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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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罪自殺! 這和戲文上一樣的事,徐循壓根就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邊?!退艿降慕逃齺碚f的話,別說畏罪自殺了,小婕妤一輩子連一點不體面的事怕都不會去參加的,畏罪自殺這是要怎樣的罪才能出這種事?她實在是都有點糊涂了,不由結結巴巴地道,“這……當時也都是選進來的吧,怎么就……就變成這樣了呢?” 心中不免也是戰戰兢兢:她也是選進來的,若是日后也變成那樣,那可怎么好…… 這慌張也不知該怎么形容,徐循一面是不愿相信,一面也的確是有點說不出的害怕,她以為,她以為事情無論如何都到不了這種地步的…… 孫嬤嬤自己也驚慌著呢,倒是沒注意到徐循的情緒,一旁坐著的錢嬤嬤蹙起眉頭,若有所思地念叨了幾聲,“呂婕妤……該不會就是當年的那個呂婕妤吧……” 這一聽就是有秘聞在的,徐循頓時來了興趣,目光灼灼地望向錢嬤嬤。 “哎——你這一說,好像就是當年的呂婕妤,難道,是當時的事兒犯了?”孫嬤嬤也是提高了聲調。 徐循簡直要抓狂了,她說,“你們能不能別打啞謎了,這到底都是什么事兒??!” 兩個嬤嬤看主子有點太興奮了,倒也不好意思再吊著她——這種事的確比較驚悚,也難怪徐循這么動感情了。 “其實吧?!卞X嬤嬤也是有點不好意思,“這宮里,也不像是我和您說的一樣,從來都是這么規矩的。貴人您這一批秀女,特別注重教導宮規、品德,就是因為前車之鑒。在皇爺剛得天下的時候,宮里選秀也比較隨便,那些鮮族的女子,不通中華文化的也要,民間的美人,不論出身,只要長得好看,也要。全都是不教規矩,看到喜歡的就拉回來,雜處在一處,就這么管著?!?/br> 錢嬤嬤畢竟是伺候過仁孝皇后的,看徐循吃驚的表情,就為前主子辯解了一句,“皇后娘娘的身子,自從立朝以來就不太好,那時候都沒什么余力來管教了。也是沒經驗,壓根沒想那么多,就這樣,在七八年前,宮里著實是出了一件不體面的案子,當時便死了有一百多人。這件事,宮里一向是諱莫如深的,別說貴人你們了,就是稍晚一點入宮的宮人、中人,也沒有知道的。禍從口出,誰敢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當然,幾個嬤嬤都是宮中老人,當時也在各宮執事,對這事知道得還是很詳細的,你一言我一語地,也就把當年的事情給說出來了。 “從前鮮族入宮的女子,再沒有比恭獻賢妃更受寵的了。和她一批采選入宮的女人,其實皇爺都不喜歡,曾親口說過,‘胖的胖、麻的麻、矮的矮’,只是礙于是藩國進獻來的,所以都封了什么充容呀、美人呀,婕妤。唯獨恭獻賢妃是一進宮就封了妃子,還蔭封了家人,當年皇后娘娘已經去世了,張娘娘小產需要休養,賢妃剛入宮就能幫著管理六宮事務,連皇爺出征都可跟去的?!?/br> “結果,好日子還沒一年呢,賢妃竟病死在北征回來的路上了?;薁斝睦镒匀徊缓檬?,那一陣子,脾氣就很暴躁了,還是王娘娘,還有張娘娘這兩個昔年事皇后娘娘最為恭謹,最得皇后娘娘稱許的妃子,處處曲意回護宮人,否則,還不知要冤死多少人呢?!睂O嬤嬤的臉色也暗了下來,“這件事過去也就過去了,偏偏,三年后,有人向皇爺告了一狀,說是賢妃去世,背后是有隱情的——她是被人下了砒霜,蓄意謀害的!” 砒霜!徐循聽得都暈乎了:這事兒真和戲文似的了,現在連砒霜都出來了。這和她簡直像是兩個世界里的事一樣的。 “正是砒霜了?!卞X嬤嬤接口道,“皇爺一聽,肯定去查啊,說是奴婢們吵嘴時候泄漏出來的事兒,當時好像就讓劉思清查的,查出來果然是勾結宦官采買了砒霜,買通貼身奴婢往賢妃的藥里放……貴人您瞧,這么大的事兒,皇爺能不發火嗎?兇手一宮的人都沒了,連著原來賢妃身邊的所有奴婢全都找出來殺了。當年一共殺了一百多人,宮里人都被殺寒了膽,就是這樣還不夠,因查出來是一樣鮮族進貢的美人做的,還要帶話回朝鮮,讓他們把家人也一起殺掉!” 徐循聽得寒毛發炸,“那這事不都算完了嗎——” “這可沒完?!睂O嬤嬤陰沉著臉搖了搖頭?!安槌鰜硎钦鎯吹膮蚊廊?,雖說性子也飛揚跳脫,不大服管。但她連官話都說不大好,身邊也沒有會說朝鮮話的奴婢,在宮中如何勾結宦官?當日,連張娘娘都親口說過,‘這件事,背后恐怕沒那么簡單’。然而,皇爺天威,誰敢冒犯?才查了這么一會兒,就死了這許多人,再查下去,只怕有更多人遭殃。所以誰也沒說什么,這個呂美人不通官話也無法為自己好好辯解,皇爺下令,用烙鐵把她烙了一個月,活生生烙死了……” 徐循禁不住有點想吐——雖說天威難測,皇爺發火的時候她就在近前,但那畢竟是沖著別人去的火氣,和她徐循沒什么關系,甚至皇爺對她還是有幾分喜歡的。在她心底,對皇爺除了畏懼以外,也有幾分淡淡的尊敬和親近,可現在,聽到孫嬤嬤這話,那點親近立刻就被恐懼給取代了。要殺就殺了,還要拿烙鐵給烙死…… “后來,我們老姐妹私下也議論,這事究竟會是誰干的呢?”孫嬤嬤也是輕輕地抖了抖,才繼續往下說?!皡蚊廊瞬粫f官話,和宮里人都沒什么來往,更談不上得罪誰了,誰要這樣害她?想來想去,唯一得罪過的就是呂宮人——當年呂美人剛入宮的時候,呂宮人覺得她們倆同姓,不如結個姐妹也好互相照顧。結果,呂美人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么,糊里糊涂就給回絕了。這件事,在當時的宮廷中傳為笑柄,都譏笑呂宮人是巴結錯了人。那時候,呂宮人還沒怎么得寵,和服侍的宮女、宦官來往都還是很密切的……” 宮里還是很講究身份的,比如說徐循,她現在這個身份,就是要和宦官說話,也得找王瑾啊,金英、馬十這樣身份的人,一般挑水的宦官這就根本不能去搭理了,就是她愿意搭理,別人也不敢回話。所以必須是比較底層的嬪妾,才能和這種雜使宦官什么的拉上關系。這樣抽絲剝繭地分析下來,的確呂婕妤的嫌疑很大,當然,這也只是分析,肯定是沒什么真憑實據的。誰也不會多事把這種分析到處亂說。 現在,呂婕妤和親近的宮女一起上吊死了,并且還像是揭開了一場大風暴似的,事情沒有隨著她們的死結束,反而還越鬧越大。徐循就有點不明白為什么了:就算當年呂美人是冤枉的,誣陷她的真是呂婕妤,而現在這事又鬧出來了??蛇@和太孫宮、太zigong有什么關系?怎么要來查她們了不說,真兇都死了,現在還更為風聲鶴唳呢? 她的疑問,也是嬤嬤們的疑問,孫嬤嬤知道的也就是這么多了?!皠e的事,馮恩好像也不是不知道,就是壓根都不敢說。反正,咱們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行了,別的事還是別多管了吧?!?/br> 錢嬤嬤也是意味深長地附和道,“做人做事,還是糊涂點好啊……” 徐循打了個抖,立刻決定,“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其實馮太監那邊,說是謝我,我看還是想向大哥賠賠罪,又或是讓我對大哥說點好話吧。我對他有什么情分,值得他謝我的?我改日和大哥說幾句他的好話也就完了,他說的消息,王瑾自然會和大哥說的嘍?” 王瑾怎么說都是太孫的大伴,消息過了他的手就等于是被太孫知道了,幾個嬤嬤對視了一眼,都默認了徐循的處置辦法,錢嬤嬤道,“貴人是越來越有主意了——這也是好事?,F在這宮里,人沒點主意,渾渾噩噩的還不知走到哪兒去了呢。只是,有一句話貴人你說錯了——” 見徐循吃驚地瞪大眼,錢嬤嬤微微一笑,“現在啊,貴人在中官中的名聲可是好得很,都說您是有福的慈和人,得了皇爺青眼也罷了,連老公公都對您青睞有加的,可見您的人品,那是極為貴重的?,F在,連馮恩都受了您的人情,看來啊,以后我們宜春宮的日子,就會更好過了?!?/br> 徐循其實自己也都是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做對了什么,倒搞得自己很是左右逢源似的。她心里不免也有點高興,又有點惶恐,想了想,卻打了個冷顫,喃喃地道,“這雖然是好事,可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瞧那呂美人,一件事沒辦好,就惹來殺身之禍。我這要是無意間得罪了什么人……” 作者有話要說:香媽出馬,一個頂倆。 謝謝孩兒們的捧場,搞得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披著金甲的武士,手里拿著金刀刷刷刷地…… 嘿嘿,也想多更來著,看著孩兒們濕漉漉的眼睛,就像看著我們家小貓貓黃橙橙的大眼睛,叫人怪不忍的,可是,要是疼寵了你們,那我家小香要抓狂了,所以,還是……孩兒們,就一更。知足吧,小香出門幾天竟然能不斷更,很不錯了。 第69章 懼怕 雖說也是對內宮的進展感到十分好奇,但徐循也沒有再打探什么消息。太孫宮也繼續著自己“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的生活。每日起來,誰侍寢就陪太孫吃過早飯,然后太孫自然去前朝做事,徐循和孫玉女湊在一塊兒,把一些簡單的宮務——真的非常簡單,現在幾近于零——一起處理一下,兩個人就一塊做做針線啊,聊聊閑篇什么的,也一道下棋打雙陸,一般都不分開。 以前兩人肯定是沒這么粘的,現在這樣,其實也就是因為一點:怕。 紙包不住火,消息肯定是會往外傳的。孫玉女在宮里這么多年,估計也有自己的人脈,雖然兩人沒有怎么明確地談論這事,但她對內宮現在在死人的事也是心知肚明。兩個小姑娘誰也不說破,就是盡量地都呆在一塊兒,抱團取暖似的——雖說身邊有很多下人圍繞,但到底還是這樣身份相同的同儕,能令她們有一種歸屬感和認同感。 說實話,進宮也有一兩年了,徐循一直都覺得自己和孫玉女到底還是隔了一層——兩個人年紀差得多,經歷和性格也都是天差地別,有點不是一類人的感覺。孫玉女的城府,徐循自問是拍馬都趕不上的。她對孫玉女是有點又敬又怕,總覺得在她跟前有點心虛,好像自己搶了她應得的寵愛似的,盡管孫玉女受寵的程度未必比她少了,盡管孫玉女對她一直其實都還很不錯。是直到現在,兩個人困居在太孫宮里,和外頭音信不通的時候,徐循才覺得,其實孫玉女也就是和她一樣的人,她也有脆弱的時候,也需要別人的支撐。 這個人,很遺憾不可能是太孫。雖然他對兩人都還是很不錯的,但徐循和孫玉女也有共識,太孫在外實在也不容易,沒必要加重他的負擔,還和他抱怨什么的。你說你抱怨了以后,太孫不做什么的話,他自己心里過意不去,做什么的話……現在就怕皇爺惦記起太孫宮呢,慫恿太孫出面,不是自取滅亡嗎? 也所以,兩個小姑娘就只好抱團取暖了,成天能窩在一起就窩在一起,有時候晚飯都是一起伺候太孫吃的。太孫還笑言,“不如小循留下來,今晚和你玉女jiejie一起睡了?!?/br> 當晚,太孫也是預定要在孫玉女這里睡的,這個撩sao青年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簡直是一目了然。 徐循還沒說話呢,孫玉女的臉就都紅透了,她半帶著嗔怪地道,“你就作吧,爹那里剛得了不是,被皇爺罵得狗血淋頭的,你是嫌事兒還不夠多,還想往自己身上引???” 這就體現出孫玉女的消息靈通了,太zigong的事,徐循還一點都不知道呢。她有點好奇地看了看太孫,太孫皺了皺眉,便對徐循解釋,“前幾天,抄檢慈慶宮的時候,在……” 身為兒子,議論父親后宮里的事,確實比較尷尬,太孫咳嗽了一聲,才續道,“在一些嬪妾的屋子里,搜出了許多新奇玩具?!?/br> 徐循和孫玉女對視一眼,都有些臉紅,太孫又清了清嗓子,方才續道,“爹肯定是把這事扛下來了,說是自己令人搜集采買的??上攵?/br> 皇爺正愁沒人發火呢,太子就撞槍眼了,你說這訓斥還能少了嗎?徐循也是恍然大悟,她咯咯地笑起來,附和著孫玉女一道劃臉頰羞太孫,“大哥你這不是明知故犯、頂風作案嗎?” 太孫眉頭一皺,也是有點不高興,“自己閨房里的事,難道還不能自己——” “大郎!”孫玉女心虛地看了看左右的伺候人,把太孫的話給截斷了,場面一時有點尷尬,徐循看了看太孫和孫玉女,也明白孫玉女的顧忌:人心難測啊,張貴妃怎么說的,除非是和信得過的人在一塊,不然,都別說犯忌諱的話…… “那,太zigong的jiejie們沒事吧?”她把話題給扯開了孫玉女和太孫私底下好像也不太說這個話題,她亦是一臉的茫然無知,倒是太孫,雖然不提此事,但消息是要比兩個嬪妾靈通一些,他嘆了口氣,道,“阿翁拿爹的身子說事,說這些美人,全是要掏空爹身子的狐貍精……全讓人在臉上橫七豎八地劃了十幾刀,趕出慈慶宮關起來了,說是等事情過去以后,發落做苦役去?!?/br> 要說起來,徐循平時和慈慶宮中年紀比較小的美人,接觸得也不少,以前在南京,一去春和殿就經常一起蕩秋千、打纓絡、采花斗草的……聽太孫這么說,她和孫玉女都驚呆了,彼此對視了一眼,均是張大了口,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太孫看了,也是嘆了口氣,把筷子擱下了。 “不說這些喪氣事了?!彼f,“反正,能保住一命還算是好的?,F在內宮里才是真正亂作一團,張娘娘已經徹底不管事了,關了宮門誰都不見,如今那里頭哪是宮廷,簡直就是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