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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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后宮妃嬪沒法問政,但這并不是說她們就沒有問政的腦袋了。明擺著的道理,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新官上任還有下馬威呢。新主子和老臣子之間,自然是少不得一番磨合的?;实垡膊皇钦f就非得要封徐循做賢妃不可,但事已至此,他若輕易讓步,以后在內閣里,就很難樹立自己的權威了。 徐循本就是不在乎這個嘉號的,是賢是寧,影響不了她的待遇。這整件事她都一直沒有上心,就打算過來欣賞皇帝的表演呢,現在聽了太后意思,哪有不知該如何表態的?當下便道,“妾身知道該怎么辦了,待見了大哥,一定和他分說?!?/br> 太后笑了一下,很是滿意,更點透了,“這不但是為了大郎,其實說到底,也是為了你?!?/br> 見徐循懵懵懂懂的樣子,她莞爾一笑——畢竟是小門小戶出身,雖然也是知書達理、識文斷字的,但沒有受過這方面的教育,是少了點政治素養。 “雖說這內宮和外頭無關,但咱們畢竟也不就是孤家寡人?,F在這事兒,還算是就事論事,說的就是你在南京的事兒辦得不好?!碧笥迫坏?,“若要是把那群死讀書人惹急了,他們連你這個人的品性都要質疑。有沒有這回事不說,名聲若壞了,你成了jian妃也不打緊,反正橫豎咱們自家人知道你不是這樣的,可若連累你娘家成了戲文里傳的jian國舅、災外戚……” 徐循還真是沒想得這么深,被太后這一嚇,冷汗都出來了:她封妃,娘家人自然是跟著得好處的。這其實也是徐循一直說服自己在宮里混下去的理由之一,可要真因為賢妃這個稱號,把家里的名聲給壞了,成了戲文里說的武則天、楊玉環一樣人物,徐小弟成了楊國忠、武三思……那她可不冤死了? 太后見徐循真被說得白了臉,也有點憐愛,又溫言道,“不過一時半會,也到不得這一步。你且先和大郎好好分說吧,他自己要能繞過這個彎來,那也就沒什么大事了。其實誰心里不明白呢,南京撞門那一大幫子,除了老胡是真為了顧全大局以外,誰沒有自己的心思?你且把心安在肚里,等明年改元了,大郎少不得一個一個地收拾他們?!?/br> 徐循雖然對那幫官員和宦官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她就這個性子,有點記吃不記打的,但心中對這起得勢不饒人的反復小人還是很憎惡的,聞言也敢滿意——雖然不敢欣然一笑,但面部表情的改變,卻是瞞不過太后的眼睛。 太后以前對徐循的印象還不深,只知道她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開心果兒,連文皇帝都另眼相看。如今這么一接觸,倒是真的打從心底有幾分喜愛了:這孩子心里藏不住事,想什么面子上就露出來,叫人看著都舒服。這忽喜忽憂的模樣,太后看了都直想樂,也難怪后宮中人人都和她有幾分交情了。 最難得是關鍵時刻還靠得住,每每總是深明大義、顧全大局,事情交給她很讓人放心……這種人,有哪個長輩、哪個上司是不喜歡的?要不是沒有這個嘉號,太后都想給她封個憨妃了——憨憨的真是惹人疼! “去吧去吧?!彼χ虬l徐循,“你回來了,宮里也熱鬧些,得了空你就多陪著皇后過來找我說說話,你jiejie病了,你就自己來,我這里也冷清——要熱鬧!” 這是不小的體面,等于就是給徐循單獨過來請安的許可了,以后她想過來,便不必先到皇后那里去撞運氣。徐循忙起身謝過太后的賞識,見時間差不多也到了,遂起身告退,回了她被分配居住的永安宮。 朝中有人好辦事,潛邸舊人都可算得上是朝中有人,分配居住的宮殿也都不錯,徐循更是得了特殊的照顧——何仙仙和孫玉女居住的宮殿,雖然位置好,但里面都是住過人的。按照這些年國朝后宮更新換代的速度,很容易可以推測出來,這里面的前任主人基本都已經掛了。孫玉女住的長寧宮都換了兩任主子了,文皇帝時不算——原來的郭貴妃也是住在那里的。但徐循的永安宮卻是新的,還沒來得及住人,就起火焚毀了偏殿,剛剛修葺完成。而且,永安宮占地也比何仙仙住的咸陽宮要大很多,咸陽宮闊三間,永安宮闊卻有五間了。雖然徐循不在,但正殿也是被趙嬤嬤帶了兩三個宮人布置得頗為雅致,徐循的家私也都好好地安放了起來——當時她封太孫婕妤的時候賞的家底,現在也都被領回來,放到永安宮自己的庫房里面了。 徐循還沒來得及和趙嬤嬤說幾句話,好好地看看永安宮的賬本子呢,她派去給各宮請安的心腹也回來了,孫貴妃、何惠妃都說午睡起來就來看她,至于南醫婆、馮恩等,那以她身份也不便過去報信,只能等他們來找她請安了。 好容易都把人給打發下去了,徐循只覺得腦仁疼,揉著額頭半天才喘過氣來,問趙嬤嬤,“中午都用什么???我可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點清口的菜。這一上午給我累的……要不然,下一碗面吃算了?!?/br> 趙嬤嬤笑著說,“您現在都是妃子了,難道中午就吃一碗嬤嬤做的手搟面呀?” 趙嬤嬤的手搟面還是當年她試圖教徐循下廚時候做的,不過徐循從小跟母親在灶上混,對于做飯的程序不比趙嬤嬤生疏多少,也沒上幾節課就出師了。不過當時也是頗混了幾頓趙嬤嬤做的手搟面的,此時趙嬤嬤打趣起來,徐循也不免哈哈一笑。她正要說話時,外頭只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急急地在門外喊了一聲,“圣駕到——” 還沒說完呢,砰地一響,外頭屋門被人推開了。緊跟著,里頭門簾子一揚一摔,新科皇帝大踏步就沖了進來,一點也沒有皇帝該有的穩重。他的視線在屋內急急轉了一圈,很快就落到了徐循身上,現出了明顯的驚喜。 “回來了!”皇帝一邊說一邊就向徐循走了過來。身邊馬十不失時機地補充了一句,“皇爺一聽說娘娘回來了,飯都沒吃,剛散朝就回內宮了……” 徐循自然是早站起來迎接皇帝,聽到馬十爆料,不免有些欣喜,含羞笑著掃了皇帝一眼,便垂下頭去?;实酃笮?,握著她的肩膀一下就帶到了懷里,緊緊擁著徐循,不言聲抱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這一次,真是委屈你了!” 徐循被皇帝緊緊擁在懷里,心里也是有點激蕩,她閉上眼,一時什么也不愿想,只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熟悉的胸膛里…… 作者有話要說:……我真的想給她封做憨妃了怎么辦|||| 第99章 jian妃 年輕的情侶經月不見,彼此間肯定都是很想念的。不過,現在徐循的大郎乃是皇帝了,做事也就不能那樣隨心所欲。畢竟也要注意到影響,白晝宣yin之類的事,起碼現在還是不能做的,兩個人擁抱了一會,皇帝很自然地就在徐循這里留飯了。兩人飯沒吃多少,整頓飯都在嘰嘰喳喳地說話。 由于皇帝本人是不可能唧唧喳喳的,饒舌的非徐循莫屬,徐循看自己說什么皇帝都愛聽,就絮絮叨叨地把她在南京的日子,連一頓飯都報告給皇帝知道?;实垡驳拇_是聽得興致勃勃的,尤其是對于徐循在逼宮前感受到的氛圍,更是有興趣,時不時地就和徐循點評,“胡大人心是好的,就是太老謀深算了,他這是在和我鬧脾氣呢?!?/br> 徐循有點不懂,皇帝就隨口分說給她聽?!啊率窃绮碌轿胰ケ本┝?,他在那著急上火地擔心我病重了,說是內外交通被阻隔,醞釀著要逼宮,其實都是做給外人看的。胡大人要沒一口咬定我就是病沉了,南京那邊的風向不會到最后幾天才開始轉的……至于逼宮,那是老人家鬧脾氣呢,嫌我沒給他遞話,見外了?!?/br> 徐循聽得暈暈的,“大哥你越說我越不懂了……反正那些人里,多的是沒安好心的,好比那個司禮監黃儼,那副嘴臉我看了就討厭。朝廷里的大人們,你怎么處置那我可不能過問。就是這個黃儼,絕對不能讓他好過了去?!?/br> 宦官不過就是天子家奴而已,而且又是已經失勢的漢王黨羽,惹得寵妃不高興了,他不死誰死?皇帝根本都沒當回事,隨口道,“快了,先捉起來,什么時候我們小循高興了,打一頓杖殺了他?!?/br> 徐循皺了皺鼻子,“我才不要,殺了他豈不是臟了我的手?” 皇帝樂了,“那要是我下令殺了他,就不是臟了你的手了?” “那您殺他又不止是因為我……”徐循和皇帝辯論了幾句,皇帝落入下風,只好舉手求饒道,“好好好,是我要殺,我要殺——回頭就殺!” 徐循先還看黃儼不順眼呢,這會兒又有點不忍心了,“到底是一條人命,因我一句話就沒了,我心里也不落忍……要不然,打發他去守靈也行,那比死還讓人難受呢?!?/br> 守陵在很多時候基本就相當于囚禁了,在那樣鳥不拉屎的鄉下地方呆著,沒事也不能進城,大家又都知道是失勢的了,勢利眼們豈不是可著勁兒糟踐了?其實也挺能收到懲罰的效果了,皇帝嗯了一聲,沉吟著點頭道,“也行——唉,其實也是因為宦官里無人可用了,不然,黃儼還能在南京混飯吃?怕是早都要去中都守著祖墳了?!?/br> 現在的宦官們,知書達理的很少,多半都是不識字的。做點粗活還好,一旦要充塞重任,就有點提不起來了。文皇帝身邊的那些知名宦官,大多都是另有際遇才學會識字的,要不然就是等被重用了以后自己私下讀書認字??偟恼f來,宦官在政治上有所建樹的都不多,現在得用的那還是文皇帝手里留下來的老人,這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肯定還是想要一批自己的嫡系人馬的。 當時在南京跟隨徐循的一批內侍,也就借著這股東風發達起來了。王瑾、金英、范弘這樣的大伴、教導型宦官,現在可都是正兒八經的穿紅內侍,襕衫太監,都開始參與司禮監事務了,馬十等人現在也都是乾清宮里的管事內侍,可說是位高權重。不過,皇帝并沒有讓他們每個人都參與政事的意思。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走這條路,這也是沒辦法的。 “我想著,還是該開個內書堂,教教他們做人的道理?!被实垡贿呪舛戎?,一邊心不在焉地和徐循說閑話,“也好讓他們知道忠君。別成日里就想著吃里扒外,占宮里的便宜?!?/br> 這等于是明目張膽地在違背內眷不能干政的祖訓了,徐循微微一怔,提醒皇帝道,“只怕大臣們知道了,又有話說呢……” “唉?!被实蹏@了口氣,也有點郁悶?!岸计圬撐夷贻p,不是馬上天子,又不像爹,怎么說都處理了二十多年政事……” 皇帝今年也就是二十多歲,作為天子還是年輕了點,和內閣里的老臣們抗衡,多少有點力不從心。此消彼長之下,君權就有點被架空的嫌疑了。想讓宦官們讀書,其實也就是想要多個幫手而已。能進內書堂的肯定都是皇帝的嫡系,到時候各地鎮守太監都是皇帝自己的耳目,被底下人糊弄的可能就少得多了。 這里面的道理,徐循不是全明白,也不是全不明白,大約也是隱隱約約在兩可之間的樣子。不過她本能覺得這是大事,自己不好隨便表態,猶豫了一下,便道,“這么大的事,還得問過太后娘娘吧?;鹿俑烧?,好像不是什么好名聲……” 見皇帝面色有微妙變化,她又道,“但我也隱約聽說,現在內閣閣老,比什么六部尚書還威風多了。有人說,沒了一個丞相,倒多出六個來了……大哥就是神仙,也沒法一個和六個斗啊?!?/br> “就是這話了?!被实勖嫒菔嬲?,“光是文書一天就有那么多,沒人幫我參謀著,我從睜眼到閉眼就光忙這些事了?!?/br> 朝堂上的事,徐循其實也頂多就是順著皇帝的話說幾句,她弄不大懂,肯定也就沒有自己的見解。不過也就是因為如此,皇帝才能放心說話,和她抱怨了好大一通內閣的管頭管腳,“你頂幾句牛,就敢威脅著要撂挑子,真是太過分了!” 徐循見是時機,便溫言道,“畢竟都是老臣子,越是有本事,越是有脾氣,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您和老人家計較什么呢。不是原則上的事,能讓就讓一步了。先將容忍的樣子做出來,他們再那樣得理不饒人的,天下人便都覺得是他們失了臣子的本分,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到時候,就是要動手也好,您也都占住理了嘛……” 她瞥了皇帝一眼,見皇帝似乎有所意動,就又加了一把火,“再說,哪有內閣的閣老們彼此親密無間的道理?這都是文皇帝留給昭皇帝的老底子,昭皇帝照樣留給您的。既然是傳后的人事底子……” 如果說皇帝是帝國領導班子的一把手,那內閣閣老們就是二把手了,二把手之間矛盾重重都是很常見的情況,有時候一把手甚至會放縱這樣的現象出現,因為二把手要是聯合起來,架空一把手那都是分分鐘的事?;实圻@孤家寡人的說法,不是開玩笑的,除了自己的奴才宦官以外,內閣里根本沒有人會和皇帝是一條心——真要有人完全臣服于皇帝了,他也就將不見容于士林,會被徹底罵臭、架空…… 這道理,徐循從前也是不清楚的,都是在南京的時候聽柳知恩他們分析逼宮的那幫子人彼此間是什么關系的時候,慢慢地琢磨出來的。既然是磨合了很久的一個人事班子,那不必說了,這幫老臣之間肯定都得留有一些矛盾在,不然,常年遠征的文皇帝,身體孱弱的昭皇帝也不可能完全放心的?,F在他們聯合在一起欺負皇帝,是因為皇帝給了足夠的壓力,迫使他們抱團,等到皇帝這里一放松了,說不得他們自己都要彼此疏遠,到那時候,皇帝再想要立威,都是很容易的事了…… 皇帝哼了一聲,一時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忽然笑著拍了徐循豐潤多汁的小屁屁一下,力道不輕也不重。 “誰教你這么說話的?是娘還是皇后?”他半閉著眼睛,嘴唇微微地翹著,似笑非笑的,看似莫測高深,其實從語氣來聽,心情應該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