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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與非,生活總歸還是要繼續。 凌晨四點的清晨洛杉磯不止有科比,還有宮維。 他來到美國已經三個月的時間,段則誠只在肯尼迪機場面色復雜的見過他一面,沒說兩句話就被扔到了酒店,然后一周后就從美國東邊被發配到了西海岸,和段則誠在美國的兩頭互相當對方不存在。 ——有些人表面是個酷導演,背地里已經喜當爹,宮維自打從張珣那個活寶那里拐彎抹角的知道這個消息,感覺整個人一半的陰霾都被吹散了。 剩下一半來自宮雅蓁。 美國很難,難在方方面面。 他沒出過國,語言也不好,僅限于書面用語,對很多口語化的日常用語完全招架不住。 段則誠給他送進了一個不錯的高等私立高中,里面主要都是金發碧眼,極少數的褐色和黑色皮膚的都是各國財團或者某某繼承人,來自平民人家的孩子極少,黃皮膚的……基本沒有。 宮雅蓁的電話一個都沒有,短信一樣。 他這幾個月最盼望的就是隨便一個帶點名頭的節日,比如中秋,或者國慶,然后花很長一段時間,把70個字的短信思來想去的填滿,既能表達思念之情又好像不那么刻意。用功程度甚至比他寫800字作文都用心。 ……但其實70個字,無論怎樣都會顯得刻意。端的是日復一日的瑣碎,其實字里行間滿是情思。 宮雅蓁但從來沒有回過。 從最初的滿懷期待到逐漸的失落最后是不解的憤怒…… 宮維就在這樣一個令人窒息的環境了開始了自己異國的高三。 睡覺,起床,上課,去超市買菜。 宮維每天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學校和host family。 因為算是臨時轉學,所以宿舍已經無法申請,段則誠給他安排了一個接待家庭寄宿。 宮維倒是沒什么寄人籬下的感覺,有些時候反而覺得挺好的,比宿舍跟一堆不知道哪的半大小子一塊住要好。 他的接待家庭是一對兒老夫婦,男的是南加州的退休教授,以前專攻國際經濟學,退休以后本來有返聘的機會的,但是他還是拒絕了,和早自己幾年退休的外科醫生老婆開始周游世界,直到最近身體逛不動了才回到洛杉磯安度晚年。 宮維心里暗暗拿這對老夫妻當楷模。 兩位老人對宮維是掏心窩的好。 一開始兩人本來是打算接收一個女孩子的,因為印象中女孩子更加愛干凈而且溫柔,也正好符合兩位空巢老人的期望——但是段則誠找的中介把宮維夸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而且在最動情處還透露了他父母雙亡的事實,成功引起兩位老人的同情,最后也就水到渠成的湊成這段緣分。 宮維雖然不是個喜歡跟人熱絡的性格,但是若對方以誠相待,他自然也不會扮冰山。 美國和中國很不同,區別在于學習自主性。 宮維剛來這邊基本算是從頭開始,語言和考學還有生活壓力一塊來——而且經濟也是個隱隱的壓力,所以每天可以說過的萬分焦慮。 在國內的時候花銷低,而且宮雅蓁給他的錢遠遠多于他的支出。 說起來他在國內基本上就沒什么支出…… 但是來到這邊就不一樣了,一切花的都是美元…… 宮雅蓁雖然也沒少給他打錢,而且段則誠也時不時的會給他支援……但是他賭氣,能不用就不用,盡可能的花他這兩年攢下來的可憐老本。 說起來……那是他本來打算用來娶媳婦的老婆本。 所以在生活和學業還有飄渺愛情的三重夾擊中,宮維還是如同斗士一般艱苦的奮斗著,一如既往。 他覺得自己就像堂吉訶德——在自己的假想敵面前揮舞著可笑的武器,然后被所有人當作笑料一般的自我高潮。 這時候他就感謝段則誠——無論怎樣段導至少是真的在為他著想。 三個月的時間,可能因為宮維習以為常的勤快,又或者每天不重樣的中國美食俘獲了兩個老人家的心。 反正兩位老人現在拿他當親孫子看,還經常給他學業以及語言上的指導。 宮維對這點非常感激。 只是…… 不知為什么,白天日子越充實——晚上的時候人反而越消沉。 宮雅蓁時不時的跑來他夢里轉悠,讓他本身就不怎么踏實的睡眠更加彌足珍貴。 多少次的午夜夢回,他幻想著自己還在那個溫馨的別墅,推開門就能看見宮雅蓁坐在二樓的平臺彈著鋼琴。 …… 夢醒了,慘白的天花板,孤零零的他自己。 他無聲的哭泣。