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林潔故意微蹙了秀眉,你們兩個真是幾年如一日的合拍。 鄒桓攬過她的肩,是啊是啊,我們早就暗通款曲,可憐你幾年如一日地蒙在鼓里。 他倆甜蜜又無厘頭地拌著嘴,卻不曾注意到任苒的眸色幽深,不具名的愧色慢慢浮了上來。 林潔對著鄒桓嬌嗔道,是不是那年任苒生日勾搭上的?怪不得她誰都不叫,非要叫你。 那年她的生日任苒總也不可能忘的,那個人在呢。那個日子從此也不再是單純的她的生日。因而他走后,她對過生日這件事其實也沒了興致。 高二那年是個暖冬,到了12月陽光還是和煦得如同春日一般。 任苒其實是個懶人,對自己的生日也不大上心,從沒想過要怎么cao辦。倒是林潔說了,16歲,怎么也得紀念一下。 任苒想想也覺得有理,可她人緣雖不錯,可終歸大部分是半生不熟,她不想麻煩人家劃算著送禮。 忽然她拍拍腦瓜,陰謀陽謀什么的就此誕生,對著林潔不懷好意地笑,不然就我倆,再叫上鄒桓,怎樣? 她儼然已擺好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勢,林潔卻甩也沒甩她一眼,語氣憤憤,你是壽星你最大。 咦?任苒一下子笑開了顏??啥嗄暌院笏允菦]有想通,她那時為何一下子興奮起來,甚至腦子一熱立馬撒開了腿,直往樓下理科班跑去。如果當時稍稍按捺下雀躍的心情,是不是如今的軌跡會完全不同。 她甫一在走廊上站定,便有老朋友探出窗來,笑瞇瞇地問她,任苒,找鄒桓? 她也不忸怩,對,找鄒桓。 話音落下的時候,她習慣性地往后排瞄了一眼,那個人不在,略略有些失望。她低頭等著,用一只腳在地上畫著半圓,忽然有陰影投了下來,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熟悉的氣息,是他呢。她動作頓住,果然那把清冷的嗓音沉沉地在頭頂響了起來,你找鄒桓? 嗯。她垂眸點了點頭,發覺陰影沒動,又只好補充了句,我是來叫他周六給我過生日的。 那陰影仍舊悄沒聲息的,卻隱約散著冷氣。半晌她終于忍不住抬頭,卻見那墨黑的眸盯住她,里面深不見底,卻似有波瀾,為什么不叫我? ???任苒懷疑自己聽錯了,傻愣愣地望著他??伤欣碛上嘈?,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是精彩絕倫的。不然饒是那么沉的性子,三秒前略有些黑的臉,居然掩不住唇角泛起的一點點笑意? 那點點笑意牽起他下頜的弧度,多了道淺淺的溝壑。 冬日午后的日光暖暖,在他身后拉開七彩的絲線,那面容溫潤,好似春日里冰雪初融,在光暈中如夢似幻。任苒竟看得呆了,全然不記得移開目光。 他笑意更深,以后允許你這樣明目張膽地看我。 甩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后他便大搖大擺地走了,神情竟略略有絲得意,留下任苒一個人愣在原地。 他他他竟然一直知道她在偷偷注意著他。任苒羞窘地咬著唇,簡直把人丟在太平洋了。 不對,好像還有哪里不對勁。 什么?允許明目張膽地看他?這是什么意思? 于是周六那天,當許寂川真的出現時,林潔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她將任苒拉到一旁,悄聲問道,你是怎么請動這尊大佛的? 任苒仰天欲泣,大概是我佛慈悲吧。 許寂川天生話語不多,與鄒桓林潔也說不上熟稔,這個生日的氣氛總有些怪怪的??蓪τ谌诬蹃碚f,因為他來了,她的16歲生日多了些特別的意義。 回家時天色已漸漸暗淡了,林潔將任苒往許寂川面前推了推,睜眼說了句瞎話,我跟任苒不順路。然后她在任苒快要噴火的目光中,順便把鄒桓也給帶走了。 一路上很安靜,路燈漸次亮起了一些。任苒只顧盯著腳尖走路,她也許無心去在意自己的臉,其實是與天邊的霞光一般顏色的。 直到許寂川一把拉住她,她才發覺自己竟然快挪到了馬路中間,身后的車子鳴著喇叭掠過。 許寂川握著她的腕,將她拖到自己右手邊,微蹙了眉,我有那么可怕? 任苒歪著腦袋看了他一眼,果然臉色又不是太好。正習慣性地躲閃著目光,卻被一雙略略溫暖的手掌托住了雙頰,不是說了允許你明目張膽地看我。 她睜圓了一雙眼,瞳底深處是漫天紅霞中他的面容。 臉被禁錮著,愈發火燒火燎的,那掌心的溫度傳入心間熊熊燃起了一把火焰。 什么意思?她終于不自覺地問出了口,這兩天百爪撓心的,可把她憋壞了。 眼見著許寂川的臉色一點點地愈發黑沉,下一秒她卻被擁進了一個懷抱中,那清淺熟悉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鼻息,那么近那么近,像是要融進她的生命里。 她甚至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心跳的頻率,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腦子也有些暈,該不會是做夢吧。 哎。有人在她頭頂無奈地嘆氣,輕聲埋怨著,非要這樣才能明白,可真是笨死了。 記憶中那個擁抱淺淺的,很短暫??蓵r至今日,任苒仍一遍一遍地回味著,好似有了一生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