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招之勝
說道這里,蘇楚頓了一下,給俞岱巖些許思考的時間。 隨后又接著說道“在下斗膽,欲平息天鷹教與武當山之間的恩怨?!?/br> 話音剛落,蘇楚向前走出數步,來到二俞面前拱手道“我欲替師姐接下這一戰,此戰無論勝負,此番恩怨就此了結,還請俞三俠成全?!?/br> “這……” 看著面前拱手的蘇楚,俞岱巖直接啞然了。 蘇楚可是他的恩人,對于他這種甚至想過死亡自殺的人來說,基本上和救命之恩無異,可以說是恩大于天。 就算是小恩小惠,以他的為人,也絕對難以對恩人出手,更何況,當年發生此事的時候,蘇楚不過一個小孩而已,根本就與他無關。 總之,讓他對蘇楚出手絕對是萬萬不能。 然而,讓他就這么放下這些年積累下來的恨意也太過于困難…… 就在俞岱巖一臉為難之際。 一旁一直沉默無言的俞蓮舟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俞岱巖的肩膀。 “李堂主,既然你替你師姐出戰了卻此番恩怨,不如就有我替三弟出手可好?此戰過后,無論勝敗,兩派之間,恩怨兩清,過后無悔?!?/br> 蘇楚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頓時一笑點頭答應下來,場中剛剛形成的凝重與尷尬的氣氛消散于無形…… 他早已看出當俞岱巖得知當年偷襲他的是一個女人之時,并在他出面抗下此事后,心中的恨意已經沒有那么重了,只不過一時間有些難以放下,在加上讓他和恩人動手,太過于為難! 而俞蓮舟出面正好化解這番僵局,無論是時機,還是所說的一番話都恰到好處。 至此一戰,無論勝敗,兩派之間,恩怨兩清。 而不是說蘇楚和武當之間再無瓜葛,武當身為武林泰山北斗,一言一行都有著莫大的影響力,武當可以欠個人恩情,卻不好欠一個門派之情,兩者之間的差別完全不能以道理計。 果然,張三豐不愧是一代奇人,調教的弟子各個不凡…… “不過,你這么想要分開兩派的關系,有人卻不愿意呢?!碧K楚心中暗道,眼中閃過一絲趣味的笑意。 當你得知你苦尋已久的五弟,這些年過著‘青山綠水彩云間,不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不但娶了一個妖女為妻,還生下一個大胖小子的時候,回想起此時的想法,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久聞俞二俠武功冠絕江湖,乃是江湖頂尖高手,今日有幸于此一戰,是在下的榮幸?!碧K楚絲毫沒有大戰的緊張感,一副從容的樣子說道。 俞蓮舟仔細的打量著蘇楚,眼中閃過一抹贊賞之色,隨后眉頭又輕輕一皺說道“江湖傳言李堂主的刀法乃是一絕,怎么沒見你的刀?” 他身為江湖前輩,雖然名望相差不大,但是年齡在那擺著呢,下場和蘇楚動手已經有以大欺小的嫌疑,而對方竟然一副輕松不在意的模樣,甚至連兵器都沒有拿出來,不由讓他感受到了輕視之感…… 這些無關胸懷,完全就是本能反應。 蘇楚對他的想法并不知曉,隨口解釋道“畢竟刀劍無眼,既然是切磋一番,而且在下手上功夫自認也不錯,相信不會讓俞二俠失望的!” 俞蓮舟深吸一口氣,眼中深處閃過一絲不滿“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兵器占你便宜?!?/br> 說完,解下腰間配劍遞給身后俞岱巖。 俞岱巖則是接過寶劍,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武當七俠,包括他在內,也許都以劍法或兵器見長,畢竟張三豐在沒有創出《太極》前,所傳的大部分都是劍法。 但是他這位二師兄卻是另類,一身深不可測的實力,七成都在這雙手上,甚至驚才艷艷自創的《虎爪絕戶手》,并且由于威力太大,一旦擊中對手,恐怕就會照成難以挽回的后果…… 被張三豐直言限定,在不到危機關頭,絕不予許使用。 由此可見,對俞蓮舟來說,有無兵器在手,根本不會影響他多大的戰力。 很快兩人經過一番試探,蘇楚和俞蓮舟便開始激烈的交起手來。 俞蓮舟擺出武當綿掌起手,他對于近幾年來,名聲大噪的李恒也是好奇的很,傳聞蘇楚武功登峰造極,別說年輕一代,就算武林名宿掌門都不是其對手…… 如今有機會交手,俞蓮舟自然不會有絲毫的輕視,右手掌影翻飛,左手似虛似實,雙掌不停的變換,在空氣中留下道道殘影,讓周圍觀戰之人看的嘆為觀止。 蘇楚一身黑衣勁服,雙手化爪伴隨著陣陣虎嘯鷹鳴之音,真氣四射,圍繞著一直在防守伺機反攻的俞蓮舟輾轉騰挪,一副輕松自如神態。 只見他身形飄逸,猶如穿花蝴蝶般,又如游龍,將凌厲的攻擊和驚人的身法發揮的淋漓盡致。 蘇楚手中攻勢極快,招招狠辣,千萬別給他讓他抓住絲毫的破綻,否則一旦展開延綿不斷的攻勢便是重創之局, 他此番出手幾乎都是沾之既走,以快打慢,完全不給俞蓮舟變守為攻的機會。 轉眼間,兩人已交手數十招。 在眾人眼中,場中戰況一直都是蘇楚占領上風,武當俞二俠一直都在艱難的防守,往往十招才會有一招攻擊,在對方飄逸的身法下,也難以建功。 頓時,周圍圍觀的江湖人都暗暗的吸了一口涼氣,看向還在圍繞著俞蓮舟狂攻不已的蘇楚的目光頓時變得不同起來…… ‘血魔’雖然因為華山一役,在加上抗元英雄,無論是民間還是江湖上的聲望都如日中天,武功也是傳的神乎其神,但是一直都未曾有過一次真正的‘證名’一戰。 華山身為六大派之一,雖然不弱,但是和武當相比,差距卻是太遠,甚至完全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在江湖人眼中,武當俞二俠的分量也萬萬不是鮮于通能夠相比。 此刻,一直在被壓制的俞蓮舟心中有些驚奇起來,兩人已經交手五十余招,看似他一直落于下風,但是對方一直在狂攻不已,內力的消耗要遠遠的大于他才對。 然而,此刻他一直處于守勢,內力都感覺到了不少的消耗,而那個年輕人就算打娘胎就開始練功,現在也應該有所氣力衰弱,但是事實卻并非如此…… 蘇楚上下翻飛,爪影晃動,幾乎已經將他的爪法已經施展了一遍,而眼前這個中年漢子卻防守的滴水不漏,眼看百招就要過去,竟然絲毫不能建功。 蘇楚仗著《九陽神功》的回氣效果,依然攻勢如潮,從頭到尾壓制著俞蓮舟,過程中絲毫沒有停歇,即便在外人眼中他一直在大占上風,但是他自己心中卻有些打起鼓來。 別人不知,他卻心中清楚,這種凌厲狂暴的攻勢,他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就算《九陽神功》的回氣效果遠超普通功法,但是他終究還沒有突破一流之境,九陽也不過修煉到第三層頂峰而已,遠遠不能和大成相比。 不得不說,眼前這個對手,真的是太強了,甚至可以說強大的超乎他的預料。 蘇楚迄今為止交手過最強之人,無疑就是他的便宜師傅殷天正,別的先不說,就以守勢單論的話,殷天正絕對是拍馬也不及眼前這個消瘦的中年漢子…… 蘇楚爪光,指勁呼嘯并用,險之又險的將俞蓮舟不知何時纏繞過來的左掌轟了回去。 果然是山外山,天外天,險些小覷了天下英雄。 蘇楚心中的輕視頓時消散的一干二凈,自從他出道以來,要么是比他弱的,在他手中根本堅持不了幾招,就算是內力相差不大的對手,也難以在他的狂風暴雨般攻擊下,堅持不露破綻,慢慢在他以刀道為底牌之下,心中生出了一種小視天下英雄的幼芽…… 而如今,蘇楚首次遇到能夠真正與他勢均力敵的強者,戰到現在他心中不由微微嘆息,武當武學果然博大精深,俞蓮舟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套掌法從容應對,氣勢雖然處于下風,但是防守已然渾然不漏,讓他難以擴大絲毫戰果。 蘇楚心中明白,此人內力即便弱于自己,也不會太多,并且對方在防守一方,內力消耗上又遠小于自己,這么下去的話,即便他內力耗盡,取得勝利的希望也不大…… 想到這里,蘇楚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無名之火,任誰打了半天,向打一個烏龜殼似的,都不會感覺舒爽。 只見,蘇楚幾乎成幻影的身形猛然一停,真氣激蕩下形成的漫天爪影也慢慢收歸虛無。 蘇楚面色凝重的看著場中的中年漢子,口中輕喝道“俞二俠,這樣下去恐怕只有一方內力耗盡才能出現結果,不如你我三招定勝負如何?” 俞蓮舟一直被壓著打這么久,心中也是感到微微的不爽,聞言立即頷毫不示弱首“如你所愿?!?/br> 蘇楚也繼續廢話,嘴角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繼續耗下去不用刀的話,他還沒有把握打破對方的防御,但是三招硬碰硬定勝負,他在同級中絕不弱于任何人…… 只見蘇楚右腳一踏,身影猛然間,口中發出一聲清嘯,聽在眾人耳中卻是悅耳的鷹啼。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蘇楚不但沒有在地面上運氣蓄力,反而人躍于半空中,將自己處于無處借力的位置。 圍觀眾人紛紛發出難以理解的驚呼,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這根本不符合武學常理。 要不是剛剛蘇楚所展露出碾壓所有人的實力,將他們徹底震住,恐怕此刻都已經嘲諷出聲了…… 唯有面對蘇楚所有壓力的俞蓮舟,則是臉上沒有絲毫的輕視,即便他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怎么做,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絕不可有絲毫的大意。 俞蓮舟臉上沉靜非常,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一雙鐵掌在半空中紛紛畫出陰陽之圖,一前一后,一陰一陽,一虛一實,雙掌交錯,引而不發…… 眼見已經達到了最,氣勢也以提升到最強,蘇楚不再猶豫,當即伴隨著尖銳的鷹啼,真個人幾乎化作大鵬般,對著甲板上的俞蓮舟之掠而下…… 此招不是別的,正是他用了一年的時間,將三式《金鵬摩云手》,與自身的爪法融合,化作了屬于自己的獨特殺招。 此番與俞蓮舟空手較量,也是想要檢驗一下這一年來的收獲,能夠勢均力敵的對手可是千載難求,既然遇到了,蘇楚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 眼見蘇楚的攻擊伴隨著超強的氣勢瞬間凌空壓下,在攻勢正中心的俞蓮舟沉靜的面容不由微微一變,當即來不及細想,并且已經約好了三招定勝負,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躲避…… 只見他雙腿微彎,雙掌一番,準備好的招式瞬間一變。 ‘刁手劈砸穿心掌,翻身金龍合口式’! 這招乃是武當綿掌中的‘綿里藏針式’,亦是武當掌法中防守反擊的最強招式,講究的是后擊搏發,藏招于外,彰顯于內,有形無形蘊含于心中。 然而,兩人掌與爪相交的剎那。 俞蓮舟卻面色猛然一變,頓時感覺到從雙掌傳來的力道遠超他的想象,并且感覺到對方強大的內力竟然分成三道不斷的向他涌來,但是將他筆直的雙臂壓的不由一彎,并且在內力的沖擊下,準備好的后手根本難以施展的出。 掌與爪相交,空氣中頓時響起了一聲炸裂般的聲音。 俞蓮舟面色凝重至極,后撤一步,將力道卸在腳下的甲板上,緩過一口氣后,剛柔并濟的真氣輕吐想要抓住對手,避免自己再次落于被動的下風…… 與他交手的蘇楚,感覺到對方的內力果然雄厚無比,絲毫沒有力竭之相,他沒有繼續拖下去的戰略是對的,雖然感覺到內臟別震得顫動,感覺道胸悶不已,但是他相信對手也絕對不會好過。 瞬間感覺到對方內力的變化,蘇楚當即內力全力爆發,一張一吐,頓時崩開對方想要纏繞住自己的掌勁。 俞蓮舟沒想到蘇楚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頓時間爆發出這么強大的內力,頓時悶哼一聲,后退半步,未免對手借機欺上,強大剛猛的震天掌力猛然轟出。 近在咫尺,根本退無可退,蘇楚只能硬接下這一掌。 頓時感覺右掌一陣劇痛,借這股強大的掌力再次扶搖沖天而起。 有著上一次的教訓,周圍圍觀之人在也不敢認為蘇楚人在半空中就是隨便任人攻擊的活靶子,并且他有著獨特的換氣攻擊方法,并且接著俯沖而下帶來強大勢的沖擊從而攻擊對手,乃是絕對的殺招,絲毫不敢不可小覷。 此刻,已經完全是蘇楚的表演時間,只見他猶如大鵬似的沖天而起。 一般武林高手,一躍數丈已然不凡,但是蘇楚這次接著俞蓮舟全力爆發出的剛猛掌勁,在觀戰之人目瞪口呆之下,沖天而起升至十數丈之高,雙臂張開,猶如真正的大鵬一般,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就連底下的俞蓮舟見此都一臉的震撼之色,武當絕學《梯云縱》,就算強如他,可以做到凌空換氣借力三次,也難以做到如此地步…… 而蘇楚眼前這一番超乎想象的表現,由不得眾人不震撼! 蘇楚人在空中,俯視而下,將眾人眼中的驚恐、不信、嘆服……各種表情全部盡收眼底。 可這些卻難以動搖他分毫,沉著的心境一直都是波瀾不驚,眼中只有俞蓮舟一人。 此刻,蘇楚已經達到了他所能夠達到了的最,雙手所化的利爪,在空中真氣激蕩劃破空氣,猶如一幅巨大的羽翼張開,一雙銳利雙目,冰冷的寒光在雙眸中閃爍,掃視底下眾人,似蒼鷹巡視山崖,又似大鵬俯覽人間…… 秋風,穿塵而過。 云間,寂靜無言。 此刻,蘇楚眼中再無其他,胸中唯有戰意沸騰。 升至巔峰的身影,猶如陀螺似的,猛然旋轉起來,雙爪化作陀螺之尖,蒼鷹搏兔,鯤鵬撕龍般瞬間落下…… 俞蓮舟深深吸一口氣,看到蘇楚來勢洶洶,凌空霸道的一擊,心知這場較量的勝負就要在此招分出,不再吝惜內力,體內僅存的內力全力爆發下,原本身上寬松的道袍,竟然變得鼓掌起來,一道無形的氣勢散發以他為中心擴散出去。 沉腰為馬,《陰陽雙盤掌》的最終式瞬間使了出來,雙手高舉過頭頂,兩掌間一道無形的陰陽之圖緩緩形成,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明顯要硬碰硬與蘇楚分出此戰的勝負。 頓時,場中俞蓮舟以雙掌擎天,對上蘇楚的凌天一擊。 至此,以上一下,四掌相碰,一道轟然巨響在眾人耳中震開。 下一刻,一道強大的氣浪至二人交手處爆發而出,向周圍擴散,將兩人的衣服猶如鼓風機吹動一般,獵獵作響,抖動搖擺不?!?/br> 蘇楚與俞蓮舟四目相對,瞬間明悟了對方的心思。 瞬間,雙方同時發力,兩人身影齊齊一震,雙掌同時撤開。 蘇楚借機反縱向半空中,后撤間身影飄搖瀟灑,凌空一轉已將大部分力道卸掉,緩緩的落向本陣之中。 而自開戰后,一直從容的俞蓮舟,卻‘蹬蹬蹬’后退十余步才漸漸的停下,并且腳下的甲板伴隨著他的后退,已經開始崩碎裂開…… 一陣窒息的沉寂過后,天鷹教之人頓時開始歡呼起來…… 而六大派包括巨鯨幫眾人,則是一陣嘩然,一臉不敢相信之色,顯然他們根本沒有預料到威名絲毫不在少林三大神僧之下的武當俞二俠,竟然真的敗于武林新晉‘魔頭’之手…… 然而,俞蓮舟真的敗了嗎? 此刻都沒有平復體內翻騰氣血的蘇楚知道,這一戰不過是兩敗俱傷之局。 他雖然占據一絲上風,但想要言勝,還為時過早。 背于身后的一雙鐵爪,一直都是斷人兵器,殺人奪命的存在,如今在于俞蓮舟硬碰硬之下,竟然沒有取得一絲便宜,可見此人志強,武當七俠中恐怕他才是最強的那一個,怪不得最后會由他來繼承武當掌門之位…… 就在眾人驚訝難以置信之際,蘇楚已經勉強調節好體內的氣息,雙手猛然一握,將繃緊的筋脈收縮,隨即便一副輕松之色的抱拳于胸,朗聲笑道“俞二俠的實力果然強大,武當神功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之極,這一戰就算做平手如何?” 勝與敗早已在觀戰的眾人眼中,雖然他們看到的并不一定是實情。 但是蘇楚對于此戰的勝敗本就不在意,當即一副好爽大氣的模樣說道,給足了武當和俞蓮舟面子。 此刻,俞蓮舟重重的吐出一口胸中的悶氣,對一旁滿眼關心之色的俞岱巖搖頭示意無妨。 聽到蘇楚的話后,俞蓮舟雖然心中對這位‘魔頭’的印象提高不少,但他也不是輸不起之人,三招定勝負的約定,他確實敗了半招。 就在他剛要開口,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悅耳動聽的輕喝聲,猶如黃鸝頃鳴,宛轉悠揚,在一傾聽,又似隱藏著無盡的思念和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