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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寂川笑,真笨啊,我讓她遞假條,是因為心里沒鬼。 任苒聽懂了,心里被鋪就了一室陽光。原來現在她才是他心里的那只鬼。 風有些粘,揚起她額上的碎發,這天臺遠眺過去的景象如此地熟悉。是了,當初她偷偷地看著他看過的風景,而現在,她站在他身邊。 她嘴角淺淺地揚起,許寂川,當時你一個人站在著,都想了些什么? 他只是望著遠方,我在想,你什么時候敢過來跟我說話。 她聞言轉過臉,日華絢麗,笑靨如花。 上課鈴很快就響了。天臺上卻來了幾個面生的女孩,拿著羽毛球拍。 他和她一前一后地離開,樓道的拐角卻出現了個干瘦熟悉的身影。任苒的心猛然被吊至半空,自己和許寂川的距離還是太近了,要躲已然是來不及了。況且已是上課時間,空空的樓道只有他們倆,怎么都引人遐想。 果然老頭兒神色不善地在他倆身上來回打量??赡橙藚s加快了腳步,搶到她前面臉不紅心不跳地叫了聲老師。 老頭兒頗有些不高興,不是自習課嗎? 許寂川神情淡然如常,太悶了,本來想上來透透氣,沒想到有人在打球。 任苒此時也走到了跟前,強自鎮定地也叫了聲老師,可聲音里的虛弱證明了她的心理素質實在是太不及某人了。后來她才意識到,許寂川方才已經為她做了十分高明的鋪墊。有他人在場,便不露痕跡地從側面洗去了他們的嫌疑。 所以老頭兒只是點點頭,看來他也信了巧合這一說,好學生也總歸要給幾分情面的,于是轉頭又對著許寂川,以后注意上課時間。 許寂川恭順地點頭,還不忘在老頭兒眼皮底下與她使了眼色,示意她快走。 那件事在任苒心里留下了極深的陰影,直到畢業都鮮少再與他在學校里幽會??扇缃駞s成了她刺激又甜美的回憶,這不一樣的色彩藏在心底里念念不忘。 夜終是深了,一切都歸于平靜。宿舍里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變得綿長,她們幾個應該都入了夢鄉。而她卻仍舊陷在那些青澀的歲月里。 他和她的那些過往仿佛是她回味無窮的一首詩。 上半闕和煦柔軟,暖入心脾;下半闋沉重晦澀,痛徹骨髓。 任苒想,自己大抵是十分擅長自欺欺人的。 這些年無論是回憶里抑或是夢境中,常常浮現的都是醉人的上半闕,可在這暗沉無邊的黑夜里,好像傷口又一寸一寸地被撕裂開來,原來好的壞的一點一滴她都分毫未忘,在厚重悶熱的空氣中一幕一幕踏過時空躍然眼前。 她又看見了那個下著雪粒的冬日,看見了年少的自己裹在黑色棉衣里瑟瑟發抖,看見了面前的許寂川又變回了初識時那副淡漠冷峻的模樣。 她蒼白著一張臉無力地說著,原來你這幾天不來找我,都是跟她在一起。 不,不能再想了。她捂著心口,逼迫自己閉上眼睛,可腦中的畫面一轉,又變成了雷光閃閃的夏日,她一字一頓地問道,如果我說,讓你從此不要再見她,你會答應嗎? 她牢牢地盯著他,全然沒放過那漆黑眸子里的失望。 不會。他干脆利落,許寂川典型的作風。 好。她笑著,語氣愈發低沉絕望,最后一個問題...許寂川,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然后她看見了他面上的不耐煩。他從來只是冷,卻從沒這般不耐煩過。是啊,他不耐煩了。 心中恍然間如明鏡一般,原來他從不曾對自己說句喜歡,并非是性情使然,而是根本就不曾喜歡過...... 窗外,萬籟俱靜,夜沉得沒有一絲光亮。 作者有話要說: 正月也差不多是隔日更哈 第20章 夏日弦音 又是一個夏天來臨,高三近在眼前。 那上題山下試海的日子,想想便令人心生畏懼。那年的暑假是尤其短暫的,20多天已是奢侈。 掰著指頭算算,與許寂川在一起也半年有余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日子照樣過得不咸不淡,他們的接觸并不親密也不頻繁,可她竟不知何時不由自主地依賴上了他。 也許是當他發覺林潔請了假,在校門口守著她陪她回家。 也許是當她背書背得煩悶時,他領著她去游戲廳大汗淋漓地酣暢一場。 也許是當他遠遠注意到她難過的表情,便洞悉了她考得不好,不會安慰卻愈加悉心地輔導著她的數學。 也許是他那么優秀卻從不對她苛責 縱然學校不乏有愛得無畏整日膩在一起的小情侶,他們卻默契地守著屬于兩個人的小秘密。 那時除了瞞不過林潔,大概沒有誰會將她和許寂川聯系在一起。所以那段過往會隨著他的離開而隨風四散,那個夏天也只有在她的心上才留下了幾道深深淺淺的痕跡,成了他曾經來過的證明。 進入三伏天后,大概是很能遇見涼爽的日子了,事實也是如此。 父母照例是在店里的,她一個人在家悶了幾天,覺得有些想念許寂川了。他說過的,她可以隨時去他家的。 不過與許寂川在一起的時日也不算短了,他家的基本情況還是了解的,知道他mama請來的鐘點工會每天早上定時去打掃。所以通常午飯過后,她才會背上書包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