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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賽?!焙@锥〉?。 “那不是跟大部隊一個目的地?” “沒錯。不過,我記得有個人鬧著要吃法國菜?!?/br> 一路策馬向南,盧瓦爾河谷幾百里地風景優美人口稀少,小鎮和村莊清新宜人,不再像城市那么骯臟。兩人不停趕路,但只要碰到有旅店的聚落,海雷丁就帶尼克下馬大吃一頓。 飄著蘆筍片的蘑菇濃湯,金燦燦的蜜汁烤蘋果,撒了碎榛子的黑莓醬餡餅,還有爽口的腌黃瓜與西藍花冷盤。沒有束腰、沒有任務,尼克終于心愿得償,一路把法國菜吃到饜足。 兩人到達馬賽的那天早上剛剛下完雨,云開霧散,天空澄凈如洗。陽光反射在海面上,一層層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濕潤的風拂過面龐,海鷗鳴叫著掠過層層白帆。兩人不約而同的感到心情舒暢,以海為家的人無法真正喜歡上陸地,就像草原上的民族下了馬背走路都別扭一樣。 碼頭外,紅獅子的船隊和離開時別無二致,尼克看著海妖號美麗的船首像說:“我們比卡爾他們早到了四五天吧?也沒人來迎接?!?/br> “當然,我誰都沒告訴?!?nbsp;海風吹拂在紅色的長發上,海雷丁像回到自己領域的王,渾身散發出愉悅自在的氣息?!昂⒆觽?,查崗的時候到了?!蹦墙圃p的笑容又回到紅獅子臉上,尼克本能的覺得有人要倒霉了。 船長的突然襲擊讓監理們好一陣慌張。畢竟不是在阿爾及爾老家,海雷丁出行前特意吩咐過,除非補充給養和打探消息,所有戰斗人員不得下船。 清點人頭后,一千兩百號人里有三十五個無故缺席者。這出勤率在海軍里都算很不錯了,海雷丁比較滿意,又核查一遍船只的補給和清潔。 長期的訓練讓水手們不敢怠慢,即使船長不在,甲板也被每天洗刷,銅炮擦得閃閃發亮;甲板上一卷卷纜繩碼成整齊的圓圈,補充桅桿的圓材上都蓋著防水的油布;成桶的腌rou、黃油、干豆子、湯料、硬餅干按照購買時間和保存期限有序碼放;火藥則按粗粒、細粒、粉狀分組,小心的存放在船艙底部。 “大伙兒干得不錯。就是炮忘了上油,這樣碰見敵人可不妙?!焙@锥∥⑿χ哌^炮艙,在每一尊銅炮的點火口放進一枚金幣。這種‘上油’方式是很傳統的表揚,軍械長和水手長們當即笑得合不攏嘴。 “不守規矩下船亂晃的人,每人領十二鞭,等船醫回來再打。好了,大家各就各位吧?!焙@锥≌f完,帶著尼克回到海妖號的船長室。賞罰分明,所有人都提不出異議,心悅誠服的回去干活了。 “船長……”尼克跟在海雷丁身后,悄聲提醒:“這幾艘船上都有女人,人數還不少?!贝摾锕硭畹囊氯孤曧?,和海盜們濃重的體臭中不同尋常脂粉香味,她不相信嗅覺靈敏的船長會沒注意到?!袄弦幘?,女人不是禁止上船?” “就當沒看見?!焙@锥∮鋹偟牡?,“不讓他們下船,又不讓女人上來,那我下次在海上碰到敵人只能降旗溜走。士氣是很重要的,有時候規矩也得通融?!?/br> “那到底為什么不許女人跟著出海?陸地上的軍隊常常帶幾個去打仗呢?!?/br> “因為她們會大量消耗寶貴的淡水?!焙@锥∫庥兴傅亩⒅峥?,“一般來說,沒幾個船長能忍受隔三差五就洗澡的下屬?!?/br> 入夜,十幾個穿著花里胡哨裙子的女人悄悄溜下船,在海盜們戀戀不舍的眼神中消失在夜幕里。她們中間有賺零花錢的海邊姑娘,也有職業□。價錢合理,賓主盡歡,大家都很滿意。 三天后,登岸的馬車部隊才到達港口??枌扇说牟桓娑鴦e非常不滿,直到看見尼克完好無恙才放下心來。維克多抓住船舷上垂下的繩梯,臉色煞白往上爬。尼克在上面接應,下面還有兩個兄弟伸臂托著。 “維克多,‘笨手笨腳的書呆子’用拉丁語怎么說?”尼克抓著醫生的繡花衣領,把他扯上甲板,“廚子體重有兩百磅,只有一條真腿,爬得也比你順溜?!?/br> “他那條爛掉的斷腿如果不是我給鋸了,那你現在就只能吃爬滿象鼻蟲的餅干,沒閑工夫賣弄你那該死的拉丁語?!本S克多狠狠甩掉尼克的手,狼狽的把襯衫塞進褲子。 繩梯也不會爬的人在任何船上都會成為嘲笑的對象,但海妖號上卻沒有一個人露出嘲諷的表情。船醫在海上是極受尊敬的職業,更何況是維克多這樣技術高超的醫生。許多船員甚至對他有種近乎迷信的崇拜。一個水手把醫生的器械包和藥箱背上船,然后敬畏的抱在懷里,幫他送往醫療室。 “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新聞?”維克多問。 “有三十五個人要挨鞭子?!蹦峥苏f,“船長說等你回來再打?!?/br> “哈,很好,三十五根新鞭子,還有一堆傷后處理。沒事找事,一刻也不讓我閑著?!本S克多忿忿地推開醫療室木門,“沒別的噩耗了吧?” 尼克想了想道:“對了,好像有幾個女人上過船?!?/br> 聽聞此言,維克多先是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接著軟軟地靠到墻壁上,“天哪天哪,一千兩百個男人,每個都要排查梅毒和淋??!他們怎么就管不好褲子里的東西?!這群天閹的臭海盜??!” 無論醫生怎么抱怨,工作仍要一項項親手做完。為了避免傷口感染,每個受刑的人都有資格要求一條消過毒的新鞭子。這種海上人稱為‘九尾鞭’的常用懲罰工具是由纜繩做的,將一根粗繩解散成九股,每一股盡頭都打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