一言不發。他的人仍舊太少,這樣的狀況雖能預料,可他沒辦法解決。 尸體一具接一具飄了過來,大家很高興地注意到,里面絕大多數都是西班牙人。只有一個滿臉絡腮胡的黑臉漢子混在其中,白色的纏頭布和袍子浸滿血漬。 “把他搬上來!”海雷丁命令,水手把繩子垂下船舷,小船上的人系緊尸體,上面的人立刻拉了上去。雖然和北非摩爾人很像,但從纏頭巾的方式和尖端翹起的靴子就能看出,這是一個土耳其人。 海雷丁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點,自語道:“如果事情像我猜得那樣,我們運氣還算不錯?!?/br> 船隊一路駛入阿爾及爾港口也沒受到想象中的攻擊,只是碼頭上停泊的幾艘兩頭翹起的土耳其船非常陌生。海雷丁朝天放了一記空炮,對方隨即升起標志的旗子。 黑底白骷髏的海盜旗,骷髏臉上畫著兩道非??鋸埖募t胡子。 接著,一個蓄著整齊紅須的男人走上甲板,大笑著朝這邊打起招呼:“嘿!雷斯!這次你欠我一個大人情呢!” 巴巴羅薩·伊薩克,外號紅胡子,是巴巴羅薩這個稱號最初的創建者。伊薩克是四兄弟中的老大,已近四十歲了,但狂飲和財富并沒有摧毀這副結實矯健的軀體。他頭纏白布,腰挎彎刀,耳朵上幾個金環閃閃發亮,像個來自異域的蘇丹王。 打眼一看,就知道兩人出自一個娘胎。同樣的寬肩長腿,古銅色皮膚,濃密的紅發下是一雙精力充沛的藍眼睛。只要看看伊薩克,就知道十年后的海雷丁什么模樣。 兩兄弟先是互相瞪了半分鐘,接著一個熊抱,使勁力氣拍擊對方的背脊,好像上面趴著只吸血的小怪物似的。 “好久不見哥哥,已經有七……不,八年沒碰面了?我以為你早就變成糟老頭子了?!焙@锥⌒χf。 “胡說八道!這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紀呢!”伊薩克狠狠捶了弟弟肩膀一拳,“你還是跟原來一樣不管不顧的,大門四敞就敢出去找食?!?/br> “這不正說明我心態比你年輕?” 兄弟二人搭肩離開碼頭,心中都明白這次有驚無險,前來偷襲的西班牙船被紅胡子攔下了。 回到山丘上的白色城堡,海雷丁開了六桶國王都難喝到的好酒招待客人。酒香四溢,兩個火一樣耀目的男人聚在會客廳里,周圍的一切人物都顯得灰暗渺小。伊薩克抽了兩口水煙,真心實意地稱贊弟弟的老窩。接著招招手,讓手下牽進來一匹極漂亮的短毛小馬。適合散熱的皮膚和毛發,這是沙漠民族培育的優秀品種。 “她叫莉莉,最純正的阿拉伯血統,有人想用一艘全新的巨型艦換我都沒舍得出手?!币了_克愛憐橫溢地摸摸小馬脖頸,接著期待地四下搜索著,“雷斯,我可愛的侄子們在哪兒呢?他們見到伯父的禮物肯定樂的蹦起來!” “抽你的煙吧伊薩克,這里沒有什么侄子?!焙@锥「纱嗟氐?。 “你沒兒子?”伊薩克大失所望。呆了片刻,又讓手下捧出幾個土耳其巧匠打造的首飾盒,從他們的姿勢看就知道里面都是滿的。 “好吧,侄女也不錯?!币了_克滿懷期待的搓著手,似乎在準備給小姑娘們一個熱情的挺舉轉圈?!八齻儜摱加幸活^著了火似的漂亮紅發吧?” 海雷丁再次搖頭,表情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伊薩克的笑容凝結在臉上。 好半天過去,仍沒有一個孩子跑出來迎接客人,紅胡子漸漸露出絕望神色:“我的老天爺!一個娃兒也沒有?你這八年都他媽在干什么?被炮彈打中褲襠了?!” 沒等弟弟解釋,伊薩克的目光已經游移到海雷丁身后,那個一直默默無言的少年身上。 “難不成、難不成謠言是真的?在土耳其我還當笑話聽……”伊薩克難以置信地大吼, “雷斯,你果真喜歡小男孩兒?” 大門砰的一聲巨響從背后關上,尼克和一眾隨從全部被踢出會客室。只隱約傳出兩個暴怒的男人對吼的余音。海妖、謠言、傳遍地中海、斷子絕孫……逸出門縫的只言片語讓眾人面面相覷。尼克跟小馬對望一眼,從口袋里掏出個無花果干塞進它嘴里,兩只一起溜出去玩了。 兄弟兩人用拳頭交流了謠言的源頭,滿地狼藉,良久無果。 伊薩克撿起他那盞包金水煙筒的遺骸,揮臂扔進庭院里,一只灰雀嚇得撲棱棱跳出灌木。 “我大孫子都有炮筒高了!老二跟老四一走,你都快三十了,難道不想留下點自己的骨血?我是記得你一直喜歡小孩兒,可當真沒想到是這個喜歡法……” 在這個時代,三十歲的男人沒有家庭(除了那些窮得連小崽都養不起的窮光蛋),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神經有問題。伊薩克一想起弟弟右手邊那灰撲撲的小矮個,胡子就隨著臉皮抽搐。 “別自顧自的腦補?!焙@锥〕谅暤?,“孩子現在對我是拖累。再說只要有你在,紅頭發的小崽子不會死光的。你別管我?!?/br> 見老拳無用,伊薩克只得放輕聲音苦勸起來:“雷斯,你沒結過婚,見到什么都想嘗嘗鮮,我理解。但有女人有孩子的生活是很滋潤的,聽著,我三老婆的小表妹快到定親的年紀了,她們家的女人都很會生孩子……” “夠了!”海雷丁一聲爆呵,“伊薩克,我只說最后一遍,只要你耳朵沒被駱駝毛塞住就好好聽清。第一,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男孩,或者其他什么帶把的雄性生物;第二,尼克是個女孩兒,但不是我的,我有自己的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