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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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哪還不知皇帝的用意?這么做,雖然打了仙師的臉,又直接犧牲了兩個不知名倒霉蛋的前途,累得她們要被趕出宮去,也不知是直接回家,還是發往浣衣局服役,但卻能維護他和太后的關系,也能避免更大的沖突,又為徐循接掌宮務鋪平道路,在他看來,自然是很合算的買賣。 而盡管她對管宮的熱情,幾乎約等于無,但皇帝既然已經做了如此安排,又仁至義盡到這個地步,且在他來說,也的確沒第二個人選——再說,又還有阿黃的婚事…… 徐循在心底嘆了口氣,她垂下頭輕聲道,“老娘娘雖看得起我,但妾身資質愚鈍,只怕……” 雖然是謙遜推辭,但語氣綿軟,一聽就知道,徐循的立場并不是很堅定。 以她和皇后的關系,喬姑姑都把話點得如此明白了,她若還堅定回絕,那才有鬼。喬姑姑眼底,也掠過了一絲笑意,她請示性地看了太后一眼,見太后微微點頭,方道,“這事,也不是老娘娘同你兩人自說自話能定下來的,自會和皇爺商量?!?/br> 她頓了頓,又說,“只同皇貴妃說道兩句,盼你別忘了那就行了?!?/br> 都要如此赤。裸。裸地出言提醒了,可見太后心里,有多不放心她的政治覺悟,若不是再沒第二個人選了,也未必會找到她頭上。徐循心中苦笑,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只柔聲道,“那就聽憑老娘娘和大哥的吩咐了?!?/br> 卻是口口聲聲,不離皇帝。 喬姑姑停頓了一會,方才笑道,“知道就好,這就不枉老娘娘看重你了。若是由你接掌,少不得要留心幾件事……” 便開始滔滔不絕地和徐循交代些近期的事項,填充突來的寂靜和空白。 徐循半心半意地聽著這些廢話——在這些音節底下,隱隱約約地,她仿佛聽見了上首傳來的一聲冷哼。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咯。 ps 貓酣睡了整個下午,8點準時起床,開始跳到我電腦旁邊要吃的。一直蹭我,示意我摸它,大概感覺親熱夠了就跳下桌子要領路去廚房,發現我沒跟來就又不屈不撓地重復第一步驟。如此一個半小時以后,她大概覺得曲線救國沒希望了,便開始大叫討吃……吃完了,安耽了,繼續睡,我去摸她她也絲毫都不搭理,頂多舔舔我的手示好…… 我真希望我和她換一換! 第230章 選婿 混到徐循這個地步,距離后位真個只有一步之遙了,她要說自己不是宮廷權力的頂層,真是沒有多少人會信。權力在上層間流轉也實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靜慈仙師身子本來就不好,當皇后時差點沒有病逝,這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她需要在長安宮靜養,也十分自然。而既然如此,太后和皇帝議定讓皇貴妃來管家,也就顯得順理成章了。畢竟皇后也是多年多病,現在在外人看來,才剛剛有了痊愈的勢頭,而皇貴妃以前還是貴妃的時候,就曾經管過一段時間宮務——而且,在底層宮女和低層妃嬪心里,還管得要比幾位主子都好些。 宮里雖然大,但到底也都是由人組成的,徐循前番主事,已經贏得人心,今日再度接過宮務,自然事事順遂。她還沿用了舊例,由喬姑姑、周嬤嬤輔佐,兩位尚宮理事,又都是用老了的人,不用她多說什么,也都是盡力做事,任何一件事務,都能給她舉出許多前例,又分析種種做法的利弊。 底下人能使勁,徐循自然也省力,再加上清寧宮對她的寬厚政策,這一次管宮權的交替,也是平穩過渡。徐循幾乎是在上下人等的一片歡喜之中接管的,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她什么都沒做呢,眾人便都交口稱贊,“畢竟皇貴妃娘娘慈和!” 在這一片喜慶之中,唯一一個不高興的人,大概也就是皇后了?!捰终f回來,如果不是為了讓她不高興,太后也不至于捏著鼻子支持徐循。這一次雖然她部分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把管宮大權從清寧宮里撬了出來,但皇帝沒和她做商量,便讓徐循接管宮務,也很難說是她心中最理想的結果。 既然名義上還病著,那就需要侍疾,徐循去給皇后侍疾的時候,她的臉色就不大好看,見到徐循進來,便酸酸地道,“喲,仙女兒來了?!?/br> 徐循安然道,“我不明白娘娘是什么意思?!?/br> 皇后現在病也就是病個名義,來侍疾的妃嬪們,基本上就是在偏屋里枯坐幾個時辰回去,明知道她在里屋精神著呢,也不能不苦熬著。即使徐循是皇貴妃,亦不能例外,不過她起碼也還有點特殊待遇,露過面,皇后不請進去,大概坐一坐也就能回自己屋里了,不如別的妃嬪還得坐夠一個下午——皇貴妃的身份,帶給她的也就是這點不同而已。 今日皇后請她進來,可能本來也就是要酸她的,見徐循反應平淡,她xiele氣,悻悻然道,“別以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此次我本也沒想再行管宮,只不過不愿再讓她膈應我罷了,你得大權,正中我的下懷——亦不能算是我輸?!?/br> 皇后的勝負欲真是令人無可奈何,徐循無奈道,“我又沒說是你輸,你到底在和誰下什么棋啊,由頭到尾,又關我什么事了?”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被屎髵吡诵煅谎?,哼道,“以大哥性子,他又怎會對仙師如此和氣,你這一陣常跑清寧宮,不是去找仙師、太后商議,又是找誰去的?” 皇帝沒留意她的動向,不代表仙師會不留心,不過,徐循從她的話里也不是沒有獲取信息:這件事,她從頭到尾都只是猜測,聽起來并沒有和皇帝溝通的意思??磥?,她感覺不差,皇帝始終未能完全原諒仙師,只怕他在這件事上,亦不是為皇后張目,只是一則厭憎仙師,一則維護栓兒而已。 “畢竟是姐妹一場,她昔年在上時,對我也并不差?!边@念頭也就是一閃即逝,徐循怡然道,“我是為了護她,又不是為了踩你,你也未免太多心了?!?/br> 皇后搖了搖頭,她忽然流露些許感傷,“比起圣意,畢竟還是輸給你了……” 徐循不免有點尷尬,皇后要是盛氣凌人,她說不定還更舒服點?!敖袢漳锬镒屛疫M門,就是為了說這事兒?” “那倒不是,”皇后因徐循不耐煩的語氣,也白了她一眼,“我就是想問你,清寧宮處理掉的那兩個人,真的該死么?” 皇帝在這件事上,肯定也對皇后有所交代了,徐循不知她再問自己一遍,用意何在,不覺微微一怔,方道,“這……” 她還沒說話呢,皇后又截入道,“場面話你也不必說了,我就覺得奇怪,王振談起此事時,總是吞吞吐吐的,我要細問究竟,他卻又不肯說了。只怕所謂他指證出的那兩人,也沒有那么真吧?” 王振這人,這些年來也算是當紅了,先是在皇帝身邊,后去了尚寶監,之后不知怎么又鉆營到太子身邊當大伴了。為人機靈會來事,徐循沒少聽見人夸他,她對他本也沒什么印象,可今日卻不由添了幾分不喜:他倒是真不耽誤,帝后之間,誰也不得罪。也不想想,若是這話被皇帝知道了,他能討得了好么? “這我就不知道了,左右如今仙師也回長安宮去了,想必你身邊的養娘保姆,對栓兒看護得也會更嚴密,到底是不是她們倆,還重要嗎?”徐循反問道,“那兩人一向是仙師腹心,要想找出更重要的卒子都難了,你難道還不滿足?” 皇后被徐循堵得說不出話來,她悻悻然地哼了一聲,尋思了一番,又道,“不是我不滿足,只是覺得內有蹊蹺……” 她到底還是揮了揮手,自嘲道,“罷了,即使有蹊蹺,大哥都說了到此為止,我又還能如何?現在連老娘娘都被收拾得老老實實的,說什么是什么,說不讓靜慈仙師出長安宮,仙師就真不出去了,老娘娘一句話都沒有多說……我算什么,又哪還敢輕舉妄動呢?還當我是你???” 這話雖然是嘲謔,但也透了幾分真意:伴隨著皇帝掌權時間的延長,他對朝廷和宮廷的掌控力也就越來越強,在這宮里,能違逆他意愿,甚至是和他稍微做個對抗的人,也是越來越少。徐循苦笑一聲,也是說了實話,“又何苦擠兌我?你當我想管宮?還不是大哥讓我管,我不能不管……”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時間倒有些古怪的同病相憐之感——卻又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兩人身份對立,也實在不適合這種惺惺相惜的情緒。 皇后先打破了僵局,她咳了一聲,道,“我聽周嬤嬤說,近日宮里還算是無事?” “畢竟是開春才接來的,”徐循如實道,“除了些常例事務以外,也沒什么,其實六尚都能管了,我這也沒有什么活兒?!?/br> “那倒不如把原來沒做完的事給撿起來了?!被屎罂磥硎窃绱蚝昧烁垢?,看似是閑談,其實不知多么有節奏,“你之前不是看內安樂堂不過眼嗎?這幾年來老娘娘管事,雖說里頭多了大夫,但醫術如何,你也曉得的了?!?/br> 這么大一個宮,如何能有不死人的?這幾年來永安宮有病的宮女也不少,現在內安樂堂有了醫師,徐循也不好再大開方便之門,讓他們出宮看診——當然,也不是沒有人痊愈了回來,不過亦是有人落下病根,不能回永安宮服役,也有人病死,算起來,痊愈率還要比以前更低。 徐循這一次接手宮務后,主要也就是在想這個問題,她不管事的時候,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也不會自討沒趣地想著改變,現在管事了,自然就要設法改進一下宮里的診療系統。不過,要她相信皇后完全是出于好心,這也是不可能的。 見她不說話,只望著自己不語,皇后不免一笑,倒也大方,“老娘娘都為我添堵上幾年了,我也給她添點堵,不算是過分吧?” 這一招也的確挺狠的,算是陽謀一類,算準了徐循的性子,必然是對現狀看不過眼的,她這推一把,若徐循出手了,等于是又打太后臉,太后丟人不說,和徐循關系自然疏遠。若她沒出手,皇后日后又多了一條鄙視她的把柄,真是怎么算都不為輸,徐循氣道,“娘娘,您這時候還奇怪我為什么不想和您做朋友么?” 皇后露出微笑,泰然自若地道,“我現在也覺得,似乎不做朋友,倒比做朋友更爽氣一些。起碼有些事,拿到臺面上來講,要比放在心里更有趣味?!?/br> 她若是因此大為動氣,等于是在娛樂皇后,再說,徐循雖覺無奈,但的確倒也沒動什么情緒,經過這些年的風風雨雨,她早已不是那個眼里不揉沙子,以為世界都和書里說得那樣純凈的小孩子了。 “對這事,我也是有想法的?!彼斓爻姓J道,“到時候見機行事吧,若是不成,還得借助娘娘的力量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