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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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太子妃身量不高挑,可連著兩巴掌,卻把太孫甩得一聲也不敢吭,氣勢上完全被母親給壓制到了下風,他低垂著頭,望著眼前的金磚地,卻是把自己的思緒給深深地隱藏了起來…… 太子妃瞅了默不作聲的兒子一眼,眼底也露出了一絲不舍,她嘆了口氣,緩下語調,壓低了聲音?!澳阆胂?,你父親在定時服用金丹以后,宮里的美人是越來越多了,可子息呢,除了你那幾個夭折的弟弟meimei,還添過孩子嗎?” 一句話,頓時把太孫說得面色慘變——比起漢王、趙王,太zigong的子息一直是很茂盛的,光是兒子就足足有七個之多,女兒也是不少,但這幾年來,雖然太子興復不減,東宮卻也很久都沒有嬰兒的哭聲了…… “你阿翁吃丹藥吃得更早,妃嬪更多,除了你爹和你那兩個叔叔以外,也就是一個夭折了的四子而已……”太子妃越說越氣,恨不能一個巴掌再扇過去,“這東西說是仙丹,到底是什么練的你知道?服了以后精神是健旺了,耗的是你自己的元氣底子!龍馬精神了又如何,一滴精十滴血,血耗干了,精水稀薄,以后生兒育女更是無望了。你到現在也就是兩個女兒,未必不是仙丹的效用!這也罷了不說,血枯以后,你還能再活幾年?” 太孫周身一震,伏地再不做聲,太子妃瞅了長子一眼,情緒激蕩之下,也是脫口而出,“這一切錯處,都是因為你不能親近正妻,打從心底還存了些別的想法。這倫常一旦顛倒,家里運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也就都跟著來了。又是吃仙丹,又是寵妾滅妻,由著玉女兒給你出主意,硬生生把太孫妃屏在南京半年多不得上來,你媳婦心里的苦你就沒想過?往日我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今后卻再不能如此了。宮里處處,都要尊奉太孫妃為先,夫妻之事尤其必須如此!你一日沒個嫡子,這位置就一日不算穩!昔日你阿翁舉棋不定,多虧你占了嫡長名分,是個好圣孫?!愕簿褪莾蓚€弟弟,你底下可還有六個呢!若是遲遲沒有嫡子,你要我怎么辦好,要我怎么辦好!” 處處在理,堵得太孫一句話不能回,太子妃的氣也發泄得差不多了,她一甩袖子,“以后,太孫宮的內起居注,我會時時查看,你自己好自為之。你終究是我和你父的長子,若扶得起來,怎能不扶?除非,是你自己扶不起來……” 她長嘆一聲,也說不下去了,簡直再欲抽太孫一記耳光,站起身狠狠地跺了跺足,遂轉入內室,居然是不愿和太孫再多說什么了…… 太孫在金磚地上跪了半晌,才慢慢地爬了起來,當他抬起頭時,面上所有的情緒,已經消失殆盡。 # 出了東宮,太孫不忙回自己宮里,而是帶著幾個從人往東苑奔馳了過去,在梅林前駐了馬,方低聲吩咐王瑾,“回宮里找人嘮嘮嗑,看看這幾日,有誰進東宮給母妃請過安……” 他行事雖然古怪,但下人們如何敢多問什么?王瑾二話不說,撥馬掉頭就去了,不片晌回來道,“和門監一問,這幾日進內城的都只有太孫妃娘娘。別的貴人們,孫娘娘身上不爽未曾出院子,何娘娘、徐娘娘只在宮里走走,卻未出宮門?!?/br> 太孫沉沉地點了點頭,自語道,“我猜也就是她了……” 他面色一冷,反手一馬鞭抽在梅樹上,頓時抽得樹皮四濺,梅樹輕搖,綠葉子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全數跌在了太孫身上。 “殿下——”王瑾和眾從人都驚住了。 “我沒事?!碧珜O很快回復了自持,他自嘲地一笑,不過片刻,又將面上的情緒全數收斂起來,只轉身橫了眾伴當一眼,冷聲道,“我知你們都有徒兒、菜戶,平時拿我的事出去賣好,我也睜只眼閉只眼,就這么過去了??山裢淼氖?,若是流露出半點風聲……” 他是屢次出征的人,手上焉能沒有人命?此時一眼掃過,眾宦官也不只是怕的還是裝的,均都雙股站站,跪了一地大聲表白,太孫也不在意,他冷冷一笑,翻身上馬揮鞭,竟是毫無等候從人們的意思,便兀自奔進了夜色之中,往東宮方向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里都有幾層誤會哇xd大家看出來沒有話說,今天字數多,更得早,模范不?求表揚哇! 第77章 著急 不能不說,太孫的話還是很有權威的,帷幕后的消息,不論是太孫妃又或者徐循,都是一無所知。外頭人知道的,只有這天晚上太子妃把太孫接到東宮說了一會話,太孫出門后過了沒多久,許是忘了什么,便又回轉了回去而已。 自當日以后沒有多久,趙王的案子也出了結果,趙王本人因為一直沒有就藩的關系,護衛都駐扎在京城左近,如今整個王府也是大清洗了一番,趙王本人幸保無事,卻自然也是寵愛大減。倒是原來連逢年過節都經常不進宮的趙王妃,現在一下增多了進宮走動的腳步,和太子妃的往來,也要比從前都頻密了許多。 皇爺的身子,也是漸漸地見好了——不過,老人家也是有點閑不住,這才見好就又要張羅著北征?;食抢锏倪@個夏天,注定啊,還是那么的不寧靜。 再不寧靜,和徐循也沒什么關系。這幾個月,太孫先是一個月都沒有招人侍寢,一個月后又和從前一樣,開始了規范的侍寢生活,太孫妃、太孫嬪、徐循、何仙仙四人輪流當值,誰病了便等病好了補上,雖說這忽然的變化有幾分耐人尋味,但如此一碗水端平,倒也省得大家再去猜測什么了,再加上太孫顯然儼然是已經不再進補了,心事一去,太孫宮的日子,還要比以前更省心了幾分。 幾年前的宮闈慘案,畢竟已經漸漸地為時間沖淡,如今的內宮又有了幾分歌舞升平的氣概,四時八節,常有宴會。得了閑張貴妃也會接徐循進宮玩耍說話——別看太孫妃是日后的太子妃乃至皇后娘娘,以張貴妃的輩分和底蘊,她倒真還是想見誰就見誰,不必特別照顧太孫妃的面子。 在徐循來說,到張貴妃娘娘跟前奉承,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張娘娘見多識廣,為人親切老成,是個良師益友般的長輩,掌故是一套一套地不說,出手也大方,跟在張娘娘身邊,還能見識到許多宮外進來請安的誥命、王妃,徐循也能蹭著聽些宮外的家長里短。 唯獨的不安,就是害怕張娘娘問起那枚藍寶鳳釵了,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徐循也漸漸放下心來——雖說那枚藍寶石,的確是稀世難得的好東西,但三寶太監都又下過一次西洋回來了,徐循又添了不少首飾不說,張娘娘手里的好東西,還能少得了嗎?時日久了,恐怕娘娘也真把那枚鳳釵給忘了。 這一日張娘娘突然有了興致,想去西苑的瑞獸林里再觀賞一番三寶太監從西洋帶回的瑞獸麒麟,徐循也在宮中,自然有份隨行,一行人騎馬的騎馬,乘輿的乘輿,張娘娘攬著徐循,讓她坐在自己身側,兩人共乘一抬八人的肩輿,路上便指點徐循看道,“你瞧遠處那片樓閣沒有?前年采選來的那幫秀女,都等了一年多了,我還以為這個月好容易能選上呢,沒想到皇爺根本無心選秀,一心只要出去打仗。也不知她們還要等上多久,若是到了明年還騰不出手來,倒有些人都老了,我看是只好放回家去了?!?/br> 徐循這才知道,原來已有一批秀女預備在西苑里,只等著皇爺閱看采選了,她心頭那隱約的不安又加深了一分,蹙眉只是不語,張貴妃見了,便笑道,“怎么,我一句話沒說對,小徐循倒是有心事了?!?/br> “那倒是沒有……”徐循忙說,“就是娘娘一指這西北邊,我倒是想起來了,也不知安順寺修好了沒有,若修好了,我還想去上一炷香呢?!?/br> 皇城內也是有寺廟的,只是才建好沒多久,就因為三大殿火災而焚毀,這幾年都陸續正在重修。張貴妃聞言便道,“你倒是心誠,想求什么呢?這么著急?!?/br> 見徐循低頭不語,張貴妃哪有猜不出來的?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略帶憐惜地輕輕摸了摸徐循的臉頰,開解道,“這種事,求佛有什么用?你也別著急,總得后你那胡jiejie一步才好?!?/br> 這話便很貼心了,徐循微微一震,垂下頭去沒有說話。 也許是因為和徐循畢竟有了幾分情分,也許是因為在皇爺跟前小心翼翼的生活,使得她于別處不愿再壓抑自己的性子,今日,張貴妃的話還是說得比較透的?!澳闵磉叺膵邒邆児倘毁t明,但始終只是下人,有些事看得不明白。我這么和你說吧,小家伙,國朝最重嫡長。嫡妻無子,乃是不祥之兆……你若是生個女兒,不過是多一個人在世上受苦而已,若是生了兒子,還未必是你來養呢……好飯不怕晚,橫豎你有寵,多等幾年怕什么?” 徐循囁嚅了一下,到底還是說了心底話,“有了新人忘舊人……眼下,新人都在西苑里等著了……” 張貴妃嘆了口氣,“國朝后宮,是最看重品級的,你這樣的潛邸舊人吃不了虧的,只把心往肚子里放吧。真要著急,也該是后來人著急,你有什么好急的?” 她的眼神不免也有幾分幽深了,“沒喜訊,未嘗不是件好事。這女人從懷上兒女開始,有無數道險關要過,在宮里都還算是好的了,有醫婆都是隨時備著的,就是這樣,這些年來死在生產上的妃嬪也不是少數。生下來養不活,根本外頭都不知道的也有的是呢,你當這些年來,皇爺就只有四個孩子么?生下來就咽氣的孩子也有好些了,費了多大的勁,盼了十個月,還沒養活幾天……” 她閉上眼,聲線也有輕輕的顫抖,徐循至此,如何不知張貴妃的往事?她忙投入張貴妃懷里,乖巧地道,“惹起娘娘的心事,都是小循的不是……” “也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睆堎F妃也就是失態片刻,很快又恢復了淡然,“那是個女娃,這么清清靜靜地走,我有時想起來也替她高興。咱們國朝的公主啊,實在是……前兒寶慶進來的時候,你在不在?私下里對著我,又哭成了個淚人兒……可憐當著皇爺的面,還要為她男人遮掩?!?/br> 寶慶長公主,是皇爺最小的meimei,改朝換代的時候才不過四五歲,還沒有太孫大呢,皇爺一直是把她當親女兒看的。待到長成出嫁,還是太子爺親自送嫁呢,可就是這樣,駙馬爺待她不好,寶慶長公主也無處說理去。太祖爺為了規范前朝公主飛揚跋扈的現象,對天家女眷,不論是媳婦還是女兒,約束都是一樣嚴格。公主出嫁時,學了一身的《女德》、《女誡》,就是沒有學過一點刁蠻之氣,跟著的嬤嬤又管束得嚴厲無比只要駙馬刁鉆一點,哪有不受欺負的道理,身份雖尊貴,一個個倒是比徐循她們都更是受氣的苦瓤子。 徐循自然不知底細,也是有意岔開話題,細問之下,不免嘆息連連。張貴妃又把話題繞回來道,“你看,生女兒也是沒意思的,生兒子……其實也挺沒意思,各地藩王,現在都如同坐監一般,在封地里無事不能出城。日后長大就藩,你要見一面也難比登天,有什么意思?” 她望了徐循一眼,又輕輕地嘆了口氣,“若生出來不是藩王,而是太子,你可就更為難了……” 徐循被張貴妃說得,本來火熱的心思,仿佛被潑了一桶涼水似的,見張貴妃沒往下說,她也沒有追問,只是搖頭由衷地道,“在這宮里,雖然吃好穿好的,可有時候,卻覺得怎么這么難呢……” 張貴妃輕輕地把手放到徐循額角——重重地頂了一下,才道,“你難什么?主母大度,婆母親切賢惠,連我這半個太婆母都如此疼你,你夫主疼你,姐妹也是和和睦睦的沒那些爭風吃醋的事兒,你就是下嫁到不如你的人家,除了是個正妻外,怕也沒有這么好的親戚了。你這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為了個愁字,真是雞蛋里挑骨頭,挑都要挑出些不好來?!?/br> 她這話是半帶了戲謔的,徐循也聽得出來——雖說是祖輩人,但張貴妃論年紀也就是比她大了二十歲不到,兩人熟悉起來,說說笑笑的有時也真和朋友一樣,輩分感并不是很強烈。是以張貴妃打趣地數落她,徐循也并不害怕,她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才承認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是有點得隴望蜀啦,本來也是因為有點著急,現在聽您一說,倒覺得沒那樣急切了?!?/br> “可不正是如此了,該你的那就是你的,有什么好著急的?”張貴妃點頭道,“三寶太監素來能夠相面,還和我說起你呢,說你命中帶子,而且,此子是——” 她左右一看,戲劇性地壓低了嗓音,附耳在徐循耳邊繼續道,“貴不可言……” 徐循的呼吸一下就抽緊了,她又驚又疑地看了張貴妃一眼,過了一會,才強笑道,“娘娘又和我說笑話呢,三寶太監就見了我一面——再說,他信回教的,如何又會相面——” “信不信由你了?!睆堎F妃滿不在乎地一笑,“下回他進來的時候,我把你也喊上,你自己問他去?!?/br> 徐循努力遏制著自己砰砰的心跳,她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在激動和興奮中,似乎又有一絲恐懼與猜疑縈繞著小婕妤的心靈。她靠在張貴妃懷里,情不自禁地已經開始猶豫了:下回若是真的見到三寶太監,她該不該向老人家求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